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末大亂,群雄并起,楚漢相爭,天下歸漢。漢高祖劉邦曾總結過自己能得天下的原因,劉邦說:“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為我擒也。”劉邦在此將張良、蕭何、韓信三人相提并論,稱譽為‘人杰’,這就是漢初三杰的來歷,也是對三人功績的高度評價和肯定。張良是大謀略家,蕭何是大政治家,韓信是大軍事家,謀略用智,政治用仁,軍事用勇,劉邦兼收并蓄,無敵于天下,終成霸業。但在國定邦安之后,三人的命運卻各不相同:張良功成隱退,蕭何茍且保身,韓信悲憤喪命。這其中究竟牽扯到怎樣的個人矛盾和利益爭斗,本文將從三者的個人經歷和他們與漢高祖劉邦之間的微妙關系中進行分析和試論。 千古帝王師——張良 在陜西省漢中留侯祠張良正殿門外第一柱上有一幅對聯,基本概括了張良一生對歷史的主要貢獻:壯士奮揮椎,報韓已落秦皇膽;大王煩籍箸,策漢終函項羽頭。上聯寫張良在公元前218年謀刺秦始皇,在博浪沙奮力一擊,嚴重挑戰了始皇帝的權威,打破了其不可侵犯的神圣光環,為后來陳勝、吳廣的大起義鳴了一聲長笛。下聯寫張良為帝王師,幫助劉邦出謀劃策打敗了項羽。宋人真德秀說:“子房為漢謀臣,雖未嘗一日居輔相之位,而其功實為‘三杰’之冠,故高帝首稱之。其人品在伊、呂間,而學則有王伯之雜;其才如管仲,而氣象高遠則過之。其漢而下,惟諸葛孔明略相伯仲。” 由此可見,世人對張良的評價甚高。 張良,字子房,出生貴胄,本為姬姓,為韓國同族。張良祖父姬開地和父親姬平兩代相韓五代國君,歷經了韓國由侯到王的轉變,史稱“五世相韓”,君臣相知,同尊俱辱,使得張良在國破家亡之后仍念念不忘為韓報仇。公元前230年,韓為秦所破。當時張良家資頗富,有僮仆三百人,張良“弟死不葬”,將家產全部變賣,所得巨資用于結交豪俠,誓為韓報仇,謀刺秦王。張良孑然一身,沒有家室之累,又值血氣方剛,他想要干一番大事業。張良曾經在楚國都城淮陽學禮,后來又東游齊國,訪得隱者倉海君,在倉海君的引薦下,結識了一位能扔出120斤大鐵錘的力士。張良暗中謀劃,等待時機,準備刺殺秦始皇。公元前218年,“秦皇帝東游,良與客狙擊秦皇帝博浪沙中,誤中副車”。刺殺失敗,但秦始皇的權威受到了嚴重挑戰,秦始皇大怒,下令全國戒嚴十天,捉拿刺客。張良逃脫追捕,改名換姓,到楚地下邳藏匿起來。事后張良痛定思痛,認識到一個人的單打獨斗相對于強大的秦帝國來說是無濟于事的,他在等待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改變張良一生的契機,就是下邳受書。在圯橋之上,黃石公極力測試張良的隱忍程度,認為他“孺子可教”,授其《太公兵法》。從此,張良改弦易轍,他熬過了苦悶、彷徨,鉆研《太公兵法》,學習黃老之術,修煉道家的“導引辟谷”,修身養性,經過了一番脫胎換骨的轉變。經過近十年的隱忍修煉,張良成熟了,他不再是一個逞匹夫之勇的莽夫,而變成了一個善于謀劃的智者。 適逢秦末暴政,陳勝、吳廣在大澤鄉揭竿而起,天下云集響應,項羽和劉邦都在這時相繼起事,張良勢單力薄在群雄并起的時勢下,他只能依附于比他強大的勢力之下。張良在去留城投奔景駒的和劉邦相遇,“良數以《太公兵法》說沛公,沛公善之,常用其策。良為他人言,皆不省”,張良一身才能被人賞識,得遇明主,便留在劉邦軍中。張良雖然加入了劉邦營壘,但他心中的“復韓”夢想卻難以泯滅,當韓國公子成被立為漢王的時候,張良曾離開劉邦去輔佐韓王,想要收復韓國失地,由于勢單力薄,軍隊被秦軍擊潰,張良只得重回劉邦陣營。