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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還有，我喜歡你。 Jan. 29 2018 + 作者：知言 有獎征文“學霸在身邊”入圍文章 1. 邊筱筱跟我同窗十一年，剛上幼兒園的時候她就是我們班識字最多的小朋友，小學初中一路走來，永遠都榜上有名。 青梅竹馬原本就是拿來形容我們的，但是問題出在初二那年，我在一堆朋友的慫恿下解開了綁在邊筱筱脖子后邊的內衣帶。 在一堆同學的起哄中，邊筱筱才后知后覺的把目標鎖定到我身上。她就直直的看著我，漫長的三秒鐘之后，邊筱筱轉身跑出了教室。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紅透的耳根和因為生氣而起伏的胸口讓我瞬間慌了神。我舔舔干燥的嘴唇，跟大家揮手，“散了啊，都散了……” 那節課，我想了無數理由給自己開脫，也沒能挽回我徹底被邊筱筱全方面拉黑的結局。 直到今天，升入高中的第一個早上，我仍然奔赴在乞求邊筱筱原諒的第一線。 我媽經常拿邊筱筱當例子來教育我，“從小到大都是一樣的老師教出來的，為什么差距就這么大。”諸如此類，尤其是中考分數出來的那天，我媽甚至去邊筱筱家串門，試圖問一下她有沒有上什么補習班。 但有的人就是天生聰明，我剛擦著分數線能跟邊筱筱繼續上同一所高中已經是走狗屎運的事情了。 我騎著自行車跟在邊筱筱旁邊，“喂，你知道你在幾班嗎？” 邊筱筱不理我，眼神都沒有往我這邊瞥一眼。 我堅持不懈的跟她搭話，“邊筱筱我們和好吧，大不了我把收到的情書給你看。” 邊筱筱停了下來，轉頭看向我，“江城，你煩不煩。” “煩？”我把書包從背上拎下來，“我這就給你看本江少是多受歡迎。” 我低頭去翻昨天才塞在夾層的情書，反正她不會猜到這是初中畢業的同學寄語。 “呵。” ——經典的邊筱筱式嘲笑。 我敢保證，她一定是先翻了個白眼，然后才在綠燈的最后幾秒沖過了馬路。等我反應過來，車流已經橫在我們之間，邊筱筱揚長而去頭都沒回。 我朝紅燈揮著并沒有什么用的空拳頭，靠。 2. 十七歲的邊筱筱喜歡看書，上至天文地理，下到市井小說，都在她的涉獵范圍。 我們兩家在同一個小區，高二以后她每天放學都要在小區外邊的書店逗留半個小時。我為了討她歡心，也跟著進去翻兩眼當時流行的修真傳奇。 雖然人們大多都不明白，我每天下課第一個跑出教室橫跨大半個停車區等在一班的地盤，就只是為了跟著邊筱筱一起回家。 換句話說，為了追上邊筱筱。 這個年紀的人們對“追”都有自己的理解，有時候我也懷疑自己當初是不是就動機不純。那個下午邊筱筱回到教室坐在自己座位上，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仿佛剛才被捉弄的人不是自己，除了睫毛上還沒有干的水珠以及慵懶的太陽光下她臉上細小的絨毛微微透露出她剛用水沖過才稍加平復的心情。 就是在那天，我趴在課桌上認認真真的觀察著這個一起長大的少女，心想以后一定要追上她的腳步然后守護她。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該面臨分科，這所中學以理科為主，文科只有三個班。我成績一向不好，理化生雖然有趣但是繁瑣的公式讓人頭疼，最重要的是邊筱筱去文科，教室的距離一下從十幾個班縮小成了三個班。 我爸媽十分贊同我的選擇，能認清自己也是件好事。這是他們原話，雖然不是罵人，但我總覺得他們態度樂觀的讓我有點兒別扭。 好在我發現了更有趣的事，課間邊筱筱去廁所的時候要經過我們班教室，我可以在窗邊肆無忌憚的吹口哨。 還有每周一的升國旗，邊筱筱站在升旗臺上帶著白色的手套，一臉嚴肅的讀著國旗下講話。我站在我們班隊伍的后邊跟邊筱筱班里的男生勾肩搭背，他們問，“江城，你真的在追邊筱筱？” 我認真的點頭，“這還看不出來？” 在大家就要不約而同起哄的時候，我捶一下旁邊人的肩膀，嬉笑著，“開玩笑呢，我們院兒里一起長大的，可不得跑著點一起回家。” 大家一副“你可拉倒吧”的表情，真讓人不爽。 怎么，我看起來像是那么主動的男人嗎，還是對滿腦子只有學習看著就性冷淡的邊筱筱？ 3. 那天晚上我破天荒的留到了最后一個才走，男人的尊嚴有時候還就是得維護一下。 