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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虛到實:關于“四川”的概念史

     蘇睿思 2016-12-13

    內容提要:宋真宗咸平四年,將唐代的劍南道東西兩川劃分為益、梓、利、夔四路轉運使路,稱為“川峽四路”,后遂省文而稱“四川”,沒有實際的權力機構與之相應。至南宋初年,開始將“四川”冠之于某種專門職權的官銜之上,有了部分軍政實權。相沿至今的作為一級行政區劃的“四川”是從元代開始的。“四川”詞義這種由虛到實內涵的演變,為中國地方行政區劃的演變提供了一個值得參考的實例。

    基金項目:本文屬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2012年“12BMZ006”前期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簡介:劉復生(1948-),男,重慶忠縣人,四川大學985工程“區域歷史與民族研究創新基地”、四川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宋史。

    眾所周知,作為現今省級行政區劃的“四川”是從元朝開始的。蒙古統治者在征戰過程中,在各地設立行省,以代行中書省之權。如果說,作為行政區劃的四川是一個實體的話,那么“四川”之名一開始并不是這樣,它經歷了一個由虛到實的演變過程。從歷史地理的角度梳理“四川”詞義內涵的變化,不僅有助于理解宋代地方政治格局的變化,也為中國地方行政制度的演變提供一個值得參考的實例。

    一 從“兩川”到“四川”

    四川古代稱謂甚多,以成都平原為中心,先秦時代有古蜀國。東部(今四川東部和重慶范圍)有所謂巴國,合稱巴蜀。各個時代有不同的稱謂,其所指稱的范圍也不盡相同。例如,西漢初設漢中、巴、蜀三郡,后來分蜀郡(益州郡)為廣漢、犍為、蜀郡三郡,合稱“三蜀”,東漢時曾分巴郡為巴、巴東、巴西三郡,合稱“三巴”①。三蜀、三巴之地幾乎囊括今四川和重慶的大部分,而漢中之地或并或析,不一而定。

    “三蜀”的指稱后來并不限于上面所說的三蜀,而是指代整個巴蜀而言。而這個“三蜀”,又與唐之“三川”同義。唐貞觀元年(627年),根據“山河形便”,以益州(治今四川成都)置劍南道、梁州(今屬陜西漢中)置山南道。至德二年(757年),分劍南道為東西兩川,分置節度使。宜賓以上的岷江、大渡河、金沙江流域和沱江中上游歸屬西川,瀘州而下至重慶的長江流域(沱江只包括下游)、重慶至合川的嘉陵江段和涪江流域則大體為東川所轄,此為“東西兩川”。此前之開元二十二年(734年),已分山南道為東、西二道,四川東部合川以北的嘉陵江流域、合川東北的渠江流域屬山南西道(治今陜西漢中)。山南西道地區與“東西兩川”地區的聯系自古以來就比與其他地區的交流更為密切,它們同屬古代的巴蜀經濟政治區域。唐代宗時,將劍南東、劍南西、山南西三道置三道節度使,稱三川節度使,簡稱“劍南三川”或“三川”。永貞元年(805年)八月,袁滋被任為劍南東西兩川、山南西道安撫大使,“慰撫三川”②。雖然“劍南”本以劍閣之南得名,但東西兩川或劍南三川的行政范圍都并未束縛在劍閣之南。劍南三川也稱為“三蜀”,胡三省注《通鑒》唐末之三蜀說:“東、西川及漢川為三蜀。”③宋初,后蜀宰相李昊曾言于蜀主曰:宋氏啟運,不類漢、周,“若通職貢,亦保安三蜀之長策也。”④實際上,后蜀的版圖已達今湖北西部地區,此所謂“三蜀”,其實即唐代所說的“三川”。

