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R241.8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814-8824(2008)-9-0069-03 摘要:本文對吳鞠通《溫病條辨》中三焦辨證、治法及用藥進行了全面分析和探討。溫邪在上焦治法以辛涼宣透,甘寒生津;傳入中焦陽明,熱盛津傷,燥結腑實,以甘寒泄熱生津,通下存陰扶正,濕溫彌漫三焦,力暢中焦,上下兼之;溫邪傳入下焦,宜血肉有情之品填精補髓,介類沉降之物潛陽鎮驚。其辨證施治及選方用藥對臨床具有重要的指導作用。 關鍵詞 吳鞠通 三焦辨治 用藥探討 清?吳鞠通,“采輯歷代名賢著述,去其駁雜,取其精華,間附己意”,而成羽翼長沙之《溫病條辨》。創三焦辨治之綱,提出“治上焦如羽,非輕不舉;治中焦如衡,非平不安;治下焦如權,非重不沉”的治療大法,為溫病的辨證施治開創了一大法門。其書被譽為“溫病的津梁”,“溫病的傳世之作”,后世溫病學家無不推崇備至。本文僅從辨治用藥方面作一探討,望賢達志士更上一層,俾吳氏之說大發光輝。 1 治上焦如羽非輕不舉 肺為嬌臟,為臟腑之華蓋?!皽匦吧鲜?,首先犯肺”。溫病初起,邪犯手太陰肺,形成上焦風熱證,其病機特點是風熱犯病,肺氣失宣,敷布失常。宜用疏風清熱,輕清宣肺之品治療。這類藥物質地輕,其性升浮,能直達上焦病所,祛除上焦風熱。故吳氏提出“治上焦如羽,非輕不舉”。羽者,鳥翅膀之長毛也,其質輕而浮,舉者上托,上升也,有趨上之勢。即治療上焦溫病要用象羽毛那樣輕清趨上的方法和藥物,否則就不能直達上焦。 1.1 法用辛涼宣透,趨上達表;藥用體輕質清,花、葉、皮、汁;性味辛涼甘潤,微苦微寒,多入太陰肺經 吳氏治療上焦溫病,以辛涼宣透法為主,如辛涼甘微苦、辛涼甘微寒,辛涼芳香宣絡等。制方用藥多質地輕清上浮之品,性味辛涼甘潤微苦微寒,入手太陰肺經。因“凡病溫者,始于上焦,在手太陰”。以桑菊飲、銀翹散、五汁飲、鮮扁豆花、絲瓜皮、梨汁、細生地等輕清之品,很少用子類沉降下行及味厚膩滯之類。于篇首即駁吳又可用草果檳榔,子之堅者,直走中下,劫灼陰液。治太陰溫病氣血兩燔,用景岳玉女煎去其溫而膩濁之熟地及直趨下焦之牛膝,易以輕而不重,涼而不溫之細生地發血中之表。 首方銀翹散,乃“東垣清心涼膈散,辛涼苦甘。病初起,且去入里之黃芩,勿犯中焦;加銀花辛涼,芥穗芳香,散熱解毒,牛蒡子辛平潤肺,解熱散結,除風利咽,皆手太陰藥也”。并說:“此方之妙,預護其虛,純然清肅上焦,勿犯中下,無開門揖盜之弊,有輕可去實之能”。 新加香薷飲即是從《太平惠民和劑局方》香薷飲加味而成。原方用香薷一斤,厚樸半斤,白扁豆半斤。吳氏改香薷為二錢,厚樸二錢,以鮮扁豆花易白扁豆,加銀花二錢、連翹二錢。并說:“凡花皆散,取其芳香而散,且保肺液,以花易豆者,惡其呆滯也,夏日所生之物,多能解暑,惟鮮扁豆花為最……。厚樸苦溫,能泄食滿,厚樸皮也,雖走中焦,究竟肺主皮毛,以皮從皮,不為治上犯中。若黃連甘草,純然里藥,暑病初起,且不必用,恐引邪深入,故易以連翹、銀花,取其辛涼達肺經之表,純從外走,不必走中也”。 1.2 辛涼透邪兼甘寒生津,反對濫用苦寒化燥,引邪深入,治上犯中下 “蓋肺為清虛之臟,微苦則降,辛涼則平?!