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結,艾希曼庭審中語言連貫上的無能同他思考能力的欠缺,或者說缺乏換位思考的能力之間密不可分。他的空洞絕不等同于愚蠢。他骨子里既不充滿仇恨也不癲狂,也沒有無盡的嗜血欲,但更加可怕的是,他體現了納粹罪惡本身的無個性化性質(faceless nature of Nazi evil)——在一個封閉體制內、由病態的暴徒實施、目標旨在消滅受害者的人格個性。納粹成功翻轉了他頭腦中的合法秩序,把謬誤與惡意變成一個新式“正義”的基礎。在第三帝國,人們對罪惡已經麻木,認定了其平常性。納粹將之重新定義為“市民規范”。傳統的善成了一種誘惑,大多數德國人則迅速學習來抵制這種誘惑。在這個黑白顛倒的世界里,艾希曼(也許跟四十年后的波爾布特一樣)似乎并未意識到自己在行兇作惡。在基本道德問題上,阿倫特警告世人,那些一度被視作正直的本能,再也不是理所應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