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校共育⑦ 華東師范大學教授陳默：面對今天的孩子，家庭教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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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講者】 陳默  華東師范大學心理咨詢中心特聘兒童青少年專家咨詢師

現在的孩子，都是獨套公寓里的獨子。這些孩子帶著與生俱來的孤獨感，這是我們所不知道的。這個與生俱來的孤獨感是什么樣子？是無端傷感，莫名其妙會流眼淚。人一孤獨，思考能力就變得很強。現在的孩子，4歲就會坐著發呆了，你不知道他的小腦袋想的是什么。他想的可能是參加了奶奶的追悼會，奶奶去哪里了？我會死嗎？我會去哪里？各位，“去哪里”是最后的問題，我們臨死都沒想過，可是4歲孩子都在想了，他過早涉及了終結問題，這個絕對麻煩。

一個人帶著這樣無解的問題在生存，和一個人從來沒有這樣的內心世界，怎么會是一樣的？各位，你理解你的孩子嗎？他們跟你的成長過程是不一樣的，有的時候他莫名其妙傷感，他自己也講不清，就是這個問題在困擾著他。你有多少思考？哪個學校給他解惑了？他一路成長，得到什么教育了？他想要的東西給了嗎？

2有學業壓力帶來的隱形傷害

現在的普遍情況是六個大人圍著一個孩子。孩子要面臨的不僅是無盡的學業壓力，還要面對6位家長，他們的精神是被壓迫的。因為有著為了報答父母的想法去學習，這種思想負擔會很重，越是好孩子負擔越重。我要報答我的父母，因為他們對我太好了，我要上名牌大學，否則我怎么面對他們？初三、高三，經常有這樣的孩子，他們要做考前輔導的，他們不能往前跨了。各位家長，你如果理解現在的孩子，那么你跟他們打交道的時候，你說的話就是不一樣的。請各位家長意識到，不要和你的孩子有任何交換性的話語，“我們對你怎么樣？將來看你怎么報答父母了。我們對你仁至義盡，將來看你的了”。沒有一個人可以給另外一個人幸福。幸福是一個人的主觀體驗，別人給不了的。如果我們能夠給孩子講這樣的話，孩子的包袱就沒有那么重了。我們要讓孩子輕裝上陣，不要負擔太重。

孩子在現今的社會生存，有著空前的學業壓力。家長們，如果你懂得孩子，你一定不要拉考試這個皮筋，你要讓孩子有彈性限度。你理解、了解了孩子，你跟他相處，你就會幫到他?，F在空前學業壓力給到我們孩子隱性的傷害，使得孩子的競爭感被培養得非常強，但競爭力未必。現在孩子的心理負擔，是我們小時候所沒有的，你一定要理解孩子，你才能真的幫助他。這個家庭教育就不一樣了，給孩子的是支持和鼓勵。

3孩子的話語權要求非常高

現在的孩子沒有兄弟姐妹，直接和父母對話。這十分挑戰你的教育，難度很高。要平等地對話，如果老師暫時還做不到，那要靠家長了?！拔页赃^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所以我給你的經驗，一定讓你少走彎路”，這老一套，現在的孩子是不會聽的。這個教育的難度，對你有挑戰嗎？如果你是一個能理解孩子的家長，你就是一個可以和他平等對話的家長，你可以和他討論問題，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會提出問題，讓孩子和你平等地對話。對這個話題，他可以有他的情緒表達、觀念表達，你接受嗎？如果你是這樣的好家長，你可以接受他有自己的觀念和情緒。如果你可以接受，將來你的孩子一定自立。

4現在的孩子見多識廣、知識量大

有這樣一個例子，臨近高三升學考，我這里來了一位瘦瘦小小的男孩。他有一部想要出版的書稿，這部書稿水平很高，是一本形而上的著作，內容是討論自由意志的，這個水平是很多博士畢業的博士論文也達不到。沒有人指導他，他也沒有告訴任何人，我跟他說：“你今年這樣參加高考肯定不行，停下來，明年一定要考名牌大學，一定要找到好的導師帶你?！彼痛饝遥骸瓣惱蠋煟乙欢ㄒ济拼髮W，我要集中火力的話是沒有問題的?！比绻睦蠋?，能像我這樣跟他說話，這孩子不就去考了名牌大學？但是現在他要考三流大學都進不去，因為他所有的時間都在忙這部書稿。我們不了解學生，這在高中是很普遍的情況。