眳鞘现委熒辖箿夭?,除用辛涼宣透之品外,亦多用麥冬、沙參、細生地、石膏、知母等甘寒清熱生津,反對濫用苦寒化燥。他在上焦15條熱在營中用清營湯清營分之熱,“去黃連者,不欲其深入也。“溫毒咽痛喉腫之大頭瘟,初起一二日,病初起未至中焦,不得先用里藥,故犯中焦也”。 1.3 用藥劑量輕,煎煮時間短 吳氏在上焦用藥均較輕巧,且多以散煎湯,取汁兌服。一者,上焦用藥輕清,不宜重用,即“輕藥不得重用,重用必過病所”。再則上焦溫病初起,正氣強勝而邪氣輕微,稍借藥力邪即能外達,乃“肺位最高,藥過重則過病所”。如銀翹散、桑菊飲即是。在銀翹散方后注:“香氣大出即取服,勿過煮。肺藥取輕清,過煮則味厚而入中焦矣”。 2 治中焦如衡非平不安 “上焦病不治,則傳中焦,胃與脾也”。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同居中州,是人體氣機升降出入的樞紐,其生理病理與其它臟腑的關系十分密切。脾主升清,胃主降濁;脾為陰臟,胃為陽腑;脾喜燥惡濕,胃喜濕惡澡;一臟一腑,一陰一陽,一升一降,在生理上二者必須保持升降相順,燥濕相濟。若其升降功能失調,則百病變化而生。所以,對于中焦病證的治療,應謹守病機,以恢復脾胃功能為主,使之保持動態平衡。故吳氏提出“治中焦如衡,非平不安”,即治療中焦病證的方法應該象秤桿那樣,使其達到相對平衡,不偏不倚,恢復其正常的生理狀態。如果不能使之平衡,中焦就不能平安無恙。所以用藥既不能失之太薄,亦不可過于厚重,以中正平和為佳。 2.1 陽明溫病,熱盛津傷,燥結腑實,宜甘寒泄熱生津,通下存陰扶正 “風溫、溫熱、溫疫、溫毒、冬溫之在中焦,陽明病居多”。溫邪傳入陽明,多從燥化,因陽明之上,燥氣治之,所以,溫邪傳入陽明胃最易形成熱盛津傷的陽明經證和腑實內結之腑癥。對于經腑兩癥的治療,均應祛邪固護津液為主。因溫邪最易傷津耗氣,“存得一分津液,便有一分生機”。 陽明經證以邪熱內熾,陰液耗傷為主,治宜寒涼清氣,甘寒生津,氣陰兩傷者,益氣生津,藥用石膏、知母、細生地等甘寒微苦清熱養陰,代表方如白虎湯、減味竹葉石膏湯、增液湯。反對用苦寒化燥傷津,他說:“溫病燥熱,欲解燥者,先滋其下,不可純用苦寒也,服之反燥者”。并說:“于應用芩連湯內,必大隊甘寒以監之,但令清熱化陰,不令化燥”。 熱邪內結之腑實證,吳氏除用仲景大、小、調胃承氣,并減輕苦溫之枳樸用量急下存陰外,更辨證創立新加黃龍等五個承氣湯。應下失下,正虛不能運藥,邪氣復實者,用新加黃龍湯滋陰益氣,泄熱下結;肺氣不降,痰涎雍滯,里實而又喘促不寧者,用宣白承氣湯宣肺化痰,泄熱攻下;火腑不通,小腸熱盛,下注膀胱而小便赤通者,導赤承氣湯通大腸大秘,泄小腸之熱;邪閉心包,神昏舌短,內竅不通者,用牛黃承氣湯清心開竅,通下腑實;津液不足,無水舟停者,用增液承氣湯增水行舟;下后數日,熱不退而邪氣復實者,調胃承氣湯微和之等通下而不傷陰耗正諸方,足見吳氏辨證之精審,立法制方法度之嚴謹。他還強調治中不犯上下和不可誤下及下之過度,以邪去而津氣不傷為當。他說:“陽明溫病無上焦證,數日不大便,當下之”。若其人陰素虛,不可行承氣者,增液湯主之?!瓣柮鳒夭?,下后靜脈,身不熱,舌上津回,十數日不大便,可與益胃、增液輩,斷不可再與承氣也。