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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載]孫過庭《書譜》逐句釋文

     hbbdwjk 2019-01-13

    孫過庭《書譜》譯本頗多,大多分段釋義。今參考他人譯本,逐句譯出,以便直觀學習。全部譯文,皆為借鑒,如有不妥,敬請提出,以期糾誤。

     


      

    夫自古之善書者,漢魏有鐘、張之絕,晉末稱二王之妙。

    自古以來,善長書法的人,漢、魏時期有鐘繇和張芝的卓絕書藝,晉代末期有王羲之和王獻之的精妙墨品。

    王羲之云:“頃尋諸名書,鐘張信為絕倫,其余不足觀。”

    王羲之說:“近來研究各位名家的書法,鐘繇、張芝確實超群絕倫,其余的不值得觀賞。”

    可謂鐘、張云沒,而羲、獻繼之。

    可以說,鐘繇和張芝死后,王羲之、王獻之繼承了他們。

    又云:“吾書比之鐘張,鐘當抗行,或謂過之。張草猶當雁行。然張精熟,池水盡墨,假令寡人耽之若此,未必謝之。”

    王羲之又說:“我的書法與鐘繇、張芝相比,與鐘繇是不相上下,或者略超過他。對張芝的草書,可與他前后相列;因為張芝精研熟練,臨池學書,把池水都能染黑了,如果我也像他那樣下功夫刻苦專習,未必趕不上他。”

    此乃推張邁鐘之意也。

    這是推舉張芝、自認超越鐘繇的意思。

    考其專擅,雖未果于前規;摭以兼通,故無慚于即事。

    考察王羲之父子書法的專精擅長,雖然還未完全實現前人法規,但能博采兼通各種書體,也是無愧于書法這項事業的。

    評者云:彼之四賢,古今特絕;而今不逮古,古質而今妍。

    書法評論者說:“這四位才華出眾的書法大師,可稱得上古今獨絕。但是今人(二王)還不及古人(鐘、張),古人的書法風尚質樸,今人的書法格調妍媚。”

    夫質以代興,妍因俗易。

    然而,質樸風尚因循時代發展而興起,妍媚格調也隨世俗變化在更易。

    雖書契之作,適以記言;而淳醨一遷,質文三變,馳鶩沿革,物理常然。

    雖然文字的創造,最初只是為了記錄語言,可是隨著時代發展,書風也會不斷遷移,由醇厚變為淡薄,由質樸變為華麗;繼承前者并有所創新,是一切事物發展的常規。

    貴能古不乖時,今不同弊,所謂文質彬彬,然后君子。

    書法最可貴的,在于既能繼承歷代傳統,又不背離時代潮流;既能追求當今風尚,又不混同他人的弊俗。所謂“文采與質樸相結合,才是清雅的風度”。

    何必易雕宮于穴處,反玉輅于椎輪者乎!

    何必閑置著華美的宮室去住古人的洞穴,棄舍精致的寶輦而乘坐原始的牛車呢?

    又云:子敬之不及逸少,猶逸少之不及鐘張。

    評論者又說:“獻之的書法之所以不如羲之,就像羲之的不如鐘繇、張芝一樣。”

    意者以為評得其綱紀,而未詳其始卒也。

    我認為這已評論到問題的要處,但還未能詳盡說出它的始末原由。

    且元常專工于隸書,伯英尤精于草體,彼之二美,而逸少兼之。

    況且鐘繇專工楷書,張芝精通草體,這兩人的擅長,王羲之兼而有之。

    擬草則馀真,比真則長草,雖專工小劣,而博涉多優。

    比較張芝的草體王還擅于楷書,對照鐘繇的楷書王又長于草體;雖然專精一體的功夫稍差,但是王羲之能廣泛涉獵、博采眾優。

    總其終始,匪無乖互。

    總的看來,彼此是各有短長的。
    謝安素善尺牘,而輕子敬之書。

    謝安素來善寫尺牘書,而輕視王獻之的書法。

    子敬嘗作佳書與之,謂必存錄,安輒題后答之,甚以為恨。

    獻之曾經精心寫了一幅字贈給謝安,不料被對方加上評語退了回來,獻之對此事甚為怨恨。

    安嘗問敬:卿書何如右軍?答云:故當勝。

    謝安曾問獻之:你感覺你的字比你父親的如何?答道:當然超過他。

    安云:物論殊不爾。于敬又答:時人那得知!

    謝安又說:旁人的評論可不是這樣啊。獻之答道:一般人哪里懂得!

    敬雖權以此辭折安所鑒,自稱勝父,不亦過乎!

    王獻之雖然用這種話應付過去,但自稱勝過他的父親,這說的不是太過分了嗎!

    且立身揚名,事資尊顯,勝母之里,曾參不入。

    況且一個人立身創業,揚名于世,應該讓父母同時得到榮譽,才是一種孝道。曾參見到一條稱勝母的巷子,認為不合人情拒絕進去。

    以于敬之豪翰,紹右軍之筆札,雖復粗傳楷則,實恐未克箕裘。

    獻之的筆法是繼承羲之的,雖然粗略學到一些規則,其實并未把他父親的成就全學到手。

    況乃假託神仙,恥崇家范,以斯成學,孰愈面墻!