家長們，孩子的知識面很廣，他們需要的東西有時候不一樣。學校是什么地方？是解惑的地方。如果孩子要的知識在老師那里求不到，孩子們也悶悶不樂，有些孩子確實知識面很廣，他非常需要可以指導他的老師。為什么孩子進入青春期，你跟他說話他不理你？因為他有他的想法，你無法理解，他就懶得跟你講。我們現在的孩子，有一部分也很難受，因為他們的思想很少可以和老師、和家長交流。有的時候，他的思想就不展現出來。思想不交流，也很難受，會膨脹的。

5有著超高的道德思想境界

現在的孩子，個個善良，有愛心，有同情心，都是好孩子。各位家長，你在培育孩子的時候，他們善良的、富有同情心的地方，是我們要保護好，同時也是要向他們學習的地方。

我這里有這樣一個例子，一個孩子的父親是國際登山隊的，在登巴基斯坦一座山的時候，遇到塔利班被槍殺了。面對這個事情，這位高三的學生，他說塔利班是反人類的行徑，人類一定要共同走向和平，我們千萬不能以暴制暴。他父親的戰友不懂了，他問孩子：“你爸爸被塔利班打死了，你應該報仇雪恨，你怎么說這樣的話？”兩代人之間的道德差異馬上就體現出來了。這個孩子已經到了道德最高的境界，所謂道德最高的境界，就是這個道德判斷，不因國界、民族而設，而是以人性為最高準則。長輩的道德判斷在很低的水平，就是以對我“好”或者“不好”為結論做判斷。各位，我們的孩子道德水準遠遠高過我們，有的時候孩子講什么話，我們要反省一下，孩子是對的，而你未必是對的。你以為你很有社會經驗？其實孩子的境界要高一層。

6現實感很薄弱

孩子一直被家長教育成，你只要讀好書，什么事情都不要管。這樣沒有實際事務操作的人，他們的現實感很弱，會在虛擬世界里找到真實感，真實的世界里找到虛擬感。各位家長，你可能不太了解你的孩子。你知道嗎？有的時候他用小刀刮一下自己，你不知道。有的男孩子，在衛生間里用繩子勒脖子，受不了了，放開，覺得舒服了。這些作為僅僅是為了可以找到自己的存在感。面對這樣的孩子，家長陪伴他成長的時候，要給他現實感的刺激。我們總是要求一個家長，你的孩子如果到了初二，家里的大事情是否可以和他討論？他也是一票，可以舉手。等到高中，一家人的旅游由他主導。他讓你們到哪里，你們就到哪里，這樣讓孩子操作，他才會有現實感。如果你理解到這一點，就應該想方設法給孩子處理事務的機會，如果你家里有大事情，不妨和孩子討論一下。這樣，孩子的心智成熟度會很快提高，比同齡人懂事，思想力比同齡孩子強。為什么？你刺激他思考了，問題放在他面前，他必須要思考。

7個性化生活要求很高

我們小時候是被教育成：你是大海里的一滴水，沙漠里的一粒沙。我們的孩子不一樣，他們是什么感覺？他們認為是“我來過了就要雁過留聲，我來過了你們怎么可以不知道我來過？你們不知道我來過，我就一定要秀給你看。”這就是孩子們要的個性展現。如果你壓抑他，他會和環境不合作的。這個環境壓抑他，他就不合作。有些學生到了高中階段，就是因為感覺到這個環境很壓抑他的個性，于是他每況愈下。所以家長要知道，孩子到這個時候有這樣的要求，到了青春期之后叫什么？叫孔雀開屏，吸引異性。實際上是找自己，在人群里面找自己，我跟你不一樣才可以找到自己，我要拼命展現自己的個性才可以找到自己，這是好事情，我們不要壓抑他，不讓他展現自己的個性。我們和學校的老師說，你要搞的活動，就是要經常讓中學生可以“秀”，學校的班會上可以讓中學生“秀”。

