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愛書、集書、抄書、藏書,有著幾代人的門第淵源、傳統,春往秋來,風霜雪雨,自始至終,矢志不移,且門第下去,到了丁申、丁丙兄弟更是發揚光大,全心投入,不惜財力,對印學書籍亦是情有獨鐘。
丁丙有號曰“八千卷樓主人”。其“八千卷樓”之典,緣于丁申、丁丙的祖父丁國典(1750—1828)慕其北宋先祖丁顗頭曾藏書八千卷之雅事,銳意捜求書籍,于杭州梅束里營建藏書樓,并請書法名家粱同書題寫“八千卷樓”匾額,以紀祖德,以勵子孫。丁國典雖有藏書“八千卷樓”,卻因忙于生意讀的不多,但他認為:“吾聚書不多,雖不能讀,必有好學者為吾子孫矣。”在他看來,聚書是為子孫置下一份文化財富。丁申、丁丙的父親丁英(1804—1855),承祖業商,生意很大,“附糧艘所至,以南北食貨營運。嗜學,于書無不讀,且喜藏收,嘗以經商之便,往來齊楚燕趙之間,遇秘籍,即購載以歸,于是插架漸富”。清咸豐十一年(1861)藏書益臻豐富的“八千卷樓”同廣化寺一樣毀于兵災。丁申、丁丙兄弟不負祖訓,承繼祖蔭,于清光緒十四年(1888)重建藏書樓,仍沿用原樓名。丁申、丁丙兄弟一代,不僅繼承家業,開創杭州近代絲綢、棉紡工業,亦富而好學,廣為收購圖書,“節衣縮食,朝蓄夕求,遠自京師,近逾吳越,外及海國,或購或抄,隨得隨校,積二十年,聚八萬卷”。藏書之數,較樓額之數已逾十倍。事實上還遠不止這個數字,有資料顯示,丁家聚書1.5萬多種、20余萬卷。后來斥資擴充了“嘉惠堂八千卷樓”、“后八千卷樓”和“小八千卷樓”,擁有三座藏書樓,各書樓功能明晰。其“嘉惠堂八千卷樓”收藏《四庫全書》及附入存目之書,“后八千卷樓”收藏《四庫全書》未收之書,“小八千卷樓”收藏宋元刊本、明刊精本、舊抄本、校本、稿本等善本書籍,二十年矢志搜羅,藏書已蔚為大觀。俞樾稱丁家藏書富甲海內,取宋周道信詩“田園一蟁睫,書卷百牛腰。”書聯以贈丁家,他覺得聯中所言還不能形容丁家藏書之巨,附言說“然豈止百牛腰耶,雖萬未足也。”
丁家的藏書汗牛充棟,丁丙終身沉湎于家鄉文化的研究。晚年他編纂了五百萬字的《武林坊巷志》,記載了自南宋自清末所有杭州城內的坊巷、官府、宮室、市井、寺觀及名人宅第。光緒二十二年(1896),丁丙編完這部巨制鴻篇,垂垂老矣。但他謙遜有加,沒有敢遽然出書。當清末著名學者俞樾接到丁丙的孫子送來的書稿,感慨不已。他說:“我已衰老,尚能見到此書,真是幸運啊!”俞樾的話不是過譽之言,直到如今,在我國,《武林坊巷志》仍稱得上是一部最大的“都市志”。
杭州不僅是山水城市,更是人文城市。就藏書而言,以家而論者,此時約有70余家之盛。而丁家藏書首屈一指,且富甲于東南。因此,丁家“八千卷樓”與浙江湖州陸心源“皕宋樓”、江蘇常熟翟紹基“鐵琴銅劍樓”和山東聊城楊以增“海源閣”并列合稱清末中國四大藏書樓,盛名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