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博物院藏《石渠寶笈》中作品最多的女畫家——陳書

《石渠寶笈》著錄的女畫家作品以陳書的最多，計二十三件（套）。陳書（一六六〇年～一七三六年），字南樓，號上元弟子，秀水（今浙江嘉興）人。筆者《陳書繪畫簡論》（《故宮博物院院刊》二〇〇一年第一期）一文，言她具有較全面的藝術(shù)修養(yǎng)，其表現(xiàn)題材，山水、花鳥、人物畫各具神采；其藝術(shù)樣式，工筆、寫意、重彩、水墨等各擅勝場。

陳氏為錢綸光妻，以長子錢陳群貴，誥封太淑人。錢陳群（一六八六年～一七七四年），字主敬，號香樹等，康熙六十年（一七二一年）進士（二甲第六名）。他以處事沉穩(wěn)、為人正直、為官清廉及文辭機敏而深得雍正和乾隆帝賞識。雍正帝多次在群臣面前贊他是「安分讀書人」，「不獨文章好，人也好」。在乾隆朝，他更是頻頻被委以重任。

錢陳群任職期間及隱退后，為投乾隆帝文趣所好，同時展示自家淵博的儒雅風(fēng)范，不斷向乾隆帝敬獻陳書的畫作和自己的詩文。他獻入的第一件陳書畫作是《歷代帝王道統(tǒng)圖》冊，全冊共十六幅圖，繪有上自五帝、下逮唐宋的古代圣明君主賢德之事，有《伏羲龍馬負》圖、《神農(nóng)遍嘗百草》圖、《黃帝畫井制畝》圖、《帝堯欽若授時》圖、《夏禹隨山刊木》圖、《周文王廢政施仁》圖、《周武王訪箕衍疇》圖、《漢高帝太牢祀圣》圖、《漢光武錫封褒德》圖、《唐太宗屏?xí)淌贰穲D、《宋太祖洞開重門》圖等，款題：「嘉禾郡女史陳書恭畫。」

陳書于「乾隆元年（一七三六年）丙辰三月初七日」（錢陳群《香樹齋文集》卷二十六，乾隆二十九年刊本），七十七歲過世，因此由「恭畫」而推斷，陳書創(chuàng)作此圖冊應(yīng)是在雍正朝，她原本是想獻給雍正帝的，但是圖成后，其子錢陳群始終未能尋得機會。直至她逝世后的第八年，錢陳群才將這本陳氏精心制作，亦是其唯一的工筆重彩人物畫作獻給乾隆帝。錢陳群初次敬獻其母畫冊，不知是否能稱旨，于是懷著極其忐忑的心情，特意附上一封闡明敬獻此畫因由的信札。

言：「謹將臣母所畫冊子計十六幅，臣不揣弇陋，每幅謹制圖贊一首，另潢成冊，并呈御覽。臣不勝戰(zhàn)栗隕越之至。謹奏。」（《秘殿珠林石渠寶笈匯編·石渠寶笈初編》）令錢陳群沒想到的是，乾隆帝對此畫冊極其喜愛，御筆題簽：「錢陳群所進伊母陳氏畫」十字。簽上又加蓋「乾隆御覽之寶」璽印一方。并且將此畫定為「上等」，著錄于《石渠寶笈》初編，收藏在宮中重要的場所重華宮內(nèi)，與五代周文矩《文苑圖》卷、宋范寬《溪山行旅圖》軸、元王蒙《丹臺春曉圖》軸、明沈周《寫生花鳥圖》卷等曠世名跡存放在一起。

錢陳群自敬獻《歷代帝王道統(tǒng)圖》冊成功后，于乾隆八年至三十八年（一七四三年～一七七三年），共敬獻三十余件陳書的畫作，除一件被退還外全部被收貯。沒被留下的畫作是一本《雜畫》冊，為錢陳群同時敬獻的兩本《雜畫》冊之一。

乾隆帝當(dāng)時翻看此圖冊后贊嘆不已，不僅給每開畫頁（古木修篁、仙果珍禽、雜果、眠犬、春溪水族等）各題七言詩一首，還作跋特地表明賜還原由，言辭中流露出難舍之情：此冊為錢陳群父母手澤貽留。今陳群欲登之石渠以永其年。朕思石渠所藏陳群母各種畫頗多，不忍更留此，因各題一絕仍以賜陳群，俾其家什襲為傳世之寶。并命金廷標(biāo)仿寫成冊，錄原題收入石渠藝林，當(dāng)增此一段佳話也。（《清高宗御制詩文全集·御制詩三集》）

錢陳群拿到賜還的《雜畫》冊深為感動，專作一篇謝文以志其事。在文中他闡述了自己頻頻向?qū)m中敬獻畫冊之事：「臣母陳書素習(xí)繪事，臣年來陸續(xù)恭進，仰邀圣主賞鑒，名載石渠，實為榮幸。」（《香樹齋文集續(xù)鈔》卷一，乾隆二十九年刊本）事后，金廷標(biāo)的《仿陳書畫》冊（共十六開，紙本設(shè)色，臺北故宮博物院藏）也受到了乾隆帝的高度重視，不僅諭令收藏在寧壽宮，與隋展子虔《游春圖》卷、宋崔白《寒雀圖》卷、元王蒙《秋山草堂圖》軸、明吳偉《歌舞圖》軸等名作放在一起，而且諭令將這件仿品編入《石渠寶笈》續(xù)編中，以示珍愛。

錢陳群最后獻入宮中的陳書畫作是《出海大士像》軸（《秘殿珠林石渠寶笈匯編·石渠寶笈初編》），它是陳書創(chuàng)作的唯一宗教畫作，上有錢陳群題七言詩一首，并且署款：「敬題臣母陳書所畫出海觀音像。臣錢陳群恭進。時年八十有六。」直接點明其「恭進」入宮的途徑。

乾隆帝在所入藏的陳書畫作上，也常題道它們是通過敬獻途徑入宮，其中有許多是隨錢陳群的詩文一同被奉上。最終，陳書被《石渠寶笈》諸編著錄的畫作共有二十三件（套），數(shù)量之多，就是在男性畫家中也是極為少見的。事實上，《石渠寶笈》著錄的其他女畫家作品，通過其上所鈐私人藏印，可推斷有些也應(yīng)該是通過敬獻途徑入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