張良在幫助劉邦度過鴻門危機之后,又離開劉邦去到韓國,得知韓王已死,“復韓”理想徹底破滅,這才又重新投奔劉邦,自此盡心輔佐劉邦,正式開啟了帝王之師的千古功勛。黃震說:“利啖秦將,旋破峣關,漢以是先入關;勸還霸上,固要項伯,以是脫鴻門;燒絕棧道,激項攻齊,漢以是還定三秦;敗于彭城,則勸連布、越;將立六國,則借箸銷印;韓信自王,則躡足就封:此漢所以卒取天下。勸封雍齒,銷變未形;勸都關中,垂安后世;勸迎四皓,卒定太子:又所以維持漢室于天下既得之后。凡良一謀一畫,無不系漢得失安危,良又‘三杰’之冠也哉!”這是對張良一生為大漢天下所作貢獻的極力總結,足見張良之于大漢的建立與安定,居功甚偉。 萬世相才——蕭何 蕭何,沛縣豐邑人,和劉邦是老鄉。因為他精通法令條文而不刻毒,做了沛縣的功曹,主管人事、總務。《史記.蕭相國世家》記載了幾件小事,“高祖為布衣時,何數以吏事護高祖。高祖為亭長,常左右之。高祖以吏繇咸陽,吏皆送奉錢三,何獨以五。”可見在劉邦未起事之前,蕭何對他是很偏袒和愛護的。蕭何為什么對劉邦要如此特殊對待呢?因為在當時,秦朝暴政,社會動蕩不安,人人思變,蕭何長于政治,目光高遠,慧眼識英雄,認為劉邦日后必成大器,所以利用自己的職務和聲望處處維護,深交結納,引譽劉邦,使得劉邦聲譽漸聞,成為沛縣豪杰領袖,在秦末山雨欲來風滿樓之際于沛縣建立了一個退可自保、進可圖謀的勢力集團。陳勝、吳廣起義后,風云際會,天下英豪各自為王,掀起了一場強勁的反秦浪潮。此時,蕭何也擁護劉邦起義,隨著勢力的不斷強大,劉邦軍隊逐漸成為反秦的重要力量。在劉邦和項羽聯兵征戰之際,蕭何留守沛縣,將劉邦的根據地治理得井井有條,嶄露頭角,顯示了他全面的政治才干。 公元前206年,劉邦西征大軍破秦入咸陽,諸將爭相搶奪金銀財物,這時只有蕭何在為全局籌劃。蕭何親自帶人接收了秦丞相府、御史府、太史署等地的圖書冊簿,并珍藏起來,完好地保留了秦朝的典章制度、法令及天下厄塞圖冊、戶口簿籍,了解強弱處所,民間疾苦。蕭何對天下大勢,地形險要,人口分布,稅收多寡,了然于胸,不僅在楚漢戰爭中時重要情報,而且為西漢建國提供重要參考。蕭何還除秦苛法,安撫秦民,秦民大喜,唯恐劉邦不為秦王,使得劉邦深得秦民愛戴,這些都得益于蕭何的治政之功。 人們所說“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韓信的崛起和蕭何也有很大關系。當時劉邦被封為漢王,正率軍西進入蜀。將士們背井離鄉,心灰意冷,加上自然環境惡劣,每天都有成批的人逃亡,劉邦、蕭何無可奈何,只能聽其自然。韓信當時也在劉邦軍中,在行進途中,韓信多次與蕭何談話,蕭何已經充分認識到韓信是一個奇才。韓信估量蕭何已多次向劉邦作了推薦,但日子一天天過去,還是毫無動靜。韓信對劉邦也失望了,認為在劉邦這里一樣得不到重用,準備逃走,另投明主。當蕭何聽到韓信逃走的消息,來不及向劉邦報告,趁著夜色,快馬加鞭去追韓信。蕭何走后,全軍紛紛傳揚丞相逃走了,劉邦聽后,大發雷霆,“如失左右手”。過了兩天,蕭何回來請見劉邦,劉邦又高興又憤怒,厲聲質問說:“你為何要逃跑?”蕭何答道:“臣不敢亡也,臣追亡者?”劉邦問:“你追的是誰?”蕭何答:“韓信。”劉邦不信,稱有詐。蕭何這才說出了一番追韓信的道理:“諸將易得耳。至如信者,國士無雙。王必欲長王漢中,無所事信;必欲爭天下,非信無所與計事者。顧王策安所決耳。”蕭何極力想劉邦推薦韓信,說韓信是用來爭天下的,劉邦聽從了蕭何的建議,“擇良日,齋戒,設壇場,具禮”,拜韓信為大將。中國歷史上一顆杰出的將星,就這樣在劉邦建筑的祭壇上冉冉升起,韓信自此為劉邦南征北戰,打下漢家半壁江山。 