    何況假托是神仙授書,恥于推崇家教,帶著這種思想意識學習書藝,與面墻而觀有什么區別呢!

    后羲之往都,臨行題壁。

    后來王羲之去京都,臨行前曾在墻上題字。

    子敬密拭除之,輒書易其處,私為不惡。

    獻之悄悄擦掉,在那里另行題寫,自己認為寫得不錯。

    羲之還,見乃嘆曰:吾去時真大醉也!

    待羲之回家來,見到后嘆息道:我臨走時真是喝得大醉了。

    敬乃內慚。

    獻之這才內心感到很慚愧。

    是知逸少之比鐘張,則專博斯別;子敬之不及逸少,無或疑焉。

    由此可知,王羲之的書法與鐘繇、張芝相比,只有專工和博涉的區別;而王獻之根本比不上王羲之.則是毫無疑問的了。
    余志學之年,留心翰墨,昧鐘張之馀烈,挹羲獻之前規,極慮專精,時逾二紀。

    我少年讀書時,就留心學書法,體會鐘繇和張芝的作品神采,仿效羲之與獻之的書寫規范,又竭力思考專工精深的訣竅,轉瞬過去二十多年。

    有乖入木之術,無間臨池之志。

    雖然缺乏入木三分的功力,但從未間斷臨池學書的志向。

    觀夫懸針垂露之異,奔雷墜石之奇,鴻飛獸駭之資,鸞舞蛇驚之態,絕岸頹峰之勢,臨危據槁之形;

    觀察筆法中,懸計垂露似的變異,奔雷墜石般的雄奇,鴻飛獸散間的殊姿,寫舞蛇驚時的體態,斷崖險峰狀的氣勢,臨危據枯中的情景;

    或重若崩云,或輕如蟬翼;導之則泉注,頓之則山安;

    有的重得像層云崩飛,有的輕得若金蟬薄翼;筆勢導來如同泉水流注,頓筆直下類似山岳穩重;

    纖纖乎似初月之出天涯,落落乎猶眾星之列河漢;

    纖細的像新月升上天涯,疏落的若群星布列銀河;

    同自然之妙,有非力運之能成。

    精湛的書法好比大自然形成的神奇壯觀,似乎進入決非人力所能成就的妙有境界。

    信可謂智巧兼優,心手雙暢,翰不虛動,下必有由。

    的確稱得上智慧與技巧的完美結合,使心手和諧雙暢;筆不作虛動,動必有據。

    一畫之間,變起伏于鋒杪;一點之內,殊衄挫于毫芒。

    一畫之中,筆鋒要有提按起伏變化;一點之內,毫芒要有頓折回旋。

    況云積其點畫,乃成其字;

    須知,只有組合好點畫,方能把字寫好。

    曾不傍窺尺牘,俯習寸陰;引班超以為辭,援項籍而自滿;

    如果不去專心觀察字帖,抓緊埋頭苦練;只是空論班超寫的如何,對比項羽自己居然不差。

    任筆為體,聚墨成形;心昏擬效之方,手迷揮運之理,求其妍妙,不亦謬哉!

    放任信筆為體,隨意聚墨成形;心里根本不懂摹效方法,手腕也未掌握運筆規律,還妄想寫得十分美妙,豈不是極為荒謬的嗎!
    然君子立身,務修其本。

    然而君子立身,務必致力于根本的修養。

    楊雄謂:詩賦小道,壯夫不為。況復溺思毫厘,淪精翰墨者也!

    楊雄則說詩賦乃為小道,胸有壯志的人不會只搞這一行。何況專心思考用筆,把主要精力埋沒在書法中呢!

    夫潛神對奕,猶標坐隱之名;樂志垂綸,尚體行藏之趣。

    然而,對全神貫注下棋的,還要標榜為一坐隱的美名;逍遙自在垂釣者,能體會行藏的情趣。

    詎若功定禮樂,妙擬神仙,猶埏埴之罔窮,與工爐而并運。

    而這些又怎比得上書法能起宣揚禮樂的功用,并具有神仙般的妙術,如同陶工揉和瓷土塑造器皿一般變化無窮,又像工匠操作熔爐鑄鍛機具那樣大顯技藝!

    好異尚奇之士,玩體勢之多方;

    酷好崇異尚奇的人,能夠欣賞玩味字書體態和意韻氣勢的多種變化;

    窮微測妙之夫,得推移之奧賾。

    善于精研探求的人,可以從中得到潛移轉換與推陳出新的幽深奧秘。

    著述者假其糟粕,藻鑒者挹其菁華,固義理之會歸,信賢達之兼善者矣。

    撰寫書論文章的人,往往擇取接受前人的糟粕;真正精于鑒賞的人,方能得到內涵的精華。經義與哲理本可溶為一體,賢德和通達自然可以兼善。

    存精寓賞,豈徒然與?