    宋初統一,權歸公上,全國諸府州直轄中央。府州之上,設置了監察轄區并掌管專門職責的15路(后多次變動,此不論),將原唐之劍南道置為西川路,從中分出峽路,又再分西川路為西川東路、西川西路,尋并。《長編》載至道三年(997年),“劍南初曰西川,后分峽路,西川又分東、西路,尋并之。是歲,始定為十五路……十二曰西川路,十三曰峽路”。⑤唐之劍南即宋初之西川路,西川路后分作益州路和梓州路,此即常稱的東西兩川,益州路為西川,梓州路為東川。后來又數度或加或省“劍南”二字,分別為(劍南)西川節度和(劍南)東川節度⑥。故而宋代承襲唐時常有“兩川”之稱,也就是指益州路(成都府路)和梓州路(潼川府路),如《長編》卷62,景德三年(1006年)二月載,“其兩川、廣南、漳泉等處見任官”云云;同書卷63,同年六月載,“詔東、西兩川商稅”云云。“東西川”之稱慣用甚久,如南宋人說“成都、梓潼,相為唇齒,謂之東西川。今宿兵劍北,東西川蕩然空虛,宜稍徙興州興元之兵于劍南以實之,使足制劍北。罷成都制置為安撫,與潼川安撫皆兼節制之任。兵屯既分,減饋運三之一,則蜀民稍蘇矣。”⑦

    “四川”的得名曾有過多次討論,或說因境內有“四大川”之故,或說宋分今四川地區為“川峽四路”,省文而得。一般認為,后者較為正確,已成共識,不贅述。此說出自清初顧炎武《日知錄》卷31“四川”條,該條說:

    唐時劍南一道,止分東西兩川而已。宋則為益州路、梓州路、利州路、夔州路,謂之川峽四路,后遂省文,名為四川。

    顧氏之言不差。真宗咸平四年(1001年)三月十日詔,分川峽為四路⑧,將原東西二川和峽路分作上述四路,這就是宋代史籍中常常提到的“川峽四路”,后遂省文稱為“四川”了。

    然而,“四川”一詞并不是從咸平四年一開始就被普遍使用的概念。據內容側重不同,在政府公文或習慣上一般仍用“西川四路”或“川峽四路”或“川峽”、兩川、西川等名。以《長編》所載為例,卷58景德元年(1004年)十月壬寅詔:“川峽四路兵甲賊盜事:內益、利兩路,令西川鈐轄司提舉;夔、梓兩路,令峽路鈐轄司提舉。”卷80大中祥符六年(1013年)二月癸亥詔:“廣南、福建、川峽路軍民兇惡為患者,并依法斷訖,并家屬械送赴闕。川峽四路贓錢、賞罰錢,許以鐵錢十當一。”卷173皇祐四年(1052年)八月丙申詔,“川峽四路配軍元犯情輕合揀放者,押送本營,其不愿者亦聽之。”卷214熙寧三年(1070年)八月戊寅,中書又言:“欲應川峽、廣南、福建七路除堂除、堂選知州外……應本州官愿再授本州差遣、本貫川峽四路人愿再授本路差遣者并聽。”這里,川峽與川峽四路意義等同。

    直到北宋后期徽宗年間,在政令或公文中“四川”一詞的使用才多了起來。如《宋大詔令集》于政和五年(1115年)和八年兩載《四川曲赦》令,《宋會要輯稿·兵》載宣和元年(1119年)十二月“詔四川”討晏夷等等,《宋史·兵志》載北宋末臣僚上言軍事言:“東軍遠戍四川,皆京師及府界有武藝無過之人。既至川路,分屯散處,多不成隊,而差使無時,委致勞弊。蓋四川土兵既有詔不得差使,則其役并著東軍,實為偏重。若令四川應有土兵、禁軍世東軍一同差使,不惟勞逸得均,抑亦不失熙、豐置東軍彈壓蜀人兼備蠻寇之意。”⑨這里,三提“四川”之名,但它們都是合四路而言的省文之稱,與前文所言“川路”同義。宋室南渡,“川峽四路”作為西部戰略要地的重要性日益突顯,四路整合的需要也日漸強烈,“四川”一詞也隨之被普遍使用了。但在許多時候,也同樣是一種“虛”(省文)的用法,如宋高宗時曹勛上書說,“四川天下之根本”⑩云云也屬此類。李心傳《朝野雜記》載“四川上供絹綢七萬四千匹”(11),原注分別記載了“西路、東路、夔路、利路”各路的上供數,省文而稱“四川”之意甚明。

    二 虛實之間的“四川”

    北宋雖然已經使用“四川”一詞,但它并不加諸職銜之上,是一種省文的用法,亦即本文所說的“虛”用。北宋后期以至南宋,“四川”一詞已被頻頻使用,大體有兩種情況,一是如前所言的省文之稱,即川峽四路之省稱。第二種情況是將“四川”冠在某一專門職銜之前,這是以下所要討論的內容。

