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刊及瑪格麗特·阿特伍德讀書會速記 編譯:書評增刊以往編輯及日京川 紙城小報:女性,永遠無法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但她們以自己的認知和選擇可以毀滅這個世界,或者說,她們既然可以毀滅這個世界,她們也可以重塑另外一種真實。 這種真實是本來就存在的真實,現實世界的真實,這遠遠比你想象的要復雜并且精致。 寫作于我已不止是謀生的簡單途徑, 每一個神話都是真相的另一個版本, 依我看來,愛上一種理論是不可能的事。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 阿特伍德,攝于1984年 “世人將藉由我的聲音知道我”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身穿橘色迷你裙,攝于1967年,在其詩集循環游戲獲得總督文學獎后。 在一次早期訪談中,當阿特伍德被問及為何在她的作品中,有那么多女 “被害者”時,她曾回答:我沒發現除我以外有人對這些事兒感興趣。 我給你講個故事:我女兒小的時候,和她的小朋友玩過家家。開頭是兩個角色在吃早餐。她們有橙汁和玉米片,然后她們把牛奶倒進玉米片里,她們還有茶葉、咖啡,然后她們拿了更多的橙汁還有玉米片和烤面包,然后她們把果醬涂在烤面包上。我在一邊看著,我問,這個游戲還有別的劇情嗎? 答案是:沒有。
阿特伍德曾援引古羅馬詩人奧維德的詩句說,命運將留給我聲音,世人將藉由我的聲音知道我。她嘗試各種門類的寫作,不過是想尋找到屬于自己的聲音。 阿特伍德筆下的女性“受害者” 口述:走走(收獲雜志編輯) 由上海譯文出版社相繼發表的《跳舞女郎》、《別名格蕾絲》和《洪水之年》三部小說分別代表了阿特伍德筆下的女性作為受害者的三個階段。 受害者心態第一層是不承認自己受到傷害?!短枧伞防锩嬗泻芏嗯允艿絺Γ偘d了,被丈夫的拋棄,怎樣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跳舞女郎》[加拿大]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著 錢思文/譯
《別名格蕾絲》[加拿大]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著 梅江海文/譯 第三層是受害者承認自己受害,但是覺得自己可以避免傷害。這個就是《洪水之年》里面兩個女性主人公,一個瑞恩,一個托比,其中瑞恩的角色,后來選擇做了一個色情服務業的女孩,最終鎖在安全屋里面。托比是代表了受害者的最高的境界,即我要創造性的讓自己成為非受害者。所以《洪水之年》其實完全是以女性為敘述主體的小說,里面講到她們從安全屋里逃出來,走進了叢林,叢林意味著殺機,也意味著生機,接受了所有的命運,最后她們救了別人也救了自己。 《洪水之年》[加拿大]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著 陳曉菲/譯
下面就讓我們來走近這位加拿大文學女王的成長歷程,或許阿特伍德本人的成長經歷對解讀她的小說大有裨益。 童年·荒野生活 魁北克北部, 1942年, 幼年瑪格麗特再看父親生火。 瑪格麗特·埃莉諾·阿特伍德(Margaret Eleanor Atwood)于1939年11月18日出生在加拿大渥太華,在家里三個孩子中行二。作為家中的第一個女孩,阿特伍德被以母親的名字命名,為了便于區分,從小到大阿特伍德的家人和朋友總是叫她“Peggy”,她總是聲稱自己從不喜歡這個平淡無奇的稱呼。 Peggy的父親,卡爾·埃德蒙·阿特伍德(Carl Edmund Atwood),一位昆蟲學家,長年受政府雇傭運營一個森林昆蟲研究站。