但是沒想到我推著車子晃悠出校門口的時候，還能看見邊筱筱本人，她靠著停在路邊的自行車，一本正經的翻著書的最后幾頁。我把嘴里嚼著的口香糖吐進旁邊的下水道，去他媽的尊嚴，我騎上車子一溜煙竄到邊筱筱旁邊，“走啦。” 邊筱筱抬頭，看了我一眼，“哦，你先走吧，我答應了在門口等下林琳把書還她。” 剛說完，邊筱筱朝門口揮了揮手，“這邊，你的書。” 林琳接過去，甚至約了明天一起去圖書館，然后兩人互相道別。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我看著邊筱筱的背影，人果然還是要現實。 “喂，走不走了你？” “啊，走走走。” 我彎腰把車子蹬的飛快，風穿過寬大的校服呼呼作響，可是這一切都絲毫不影響周五的余暉剛好落在回過頭的女孩身上。生活還得繼續是不是，畢竟邊筱筱朝我笑了。 從那之后，用邊筱筱的話來說，“江城，你別太得寸進尺。” 我反駁，“我怎么了，我又沒讓你做我女朋友，就是拜托你這周六抽時間給我補補課，同學一場不過分啊。” 邊筱筱彎腰鎖車子，我也趕緊放好我的，繼續追在她后邊，“再說了，是不是你自己在國旗下說的，同學之間互幫互助，你作為全校模范生，說一套做一套你覺得合適嗎？” “合適。”邊筱筱說完拐進自己班教室，順手帶上了門。 我剩下的話也被她擋在門外，“再說了，你媽都跟我媽說好讓你周六來我家吃飯了。” 4. 那個周六是邊筱筱的生日，其實從初二開始我每年都給邊筱筱準備禮物，但是在我家過還是頭一回。 小的時候邊筱筱媽跟我媽也就是一起去幼兒園接我們回家的關系，至于后來她們是怎么突然之間就變得密切，我猜是哪天她們約著逛了一次街。 所以她媽媽才會在生日這天把邊筱筱交待給我媽。 吃完飯以后，邊筱筱大概覺得吃人嘴軟，主動跟我媽說要給我講作業。 我媽一邊收拾桌子一邊接道，“也不指望他能考上什么好大學了，我們想著等高三的時候把他送出國去讀一年預科直接申請國外大學可能還簡單一點。” 我本來還在羞澀要邀請邊筱筱進我房間，我媽說完，邊筱筱盯著站在門口突然僵硬的我，就像那年被我無限放大的幾秒鐘。 邊筱筱說，“也是。” 我急了，“我什么時候要出國了？” 我媽說，“那你打算怎么辦，高中畢業然后呢，連個大學都上不了嗎？” 故事沒有謝幕，但我最后也沒把禮物送出去，邊筱筱回了自己空蕩蕩的家，因為那晚她媽媽要去千里之外找她爸爸。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有幸擁有完整的家。我記得小的時候去邊筱筱家里問作業，她在房間里偷偷疊千紙鶴。大概是八九歲吧，她還用小紅花的皮筋來扎兩個辮子，她說，“江城你來啦，我看電視上說疊夠一千個就能許愿，我爸爸就愿意回家了吧。” 很久之后的一天，她把所有紙鶴全裝進黑色垃圾袋里塞進了垃圾桶，“原來都是騙人的啊，騙小孩子的把戲。” 時至今日我仍然不能感同身受那天她的眼淚，就只好跟在她后邊，“筱筱，你別哭了。筱筱，你笑笑嘛。” 5. 她抹著眼淚回家以后，我返回去在垃圾桶旁邊徘徊了半天，一直到這個生日前，我補齊了她沒折夠的紙鶴。 本來是想搞個浪漫，畢竟她就要成為十八歲的姑娘了。 那天晚上我賭氣出門，臨走前撂下一句話，“你們憑什么不過問一下就來決定我的人生。” 說來我最擅長的就是這種聲張作勢，最后也總是我舉手投降。 意識到這個的時候我正在邊筱筱家樓下溜達，她推門出來捂著手呵了口氣，一團白色的霧從她面前散開，原來已經是隆冬的天氣了。 我們之間只有兩步遠，是隨便一個人抬下腳就能到達的地方。 但是這之后巨大又沉重的幾十年，以及我眼前渺茫的未來，我該怎么去承擔。我看著邊筱筱微紅的眼眶，我們又能拿什么來承受這些呢。 只能盡快的成為更好的人啊。 所以這不是被誰決定的人生，是我們自己不得不選擇的走向幾十年后能承擔一切那個年紀所要必經的路。 邊筱筱笑了，“沒事的話，我就回去啦。” 我說不出話，邊筱筱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江城，再見。” 6. “再見。” “還有，我喜歡你。” 一片異國的楓葉飄進了午后的夢境里。 - end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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