清代方苞說:“《蕭相國世家》所敘實跡僅四事,其定漢家律令及受遺命輔惠帝皆略焉。蓋收秦律令圖書、舉韓信、鎮撫關中三者,乃鄂君所謂‘萬世之功’也。其終也,舉曹參以自代而無少芥蒂,則至忠體國可見也。”其所謂‘萬世之功’,只有鎮撫關中才是蕭何作為一個萬世相才所做出的最大功績。楚漢戰爭時期,劉邦等人帶兵東出征戰,蕭何留守后方,他先撫漢中后鎮關中,開發巴、蜀,深固根本,足兵足食,為前方戰場提供了有力的后勤保障,解決了劉邦的后顧之憂。楚漢戰爭結束后,漢朝興建,創建國家的重任責無旁貸地落在蕭何身上。他沿襲秦制,建設了一系列國家制度;建立社稷宗廟,完善國家象征;建都關中,經營長安,穩定政權。國家建立后,蕭何實行清靜無為的政策,休養生息,使漢初由于連年戰火凋敝的國民經濟得以逐漸恢復。蕭何身居后方,安邦定國,當推首功。 軍事奇才、功高震主——韓信 韓信故里在淮陰城郊,家貧,父母早亡。韓信少年時,四處游蕩,無以為食。漂母食其粥,韓信許以厚報,可見其知恩善報;甘受胯下之辱,少年隱忍,足見其大將之氣,常人莫如。后來為了生計從軍,立志出人頭地。秦末紛亂,群雄四起,韓信認為闖蕩天下的機會已到,他仗劍從戎,投入項梁軍中,做了項梁的一名親兵。項梁死后,韓信投入項羽軍中,被提升為郎中,即最低級的警衛軍官。韓信曾多次進言項羽,獻計獻策,項羽均不采納,韓信才能無法施展,心中怏怏不樂。劉邦被封為漢王之后,韓信棄暗投明,轉投劉邦軍中,奈何劉邦只讓他做一名管理糧秣的小軍官,更不如意。韓信怨氣沖天,和部屬一起觸犯了法令,依法當斬,時至韓信,他仰頭說道:“上不欲就天下乎,何為斬壯士。”韓信說這話時,面不改色,毫無懼意,自信滿滿又霸氣十足,認為自己就是來幫助漢王成就天下的壯士。劉邦得知此事,將韓信提升為治粟都尉,即軍需處長。韓信的一身曠世奇才此時還是未被劉邦賞識。直到韓信跟隨劉邦西進入蜀的時候,韓信覺得在劉邦處仍然得不到重用,無法施展一身才能,決定另投明主。經過蕭何月下追韓信等曲折的經歷,蕭何極力向劉邦推薦韓信,韓信這才被劉邦拜為全軍大將。自此,大軍事家韓信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正式登上了定國安邦的政治歷史舞臺。 拜將禮畢,漢王向韓信咨問天下大計,韓信有條不紊,直抒胸中韜略,指出楚漢相爭的實質問題,可稱之為“漢中對策”。韓信先將劉邦和項羽做了比較,認為劉邦不論個人魅力還是整體軍事實力都比不過項羽,然后又滔滔不絕地對天下大勢作了極為精彩的分析。韓信說到:“項王喑噁叱咤,千人皆廢,然不能任屬賢將,此特匹夫之勇耳。項王見人恭敬慈愛,言語嘔嘔,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飲,至使人有功當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謂婦人之仁也。項王雖霸天下而臣諸侯,不居關中而都彭城。有背義帝之約,而以親愛王,諸侯不平。諸侯之見項王遷逐義帝置江南,亦皆歸逐其主而自王善地。項王所過之處無不殘滅者,天下多怨,百姓不親附,特劫于威強耳。名雖為霸,實失天下心。故曰其強易弱,今大王誠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部誅!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以義兵從思東歸之士,何所不散!且三秦王為秦將,將秦子弟數歲矣,所殺亡不可勝計,又欺其眾降諸侯,至新安,項王詐坑秦降卒二十余萬,惟獨邯、欣、翳得脫,秦父兄怨此三人,痛入骨髓。