    汲取書藝精華借以寄托賞識情致,難道能說是徒勞的嗎?
    而東晉士人,互相陶淬。

    東晉的文人,均互相熏陶影響。

    室于王謝之族,郗庾之倫,縱不盡其神奇,咸亦挹其風味。

    至于王、謝大族,郄、庾流派,其書法水平沒有盡達神奇的地步,可也具有一定的韻致和風采。

    去之滋永,斯道愈微。

    然而距離晉代越遠,書法藝術就愈加衰微了。

    方復聞疑稱疑,得末行末,古今阻絕,無所質問;

    后代人聽到書論,明知有疑也盲目稱頌,即使得到一些皮毛亦去實踐效行;由于古今隔絕,反正難作質詢;

    設有所會,緘秘已深;

    某些人雖有所領悟,又往往守口忌談;

    遂令學者茫然,莫知領要,徒見成功之美,不悟所致之由。

    致使學書者茫然無從,不得要領,只見他人成功取美,卻不明白收效的原因。

    或乃就分布于累年,向規矩而猶遠,圖真不悟,習草將迷。

    有人為掌握結構分布費時多年,但距離法規仍是甚遠。臨摹楷書難悟其理,練習草體迷惑不測。

    假令薄能草書,粗傳隸法,則好溺偏固,自閡通規。

    即便能夠淺薄了解草書筆法,和粗略懂得楷書法則,又往往陷于偏陋,背離法規。

    詎知心手會歸,若同源而異派;

    哪里知道,心手相通猶如同一源泉形成的各脈支流;

    轉用之術,猶共樹而分條者乎?

    運筆之法,就像一顆樹上分生出若干枝條啊。

    加以趁變適時,行書為要;題勒方幅,真乃居先。

    談到應變時用,行書最為要著;對于題榜鐫石,楷書當屬首選。

    草不兼真,殆于專謹;真不通草,殊非翰札。

    寫草書不兼有楷法,容易失去規范法度;寫楷書不旁通草意,那就難以稱為佳品。

    真以點畫為形質,使轉為情性;

    楷書以點畫組成形體,靠使轉表現情感;

    草以點畫為情性,使轉為形質。

    草書用點畫顯露性靈,靠使轉構成形體。

    草乖使轉,不能成字;真虧點畫,猶可記文。

    草書用不好使轉筆法,便寫不成樣子;楷書如欠缺點畫工夫,仍可記述文辭。

    回互雖殊,大體相涉。

    兩種書體形態彼此不同,但其規則卻是大致相通。

    故亦傍通二篆,俯貫八分,包括篇章,涵泳飛自。

    所以,學書法還要旁通大篆、小篆,融貫漢隸,參酌章草,吸取飛白。

    若毫厘不察,則胡越殊風者焉。

    如果一點也不清楚,那就像胡地越國,風俗大不相同了。
    至如鐘繇隸奇,張芝草圣,此乃專精一體,以致絕倫。

    至于鐘繇的楷書堪稱奇妙,張芝的草體榮膺草圣,都是由于專精一門書體,才達到無與倫比的境地。

    伯英不真,而點畫狼藉;元常不草,使轉縱橫。

    張芝并不擅寫楷書,但他的草體具有楷書點畫明晰的特點;鐘繇雖不以草見長,但他的楷書卻有草書筆調奔放的氣勢。

    自茲己降,不能兼善者,有所不逮,非專精也。

    自此以后,不能兼善楷草二體的人,書法作品便達不到他們的水平,也就不能算作是真正的專精了。

    雖篆隸草章,工用多變,濟成厥美,各有攸宜。

    由于篆書、隸書、今草和章草,工巧作用各自多有變化,所以表現出的美妙也就各有特點。

    篆尚婉而通,隸欲精而密,草貴流而暢,章務檢而便。

    篆書崇尚委婉圓通,隸書須要精巧嚴密,今草貴在暢達奔放,章草務求簡約便捷。

    然后凜之以風神,溫之以妍潤,鼓之以枯勁,和之以閑雅。

    然后以嚴謹的風神使其凜峻,以妍媚的姿致使其溫潤,以枯澀的筆調使其勁健,以安閑的態勢使其和雅。

    故可達其情性,形其哀樂,驗燥濕之殊節,千古依然。

    這就在一定程度上,表達書者的情性,抒發著喜怒哀樂。察驗用筆濃淡輕重的不同風格,從古到今都是一樣的。

    體老壯之異時,百齡俄頃。磋呼!不入其門,詎窺其奧者也。

    從少壯到老年不斷變化的書法意境,一生中隨時可以表露出來。是啊!不入書法門徑,怎能深解其中的奧妙呢?
    又一時而書,有乖有合,合則流媚,乖則雕疏。

    再者,書家在同一個時期作書,有合與不合的區別。合則流暢雋秀,不合則凋零流落。

    略言其由,各有其五:

    簡略說其緣由,各有五種情況:

    神怡務閑,一合也;

    精神愉悅、事務閑靜為一合;

    感惠徇知,二合也;

    感人恩惠、酬答知己為二合;

    時和氣潤,三合也;

    時令溫和、氣候宜人為三合;

    紙墨相發,四合也;

    紙墨俱佳、相互映發為四合;

    偶然欲書,五合也。

    偶然興烈、靈動欲書為五合。

    心遺體留,一乖也;

    神不守舍、雜務纏身為一不合;

    意違勢屈,二乖也;

    違反己愿、迫于情勢為二不合;

    風燥日炎,三乖也;

    烈日燥風、炎熱氣悶為三不合;

    紙墨不稱,四乖也;

    紙墨粗糙、器不稱手為四不合;