    宋代“路”制本非完整意義的行政區劃,其機構是帥司和漕、憲、倉諸監司,諸路置使,不純為監察,各有執掌,其所掌往往并不和路的劃分相一致。四川本是四漕司路,南宋時卻合四路以“四川”之名直接入于他銜。如果將省文而稱的“四川”看作是一種虛稱,把元代設置四川行省看作是實體,那么,負有某種專門職權的“四川”則在虛實之間。雖然南宋的“四川”并不是一個行政區劃,但從某種專門職掌權限來看,“四川”已作為一個整體來看待了,這種變化似在不經意之間,其中以帥(安撫使)、漕(轉運使)兩司所掌最為明顯。南宋史家已經注意到這種變化,往往指明相關之“始”,客觀上反映了四川的某種特殊性。有論者注意到,南宋時,也習慣使用“四蜀”一詞,大體與“四川”同義(12),但應注意的是,它同前面提到的“三蜀”一樣,都是一種俗稱,一般并不將四蜀冠之于正式職銜之上。

    南宋范成大游蜀日記《吳船錄》說:“軍興,置大帥司,始總名四川。”此之“始”,已不同于北宋省文之虛稱了。但此說之不確,亦顯而易見。宋代稱安撫司為帥司,置四川大帥司是紹興五年(1135年)之事。是年十月,席益被任命為川峽四路“安撫制置大使”,被稱為“四川大帥”,其官府則稱為“四川大帥司”。然而更早的建炎元年(1127年)六月丁卯,以“尚書祠部員外郎喻汝礪為四川撫諭官”,建炎二年三月丁酉,“四川撫諭喻汝礪”以“干求差遣”的罪名被勒停(13)。如果準確一點,似應將喻汝礪之任看作是“始總名四川”,這是有某種專門職權之始,比范成大之說早八年多。

    蜀人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21載:建炎三年三月壬辰,“初命尚書右司員外郎黃為直龍圖閣、四川水陸制置發運使”,李心傳指出:“以四川名使始此。”此“四川水陸制置發運使”即乃“四川都轉運使”,據李心傳“考異”:“此除,《日歷》不載。王綱中《續成都記》云:建炎三年三月,黃除四川都轉運使,而無其日。馮檝《臨安錄》云:十五日,黃起發赴四川都轉運使。”北宋時即有“川峽四路都轉運使”之設,真宗咸平四年(1001年)四月十九日,以知益州右諫議大夫宋大初“兼川峽四路都轉運使”(14),南宋時僅川峽四路有此差遣,且徑直用“四川”名使了。此亦“總名四川”,也早于范成大說六年。

    “四川都轉運使”在紹興五年之后成為四川獨有之官,《朝野雜記》載:“渡江后惟四川有之。明受元年三月,始以黃右司為四川水陸制置發運使,置司遂寧府”(15)。明受元年即建炎三年(1129年),建炎四年七月從張浚之請,“詔總領四川財賦舉官如陜西轉運使例”(16),趙開受任為隨軍轉運使,“專一總領財賦”,《宋史·職官志》七《總領》:“建炎間,張浚出使川陜,用趙開總領四川財賦,置所、系銜,總領名官自此始。”紹興二年(1132年)九月甲申,“直龍圖閣、宣撫處置司隨軍轉運使、專一總領四川財賦趙開初變鹽法,盡榷之”(17)。紹興四年夏四月庚辰朔,趙開再次被任為“總領四川財賦”,紹興五年十一月乙酉,以趙開為“四川都轉運使”(18)。紹興十五年(1145年)十月又“復置總領”,“省都轉運使,以其事歸宣撫司”。趙開之職是宋朝“總領之官”的開始,具體職權為“總領四川財賦”,反映了南宋初年需要整合“四川”以應對西部戰場的客觀情勢。

    總領四川財賦與四川都轉運司的職掌相類,廢置不定,當時宋朝有四總領,獨四川總領有“專制利源”之權,如李心傳記:后來“四川改置都轉運司,故總領又廢。……十五年,復置四川總領,治利州,天下凡四總領矣。……然東南三總領皆仰朝廷科撥,獨四川總領專制利源,即有軍興,朝廷亦不問,故趙應祥榷鹽酒,而王瞻叔括白契,以佐軍需云。”(19)南宋四總領所分別為淮東、淮西、湖廣、四川。前三總領合稱為東南三總領所,而“四川總領所,與東南三總領所事體不同”(20)。四川獨擋西部戰略要地,其特殊地位在此表現充分。

