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音樂課的售價是多少錢, 一般的普通老師是200元/一小時, 名師是500~1000元/一小時, 據說朗朗從三歲半到九歲, 在學音樂上面的投資, 就高達三十九萬元。 ![]() 可有一個宗師級別的巨匠, 教別人音樂, 分文不取, 他就是剛剛去世的“中國笛王”, 陸春齡。 ![]() 他的一生, 是鮮花鋪就的一生, 毛主席曾8次接見他, 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訪問中國時, 特地聽了他的音樂, 還與他握手, 甚至回國后,給他寫賀信。 ![]() 當然,見證陸老百年竹笛人生的, 還有那令人眼花的獎杯, 水晶的、銅的、瓷的, 中文的、英文的… 可這樣的大師在談到自己的藝術人生時, 也僅僅用“吹笛人”這三個樸素的字眼, 去概括自己“本該平凡”的一生。 ![]() 你說, 要成為這樣的大師, 得花多少學費呀, 得去拜怎樣的名師呀, 沒有人能想到, 一代笛王的啟蒙老師, 只是一個皮匠。 ![]() 1921年, 陸春齡出生在上海的一個汽車司機家庭。 他的小名叫陸海根, 根在上海的意思。 家境貧寒的他,在7歲時, 聽到了弄堂口擺攤修鞋的老皮匠, 在月光下吹起了笛子, 一下子就對絲竹入了迷。 ![]() 而這老皮匠, 和瞎子阿炳很像, 不僅笛子吹得好, 琵琶、二胡、洞簫,樣樣都好, 還通曉音律。 皮匠和陸家幾位叔伯一起抱了個團, 吹拉彈唱鼓搗出一支小樂隊來。 ![]() 貧困并不等于沒有幸福。 在這住戶多為貧苦人的舊式里弄, “陋巷樂隊”匯集了彈琵琶的, 吹笛子的,拉二胡的等, 江南絲竹所需要的各種人才。 ![]() 陸春齡說:“小小一根竹笛, 清脆嘹亮, 喜怒哀樂都可以表達, 所以我從小喜歡。” 老皮匠不懂哆來咪發, 小海根就用工尺譜教他樂理, 上尺工凡六五乙, 高八度加個單人, 低音加一點…… ![]() 老皮匠則教他調子, 小海根上手極快, 每天堅持練習, 一個小調二十來天就學會了。 ![]() 從此, 小海根一根笛子拿在手里不離口。 自己的老阿奶時常嘆道: “一天到夜, 拿了根破“竹管筒”, 能當飯吃? 長大了哪能辦噢?” ![]() 可她哪能想到, 孫子的“竹管筒”, 在解放后不僅讓全家吃飽了飯, 還名揚了全中國,全世界。 ![]() 上海人最早是通過收音機認識陸春齡的, 1930年,小海根入小學讀書, 改了學名“春齡”。 同時,勤學苦練的他, 在13歲的時候得到廣播電臺演奏的機會, 一曲《虞舜熏風曲》, 隨著電波傳遍了大上海。 師父皮匠聽到了他在電臺里演奏, 開心得不得了。 ![]() 可是陸春齡對皮匠的記憶, 在抗日戰爭爆發時期, 就不幸終止了。 “日本人打進來, 他妻離子散, 輾轉去了香港, 我再也沒看到過他。” ![]() 之后陸春齡為了生計, 開過汽車,踏過三輪。 然而環境再苦,他也始終曲不離口。 有一次, 他到江南絲竹名家朱少梅家中聆教, 學至深夜無車, 只能步行兩小時回家, 但他卻甘之如飴。 ![]() “我本來應該念書的, 可是那個時候窮苦, 讀書困難, 學費漲了一塊錢, 家里實在付不起了, 只好退學?!?/p> 回憶起那段歲月, 他說自己最遺憾的就是沒能去上學! ![]() 在1959年的《解放日報》里, 一篇報道提到過他的遭遇: “一九四五年深秋,黃浦江頭。 瘋狂的爵士樂聲在美國軍艦的碼頭上喧嚷。 一個衣衫襤褸、形容枯槁的三輪車工人, 悲憤地望著兩個醉熏熏的美國爛水手, 搖搖晃晃地穿過馬路。 這兩個美國鬼子沒給車錢就走了。 這時三輪車夫——陸春齡空著肚子, 從車墊下摸出一支青笛來, 嗚嗚咽咽地吹開了, 笛聲,凄涼悲傷。 ” ![]() “我成天做苦力, 竟然養不起一家人的生活。 無奈之下, 只好一邊當工人, 一邊編曲子、寫東西, 用笛子抒發感情,傾吐苦悶?!?