    情怠手闌,五乖也。

    神情疲憊、臂腕乏力為五不合。

    乖合之際,優劣互差。

    合與不合,書法表現優劣差別很大。

    得時不如得器,得器不如得志,若五乖同萃,思遏手蒙;

    天時適宜不如工具應手,得到好的工具不如舒暢的心情。如果五種不合同時聚攏,就會思路閉塞,運筆無度;

    五合交臻,神融筆暢。暢無不適,蒙無所從。

    五合一齊俱備,則能神情交融,筆調暢達。暢達無所不適,滯留時茫然無從。

    當仁者得意忘言,罕陳其要;企學者希風敘妙,雖述猶疏。

    有書法功底的人,常常是得其意而忘言,不愿對人講授要領,企求學書者又每每慕名前來詢其奧妙,雖能悟到一些,但多疏陋。

    徒立其工,未敷厥旨。

    空費精力,難中要旨。

    不揆庸昧,輒效所明;

    因此,我不居守個人平庸昧見,將所知的全盤貢獻出來;

    庶欲弘既往之風規,導將來之器識,除繁去濫,睹跡明心者焉。

    望能光大既往的風范規則,開導后學者的知識才能,除去繁冗雜濫,使人見到論述即可心領神會了。
    代有《筆陣圖》七行,中畫執筆三手,圖貌乖舛,點畫湮訛。

    世上流傳的《筆陣圖》七行,中間畫有三種執筆的手勢,圖象拙劣,文字謬誤。

    頃見南北流傳,疑是右軍所制。

    近來見在南北各地流傳,推測為王羲之所作。

    雖則未詳真偽,尚可發啟童蒙。

    雖然未能辨其真偽,但還可以啟發初學兒童。

    既常俗所存,不藉編錄。

    既然為一般人收存,也就不必編錄。

    至于諸家勢評,多涉浮華,莫不外狀其形,內迷其理,今之所撰,亦無取焉。

    至于以往諸家的論著,大多是華而不實,莫不從表面上描繪形態,闡述不出內涵的真理。而今我的撰述,不取這種作法。

    若乃師宜官之高名,徒彰史牒;邯鄲淳之令范,空著縑緗。

    至于像師誼官雖有很高名望,但因形跡不存,只是虛載史冊;邯鄲淳也為一代典范,僅僅在書卷上空留其名。

    暨乎崔、杜以來,蕭、羊已往,代祀綿遠,名氏滋繁。

    及至崔瑗、杜度以來,蕭子云、羊欣之前,這段漫長年代,書法名家陸續增多。

    或藉甚不渝,人亡業顯;或憑附增價,身謝道衰。

    其中有的人,當時就負盛名,人死后書作流傳下來,聲望愈加榮耀;也有的人,生前憑借顯赫地位被人捧高身價,死了之后,墨跡與名氣也就衰落了。

    加以糜蠢不傳,搜秘將盡,偶逢緘賞,時亦罕窺,優劣紛紜,殆難覼縷。

    還有某些作品糜爛蟲蛀,毀壞失傳,剩下的亦被搜購秘藏將盡。偶然欣逢鑒賞時機,也只是一覽而過,加之優劣混雜,難得有條不紊的鑒別。

    其有顯聞當代,遺跡見存,無俟抑揚,自標先后。

    其中有的早就揚名當時,遺跡至今存在,無須高人褒貶評論,自然會分辨出優劣的了。
    且六文之作,肇自軒轅;八體之興,始于嬴政。

    關于六書的始作、可以上溯到軒轅時代;八體的興起,自然源于秦代嬴政。

    其來尚矣,厥用斯弘。

    由來已很久遠,歷史上運用廣泛,已起過重大作用。

    但今古不同,妍質懸隔,既非所習,又亦略諸。

    因為古今時代不同,質樸的古文和妍美的今體相差懸殊,且已不再沿用,也就略去不說。

    復有龍蛇云露之流,龜鶴花英之類,乍圖真于率爾,或寫瑞于當年,巧涉丹青,工虧翰墨,異夫楷式,非所詳焉。

    還有依據龍、蛇、云、露和龜、鶴、花、草等類物狀創出來的字體,只是簡單描摹物象形態,或寫當時的祥瑞,雖然筆畫巧妙,但缺作書技能、又非書法規范,也就不詳細論述了。

    代傳羲之與子敬筆勢論十章,文鄙理疏,意乖言拙,詳其旨趣,殊非右軍。

    社會流傳的王羲之《與子敬筆勢論》十章,文辭鄙陋,論理粗疏;立意乖戾,語言拙劣,詳察它的旨趣,絕非王羲之所著。

    且右軍位重才高,調清詞雅,聲塵未泯,翰牘仍存。

    且羲之德高望重,才氣橫溢,文章格調清新,詞藻優雅,聲譽依然高尚,翰牘仍存于世。

    觀夫致一書,陳一事,造次之際,稽古斯在;

    看他寫一封信,談一件事,即使倉促之時,還是注重古訓。

    豈有貽謀令嗣,道葉義方,章則頓虧,一至于此!

    豈會在傳授家教于子孫時,在指導書法規范的文章中,竟然頓失章法,一下子到了如此地步!