中國人遇到了拼命想展現自己個性的一天，絕對是好事情，這是獨生子女政策帶來的。各位，我們的孩子這點比我們幸福，他們可以拼命展現自己的個性，不用顧忌到你的眼睛怎么看，我的眼睛怎么看。

總結起來，現在的孩子不愁吃、不愁穿，非常美滿、美好。但是他的心理感覺卻是很糾結、很難受的。所有的家庭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讀書人。上海現在本科都普及了，讀書人要讀到什么？讀書人是篤悠悠的，一代代培養出來的?，F在的家長是什么人？急吼吼的人，怎么培養出一個篤悠悠的讀書人？每個家庭，都希望孩子是成功人士。你想想，成功人士的共性特質是什么？成功，一定是這個人肯輸的，他輸得起。我們現在的教育，一開始就不讓人家輸。不讓孩子輸，孩子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你要他贏。不能輸的人怎么會成功？這個城市里的孩子，大多數都是眼高手低的，這個很痛苦。眼高，達到這個目標的特質不具備，他知道自己不具備達到這個目標的特質，但他很確定，就是要這樣的目標?，F在城市里的孩子不肯放低目標，達到目標的特質又不具備，其中原因你明白。

總體來說，孩子的內心是這樣的感受。各位家長，如果你真正能夠理解一個孩子，你可能就不讓他處在這樣的感受里。你要從本質上掌握他們的特征，你掌握了之后再和他們相處，你給到他的可能會是支持和幫助，而不是讓他更加難受、糾結的感覺。

家長們，孩子不一樣了，那么我們家庭教育的觀念，是不是老一套的觀念可以持續地用下去？家庭教育實際上是像一艘船開出去，你的這艘船開出去，你的這個觀念實際上是一個方向。如果觀念是錯的，你這艘船是到不了彼岸的。你的航船開出去，關鍵是你的家庭教育的觀念一定要正確，這艘船才可以達到彼岸。

1孩子過得好的四大因素

現在做家長，現在做家庭教育，你具有什么樣的正確觀念？你一定是希望孩子這一生過得好，這是家長應該有的期望和愿望，每個家長都希望自己的孩子過得好。這個人在世界上活一世，怎么過？具有哪些條件這個人是“過得不錯？”這就是我們家長的愿望。

（1）一個人過得好，身體要健康，最起碼的條件不能渾身都是慢性病。另外要心理健康，這個人在環境里是適應的，待得下去，這是這個人過得好的最起碼的元素。

（2）你培育出來的孩子將來過得好，收入不能低于社會平均水平。如果你的孩子只是社會平均水平，做了非常愿意做的事情，雖然他只是社會平均水平但是內心很平靜，這就是過得好。你的孩子，只有平均水平，但是他過得很滿足，這是你從他小時候灌輸的，這是你教育成功，這個人過得很知足，過得很滋潤、很好，喜歡自己的職業，做得有滋有味、有社會成就，這是一個元素。

（3）你培育出來的孩子，他將來要有內心里的愉悅感，不僅僅是來自于他人的評價。我們不能為“別人”活著，一天到晚想別人怎么看自己，別人怎么欣賞自己。所以你如果培育出來的孩子，他將來自我發展得非常好，他對自己很確信，知道自己要什么東西，他的努力不是來自于他人怎么欣賞他，而是知道自己要什么東西，他愿意做這件事，努力達到這件事的高峰，不是為了你們。這樣的人，他不會有太多外界的逼迫，內心是強大的。

（4）你培育出來的孩子，將來要有終生學習的愿望，從小養成閱讀習慣，這個是非常重要的。你要培養出一個孩子，一生學習不輟，這個人的人生是充實的，人生是飽滿的，他是過得好的。

2正確回答他對讀書的價值問題

第一個問題，讀書有意義嗎？遠古的人刀耕火種，后來的人老牛犁地，再后來的人拖拉機耕地，現在的人生物種地，人過得叫創造性的日子，人為什么會過這樣的日子？因為人有學習的能力，人的生活就是學習，人實際上是每時每刻都在學習的，學習是人的生活內容，沒有為什么，沒有什么意義。你要不學習可以，植物人不學，貓、狗、豬不學，你不學習和貓、狗、豬一樣的。