為了這項工作,阿特伍德全家每年有大半的時間不得不待在加拿大安大略和魁北克北部的荒野中,以至于年幼的Peggy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居然沒條件接受正式的全日制教育。 瑪格麗特,1947年 就這樣,加拿大北部荒涼的原野永久進駐了Peggy的心靈,并在日后對加拿大文學產生了遠遠超出人們料想的影響。也是在這片荒野之中,像所有早慧的孩子一樣,5歲的瑪格麗特·阿特伍德開始了自己的寫作生涯。 從矛盾的童年時代到困惑的少年歲月,對Peggy來說,從未改變過的,是她對文字和閱讀的渴望,她吞噬一切能搞到手的帶字的東西:格林童話、福爾摩斯、史蒂文森、愛·倫坡、福克納、梅爾維爾、各種漫畫書,直到遇到簡·奧斯汀——這是她第一次接觸到一位對自己深具影響的女性作家。 瑪格麗特,和哥哥Harold,妹妹Ruth,1952年 1955年,Peggy16歲了。她已經習慣了學校和高中生活。某一天, 她像往常一樣, 一邊在腦海里秘密的構思著詩句, 一邊步行回家。在穿過足球場時,瑪格麗特·阿特伍德意識到,自己一生中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寫作。
她立刻向眾人宣布, 自己想成為一名作家。大家都以為她瘋了,尤其她是身為科學家的父母。在那時的加拿大,正常人是不會做出這種選擇的。當時, 最廣為人知的加拿大作家是斯蒂芬·李科克(Stephen Leacock,著名幽默作家)。 青年·詩人夢想 19歲的瑪格麗特,攝于尼亞加拉大瀑布 20世紀60年代的加拿大,作家是不能算作職業的。為了養活自己的寫作夢,阿特伍德做好了包括長期打零工在內種種迫不得已的打算。 21歲時,阿特伍德自行“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詩歌集,當時一共印制了200本,阿特伍德以每本50美分的價格出售這本小冊子。現在,在北美的各種書展上,這本詩集的售價以大約1800美元起跳。 然而,年輕的阿特伍德最終還是得面對那個問題——做一名詩人是沒法養活自己的,堅持寫作夢有可能會使她餓死在自己居住的小閣樓里。好在諾思羅普·弗伸出了援手,她得到了去哈佛深造的機會。雖然,離開加拿大和去到哈佛帶給阿特伍德的影響不那么符合人們通常會有的想象,但是她卻從未忘懷自己收到錄取通知書時的激動心情。 瑪格麗特,1966年 整個20世紀60年代,阿特伍德都在不知疲倦地寫著,她的詩歌是成功的。1966年她的詩集《圓圈游戲》(The Circle Game)出版,并一舉獲得當年的加拿大總督獎——這是加拿大本土頒發的最高的文學獎項。 得知獲獎消息時,阿特伍德人在哈佛,她的衣柜里連件適合應付頒獎的衣服都沒有,于是和她同住的姑娘們只好這個幫她弄頭發,那個幫她借裙子,最后她們還逼著她買了一雙新鞋,當時正值雙十年華的阿特伍德,居然只有一雙休閑鞋——后來好心的姑娘們趁她不在幫她燒了。 而立·小說之路
阿特伍德是聰慧的,但不是天才;她勤勉、夠用功,卻也未到常人難以望其項背的程度;但是天賦和際遇,造就了她絕不尋常的靈魂。這是注定的,瑪格麗特·阿特伍德生來就該成為一名小說家。 1967年,她和在哈佛遇到的美國作家吉姆·波爾克(Jim Polk)結婚?;楹?,也許是為了更好的投入創作,阿特伍德放棄了哈佛的博士學位,回到加拿大,回到多倫多,輪換著在多所高校中執教,同時尋找機會出版小說。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在CBC電臺與唐哈倫談話,1978年。 二十世紀60年代,當阿特伍德開始寫作的時候,加拿大處在一種令人絕望的文化落后中。在哈佛求學期間,阿特伍德對“文化忽視”有了更深的感受。在她接觸的美國人里,除了帶來壞天氣之外,加拿大是不存在的。由于某種自卑心理的作祟,加拿大原本獨特的民族傳統和民族個性被根深蒂固的殖民地身份和心態侵吞殆盡。 