    又云與張伯英同學,斯乃更彰虛誕。

    又說,他與張芝是同學,這就更加荒誕無稽了。

    若指漢末伯英,時代全不相接;

    若指的是東漢末期的張芝,時代完全不符;

    必有晉人同號,史傳何其寂寥!非訓非經,宜從棄擇。

    那必定另有同名的東晉人,可史傳上為何毫無記載。此書既非書法規范,又非經典著作,應當予以拋棄。

    夫心之所達,不易盡于名言;言之所通,尚難形于紙墨。

    關于心里所理解的,難于用語言表達出來;能夠用語言敘說的,又不易用筆墨寫到紙上。

    粗可仿佛其狀,綱紀其辭。冀酌希夷,取會佳境。

    只能粗略地書其形狀,陳述大致紀要。希能斟酌其中的微妙,求得領悟佳美的境界。

    闕而末逮,請俟將來。

    至于未能詳盡之處,只好有待將來補充了。

    今撰執使轉用之由,以祛未悟:

    現在敘說執、使、轉、用的道理與作用,可讓不了解書法的人能夠領悟:

    執謂深淺長短之類是也;

    執,是說指腕執筆有深淺長短一類的不同;

    使謂縱橫牽掣之類是也;

    使,是講使鋒運筆有縱橫展縮一類的區別;

    轉謂鉤環盤紆之類是也;

    轉,是指把握使轉有曲折回環一類的筆勢;

    用謂點畫向背之類是也。

    用,就是點畫有揖讓向背一類的規則。

    方復會其數法,歸于一途;

    將以上各法融會貫通,復合一途;

    編列眾工,錯綜群妙,舉前人之未及,啟后學于成規;

    編排羅列眾家特長,交錯綜合諸派精妙,指出前列名家不足之處,啟發后學掌握正確法規;

    窺其根源,析其枝派。

    深刻探索根源,分析所屬流派。

    貴使文約理贍,跡顯心通;披卷可明,下筆無滯。

    盡求做到文辭簡練,論理恰當,條例分明,淺顯易懂;閱后即可明瞭把握,下筆順暢無所淤滯。

    詭辭異說,非所詳焉。

    至于那些奇談怪論,詭詞異說,就不是我所要說的了。

    然今之所陳,務稗學者。

    然而現在要承述的,力求對后學者有所裨益。
    但右軍之書,代多稱習,良可據為宗匠,取立指歸。

    在以往書法家中,只有王羲之的書跡為各代人所贊譽學習,可作為效法的宗師,從中獲得造就書法的方向。

    豈惟會古通今,亦乃情深調合。

    他的書法不僅通古會今,而且情趣深切,筆意和諧。

    致使摹拓日廣,研習歲滋,先后著名,多從散落;歷代孤紹,非其效與?

    以致摹拓的人一天比一天多,研習的人一年比一年多;王羲之前后的名家手跡,大都散落遺失,只有他的代代流傳下來,這難道不是明證嗎?

    試言其由,略陳數意。

    試談其中緣由,簡要地敘說幾點。

    止如《樂毅論》《黃庭經》《東方朔畫贊》《太史箴》《蘭亭集序》《告誓文》,斯并代俗所傳,真行絕致者也。

    僅以《樂毅論》《黃庭經》《東方朔畫贊》《太師箴》《蘭亭集序》《告誓文》等帖,均為世俗所傳,是楷書和行書的最佳范本。

    寫《樂毅》則情多佛郁;

    寫《樂毅論》時情緒多有憂郁;

    書《畫贊》則意涉瑰奇;

    寫《東方朔畫贊》時意境瑰麗,想象離奇;

    《黃庭經》則怡懌虛無;

    寫《黃庭經》時精神愉悅,若入虛境;

    《太史箴》又縱橫爭折;

    寫《太師箴》時感念激蕩,世情曲折;

    暨乎《蘭亭》興集,思逸神超。

    說到蘭亭興會作序時,則是胸懷奔放,情趣飄然;

    私門誡誓,情拘志慘。

    立誓不再出山做官,可又內心深沉,意志戚慘。

    所謂涉樂方笑,言哀已嘆。

    正是所謂慶幸歡樂時笑聲溢于言表,傾訴哀傷時嘆息發自胸臆。

    豈惟駐想流波,將貽啴噯之奏;馳神睢渙,方思藻繪之文。

    豈非志在流波之時,始能奏起和緩的樂章;神情馳騁之際,才會思索華翰的詞藻。

    雖其目擊道存,尚或心迷議舛。

    雖然眼見即可悟出道理,內心迷亂難免議論有誤。

    莫不強名為體,共習分區。

    因此無不勉強分體定名,區分優劣供人臨習。

    豈知情動形言,取會風騷之意;陽舒陰慘,本乎天地之心。

    豈知情趣有感于激動,必然通過語言表露,抒發出與《詩經》《楚辭》同樣的旨趣;陽光明媚時會覺得心懷舒暢,陰云慘暗時就感到情緒郁悶,這些部是緣于大自然的時序變化。

    既失其情,理乖其實,原夫所致,安有體哉!

    那種強名為體的做法,既背離書家寫作時的情狀,理論上也與實情不相符合。從書法的本源來說,哪有什么“體”呢!