    南宋時“四川安撫制置使”成為四川特有之官。安撫使(帥司)本為一路的軍事長官,南宋時權限縮減,“兵事皆屬都統,民政皆屬諸司,安撫使特虛名而已”(21)。而北宋時已有的軍職差遣制置使,建炎四年曾罷,而后“獨成都守臣帶四川安撫制置使”了,“掌節制御前軍馬、官員升改、放散、類省試舉人、銓量郡守、舉辟邊州守貳,其權略視宣撫司,惟財計、茶馬不與。”(22)制置使秩高或所領特重者則加“大”字,紹興初席大光入蜀為“成都等路安撫制置大使”,位在宣副之上。制置司曾將官屬廨舍置于金繩院,然興廢無常卻給寺院建設造成了困難,姜如晦曾記說:“建炎軍興,升成都府路安撫為四川安撫制使,別置官屬。三殿繪事雖富,而像設缺焉。有司便其空闊,即用為官屬廨舍,院綱坐是是頹委幾五十年。乾道庚寅(1170年),上命敷文閣待制、廣漢張公震知成都,罷制置司官屬。一日,公顧瞻棟宇雄壯偉麗,長太息曰:‘制置司興廢無常,安知后日之不復?若乘其間嚴像設,以補異時缺典,杜后日館廨之害,不亦善乎!’”(23)

    宣撫使是有軍旅大事時臨時派遣的職務,初以執政大臣為之,品位在制置使、招討使、安撫使、轉運使等之上,置廢不常。如淳熙二年(1175年)六月一日,“詔罷四川司”,“以分委寄”(24),權力過大,故而分權。后又有置,《宋史·寧宗紀二》載開禧二年(1206年)丙寅四月庚申,“四川宣撫使復調御前大軍往討之”。權宜之設跡象明顯。

    三 討論“四川”概念史有什么意義

    現在需要回答的是,弄清楚“四川”這個歷史地理名詞的概念史有什么意義?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來說明這個問題。

    第一,從語義學(詞義學)來講,一個名詞的詞義在不同時代(時期)其內涵可能是不同的,注意到這一點,可以準確地理解這個詞的歷史內涵,避免以今觀古。就“四川”來講,其義三變:一為北宋及南宋時期作為“川峽四路”省稱的四川,變而為南宋時期執掌川峽四路某種專門職權的四川,再則是元代以降作為最高一級地方行政區劃的四川。

    第二,從校勘學的角度來講,可以避免閱讀或書寫時混淆漢晉之失,亦可糾正今本史籍記載之誤。就此,其可議者有三:

    其議之一:既然分今四川重慶地區為“川峽四路”是咸平四年(1001年)三月的事,并由此省文而得“四川”之名,那么可以肯定,咸平四年之前不可能出現“四川”一詞。然而《續資治通鑒長編》中華書局1983年點校本中,此前卻兩見“四川”之名,一則卷22,宋太宗太平興國六年(981年)十二月戊辰載:“詔嶺南、四川、江南、兩浙職官”云云。另一則為卷32,宋太宗淳化二年(991年)九月庚子,王化基獻《澄清略》,其五“擇遠官”云:“望自今凡負罪之人不許任四川、廣南為長吏。”點校本之前出版的光緒浙江書局本《長編》(1986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則與此同。

    仔細分辨則可以判定,兩處“四川”均為“西川”之誤。我們知道,北宋初年曾在原后蜀統治區內設“西川路”,后分置峽路,合稱“川峽”,咸平四年才又分置四路,故稱“川峽四路”。唐代已有“西川”之稱,北宋時使用更為普遍,與嶺南(嶺表、廣南)等常常相提并論,《續資治通鑒長編》、《宋大詔令集》等宋代史籍中俯拾即是,此不贅引。查《四庫》本《長編》和明永樂版《歷代名臣奏議》影印本所錄王化基上文,均作“西川”,可證光緒浙江書局本《長編》和今點校本《長編》上引兩處“四川”均為校勘失考之誤。《四庫》本也多有抄誤,如標點本《長編》卷35淳化五年(994年)正月吏部尚書宋琪上書言邊事,其末云:“又,臣曾受任西川數年,經歷江山,備見形勝要害。”卷36淳化五年九月參知政事蘇易簡薦“樞密直學士、虞部郎中張詠可屬西川事,詔詠知益州。”此兩處“西川”,《四庫》本皆作“四川”,顯然是魚魯之誤。

