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鑒帝》之四

“敗家子”劉驁

    西漢自劉邦開基，至王莽篡漢，歷211年，期間一直隱潛著兩個不穩定因素。一是不斷受到北方匈奴的侵犯和騷擾，戰爭不斷，但也只是搞得北方地區不得安寧，總還沒有亡國的威協。二是皇帝任人唯親，使外戚亂政成為西漢政治動蕩的主要根源。到漢成帝時，這個“敗家子”更是任用他的幾個舅舅相繼執掌朝中大權，使外戚威權震主，最終導致了王莽篡漢。

    漢成帝劉驁之所以在西漢的十余位皇帝中比較聞名于后世，大概跟他寵愛趙飛燕姐妹有關。古時的史官在作傳記時，總是設法給那些昏庸荒淫的帝王找些客觀理由，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責任推到女人身上，如商紂之妲己、周幽之褒姒等，而趙飛燕自然也成了滅“以火德王天下”的漢王朝的禍水。這樣的看法對一個弱女子當然有失公允的。你看趙飛燕以其體輕如燕、能歌善舞、尤其是能作掌上舞而聞名于史，她的舞蹈藝術修養如此爐火純青，肯定是經過長期的勤學苦練才達到的。她原本只是在陽阿公主家中靠賣藝為生，自食其力，總不至于謀算著要去禍國殃民的，不幸的是她碰上了漢成帝劉驁。

    皇帝雖然高高在上，卻很不自由。因為以“天子”之尊，是必須“出入警蹕，前后法從，有和鸞鳴佩之節”的，這樣才能“肅臣下之觀望也”。而劉驁卻是個游手好閑、不務正業的昏君，他最大的喜好，就是“微行”。要是到民間搞調查研究，體察民情倒也罷了，劉驁卻是自稱一個得寵的富平侯的家人，混出宮去，與一群紈绔子弟遨游市坊，斗雞走馬，以為戲樂。正是其中的一次“微行”，劉驁路過陽阿公主家里，發現了趙飛燕，并召進宮中，初封婕妤，后為皇后，從此開始了這位舞蹈家的悲劇人生。

　　在那些道學先生看來，“自古亡國非一，而女色居其大半”，但據《綱鑒易知錄·孝成皇帝》，趙飛燕“無德”之記錄，竟然只有一句話：“果僭告許皇后，咒詛主上。”僅憑這樣一句捕風捉影、想當然耳的記載，就要趙皇后承擔“漢祚之衰”的責任，真要令人“可嘆也哉”了。可趙飛燕畢竟是要被人“唾”為“禍水”的，因為她太美貌，又太可愛，居然把皇帝迷惑得“不愛江山”了。但“豈女子有色遂為害哉？”須知趙飛燕雖然很快被立為皇后，“母儀天下”了，但她照樣只是皇帝的玩物，她的命運照樣操縱在劉驁的掌心。劉驁自己不思進取，迷于女色，每天要她陪著在太液池、宵游宮游玩戲樂，她敢不乖乖聽命嗎？當時的光祿大夫劉向，以“王教由內及外，自近者始”，取《詩》、《書》所載賢妃、貞婦，興國顯家及孽嬖至亂者，寫了《烈女傳》，又采傳記之行事，著《新序》、《說苑》，多次向漢成帝陳說得失，劉驁卻理也不理。可見魚刺在喉，實在是怪不得那條魚的呀。而正是那個時候，外戚之權卻日以益隆。劉驁的表兄弟王莽就在步步高升的同時，大肆收賣人心；“爵位益尊，節操愈謙；振施賓客，家無所余。”在王莽28歲那年，竟當上了三公（大司馬、大司空、丞相）之首的大司馬，為其后的篡漢自立，打下了基礎。

　　漢祚之衰，實在是因為出了劉驁這個敗家子，怨不得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