    夫運用之方,雖由己出,規模所設,信屬目前。

    對運筆的方法,雖然在于自己掌握,但是整個規模布局,確屬眼前的安排要務。

    差之一豪,失之千里,茍知其術,適可兼通。

    關鍵一筆僅差一毫,藝術效果就可能相去千里。如果懂得其中訣竅,便可以諸法相通了。

    心不厭精,手不忘熟。

    用心不厭其精,動手不忘其熟。

    若運用盡于精熟,規矩諳于胸襟,自然容與徘徊,意先筆后,瀟灑流落,翰逸神飛。

    倘若運筆達到精熟程度,規矩便能藏解胸中,自然可以縱橫自如,意先筆后,瀟灑流落,筆勢飄逸神飛了。

    亦猶弘羊之心,預乎無際;庖丁之目,不見全牛。

    像桑弘羊理財(精明干練,計劃周到),心思籌措在于各方;又似庖丁宰牛(熟知骨骼,用刀利索),眼里也就沒有牛了。

    嘗有好事,就吾求習,吾乃粗舉綱要,隨而授之,無不心悟手從,言忘意得。

    曾有愛好書法者,向我求學,便簡明舉出行筆結體的要領,教授他們實用技法,因此無不心領神會,默然得到旨意了。

    縱未窮于眾術,斷可極于所詣矣。

    即使還不能完全領略各家所長,但也可以達到所探索的最深造詣了。
    若思通楷則,少不如老;學成規矩,老不如少。

    說到深入思考,領悟基本法則,青少年不如老年人;要是從頭開始,學好一般規矩,老年人不如青少年。

    思則老而愈妙,學乃少而可勉。

    研究探索,年紀越大越能得其精妙;而臨習苦學,年紀念輕愈有條件進取。

    勉之不已,抑有三時;時然一變,極其分矣。

    勉勵進取不止,須經三個時期;每個時期都會產生重要的變化,最后使書藝達到極高境地。

    至如初學分布,但求平正;

    例如初學分行布局時,主要求得字體平穩方正;

    既知平正,務追險絕,既能險絕,復歸平正。

    既然掌握了平正的法則,重點就要力追形勢的險絕;如果熟練了險絕的筆法,又須重新講求平側欹正的規律。

    初謂未及,中則過之,后乃通會,通會之際,人書俱老。

    開始時,可說還未達到平正,中期則又超過了平正,而后才能達到將平正與險絕融會貫通的境界。到此階段,書法藝術臻于老成階段,那么人也進入老年時期。

    仲尼云:五十知命,七十從心。

    孔子說:人到五十歲才能懂得天命,到了七十歲始可隨心所欲。

    故以達夷險之情,體權變之道。

    因此只有老年方能掌握平正與險絕的情勢,體會出變化的道理。

    亦猶謀而后動,動不失宜;時然后言,言必中理矣。

    所以,凡事考慮周全后再行動,才不會失當;掌握好時機再說話,才能切中實理。

    是以右軍之書,末年多妙,當緣思慮通審,志氣和平,不激不厲,而風規自遠。

    王羲之的精妙書法大多出自幼年,因這時思慮通達審慎,志氣和雅平靜,不偏激不凌厲,因而風范深遠。

    子敬已下,莫不鼓努為力,標置成體,豈獨工用不侔,亦乃神情懸隔者也。

    自獻之以后,莫不功力不足而鼓勁作勢,為標新立異,另擺布成體,非但工用比不上前人,就是神采情趣也相差懸殊。

    或有鄙其所作,或乃矜其所運。

    有的人認為自己的作品不行,有的人卻喜歡夸耀自己的書作。

    自矜者將窮性域,絕于誘進之途;

    喜歡自夸的人將因缺乏繼續勤奮精神而斷絕進取之路;

    自鄙者尚屈情涯,必有可通之理。

    認為自己不行的人,尚有不斷進取的境界,定可達到成功的目標。

    磋乎,蓋有學而不能,未有不學而能者也。

    確實這樣啊,只有學而未果,哪有不學就會成功的。

    考之即事,斷可明焉。

    觀察一下現實情況,即可明白這個道理。

    然消息多方,性情不一,乍剛柔以合體,忽勞逸而分驅。

    然而書體的變化有多方面因素,表現性格情感也不一致,剛勁與柔和被乍揉為一體,又會因遲緩與疾速的遷移而分展;

    或恬憺雍容,內涵筋骨;或折挫槎枿,外曜鋒芒。

    有的恬淡雍容,內涵筋骨;有的曲折交錯,外露鋒芒。

    察之者尚精,擬之者貴似。

    觀察時務求精細,摹擬時貴在相似。

    況擬不能似,察不能精,分布猶疏,形骸未撿;

    若摹擬不能相似,觀察不能精細,分布仍然松散,間架難合規范;

    躍泉之態,未睹其妍,窺井之談,已聞其丑。

    那就不可能表現出魚躍泉淵般的飄逸風姿,卻已聽到坐井觀天那種浮淺俗陋的評論。

    縱欲唐突羲獻,誣罔鐘張,安能掩當年之目,杜將來之口。

    縱然是使用貶低羲之、獻之的手段,和誣蔑鐘繇、張芝的語言,也不能掩蓋當年人們的眼睛,堵住后來學者的口舌。

    慕習之輩,尤宜慎諸。

    賞習書法的人,尤其應該慎重鑒別。

    至有未悟淹留,偏追勁疾;不能迅速,翻效遲重。

    有些人不懂得行筆的淹留,便片面追求勁疾;或者揮運不能迅速,又故意效法遲重。

    夫勁速者,超逸之機,遲留者,賞會之致。

    要知道,勁速的筆勢,是表現超邁飄逸的關鍵;遲留的筆勢,則具有賞心會意的情致。

    將反其速,行臻會美之方;專溺于遲,終爽絕倫之妙。

    能速而遲,行將達到薈萃眾美的境界;專溺于留,終會失去流動暢快之妙。

    能速不速,所謂淹留;因遲就遲,詎名賞會!