    其議之二:即使在咸平四年(1003年)三月分川峽四路之后,上述錯誤也是常見的。但此后所記要具體分析,不可一概視之。以《長編》、《宋會要輯稿》和文淵閣《四庫全書》三部典籍為例,宋哲宗之前,所見到的直接使用“四川”一詞的有如下八次:景德元年四月、景德四年(1007年)五月庚寅、天圣五年(1027年)十月庚午、皇祐五年(1053年)九月壬申、嘉祐五年八月丙戌、元豐元年(1078年)十月戊辰、元豐四年(1081年)七月辛卯、元豐五年(1082年)十二月癸丑等。這八次中,包括景德元年、嘉祐五年、元豐元年、元豐四年、元豐五年五次都可以證明有傳抄之誤。一,景德元年四月,清抄本《宋會要輯稿》載,殿直宋垂遠受命巡視“西鄙”前線地區,此前他向朝廷建言稱“四川軍界有白草可歲刈”事(25)。今考,此處“四川”當為“四州”之誤,《長編》卷56載景德元年四月,“垂遠言四州軍界有草,可歲刈取百萬余束”,此“四州”當指關外階(治今甘肅武都)、成(治今甘肅成縣)、西和(治今甘肅西和)、鳳(治今陜西鳳縣)四州(26)。二,《宋史》卷12《仁宗本紀四》載:嘉祐五年八月丙戌,“置江、湖、閩、廣、四川十一路轉運判官”,據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卷192載是日,“置江南東西、荊湖南北、廣南東西、福建、成都、梓、利、夔路轉運判官”,顯然是元代《宋史》編者省文的書寫。三,元豐年間的三次,文淵閣四庫本均抄錯。標點本《長編》,卷293元豐元年十月戊辰,經制熙河邊防財用司言“四州軍依朝旨標撥官莊田外”云云;卷314元豐四年七月辛卯,瓊管體量安撫朱初平言“瓊管四州自來官吏務為貪墨”云云,這里兩處“四州”,《四庫》本均作“四川”,錯誤明顯。又如標點本卷331元豐五年(1082年)十二月癸丑,李憲上言熙河事后下詔“李元輔變轉西川錢各支五十萬緡”,此“西川”《四庫》本作“四川”,誤,標點本校勘記辨之甚詳,此不贅。其余用“四川”一詞的三處是,《長編》載景德四年(1007年)五月庚寅有載“詔四川鹽井戶”事,仁宗天圣五年(1027年)十月庚午“三司請留四川上供絹十萬”,皇祐五年(1053年)九月壬申“詔臣僚毋得以子孫恩請弟姪任四川職田處官”(27)。

    綜上可見,在今日史籍中,宋徽宗之前,“四川”一詞只見有斷續零星的記載。它的使用并不常見,這是因為“四川”本身也是不穩定的。咸平四年三月分川峽為四路是指漕司路(轉運使),其后不到四年的景德元年(1004年)十月,又為“兵甲賊盜事”,將川峽四路并為西川、峽路兩鈐轄司提舉(28),回到至道三年(997年)所定的15個轉運使路的劃分(西川、峽是其中的兩路)。為因應時局的變動,“川峽四路”的分合在很長時期都處在一種磨合的狀態中,故而“四川”一詞未能一開始就穩固下來。

    其議之三。從路治區劃來講,宋代從不把川峽四路稱為“四川路”,《宋史》等書上的記載應有所辨正。《宋史》卷12《仁宗本紀》四載:嘉祐五年(1060年)八月丙戌,“置江、湖、閩、廣、四川十一路轉運判官”,這是《宋史》編者省文的書寫。據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卷192載是日,“置江南東西、荊湖南北、廣南東西、福建、成都、梓、利、夔路轉運判官”。又如《宋史》卷189《兵志》三記北宋熙寧以后之“廂兵”時說:“四川路:步軍之額,自開遠而下十,并改號曰克寧。”此語所出,乃同書卷所載樞密院之上言,熙寧四年,樞密院上言“諸路廂軍名額猥多,自騎射至牢城,其名凡二百二十三”,且“請以諸路不教閱廂軍并為一額”,其中言“川四路曰克寧”,也就是說,川峽四路不教閱廂軍的總名叫“克寧”。又談到“不教閱廂軍撥并”廩給錢糧之事時,也說是“川四路克寧”(29)云云。均言“川四路”而非“四川路”。清嘉慶《四川通志》有云:“咸平四年,分置益、梓、利、夔四路,總曰四川路。”此亦含糊其辭,應該指明,宋代沒有設立“四川路”,“總曰”只能從省文方面理解。