/p> ![]() 好在,新中國成立了, 他的專長開始有了用武之地。 1955年的夏天, 陸春齡隨著中國文化代表團出訪印尼, 在首都雅加達廣場舉行露天演出。 但他登臺沒多久, 意外就發生了。 ![]() 二十來檔節目, 陸春齡一個人就要演十幾檔, 就在吹到《小放?!窌r, 砰砰,槍響了! 一時間,廣場數十萬人, 一哄而上, 沖破了舞臺,四處逃跑。 為維持秩序, 警察不得不朝天鳴槍。 ![]() 可陸春齡卻紋絲不動,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他繼續吹奏, 神奇的是,剛才還一片混亂的場面, 開始安靜了下來。 后來當地的報紙評論說: “槍聲不能維持秩序, 笛聲征服了十萬觀眾?!?/p> ![]() 也是因為這場演出, 陸春齡深深體會到了什么是“忘我” ——無論在什么環境中, 腦子里不要雜七雜八, 看到什么大人物,怯場,怕, 這是不對的。 ![]() 他說:“不管在什么情況下, 吹笛子都要全身心忘我。 自己也要感動, 自己不感動, 叫人家怎么感動? 這個就是音樂的魔力?!?/p> ![]() 還記得幼年學藝時, 那個老皮匠師父就對他說: “吹笛不許有一點油腔, 指法、氣口、力度都要扣緊。” 這種對藝術的認真和執著, 陸春齡一刻也不敢忘。 ![]() 就在前幾年的新聞發布會上, 當時已九十高齡的“笛王”, 將一曲音樂演奏完畢時, 卻為一點小小的不完美, 要求“再來一遍”。 ![]() 憑著曼妙笛聲, 陸春齡先后八次受到毛澤東的接見, 出訪過70多個國家和地區。 可無論見過多大的場面, 困苦出身的他, 最想要的, 卻是為平凡的勞動者演奏笛曲。 ![]() 他先后去了十幾個礦廠參加慰問演出, 在去安源煤礦時, 陸春齡已年屆六旬了。 演出原來是安排在市里的大劇場, 但是,他偏偏要先下礦井, 誰勸都沒有用。 ![]() 他說:“我們來是為一線礦工演出的, 不是做做樣子的。 礦工們日日夜夜開采煤礦, 為大家送來光明。 我們有危險, 他們就沒有危險?” ![]() 他匍匐進入井道, 每到一個作業點, 就掏出笛子, 為礦工吹奏。 收礦洞的大小限制, 他不能站,不能坐,只能躺著吹笛。 后來他聽說一位老礦工, 因為身體不適沒下井時, 還拎起笛箱,找到老礦工, 為他一個人吹了七八首曲子。 ![]() 1976年, 陸春齡被聘為上海音樂學院教授。 從此開始演出、教學, 漸漸地, 他的名字與“中國笛王”的美譽, 疊印在了一起。 ![]() 有人對陸春齡說: “您是中國笛子藝術的泰斗。” 他連忙擺手道:“不敢,不敢?!?/p> 有人勸他: “你年紀大,名氣大,好搭點架子了?!?/p> 他眼睛一睜, 說:“搭啥架子?我有一只架子, 是擺放各種笛子的。 我只曉得中國人要有中國人的架子, 不曉得陸春齡要有啥架子。” ![]() 還有人幫他出“點子”: “你有干部醫保,住到醫院去, 保姆鈔票也好省下來了?!?/p> 他急了:“我又沒有毛病。 我不貪便宜, 不揩公家這個油, 才不去呢。” ![]() 從年輕時一直到登期頤之年, 出生于弄堂的他, 走得再遠、名聲再大、光環再盛, 也從未忘記自己是誰, 來自哪里。 對此,當有人上門求教時, 陸春齡從不收取分文! ![]() “凡是一旦稱王了, 就到了無上的地步, 也就很難再有長進。 我不要什么“笛王”的稱號, 我就是一介吹笛人?!?/p> ![]() 如果說, 一本恭王府家史就是半部清史。 那么陸春齡的一生, 就是半部竹笛的當代史。 其實,早在搬著板凳, 坐在皮匠修鞋攤前聽笛聲的時候, 他就知道: 藝無止境, 把自己當成泥土,比任何渠道, 都更接近藝術的真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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