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斌 書院駐扎我心里久矣。我今回讀《鵝湖書院志》。書院之沿革、建筑、教學活動、祭祀活動、“鵝湖之會”、“鵝湖之晤”諸篇什,便像又走訪了一個書院發達的時代。 張一兵先生校勘的《深圳舊志三種》包括了明天順盧祥纂《東莞舊志》,清康熙靳文謨修、鄧文蔚等纂《新安縣志》,清嘉慶舒懋官、王崇熙編《新安縣志》。《東莞舊志》 “卷之三·書院”稱:“東莞自晉宋以來,家事詩書,里有弦誦,咸建書院于鄉,以教子弟。”咸者,都也。這是說各方人士都來建設書院,書院得到了民眾的擁護,當地學子普遍受教于書院。任誰看了這樣的記錄,都會忍不住要說一聲:怎一個“咸”字了得!又,清嘉慶年間,新安縣縣令許浚在《新建鳳崗書院碑文》中講本縣“地處海濱,居民自耕漁而外,不廢弦歌。”“弦歌”比喻以禮樂教化民眾,典出于《論語·陽貨》。深莞大地早就在人文風貌中顯現了書院的發達,這是令人驚喜的事情。 書院之興在于普及教育。清康熙三十三年新安知縣丁棠發寬惠仁慈,在任期間多行便民之事。他發現縣里一直沒有社學,于是召集紳士,共同創建了寶安書院。丁縣長說:“義學,猶百工成事之肆也,詎可一日少哉!”(《創建寶安書院義學碑記》)義學,古之免費傳授課業的地方。丁縣長是本地實施義務教育的先行者,其言至今熠熠生輝。清雍正二年新安知縣段巘生,在任時政簡刑清,禮賢下士。他發現寶安書院頹廢了,立即主建了文崗書院,還向各方勸募到了社田七十石,用作書院山長的束修與生童的伙食來源。后來書院的經費日增,不成問題,這完全歸功于段縣長首倡之法并得到了繼承。 書院的教育與學習的費用,一是官府從官田、官租中解決,二是鄉紳提供幫助。官府怎么解決呢?縣長會把已報未升之田撥歸本縣書院作為師生的膏火。縣里把荒蕪的官田批給某氏耕種,核查出他沒有上繳遞年增加的租錢,縣長就把應繳的租錢撥充本縣書院師生的膏火。縣長在斷理田地爭執案件中,把罰沒的余稅撥充本縣書院師生的膏火。縣長把某氏一年應繳納的租錢直接撥充本縣書院師生的膏火。 在鄉紳方面,捐田出資之事不勝枚舉。書院的傳道授業,得鄉紳的助力,成效顯著。寶安書院甫一建成,本地孝廉溫上汲被聘為士子的老師。水貝鄉的陳振在外地任官時,課士有方,潔己愛民,刑清政簡,革除陋規,民歌其德;退休回故里,主講于文崗書院,直至去世。西鄉人黃夢桂得縣令何夢篆延請,掌教文崗書院十余年。他豐標雋逸,博學強記,文思敏捷,當時縣里的知名人士多出其門。沙浦人蔡珍積學能文、謙光龐德,掌教文崗書院十余年,許多士子都得到了他的培養教育。 深圳在東晉時為寶安縣所轄。唐朝時寶安縣改名為東莞縣。明代萬歷年間分置東莞縣、新安縣,后者轄有今日深圳的大部分。明志“晉宋以來”跨度很大,但蘊含了鄉邦人文歷史一個重要節點和有關史實。在晉代移民活動中,中原人民遷徙而來,到了東莞,安居下來。宋朝是移民南下東莞的又一高峰值時期。客家人不斷遷移而來,中原文化到這里生根發芽開花結果,這才是書院建設的文化淵源。 宋鄧符就是客家人。錦田的鄧姓人家都是鄧符的后代,經過長期居棲繁衍成為鄧氏宗族。鄧氏守護著先人的廬墓。無獨有偶。在深圳蓮花山西北坡也有一宋墓,即黃默堂之墓。黃默堂是江夏黃氏杰出人物黃峭山的后裔,于南宋時到深圳下沙一帶開基立村。 近些年我常采風,在鳳凰村、南頭古城、鶴湖新居等處都看到了書院舊址。這些書院誕生后就起到了教化、教育的作用,有的書院在新中國成立后被當作了學校施教于鄉村子弟。 在深圳客家人的古民居建筑中,書院遺址的存在與深圳舊志中的那些記錄是相互佐證的。東莞,新安,寶安,深圳;書院的發達,一次次掀起了重文崇教之風,客家人持續譜寫了鄉邦文化的美好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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