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瑤,是影響整個一代人愛情觀的臺灣著名女作家,她本人的三段愛戀史,遠比她的愛情小說更驚世駭俗,用她自己的話說:我這一生已經把人家幾輩子都過過了,我的生活,愛情及婚姻遭遇那么多,我才有那么多可寫,有人用日記發泄,我卻發泄在寫作上。 她的初戀是高中的語文老師,他42歲,她19歲,這段初戀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瓊瑤后來高考失利、愛情挫敗,繼而自殺,瓊瑤母親大鬧學校,最終語文老師被學校解聘,后去了一所鄉村學校,終身未娶。之后兩人輾轉取得聯系,但都沒勇氣再見一面。第一段戀情僅維持一年,卻影響了瓊瑤整個生命軌跡。她以這段真實經歷為藍本,寫成《窗外》,一舉成名。 她的第二段戀愛,是慶筠,一位寫作者。瓊瑤父親是大學國文教授,慶筠帶著自己作品前去請教時,認識瓊瑤,這段戀愛同樣遭到瓊瑤母親反對,但瓊瑤執意要嫁,婚后生子小慶,這段婚戀持續五年。這對不食人間煙火的文藝青年被現實中的柴米油鹽沖擊得不知所以,矛盾叢生,最終因《窗外》的出版,慶筠在妻子公之于世的初戀前頓感“無地自容”,兩人誤解頻生,最終分手。 瓊瑤最后一段戀情是平鑫濤,因瓊瑤在《皇冠》雜志社連續發表多篇中短篇小說,得到社長平鑫濤的賞識,由工作關系衍生出彼此情愫,但當時“使君有婦,羅敷有夫”。后瓊瑤與慶筠婚姻走到盡頭,先期離婚。十年后,平鑫濤離婚,兩人最終修成正果,攜手走過34年的婚姻生活。在這段婚姻里,平鑫濤給了瓊瑤無微不至的呵護和愛,以欣賞、愛慕、關懷、寬容和接納,滋養著瓊瑤內心對愛的渴望和匱乏之缺,讓她的作品充滿靈氣和明媚,一部接一部,彼此成就,也彼此共生,平鑫濤的事業因瓊瑤的加入,而如日中天,瓊瑤因平鑫濤愛的滋養與扶持,要名有名,要利得利,要寵愛得寵愛。瓊瑤的人生,因了平鑫濤,而“平步青云”,成了世俗概念中的“人生贏家”。 (圖片來自網絡) 近日,平鑫濤因“失智”住院一年多,且無可能康復。在是否插鼻管來維持生命的抉擇上,支持尊嚴死和安樂死的瓊瑤與平鑫濤前妻所生子女之間發生沖突,對病人究竟是病危還是失智問題上各持已見,其實背后是雙方積怨多年的難言之隱。 平鑫濤子女的立場,對這位與自己父親相愛了50年的繼母很不諒解,聲明中還是重提了當年瓊瑤對自己母親造成的傷害。 平家子女引述父親的遺囑,當他病危時,不要死在冰冷的加護病房里,不要任何管子和醫療器具來維持生命,讓他走得清清爽爽。但平家子女強調,遺囑前提是“當我病危的時候”,但問題是所有醫生自始至終從來都沒有判定過父親病危或陷入重度昏迷,只是失智而已。這讓瓊瑤心灰意冷,不愿意和繼子女為敵,“含淚投降”同意讓平鑫濤插鼻管,但看到他痛苦呻吟,仍讓瓊瑤自覺背叛,起碼對丈夫說了一百個對不起,并含淚發文:我向你們三個繼子女認錯,我錯了,我不該認識你爸爸,很多很多不該!請你們三位高抬貴手,饒了我吧!還表示自己已萬念俱灰,不再相信人間有情,欲哭無淚,我的人生一敗涂地。 79歲的瓊瑤,如此總結自己的人生,有情緒化之感。也有人撰文說,瓊瑤盡管已是高齡,走盡近一生,歸來仍是少女心。唉,人生一世,總有許多羈絆,外如事務,中如欲望,內如心結。瓊瑤在原生家庭,由于母親的強勢,和父母對她的嚴厲,對愛是缺失和匱乏的,這也是她的心結所在。