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人文齊魯|名家筆下的濟南:酷夏給了老舍一個下馬威 夏天的濟南素有“火爐”之稱,發起威來熱得令人窒息。 名人筆下濟南的夏天,卻生動展現出多種風采,作為天下聞名的泉城,濟南的夏天被碧水浸透:酷熱給了老舍一個下馬威,給了季羨林捉蛤蟆釣蝦的歡樂,也給了王獻唐橋上倚欄剝食蓮蓬的閑情。“滄浪亭上朝來坐,四面清香來曉飔。” 
歷下亭外景。 上世紀三十年代,著名作家老舍兩度執教齊魯大學,在濟南工作、生活了四年多,他由衷地喜愛這座城市,寫下數篇描寫第二故鄉的散文與小品。 他寫過《濟南的秋天》:“濟南的秋天是詩境的”;也寫過《濟南的冬天》:“濟南的冬天是響晴的”。濟南的春天,在他看來短得不值一提:“濟南的桃李丁香與海棠什么的,差不多年年被黃風吹得一干二凈,地暗天昏,落花與黃沙卷在一處,再睜眼時,春已過去了!” 濟南的夏天呢?濟南的夏天給了老舍一個下馬威。“到濟南來,這是頭一遭。擠出車站,汗流如漿,把一點小傷風也治好了,或者說擠跑了”(老舍《一些印象》)。 到了后來,他體會更深,說:“濟南的夏天可以熱死人”,又說,“在濟南的初伏以前而打算不出汗,除非離開濟南。早晨,晌午,晚間,夜里,毛孔永遠川流不息”(《夏之一周間》)。 他在濟南主要利用暑假,創作了四部長篇小說《大明湖》、《貓城記》、《離婚》、《牛天賜傳》,一部短篇小說集《趕集》和一部幽默詩文集。 在《我怎樣寫<離婚>》這篇創作自述中,他說:“天氣非常的熱——濟南的熱法是至少可以和南京比一比的——我每天早晨七點動手,寫到九點;九點以后便連喘氣也很費事了。平均每日寫兩千字。” 他住在南新街54號草房小院里,“屋子里比烤面包的爐子的溫度高著多少?無從知道。因為沒有寒暑表。屋內的蚊子還沒都被烤死呢,我放心了。”(《夏之一周間》)老舍的幽默感,實在也是一劑清涼劑呢。 對于辛勤的勞作者來講,濟南的夏天酷熱難忍。但在孩子們那里,卻能尋找到難得的樂趣。 
新東門外洗衣服的婦女。 文化大師季羨林曾在“荷香十里,綠葉擎天”的大明湖畔讀過三年書。 他在《回憶正誼中學》一文中說:“每到夏天,湖中長滿了蘆葦,蘆葦叢中到處是蛤蟆和蝦,這兩種東西都是水族中的笨伯。在家里偷一根針,把針尖砸彎,拎上一條繩,順手拔一根葦子,就成了釣竿似的東西。蛤蟆端坐在荷葉上,你只需抓一只蒼蠅,穿在針尖上,把釣竿伸向它抖上兩抖,蛤蟆就一躍而起,意思是想捕捉蒼蠅,然而卻被針尖鉤住,提上岸來……最笨的還是蝦……只需順手拔一根葦子,看到蝦,往水里一伸,蝦們夾住葦稈,死不放松,讓我拖出水來,我仍然把它們再放回水中。” 釣蛤蟆釣蝦,都只是一種毒日頭下的游戲,童年的季羨林用來打發上下午課間的幾個小時。因為他住在南關佛山院街,距學校路途很遠,中午不能回家吃飯。 “湖光山色與水清”,這是濟南景色之三絕。山色指的是千佛山。現代鄉土文學代表作家蹇先艾在《千佛山魯——游魯隨筆之七》中,寫的是在夏天的千佛山頂俯視城市之所見:“這清晨的空氣的確清爽,涼風習習地吹亂著我的頭發,使我忘卻了這是在夏天。我的視線在這山野間任意地起落著,從高而低,由南而北。‘心曠神怡’這四個字,我覺得它們太抽象了,絕對描寫不出我內心神秘的感覺來。眼底的近處,展開了一大片蔥蘢油綠的田疇,稍遠便望見那中西房屋相間,依稀點綴著一些綠樹的濟南府。”山是綠的,城也是綠的,綠是濟南夏天的基色。 作為天下聞名的泉城,濟南的夏天也被碧水浸透。 臺灣散文作家唐魯孫在《濟南的泉水和魚》一文中,寫得更為傳神:“濟南城內陸下溝渠密布,潛流縱橫,隨手自地上掀起一塊石板,泉水便源源涌出,伸手就能撈到又肥又大的青草魚。城南有條叫‘剪子胡同’的路,不論天旱天雨,這條街總是積水盈寸,路人都得自兩旁騎樓下繞道而行……這石板下的泉水,夏季涼透心扉,可冰水果。” 
1942年,濟南街頭賣冰鎮酸梅湯和冰激凌的商家。 濟南人確實是這樣做的。他們把西瓜或是別的水果,裝入網兜,沉在井里、泉中和河底,過上一天半宿,再撈出來享用。這個法子也叫“冰鎮”,拔涼解暑,可以大快朵頤。 濟南七十二泉,汩汩北流匯入大明湖。大明湖的夏天在名人筆下是什么樣子,散文家倪錫英在《濟南》一書中對夏天是這樣解讀的:“入夏以后,湖濱的荷花都盛開著,田田的荷葉長得滿湖,輕舟在荷浪中逐過去,一縷沁人的香味襲人心肺。” 荷花是濟南的市花,“夏挹荷浪”在大明湖四季中景色最美。 夏日賞荷,便成了文人雅士的一種消暑娛樂活動。 清末啟蒙思想家宋恕與其內弟、愛國詩人孫詒棫,1908年夏天,曾遍至大明湖一帶的觀荷勝地,如東流水巷、升陽觀、鐵公祠、李公祠(今稼軒祠)等。 宋恕《東流水巷觀荷》詩曰:“于家橋北濼流西,密葉疏花夾曲堤。行到此間忘盛夏,柳蔭立聽午時雞。”孫詒棫:“曲水回環東入濼,夾堤楊柳畫圖中。我來半日于橋北,十頃白蓮開曉風。”升陽觀在藩署西,臨大明湖。那時,大明湖的面積比現在要大得多。 宋恕有言:“大明湖多觀荷之區,然以湖南李公祠之覺漚亭,湖北之小滄浪亭為最。” 
1942年,一個小伙子坐在采蓮舟上在大明湖劃行。 明湖風光,旖旎如畫;岸邊遐園,風情尤濃。1930年7月28日,時任山東圖書館館長的著名學人王獻唐在《守書日記》中記曰:“晚飯前,檢閱《逸園印輯》。飯后,摘蓮蓬一顆,于(玉佩)橋上朱欄間剝食,甚美。復登朝爽臺,遙望千佛山腰,晚霞斜射,赤紅如錦。仰視天際,白云澹蕩,往來疾馳。晚霞之中,如樓臺,如沙洲,又如山峰林木,瞬息萬幻。其下碧水綠荷,一望無際。白鷗片片,翱翔波上。笙歌之聲,亦旋隨畫舫俱至矣。即飭仆人移桃笙臺上,臥覽《補羅迦室印譜》,精神甚快。”在如此優美的環境中讀書,哪里還會感到暑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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