    第三,需要強調一點的是,“四川”由虛至實的變化與宋代政局的演變密不可分,此實乃“隱蔽”于十一世紀至十三世紀中國地方行政制度史上一個重要問題。在宋代,常有數路合稱的情況,如兩淮(淮東路、淮西路)、兩湖(荊湖南路、荊湖北路)、二廣(廣南東路、廣南西路)、兩浙(浙江東路、浙江西路)等,這些虛稱的大區后來都沒有演化為行政區劃,演變為實者唯有“四川”而已,表現出宋代四川的重要性和特殊性。“四川”詞義由虛而實的變化是地方政區符合邏輯演變的一個注腳,不是主觀意圖而是客觀使然。

    宋代“路”本是中央派出的監察轄區之制,不是完整意義的行政區劃,或者稱之為地方行政的“二級半或虛三級制”(30),實際上這是由監察長官演變為地方行政長官的一種過渡形式。這種轉變,漢唐時代不乏實例。漢代的“刺史”是由監察而為行政長官的顯例,唐代各鎮置節度使、觀察使,均乃由監察而為行政長官。宋代諸路分置使職,“皆沿唐制而加厲”(31)。在四川,監司長官職權擴大,突破了“路”的限制,“四川”由虛變實而走向行政長官的趨勢十分明顯。諸監司的管轄區域時有變動,而這種變動一般都是與當時的政治經濟形勢因應而為的。真宗咸平元年,“以西蜀遼隔,緩急應援不及,故分為益、梓、利、夔四路”,而咸平四年時,“又以漕輓各司,其局難于均濟”,故設置“川峽四路都轉運使”(32),以便統一協調。可見合四路之上而設“都轉運使”乃形勢使然。南室南渡,“川峽四路”作為西部戰略要地的重要性日益突顯,無論從政治、軍事還是財政上來講,川峽四路都需要統一協調合作,建立超越于川峽各路職權之上負有某一專責的職權機構,以提高對金作戰效能,“四川”也就頻頻冠之于各職能機構之上。川峽四路各路的職權縮小,如前所述,合四路之上的“四川”某種專門職權卻頻頻產生,反映了川峽四路軍力或財力需要協調和整合的要求。

    南宋對金有江淮、荊襄、川陜三大防區,獨蜀地遠離行在數千里,奏報往復,往往數月。對金作戰,必須四路協調,且有相對獨立的措置之權,統一調配指揮,方乃“甚合事宜”。如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六月辛未,總領四川財賦王之望申稟諸事說:

    川蜀向來用兵,都轉運司領財賦,而隸于宣撫司,如趙開輩,皆宣撫置其所厚,宣撫司有便宜,都漕司依倚而行,以為一切之政,故粗能應辦。是時兵統于諸帥,財領于都運,而宣撫使兼總之。(33)

    宋初以來,采取了種種削弱地方之權的措施,如朱熹所說:“本朝鑒五代之弊,盡奪藩鎮之權。兵也收了,財也收了,賞罰刑政一切收了,州郡遂日就困弱。靖康之禍,敵騎一過,莫不潰散。”(34)宣撫司本掌軍旅之事,由執政大臣為之。四川宣撫兼統兵事和財賦,有了“便宜”之權,已與宋初分割兵、財之政大不相同,這是四川在當時所處的重要性和特殊性決定的。王之望又說:

    后來朝廷改置總領,實分版曹之務,倉庫皆以戶部為名,而以朝臣奉使。趙不棄初除四川總領日申畫一,頃云:……東南三總領,責任差輕,又朝廷在近,凡事有所倚重,匱乏可丐乞。蜀在數千里外,奏報往復,動經數月,與東南事體不同。近朝廷以吳少保為宣撫,而應干事務,令王制置同共措置。四川軍事,有所統一,甚合事宜。是則宣撫制其兵,制置共其謀,而總領主其饋餉。