今楚強以威王此三人,秦民莫愛也。大王之入武關,秋毫無所害,除秦苛法,與秦民約,法三章耳,秦民無不欲得大王王秦者。于諸侯之約,大王當王關中,關中民咸知之。大王失職入漢中,秦民無不恨者。今大王舉而東,三秦可傳檄而定也。”韓信的這席恢宏大論,極富政治戰略眼光,說明了他并不是一介武夫,而是一個知識淵博,識見高遠,精通人文地理,擁有蓋世韜略的千古奇才。韓信縱觀天下大勢,認為天時、地利、人和,劉邦都勝于項羽,楚漢相爭,必定是劉勝項敗,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還定三秦,為東征打下基礎,“今大王舉而東,三秦可傳檄而定也”,這是何等的眼光與氣魄。韓信說完,劉邦心悅誠服,“自以為得信晚”,于是全面采納韓信的計謀,部屬諸將聽從韓信調遣。 韓信手握重兵之后,逐漸展現出他杰出的軍事才能。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還定三秦;奔襲安邑,俘獲魏豹;北破代兵,擒夏說于一閼與;東出井陘,大破趙兵,斬陳馀,擒趙王歇;襲破齊歷下軍,敗楚十萬雄兵于濰水之上斬龍且;決戰垓下,項王兵敗人亡。韓信戰績輝煌,替劉邦打下大片漢室江山,助其登基稱帝,開創漢家四百年基業。蓋世奇功,無人能出其右。 飛鳥盡,良弓藏 “漢初三杰”,是劉邦首次提出的,是對張良、蕭何、韓信三人在興漢滅楚過程中所建功勛的評定。他們之間存在著一定的友誼和情義,但在權利面前,君臣之間,要么是主仆關系,要么是互相利用,爭權逐利,存在著極為復雜的關系。劉邦對待三杰,在不同的時期,有著明顯的態度。在起事反秦時期,劉邦廣招人才,任人唯賢;在楚漢戰爭時期,用人唯才,嚴加防范,對韓信尤甚;在漢朝建立以后,攬權奪利,唯我獨尊。所謂“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們能一起打拼天下,不能一起安坐天下,能共苦,不能同甘。張良、蕭何、韓信三人的家庭身世、環境影響、個人修養不同,導致他們在不同領域所建功業相異。他們的志趣不同,導致他們對待劉邦的態度各異,自然三人的結局也大相徑庭。 張良出生貴族,家資富有,少年血氣方剛,游歷四方,結交天下英豪。背負國恥家辱,慕豪俠之行,敢做驚人之舉。久經磨難,洞察世事,折節改行,修道家“無為”之學,習兵法變換之妙,佐劉邦而處賓師的位置,與帝王若即若離,始終保持清醒的頭腦而淡泊名利,功成身退得以善終。秦滅韓,張良從謀刺秦始皇開始,落魄造反,始終在為“復韓”做著努力。張良跟隨劉邦之后,曾三番兩次離開劉邦,謀求復韓之道,總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才又回到劉邦身邊。張良的身世背景、平生心愿劉邦都一清二楚,劉邦認為張良并非死心塌地地跟隨自己,還沒帶到傾心相依的程度,是一有機會就會離開的那種,所以劉邦總是以賓客之禮對待張良,平時對他極為尊敬,慣以子房稱之,雖然重其才、聽其計,但對他的信任度一直有所保留,從未讓張良掌握過實權,對他是用而不信。等到天下已定,劉邦分封功臣,第一個就提到張良,讓他“自擇齊三萬戶”。張良當時已經感受到宮內庭外人們因爭權奪利而形成的劍拔弩張的氣氛,他更知道“敵國破,謀臣亡”的道理,所以他保持清醒的頭腦,恪守道家無欲無求、清靜無為的思想主張,毫不爭功,力辭不受。張良對劉邦說:“始臣起下邳,與上會留,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計,幸而時中,臣愿封留足矣,不敢當三萬戶。”