下后舌苔未盡退,口微渴,面微赤、脈微數、身微熱,日淺者亦與增液輩,日深舌微干者,屬下焦復脈法也。勿輕與承氣,輕與者肺燥而干,脾滑而泄,熱反不除,渴反甚也,百日死”。其下之無微不慎,真可謂“金針度人”。 2.2 暑溫、濕溫彌漫三焦,力暢中焦,上下兼之 “濕溫之在中焦,太陰居多”。邪入太陰則從濕化,因太陰之上濕氣治之。暑濕、濕溫為病,重點在中焦脾土。但濕熱薰蒸,往往涉及三焦。如濕熱之邪上升而致其勢彌漫,則肺氣閉而不宣;蘊于中則清濁混淆,膠結難解,流于下則水道不暢,濕熱交蘊,“徒清熱則濕不退,徒祛溫則熱愈熾”。故暑溫、溫濕之邪在中焦,吳氏用宣氣、暢中、滲濕之合法,俾三焦混處之邪各得分曉。方如三仁湯、杏仁滑石湯、一至五加減正氣散,其中以五個加減正氣散暢中最具代表性。宣氣用杏仁、桔梗等,以宣氣機之不宣;暢中選藿香梗、白蔻、法半夏等辛、平溫而不燥烈,既可行氣化濕暢中,又無苦寒膩滯礙濕這弊,充分體現出“治中焦如衡”。滲濕選苓皮、通草等甘淡滲濕而無傷陰助熱之弊。 3 治下焦如權非重不沉 “中焦病不治,則傳下焦,肝與腎也。始上焦,終下焦”。邪熱深入下焦,是三焦分型論治的最后階段,多表現為肝腎陰虛的證候;此時邪氣已去八九,陰津僅存一二。他說:“溫病深入下焦劫陰,必以救陰為急務”。提出“治下焦如權,非重不沉”,即治療下焦溫病的方法或所有藥物要象秤錘那樣重而向下,如果不是沉重之品就不能直達下焦病所。 3.1 真陰欲竭,虛風將動,宜血肉有情之品填精補髓,須介類沉降之物潛陽鎮驚 腎屬水,藏真陰,為人體陰液之根本。溫邪傳入下焦,必然耗損腎液。又肝屬風木,乙癸同源。真陰不足,水不涵木,虛風內動而見手指蠕動,甚則發痙發厥?!督洝吩唬骸熬蛔阏撸a之以味”。吳氏治療溫病傳入下焦,以大隊血肉有情之品,濃濁填陰塞隙,介屬潛陽鎮定。藥如熟地、阿膠、雞子黃、龜板、牡蠣、烏梅等酸甘咸澀之品,代表方如加減復脈湯、一甲、二甲、三甲復脈湯,大小定風珠,專翕大生膏。不僅所有藥味濃濁,血肉有情,且用量也較上中二焦大得多。如干地黃用至六錢、八錢、乃至一兩,牡蠣二兩,龜板一兩,專翕大生膏中熟地用至三斤。并說:“蓋下焦深遠,草木無情,故用有情緩治”。 3.2 存陰之先,邪尚有余,先以搜邪 “在下焦以存陰為主,存陰之先,若邪尚有余,必先以搜邪”。如少陰溫病,真陰欲竭壯火復熾,心中煩不得臥者,黃連阿膠湯主之。方以黃芩從黃連,外瀉壯火而內堅真陰,芍藥從阿膠,內護真陰而外捍亢陽,并用雞子黃血肉有情,奠安中土,上達心氣,下通腎氣?!耙篃嵩鐩?,熱退無汗,熱自陰分來者”,乃“邪氣深入陰分,混處氣血之中”,用青蒿鱉甲湯養陰透熱搜邪,為溫病陰虛挾邪熱者治法之楷模。并重申“壯火尚盛者,不得用定風珠,復脈。邪少虛多者,不得用黃連阿膠湯。陰虛欲痙者,不得用青蒿鱉甲湯。”不僅給人以法度,且示人以規矩,其論河可謂絲絲入扣。 綜觀全書,即如征以園先生所說:“此集始于銀翹散之清芬,終于專翕膏之濁臭,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類也。后之賢者,亦可悟三焦大意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