    王之望所稟,對于思考“四川”的演變很有參考意義。他還說:“四川自置總領司以來,未經用兵,一旦有事,與當時不同,恐或諸司,或有申明不相參照。朝廷行下,臨時難以酬應。……今總領戶部倉庫、糧審院并在利州,職當科撥應副。若以軍一動,其般發轉輸,須合有隨軍轉運,前此或以諸路漕臣兼充,或以宣撫司參議官為之。今三都統邊面皆屬利路,利路漕臣皆賴協濟,責任最緊。”(35)近有論者將督理財政的總領所、統領軍事的制置司和宣撫司稱之為“準行政組織”(36),當然是可以的。可以強調的是,“四川”的總領所、制置司和宣撫司在“四川”由省文之稱走向行政統合過程中,發揮著積極的建設性作用。

    由上知之,川峽四路的統合最早是由財政、軍事等專門事務的地區協調而權設的,后來才有行政方面的統合;統合規模也由兩路、三路,再到四路,有一個漸進過程。雖然各使的設置興廢不一,權限大小時有伸縮,但都與時局息息相關。建炎軍興,成都府路安撫升為四川安撫制置使,別置官屬,由于倉促,官屬廨舍皆寄居成都金繩院內。乾道年間,制置司又撤了,時人“置制司興廢無常”之嘆,正是“四川”向實體演變磨合過程中的“陣痛”。在南宋,官司的遽改遽廢不僅止四川地區,但四川較為突出。帥司路頻繁置廢(37),同川峽四路的分合一樣,皆是因應時局變動的舉措,本非固有設定之“制度”。但川峽四路需要有一個統一的行政管理系統,從南宋在四川推行的類省試中也可以看出:紹興元年六月,始專擇諸路憲、漕或帥守中詞學之人總其事,宣撫處置使張浚令川陜舉人即置司州類省試。紹興五年,恢復試進士于南省,“惟四川即試宣撫司”(38),兩年后又移制置司。不同的管理機構難于固定,正是由于“四川”尚未成為行政實體的緣故。

    元代的四川行省也不是一開始就設置確定的。戰事未平之中統三年(1263年),先有“陜西四川行省”的設立,具有“臨時處理軍政”行省的性質(39),也應當是承襲南宋有相當獨立權限的“川陜宣撫處置使”而來。在宋代,川、陜之間有著密切關系,不僅“川陜宣撫處置使”,另如“川陜茶馬監牧公事”、“都大同主管川陜茶馬公事”、“川陜宣諭使”等,都見其唇齒相依。隨著戰事的逐漸平息,“四川”于至元二十三年(1286年)由“陜西四川行省”中分置出來,全稱叫做“四川等處行中書省”,含成都等九路,作為一級行政區劃實體的“四川”從此固定并沿襲下來。

    從以上論述可以看出,地方行政區劃的演變與時勢是緊密相連的。通過對四川這一概念演變的梳理,可以為中國近世千年地方行政區劃格局的形成提供一個有益的參考。

    [后記]本文敘述中的“四川”,除特別指明者外,是指重慶直轄之前的四川。但古代的巴蜀或四川一般包括今陜西南漢中地區等地,但不包括今四川西部甘孜、阿壩兩州和南部涼山州的部分地區。又,本文蒙賈玉英、張其凡、李昌憲和韋兵、王果諸先生提出寶貴意見,謹此致謝。

    注釋:

    ①[晉]常璩撰,任乃強校注:《華陽國志》卷4《蜀志》說:“益州以蜀郡、廣漢、犍為為三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宋]蕭常:《續后漢書音義》卷2:“劉璋分巴郡為巴東、巴西,凡三郡,是謂三巴。”《叢書集成初編》本,(上海)商務印書館,1936年。

    ②《舊唐書》卷15《憲宗本紀》。

    ③[宋]司馬光:《資治通鑒》卷263,唐昭宗天復二年八月,(北京)中華書局,1982年。據《資治通鑒》卷174,南朝陳宣帝太建十二年八月,胡三省注:“漢川即漢中,隋避諱改曰漢川。”

    ④[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下稱《長編》)卷4,宋太祖乾德元年五月丁丑,(北京)中華書局,1979年。