《可以吃的女人》、《浮現》和《生存》相繼出版后,阿特伍德的作品受到了高度關注和贊揚。她的作品不僅流行, 而且為作者贏得了尊重。與此同時, 阿特伍德也不得不應付隨之而來的敵意和嫉妒,最麻煩的是一些被她作品中隱含的女權主義觸犯到的人。對此,阿特伍德這樣答復:“不是我創造了女權主義,也不是女權主義創造了我?!彼Q,即使《可以吃的女人》實際上是“原女權主義”的,但她所有的小說從未刻意描寫政治或宣揚女權。雖然她承認,對于女權主義她“抱有同情”。 瑪格麗特,攝于1981年,刊登于加拿大女性雜志上,攝影:Gordon Hay 32歲的阿特伍德迎來了真正的成功——直至今日這份成功仍在繼續。她實現了自己當初的想法,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全職作家。 加冕·“布克”權杖
到了20世紀80年代初,阿特伍德無疑是加拿大最著名的小說家和詩人了。 莫扎特曾經說過,旅行能帶給音樂家幸運。對于作家來說,旅行更多意味著靈感。 阿特伍德曾在1980年造訪西印度群島,根據在當地聽到的故事創作了小說《肉體傷害》(BodilyHarm)。 瑪格麗特與第二任丈夫小說家格雷姆·吉布森,攝于多倫多唐人街的房子前,1980年。 《肉體傷害》出版了十幾年后,阿特伍德在蘇黎世參加一次圖書推廣活動,某一天,她望著酒店的窗口,覺得自己正被莫名的窺視著。這種窺視和被窺視觸動了她,于是她到桌前坐下來,用酒店的信紙完成了《別名格雷絲》(A l i a sGrace)的最初構思。
《別名格雷絲》脫胎于加拿大最有名的刑事案件。那是一樁發生在19世紀40年代的罪案,16歲的女傭被控謀殺了雇主和他的情婦,并被判定有罪。 《別名格雷斯》的女主人公格雷斯·馬克斯生于愛爾蘭,隨家人移民加拿大,從十幾歲開始在富人家幫傭,她過著從一個家庭轉移到另一個的幫傭生活。命運于她像風中的蘆葦,搖擺不定。對于那個時代和格雷絲同樣出身的幫傭而言,生活的支柱是在一個家庭里長久地呆下去——直到建立自己的家庭,然后開始受另一種形式支配。格雷絲的命運卻在她來到一個新的家庭時悄悄向另一個方向扭轉著。 《別名格雷絲》不是一部犯罪小說,阿特伍德著墨于格雷斯自認有罪之后。有些人堅持格雷絲“清白無辜”,為此不停止地抗爭,專門派了一個精神病醫師來調查格雷絲的案子,尋找能夠證明她無罪的病理證據。接下這個燙手山芋的年輕醫生,以為格雷絲一案是自己的機遇,如果他能成功地為格雷絲翻案,他定能在學界名聲大振。他開始運用自己無懈可擊的專業知識,克服一個又一個障礙,為最終實現自己作為一個醫生兼挑戰者的目標——幫助格雷絲恢復她失去的記憶,從而斷定她是不是真的有罪,抑或另一名同犯案才是真正的主謀。 《別名格雷絲》中的地理描寫與現實世界是一致的。那時,還沒人把加拿大背景下的小說當回事兒,在阿特伍德筆下,多倫多的道路、溝壑、橋梁全都清晰可識。憑借《別名格雷絲》阿特伍德第三次入選布克獎名單,并再一次落選。直到四年之后,2000年,她的《盲刺客》第四次入選。 《盲刺客》是一部結構復雜奇巧、故事里套故事的小說。小說有兩個女主人公,一開始其中一個就在車禍中死去;活下來的一個只能孤獨的任憑往事湮沒?!懊ご炭汀笔撬廊サ拿妹蒙皩懙墓适?,描述了在動蕩的二十世紀30年代,一個富家小姐和一個在逃的窮小伙子的戀情,這對戀人想象出一個發生在另一個星球的故事。 有很多人認為《盲刺客》并不是阿特伍德最好的小說。據說,最終評選時,布克獎評委小組5位成員的決定也不一致,但是,最終他們達成共識——在《盲刺客》之前,阿特伍德曾三次入選布克獎最終名單(1986年《使女的故事》、1988年《貓眼》(Cat's Eye)、1996年《別名格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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