第二個問題，學了有什么用？我跟孩子們說，沒有用，根本就沒有用。課堂學習有沒有用？它實際上是訓練你思維的，讓你的思維水平從低到高，被訓練得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第三個問題，孩子們會問你：“老師，我也要學知識，我不是不想學知識，我也想學，但是太苦了，一天到晚做卷子，有必要做這么多嗎？太苦了?！蹦憧梢赃@樣跟他說：“苦是情緒體驗，不是事情本身引起的，是想法引起的。你想法錯了你才會苦，你要覺得苦就改想法。想法不一樣，情緒就不一樣了，所以你現在覺得苦，這個想法是錯的，改。怎么改？地球上活著動物活著人，你看看動物怎么活？動物不會耕耘，沒有收獲。人會耕耘，有收獲。人，耕耘收獲，耕耘收獲，這就是做人的樂趣。什么事情最能體現有耕耘收獲？莫過于課堂學習。為什么？你從1 1=2開始起步，你現在到什么程度了？學了幾何、三角函數等等，你想想看，這個過程就是收獲，回頭看，多精彩！人生就精彩在這個地方，苦什么東西？

第四個問題非常挑戰你，孩子跟你說，讀書有什么價值？人有兩部分享受：一部分叫物質享受，一部分叫精神享受。物質享受是人人都可以有的，但是物質享受還有一個特點，他會厭倦的。人還有一部分享受，是人特有的，動物沒有的，就是精神享受。精神享受是更深更廣的內心愉悅來源，沒有邊際的，和什么有關？和學歷正相關。爸爸媽媽希望你的學歷越高越好，沒有為什么，就是越高越好，精神享受多一點，物質享受多一點，沒有為什么。

3孩子過得好，必須培養他的元素

終生學習，你這樣去跟孩子說，孩子將被你培養成為一個終生學習的孩子，終生不能停下學習的腳步，這才是好的，停下學習腳步的人，怎么可能是過得好的人？這是一個過得好的元素，你培養出來的孩子身上有這樣的元素，是因為你有這樣的理念，如果你沒有，怎么可以培養出來？

（1）我們培育出來的孩子，將來要是一個能夠欣賞美的人。你在大自然的美景里面流連忘返，內心感動。藝術作品是人創造的，藝術美是讓人享受的。當有一個藝術形象出現在我們面前，震顫心靈，我們的心弦被感動了，這才像一個人。我們要培養出來一個能夠享受生活的人，這個欣賞美的能力是一個條件，他能夠鑒賞美，會為美而感動，這個人才像一個人，有人的心靈，這是他享受到人的樂趣，過得好的條件。

（2）我們培育出來的孩子，將來獨處的時候不焦慮，這個人很強大。什么樣的人獨處的時候可以不焦慮？是因為這個人是有魂的，自己內心有資源。一個人自己可以安定的，特別是一個老人可以自己安定，內心一定有豐富的資源夠他用，所以他是有魂的人，悠然自處，獨享人生的樂趣，我們很多人做不到，這是強大的。

（3）這個孩子被你培養出來，將來群處的時候不焦慮。他會在人群里面很自然，需要和誰發展關系他會很主動，你不覺得這個人在人群里面很別扭，不會內心帶著陰暗的敵人回家，自己在心里和人家斗。這個群處焦慮，取決于家長在孩子小的時候，當他群處的時候，家長給到他什么？這取決于你有這種觀念，你在培育孩子的時候，你是不一樣的。所以，你告訴你的孩子的東西、理念，使他將來在人群里面群處的時候是非常自然的人。

（4）你培育出來的孩子，他將來是一個要有能力助人的人。你的孩子如果是一個肯出手幫助別人的人，這個媽媽一定是智慧過人的。這樣做孩子會得到什么好處？第一，他覺得我比你強，我能幫你，他找到強大的感覺。第二他幫助了他人，人家給他正面反饋，都是正能量。這樣的人，能量越來越大、越來越強。這樣的孩子，他將來會是一個很有競爭力的人，將來人緣好，就是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