    能速不速,叫作淹留,行筆遲鈍再一味追求緩慢,豈能稱得上賞心會意呢!

    非其心閑手敏,難以兼通者焉。

    如果行筆不是心境安閑與手法嫻熟,那是難以做到遲速兼施、兩相適宜的。

    假令眾妙攸歸,務存骨氣;骨既存矣,而遒潤加之。

    假若能使眾妙之筆歸納具備,一定要致力于追求骨氣,骨氣樹立,還須融合遒勁圓潤的素質。

    亦猶枝干扶疏,凌霜雪而彌勁;花葉鮮茂,與云日而相暉。

    這就好比枝干繁衍的樹木,經過霜雪浸凌就會顯得愈加堅挺;鮮艷芳茂的花葉,間與白雪紅日相映,自然更加嬌輝。

    如其骨力偏多,遒麗蓋少,則若枯槎架險,巨石當路,雖妍媚云闕,而體質存焉。

    如果字的骨力偏多,遒麗氣質即少,就像枯本架設在險要處,巨石橫擋在路當中;雖然缺乏妞媚,體質卻還存在。

    若遒麗居優,骨氣將劣。

    如果婉麗占居優勢,那么骨氣就會薄弱。

    譬夫芳林落蕊,空照灼而無依;蘭沼漂萍,徒青翠而奚托。

    類同百花叢中折落的英蕊,空顯芬美而毫無依托;藍色池塘飄蕩的浮萍,徒有青翠而沒有根基。

    是知偏工易就,盡善難求。

    由此可知,偏工一專較易做到,而完美盡善就難求得了。

    雖學宗一家,而變成多體,莫不隨其性欲,便以為姿。

    雖是宗師學習同一家書法,卻會演變成多種的體貌,莫不隨著本人個性與愛好,顯示出各種不同的風格來。

    質直者則徑侹不遒;

    性情耿直的人,書勢勁挺平直而缺遒麗;

    剛佷者又倔強無潤;

    性格剛強的人,筆鋒倔強峻拔而乏圓潤;

    矜斂者弊于拘束;

    矜持自斂的人,用筆過于拘束;

    脫易者失于規矩;

    浮滑放蕩的人,常常背離規矩;

    溫柔者傷于軟緩,躁勇者過于剽迫;

    個性溫柔的人,毛病在于綿軟;脾氣急躁的人,下筆則粗率急迫;

    狐疑者溺于滯澀;遲重者終于蹇鈍;輕瑣者淬于俗吏。

    生性多疑的人,則沉涵于凝滯生澀;遲緩拙重的人,最終困惑于遲鈍;輕煩瑣碎的人,多受文牘俗吏的影響。

    斯皆獨行之士,偏玩所乖。
    這些都是偏持獨特的人,因固求一端,而背離規范所致。

    《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易經》上說:觀看天文,可以察知自然時序的變化;了解人類社會的文化現象,可以用來教化治理天下。

    況書之為妙,近取諸身。

    何況書法的妙處,往往取法于人類本身。

    假令運用未周,尚虧工于秘奧,而波瀾之際,已浚發于靈臺。

    假使筆法運用還不周密,其中奧秘之處也未掌握,就須經過反復實踐,發掘積累經驗,啟動心靈意念,以指使手中之筆。

    必能傍通點畫之情,博究始終之理,镕鑄蟲篆,陶均草隸。

    那就一定能夠懂得點畫之情趣,博究起筆、止筆之間的道理,融合蟲書、篆書的奇妙,凝聚草書、隸書的韻致。

    體五材之并用,儀形不極;象八音之迭起,感會無方。

    體會到用五材來制作器物,塑造的形體就不會有極限;如用八音作曲,演奏起來感受也就興會無窮。

    至若數畫并施,其形各異;眾點齊列,為體互乖。

    若把數種筆畫擺在一起,它們的形狀多不相同;好幾個點排列一塊,體態也應各有區別。

    一點成一字之規,一字乃終篇之準。

    起首的第一點為全字的范例,開篇的第一個字是全幅準則。

    違而不犯,和而不同;留不常遲,遣不恒疾;

    筆畫各有伸展又不相互侵犯,結體彼此和諧又不完全一致;留筆不感到遲緩,迅筆不流于滑速;

    帶燥方潤,將濃遂枯;

    燥筆中間有濕潤,濃墨中使出枯澀;

    泯規矩于方圓,遁鉤繩之曲直;

    不依尺規衡量能令方圓適度,棄用鉤繩準則而致曲直合宜;

    乍顯乍晦,若行若藏;窮變態于毫端,合情調于紙上;

    使鋒忽露而忽藏,運毫若行又若止;極盡字體形態變化于筆端,融合作者性情格調于紙上;