她的內心始終對愛充滿渴望,幼年時她認為父母偏愛弟弟,有段時間弟弟失蹤,家人相約投河自盡,因了瓊瑤的大哭,終止了此念,但這種心理創傷,使得她在潛意識里產生兇曠的敵對情緒和透明強韌的情感隔離。 高中時,選擇大她近20歲的國文老師相戀,認為懂她。中年時,選擇大她十歲的平鑫濤為伴侶,她擇偶的無意識重復,來自對父愛的渴望,也來自內心缺愛的自我療愈。她的第二段戀愛主角慶筠,年紀相當,無法滿足包容和接納她對愛的渴求,自然也是相處不長久的。她內心對愛的匱乏,也通過她的作品,補償自己,彌補她對極致愛情的追尋和渴望。所以她的小說都是純愛情,不用考慮工作、柴米油鹽醬醋茶和社會化的氛圍,這符合她內心深處最樸素、最原始的渴望,也表明她內心永遠都向往那種義無反顧、轟轟烈烈、不受世俗所羈絆的理想化愛情。這類瓊瑤式的愛情,是她內心深處的最強音,也喚起一代人內心最深層的向往。因為極致的愛情,是每個人內心所渴望的,那只有在作品中才能帶來的全能感和安全感,安撫著現實世界中人內心的缺失和無力控制感。如通過說很多諾言,承諾很多,來確認自身的安全感,全能感,并對抗現實生活的無力感、壓力感和無助感。希望以對方對我的態度,來證明我存在的價值,這種內心契合,使得她的作品經久不衰,歷時幾十年。 瓊瑤是個才華橫溢的人,同時也是一個深度缺愛的人,時時需要愛的包容和滋養,豐饋她的內心,豐盈她的情感,豐潤她的作品,豐厚她的才氣,這些,平鑫濤給了她。療愈她原生家庭的傷痛,填補她對愛的匱乏,繼爾拯救她心靈的陰影,他的愛,滋養著她的勇氣和才能。正因為此,平鑫濤住院的400多天里,她每天都要問他的三個問題中,有一個就是:你愛我嗎?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復后,她才有底氣,繼而走下去的勇氣。在過往的歲月中,他為她遮風擋雨,為她承擔雨露風寒,她只需在她的世界里做她自己就足夠了。但在這份曖房的愛里浸潤日久,一下子面對生活襲來的苦難,她雖然已是79歲的高齡,依然在她的發文里,看到她的無助與蒼白,她的手足無措,她的語無倫次。由于平鑫濤住院400多天,已認不出最愛的她,也認不出所有人。瓊瑤說:“這還有意義嗎?沒有意義了。”甚至曾寫下“天長地久是多久?天長地久就是等你不再記得我”的字句。 在歲月里,誰能免于苦難,誰能得到挫折的免死金牌?誰又能擁有百毒不侵之體,金剛不壞之身,刀槍不入之運?沒有,你沒有, 我沒有,瓊瑤也沒有。在生活中,幾乎每個人,都帶著一身創傷,沉默而堅定走著自己的道路。瓊瑤走過的路,命運已額外關注,如今,她身后有力的力量和支柱病倒住院,她的精神世界仿佛也轟然倒塌,她與平鑫濤繼子女的互動發文“我錯了”,是一位老人面對世事紛繁的“心理防御機制”在起作用。 心理防御機制是指個體面臨挫折沖突的緊張情境下,在其內部心理活動中具有的自覺或不自覺地解脫煩惱、減輕內心不安以恢復心理平衡與穩定的一種適應性傾向。有壓抑、隔離、合理化、否認、移情、投射、退行、升華等幾種表現形式。 瓊瑤與平鑫濤的情愫互生,是在平鑫濤的婚姻存續階段,這也是瓊瑤被詬 “事實小三”長達十年之久的背后原因。瓊瑤的愛情觀同樣被指責三觀不正,她作品中的“小三”都是文文弱弱、情有可原且令人同情之人,有人說,她在作品中,總是為自己洗白且正名。