張良重提當初和劉邦相遇的情景,封為留侯,巧妙地避開了重封三萬戶的鋒芒。過后更是借口“愿棄人間事,欲從赤松子游耳”,以修仙的理由無奈淡出政治舞臺,大隱于朝,不爭功爭位,急流勇退,得以善終。 蕭何與劉邦,自起事至建立大漢,兩人交往時間最長,關系最密切。秦末大亂,是蕭何擁護劉邦起事,將其推上政治舞臺。亡秦滅楚,劉邦在外征戰,蕭何鎮守后方,足兵足食,解決劉邦后顧之憂。西漢建立后,更是創建國家,建宗立廟,精簡律令,與民休息,發展經濟。可以說沒有蕭何就沒有劉邦,所以在分封功臣的時候,“高祖以蕭何功最盛,封為酂侯,所食邑多”,排列位次時,也是蕭何第一。即便如此,劉邦對蕭何最忠心耿耿的管家也沒有停止過疑忌。宋代黃震曾說:“高帝起布衣得天下,非有分義素服人心,故所以同起者帝無不疑。如關中天下根本,何每留守而帝自將,帝所任者莫如何,所疑者亦莫如何也。方帝拒京索間,何幾族;及自將邯鄲,非用召平計悉家財佐軍,何幾族;其后,自將擊黥布,非用說客計多買田宅自污,何又幾族。然則,何雖相帝定天下,常懷救死之不暇,縱何非刀筆吏,又何暇經綸之事乎?其后為民請苑,稍欲展布,而械系已及。帝之赦何也,言‘我不過為桀紂,而相國為賢相’,是正怒其掠主譽以得民心也。嗚呼,其亦異于古人所以推誠共治之道哉!”蕭何又是將自家的兄弟子孫送到戰爭前線,又是把全部家財拿來充當軍費,又是低價強買土地房屋來自毀聲譽才能讓劉邦稍緩疑心,可謂無可奈何,用心良苦。作為劉邦的老上司、老朋友和起山兄弟,蕭何為相期間一直謹小慎微,盡管如此,劉邦還是因為蕭何為百姓申請點耕種土地,就以他收受賄賂為由,將他痛打一頓,并關押起來。“何置田宅必居窮處,為家不治垣屋”,建國第一功臣,一代賢相竟然要如此避嫌,蕭何一生忠心耿耿,兢兢業業,但伴君如伴虎,最后只能在劉邦的疑忌下茍且保身。 韓信出身貧士,成為游民闖蕩江湖,重義氣友情,看重功名利祿,有豪俠志氣,然政治策略不成熟,所以韓信立下蓋世大功而不得善終。韓信歸順劉邦,被劉邦拜為大將后,帶兵南征北戰,忠心耿耿效犬馬之勞,立下赫赫戰功,替劉邦打下漢室半壁江山,功績無量。劉邦論功行賞,分封諸侯,當時韓信為楚王,不在受封之列,不然誰的功勞第一還不一定。 劉邦正是隨著韓信戰功的卓著,才能的顯赫逐漸對他產生猜疑的。在那個時代,天下失主,群雄逐鹿中原,實力代表一切,兵力就是話語權。劉邦將兵權交到韓信手中,客觀上構成了韓信謀反的條件,但反與不反,僅在韓信一念之間。劉邦作為一個布衣皇帝,更為謹慎,疑心更重。劉邦數次從韓信手上奪其兵權,就是要削減他的勢力,抑制其軍事實力迅速膨脹。韓信和劉邦之間的矛盾真正激化是在韓信打下齊國之后,韓信打下齊國,向劉邦請立假王,劉邦怒火中燒,但顧全大局仍封韓信為齊王。在劉邦眼里,部下打出的天下都應該無條件歸他,但在韓信看來,自己仗劍從戎,就是為了出人頭地,所以自恃戰功,伸手要賞。殊不知,韓信這種裂土分王的行為,已經犯了帝王大忌。垓下之圍后,劉邦立即解除韓信的兵權,改封他為楚王。后來韓信被人誣告謀反,劉邦用計抓住韓信,韓信大怒,高聲喊道:“果若人言:‘狡兔死,走狗烹;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天下已定,我固當烹。”后被釋放,貶為淮陰侯。韓信最終躲不過殺戮,被劉邦借呂后、蕭何之手殺害,夷滅三族。一代開國功臣、軍事奇才,功高震主,悲憤喪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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