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唐 〖一〗 “知行合一”這個成語,在當今時代耳熟能詳,相信是王陽明先生在五百年前不曾預料到的。 知行合一到底是啥意思呢? 最通俗的解釋是,認知和行動是融為一體的。知得透徹,行得徹底。 用大白話說,就是“知道”不等于“做到”,“說到做到”才是真的知行合一。 雖然道理這么淺顯,但簡單不等于容易。舉個樸素的例子來說明“知行合一”的難度。 對于家長來說,“教孩子做作業要控制住不發脾氣”是生活中的一件小事,相信大家都“知道”理應如此,然而真正“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生活中還有很多小事,譬如“要健康,管住嘴,邁開腿”,但有多少人能幾十年如一日的做到控制飲食,堅持鍛煉呢? 生活中這么小的事情,尚且做不到“知行合一”,對那些更大的理想和信念的堅持,更是不容易做到。 〖二〗 對于“中庸之道”的理解偏差,或許比“知行合一”還要大。 一般理解中庸之道時,腦海中想到的是“不走極端,中間路線,中規中矩”等概念,類似于胡適筆下“差不多先生”的氣質。 理解更深一層,會想到“中正平和”這四個字,表示修為要達到“中允、公正、平靜、和氣”這些意思。 然而,中庸之道的真正內涵,遠不止如此。 這個概念有點繞,為了更通俗的解釋清楚,我們這么來形容。 中庸之道,絕大部分的人理解,是“既不......也不......”,其實應該是“既要......也要......”。 舉個例子,比如是高調好,還是低調好呢? 一般來理解,是“既不高調,也不低調”。實際上,中庸之道是“既要高調,也要低調”,該高調時高調,該低調時低調。 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一切實事求是。 人的情緒狀態,在絕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偏離中值水平的,很難做到中正平和。要么得意時忘形,要么失意時落魄。 為了達到中庸的狀態,應該在得意時戒驕戒躁,在失意時再接再勵。通過行為的矯正,來調整認知的偏離。 再舉個例子。比如教育孩子是嚴厲好,還是親和好呢? 不嚴厲,也不親和,顯然是無所作為。走向一個極端,太嚴厲,或太親和,可能又會埋下適得其反的效果。 好的狀態是,既要嚴厲,也要親和,該嚴厲時嚴厲,該親和時親和。視具體問題而具體分析。 《道德經》有一句精髓,叫作“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在這句話中,“反”是對“道”的“認知”,“弱”是對“道”的“運用”。 “道”是自然界的運動規律,體現為物極必“反”。因此,為了達到中正平和的狀態,就要人為的去“弱”化、修正極端的狀態。 為了達到“中庸”的狀態,就要在走向極端時,運用“中庸之道”去矯正失衡的狀態。 因而,“中庸”是一個方法論,代表著“知”。“中庸之道”是一個矯正行為,代表著“行”。 “認知”與“行動”,一體的兩面,和諧歸一的狀態,就是知行合一。 有些人誤解了中庸的精神,以為中規中矩、平凡平庸的一生,就是中庸之道。 有些人,則走向一個極端高亢的人生。在事業的執念和欲望的誘惑下,陷入豪賭人生的漩渦中,走火入魔。或重度抑郁,或結束生命,不能接納不完美的自己。 還有一些人,又走向一個極端卑微的人生。在逃避和遁世中看破紅塵。行至中年,遭遇重大變故或挫折時,找一方凈土出家修行。或尋類似大理、麗江或終南山之類的地方,過《瓦爾登湖》里描述的文藝生活。 這平庸、高亢、卑微的三種狀態,好像情緒鐘擺的運動軌跡,都離真正的中庸之道相距甚遠。 每一個人,最終都要直面生死,這三種狀態,都很難撫慰內心的寧靜,實現心靈的自由。 是否還有第四種境界呢? 〖三〗 所謂第四種境界,就是將“中庸之道”知行合一。 人生有兩個主要矛盾,一是向外“認識世界”,二是向內“認識自己”。 認識世界,追求進化,成就世俗的業績,這是“入世”。 認識自己,放下我執,求得內心的逍遙,這是“出世”。 這兩個矛盾,表象是對立的,其實本質是二元歸一的。 將“中庸之道”知行合一,就是“既要入世,也要出世”,該入世時入世,該出世時出世。 王陽明主張“在事上磨”,用艱難的世事去磨練心性。 用入世的事來磨煉出世的心,用出世的心來成就入世的事。既要有入世的能力,也要有出世的心態。 對外認識世界:開放求真,不偏不倚。對內認識自己:中正平和,天人合一。 如同太極的陰陽平衡之道,負陰而抱陽,陰中有陽,陽中有陰。 兩極融會貫通,自如出入,自由切換,才是莊子說的“逍遙”之境吧? 有讀者也許會說,你說的這個境界,是人人都向往的呢。但是我們天賦資質,因緣際遇達不到怎么辦啊? 借用王陽明的那句話,來給平凡的我們以寬慰。他在《傳習錄》中說,“人人皆可為圣賢”。 像王陽明、富蘭克林、巴菲特、芒格那樣的人,他們是萬兩之金。而我們蕓蕓眾生,也許是一兩之金,但純度可以是一樣的,都是99.99%的真金。 人生的修為,不在重量,而在真純。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掌心蘊無限,瞬間即永恒。 以宇宙的維度來看,我們每個人的時間和空間,都是驚鴻一瞥,滄海一粟。 勇敢無畏的在自己的一片小宇宙里,盡情折騰,盡情體驗,盡情綻放。 假如沒有真正的活過愛過,死亡或永生,又有什么區別呢? 寫這篇文章,不為說教,不為映照他人。而是反觀自己,時時內省。 在入世的求索中,不忘一顆出世的達觀之心。在出世的達觀里,不忘一顆入世的求索之心。 寫于2018年12月15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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