但不管怎樣,直到平鑫濤的前妻重新嫁人,她的內心才真正平復且安心,從這點看,她也是自知理虧,愧疚之心始終伴隨,在她的作品中,不斷合理化和升華愛情,也是她內心情感通過角色,宣泄和轉移她的不安和內心對自己道德審判的過程。 心理學的移情,是指原先對某些對象的情感、欲望或態度,因某種原因(如不合社會規范或具有危險性或不為自我意識所允許等)無法向其對象直接表現,而把它轉移到一個較安全、較為大家所接受的對象身上,以減輕自己心理上的焦慮。我想,瓊瑤筆下的眾多女主角,也是瓊瑤自身的經歷賦予她們的情感支撐,她們的存在,也讓瓊瑤的內心得以釋放,轉移積壓在身上的負性情緒,她們的歸宿和命運,也寄托著瓊瑤內心深層的思考和情感再現,讓她在角色中感受悲喜,感悟成長。 瓊瑤發文“我錯了”,并向平鑫濤子女說,不該認識你們的父親,讓人有一種啼笑皆非之感。有媒體說,瓊瑤是活在言情劇的女人,如此發文,真不像是位有著豐富閱歷的老人所說。文中她說不想回到可園(在臺北市中心地段,平鑫濤為瓊瑤翻建的別墅,現價值不菲)。她,是想逃避、隔離以往歲月中曾真實存在的情感,不讓自己意識到現實的殘酷,以免引起精神上的不愉快,所以她說近期不準備住在可園里,暫時隔離,以免不快。 瓊瑤發文:“我錯了,我現在跟他三個子女道歉,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這50幾年為“皇冠”付出不值得,請他們高抬貴手,饒了我吧!”在此,不論對錯,只從心理學的角度說,這是種否認的“心理防御機制”。也是種比較原始而簡單的防衛機制,借著扭曲個體在創傷情境下的想法、情感及感覺來逃避心理上的痛苦,或將不愉快的事件“否定”,當作它根本沒有發生,來獲取心理上暫時的安慰。瓊瑤據此認為自己的人生之路一敗涂地,恨不能通過否認自己前半生的成就,來回避平家子女對自己引發的攻擊。也許是以退為進,也許是想引發同情,畢竟瓊瑤作品中的女主角,有種代入感,都是自我感強,且令人同情而善良無力的女性。 平鑫濤曾坦言,生活中的瓊瑤,是他夢中永遠的女主角,他在她共處的歲月里,也實現了對她的承諾,讓她精神和物質上富足且有安全感。在平鑫濤“失智”住院的400多天里,瓊瑤每天問丈夫“愛不愛我”時,他總大聲回答“愛”。有次她改問“你認識瓊瑤嗎”,平鑫濤竟看著她,困惑地回答:“不知道”讓她剎那間,四周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天地萬物全化為虛有。這是瓊瑤式的語言,也是瓊瑤式的愛情。他的愛,滋養豐潤著她的人生,失智的他,不認識她,也使得她心理幾近崩塌。 愛,成就了她,但如今,也打擊了她。如今的瓊瑤,少女心的79歲奶奶,在這場耗竭心力的較量中,不信人間還有真情在,是對世間想像的太美好,還是對人性了解得太缺失? 每個人的內心都有一個“內在小孩”,內在小孩的健康程度,決定著我們的生活、性格與生存模式。沒有療愈的內在小孩,就像一個操控我們肉體精神的掌控者,不愿意看見真相,不愿意承接責任,一直辯解證明自己是正確的。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是:真正的看見自己的問題,在每一段關系中,看見自己為什么會痛苦,為什么會失敗,為什么會重蹈覆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