    ⑤[宋]李燾:《長編》卷42,宋太宗至道三年十二月戊午,(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

    ⑥《宋史》卷89《地理五》之“成都府路”和“潼川府路”。[宋]李燾:《長編》卷309,宋神宗元豐三年閏九月壬子,(北京)中華書局,1990年;[宋]王存:《元豐九域志》卷7《梓州路》、《成都府路》,(北京)中華書局,1984年。

    ⑦[宋]袁燮:《絜齋集》卷13《龍圖閣學士通奉大夫尚書黃公行狀》,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⑧[清]徐松輯:《宋會要輯稿·方域》7之3。

    ⑨《宋史》卷196《兵志十》之“屯戍之制”,宋徽宗宣和四年。

    ⑩[明]黃準、楊士奇編纂:《歷代名臣奏議》卷13《敬天》,(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明永樂本,1989年,第175頁。

    (11)[宋]李心傳撰,徐規點校:《建炎以來朝野雜記》(下稱《朝野雜記》)甲集卷14《四川上供絹綢綾錦綺》,(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

    (12)吳業國、張其凡:《南宋“四蜀”考》,《中國歷史地理論叢》2008年第1輯,第115—121頁。

    (13)分別見[宋]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下稱《系年要錄》)卷6、14,(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

    (14)[清]徐松輯:《宋會要輯稿·食貨》49之10。

    (15)[宋]李心傳撰,徐規點校:《朝野雜記》甲集卷11《都轉運使》,(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

    (16)[宋]李心傳:《系年要錄》卷35載,是月甲寅,(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

    (17)[宋]李心傳:《系年要錄》卷58,紹興二年九月甲申,(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

    (18)[宋]李心傳:《系年要錄》卷95,五年十一月乙酉,(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

    (19)[宋]李心傳,徐規點校:《朝野雜記》甲集卷11《總領諸路財賦》,(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

    (20)[清]徐松輯:《宋會要輯稿·職官》41之66。

    (21)[宋]李心傳撰,徐規點校:《朝野雜記》甲集卷11《安撫使》,(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

    (22)[宋]李心傳撰,徐規點校:《朝野雜記》甲集卷11《制置使》,(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據注者按:“自開禧三年宋金休兵后,建康守臣尚帶江淮或沿江制置使。”

    (23)[宋]姜如晦:《金繩院五百羅漢記》,清抄150卷本《圣宋名賢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61。引自《全宋文》卷5802,第169冊171頁。

    (24)[清]徐松輯:《宋會要輯稿·職官》41之40。

    (25)[清]徐松輯:《宋會要輯稿·兵》21之24。

    (26)袁燮言:“階、成、和、鳳,蜀之垣墉也。其地險絕,為吾障蔽,則關內容諸郡,雖不立城壁,自然安固。”見[南宋]袁燮:《絜齋集》卷4《論蜀札子二》,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27)[宋]李燾:《長編》卷65、105、175,(北京)中華書局,1980、1985年。

    (28)[宋]李燾:《長編》卷58,景德元年十月壬寅,(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

    (29)《宋史》卷189《兵志三·廂軍·熙寧以后之制》、卷194《兵志八·廩給之制》。

    (30)周振鶴:《中國地方行政制度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72頁。

    (31)嚴耕望:《中國地方行政制度史·序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第12頁。

    (32)[清]徐松輯:《宋會要輯稿·食貨》49之10。

    (33)[宋]李心傳:《系年要錄》卷190,紹興三十一年六月辛未。

    (34)[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卷128《本朝法制》,中華書局點校本,1986年。

    (35)[宋]李心傳:《系年要錄》卷190,紹興三十一年六月辛未。

    (36)余蔚:《兩宋政治地理格局比較研究》,《中國社會科學》2006年第6期,第171—183頁。

    (37)李昌憲:《宋代四川帥司路考述》對此考之甚詳,可參考,載1994年年會編刊《宋史研究論文集》,(石家莊)河北大學出版社1996年,第119—134頁。

    (38)[宋]李心傳:《朝野雜記》甲集卷13《類省試》,(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

    (39)《元史》卷60《地理三》,“陜西四川行省”是中統三年(1263)設置的。(北京)中華書局,第1423頁至1446頁。參見李治安《元代行省制度》(上),(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第396頁。

    (原文刊于《中國歷史地理論叢》201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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