    無間心手,忘懷楷則;自可背羲獻而無失,違鐘張而尚工。

    心手相應,毫無拘束;自然可以背離羲之、獻之的法則而不失誤,違反鐘繇、張芝的規范仍得工妙。

    譬夫絳樹青琴,殊姿共艷;隋殊和璧,異質同妍。

    就像絳樹和青琴這兩位女子,容貌盡管不同,卻都非常美麗;隨侯之珠與和氏之璧這兩件寶物,形質雖異,卻同樣珍貴。

    何必刻鶴圖龍,竟慚真體;得魚獲兔,猶恡筌蹄。

    何必一定要去刻意畫鶴描龍,使天然真體大為遜色;撈到了魚、獵得了兔,又何必定要去吝惜捕獲的器具呢!

    聞夫家有南威之容,乃可論于淑媛;有龍泉之利,然后議于斷割。

    曾經聽到過這種說法,家里有了像南威一樣美貌的女子,才可以議論女人姿色;得到了龍泉寶劍,才能夠試評其他寶劍的鋒利。

    語過其分,實累樞機。

    這把話說得大過分了,實際上束縛著人們闡發議論的思路。

    吾嘗盡思作書,謂為甚合,時稱識者,輒以引示。

    我曾用全部心思來作書,自以為寫的很不錯,遇到世稱有見識的人,就拿出來向他請教。

    其中巧麗,曾不留目;或有誤失,翻被嗟賞。

    可是對寫得精巧秀麗的,并不怎么留意;而對寫得比較差的,反被贊嘆不已。

    既昧所見,尤喻所聞;

    他們面對所見的作品,并不能分辨出其中的優劣卻還要竭力品評。

    或以年職自高,輕致陵誚。

    有的竟以年齡大地位高,隨便非議譏諷。

    余乃假之以湘縹,題之以古目。

    于是我便故弄虛假,把作品用綾絹裝裱好,題上古人名目。

    則賢者改觀,愚夫繼聲,競賞豪末之奇,罕議鋒端之失。

    結果號稱有見識者,看到后改變了看法,那些不懂書法的人也隨聲附和,競相贊賞筆調奇妙,很少談到書寫的失誤。

    猶惠侯之好偽,似葉公之懼真。

    就像惠侯那樣喜好偽品,同葉公懼怕真龍有什么兩樣。

    是知伯子之息流波,蓋有由矣。

    于是可知,伯牙斷弦不再彈奏,確是有道理的。

    夫蔡邕不謬賞,孫陽不妄顧者,以其玄鑒精通,故不滯于耳目也。

    那蔡邕能夠鑒賞無誤,伯樂能夠相顧不妄,原因就在于他們具有真知實學和辨別能力,并不限于尋常的耳聞目睹。

    向使奇音在爨,庸聽驚其妙響;

    假使好的琴材被焚燒,平庸的人也能為其發出妙音而驚嘆;

    逸足伏櫪,凡識知其絕群,則伯喈不足稱,伯樂未可尚也。

    千里馬伏臥廄中,無識的人也可看出它與眾馬不同,那么蔡邕就不值得稱贊,伯樂也勿須推崇了。
    至若老姥遇題扇,初怨而后請;

    至于王羲之為賣扇老婦題字,老婦起初是埋怨,后來又請求;

    門生獲書幾,父削而子懊;知與不知也。

    一個門生獲得王羲之的床幾題字,竟被其父親刮掉,使兒子懊惱不已。都是因為有的人懂書法,有的人不懂書法的緣故。

    夫士屈于不知己,而申于知己;彼不知也,曷足怪乎!

    再如一個文人,會在不了解自己的人那里受到委屈,又會在了解自己的人那里感到寬慰;那些不了解你的人,這又有什么責怪的呢?

    故莊子曰: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所以莊子說:清晨出生而日升則死的菌類,不知道一天有多長;夏生秋死的蟪蛄(俗稱黑蟬),不知過一年有四季。

    老子云: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之則不足以為道也。”

    老子說:無知識的人聽說講道,便會失聲大笑,倘若不笑也就不足以稱為道了。

    豈可執冰而咎夏蟲哉!

    怎么可以拿著冬天的冰雪,去指責夏季的蟲子不知道寒冷呢!

    自漢魏已來,論書者多矣,妍蚩雜糅,條目糾紛。

    自漢、魏時代以來,論述書法的人很多,好壞混雜,條目紛繁。

    或重述舊章,了不殊于既往;

    或者重復前人觀點,無新意補充以往;

    或茍興新說,竟無益于將來;

    或者輕率另創異說,也無裨益于將來;

    徒使繁者彌繁,闕者仍闕。

    只是使繁瑣的更加繁瑣,而缺漏的依然缺漏。

    今撰為六篇,分成兩卷,第其工用,名曰書譜。

    現今我撰寫了六篇,分作兩卷,依次列舉其工用,定名為《書譜》。

    庶使一家后進,奉以規模;

    期待相傳給后來者,作為書法藝術規則應用;

    四海知音,或存觀省;

    四海知音,或可聊作參閱。

    緘秘之旨,余無取焉。垂拱三年寫記。

    自己終生的體驗緘藏秘封起來,我是不贊成的。垂拱三年(公元六八七年)寫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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