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一 劉某,女,33歲,干部。1982年8月17日初診。 某日,登高掃墻擦玻璃,忽感右胸牽拉疼痛,遂自觸摸,發現右乳外有一條索狀硬物,長約一指。后經診斷,確認所患系“胸壁血栓性淺靜脈炎”,并囑以熱敷,理療治之。然遵法治療近4個月,其病癥非但未減,條索反漸增粗,且不斷向下延伸,竟及臍旁,以致日常生活多有不便。從友勸,改求中醫,試以診治。 診見右上胸經脅至腹,有一繩狀索條,平日困楚麻脹,動時牽掣疼痛,其條索物位于皮下,稍見隆起,質地堅韌,觸痛明顯,近期時覺心胸郁悶,動輒焦躁麻煩,入夜五心煩熱,睡中亂夢不安,納谷如常,二便自調。舌色淡紅,舌苔薄白,脈象略弦。結合脈證,此患乃系營血凝聚,滯阻脈絡。治當破血逐瘀,活絡通脈。 當歸15克,丹參18克,赤芍9克,桃仁9克,紅花9克,乳香9克,沒藥9克,川芎15克,穿山甲9克,大黃9克,土鱉蟲6克,水蛭1.5克(研末,沖服),蜈蚣2條,柴胡3克。 上藥5劑經煎濾汁,早晚各半溫服。用藥期間,囑將濾渣以布包之(宜松勿緊),復置鍋中,加水碗許,文火煎煮,小沸10分鐘,離火,加入糧食白酒半兩,稍置待溫,取出藥包,略擰其汁,遞次遍敷患處。如藥包、藥汁置冷,可遂加熱繼用。外敷當宜半小時以上,延時多敷愈好。 1982年9月5日四診 前藥內服外敷,收效頗為理想,故數診守方繼用。現連續施劑15劑,病情漸次好轉:患處脹楚掣痛首先消失,繼而索條質地逐漸變軟,稍后,內熱、躁煩、郁悶諸癥亦明顯輕減,除睡眠欠安,亂夢較多外,別無其他不適。舌色淡紅,舌苔薄自,脈象略弦,瘀消脈通,大恙已除。施方活血疏肝寧神,鞏固治效,并善其后。 柴胡9克,茯神12克,當歸15克,白芍12克,川芎9克,丹參15克,炒酸棗仁15克,合歡花12克,紫蘇梗9克,炒山藥18克。3劑。 案例二 劉X X,男,45歲,工人,初診日期1996年3月24日。 患者于1996年3月10日發現左腋下有一索條狀腫物,長7-8cm,疼痛不能抬臂。沿索條狀腫物之皮膚硬韌,觸之疼痛尤甚,皮色青紫。西醫檢查診斷為左腋下血栓性淺層靜脈炎。舌苔黃膩,脈弦數。此屬濕熱阻滯經絡,氣血凝滯,瘀結成塊所致,宜活血祛瘀,清熱燥濕,佐以軟堅散結,靜脈炎湯加減主之,并用元明粉15克,用溫鹽水化開,用紗布蘸此水濕敷硬結處,每日2次。 川桂枝12克 當歸12克 赤芍15克 血丹參15克 制乳沒各9克 桃仁9克 紅花10克 川牛夕15克 絲瓜絡15克 蒲公英30克 生苡仁60克 蒼白術各15克 川芎15克, 土鱉蟲6克, 水蛭1.5克(研末,沖服) 4月19日,服上方八劑后,疼痛消失,索條狀腫物軟化,宜原方去蒲公英再服八劑。 7月3日,服上方后復查:腫痛及條索狀腫物消失,局部皮膚顏色正常,病獲痊愈。 案例三 李xx,女,41歲,干部。 患者于1998年10月21日,開始左腰部疼痛,活動時加重。曾貼傷濕止痛膏,無好轉。于10月23日,疼痛由腰部轉到左下肢,尤以左下肢股內下疼痛更重。于11月1日,急診住院。檢查:體溫37℃,脈搏92次/分,血壓120/80毫米汞柱。發音正常,營養中等,急性痛苦病容,神清檢查合作。心肺無異征。腹平軟,肝脾未觸及。腎區無叩打痛,脊柱正常。左下肢腫脹,有壓痛。小腿有可凹性浮腫,股部淺層靜脈擴張。左股中部周徑比右股中部周徑大2cm,左下肢活動受限。西醫診斷為左下肢深層栓塞性靜脈炎。經肌肉注射青鏈霉素及口服止痛劑治療,癥狀無明顯好轉。于11月5日轉服中藥治療。當時癥狀如上,舌質微紅,邊有淤點,苔黃膩,脈細數。此為濕熱阻滯經絡,氣血凝滯所致,宜清熱燥濕活血祛淤,仍投靜脈炎湯加減主之。 川桂枝12克 當歸30克 赤芍15克 懷牛夕15克 生苡仁60克 黃柏12克 丹參24克 絲瓜絡20克(煎湯代水)制乳沒各12克 紅花10克 雞血藤30克 蒼白術各15克 穿山甲6克, 土鱉蟲6克, 水蛭1.5克(研末,沖服) 11月15日,服上方十劑后,腫脹,疼痛消失,能下地活動,但活動多后,自覺左下肢有脹痛感,原方去赤芍、丹參、雞血藤,加地龍12克、白芥子15克、木瓜15克。 11月19日,服上方四劑后,左下肢活動較靈活,但自覺左腿有熱感,宜原方去黃柏加公英30克。 11月2舊,服上方二劑后,癥狀消失,舌脈正常,痊愈出院。 診治思路 現代醫學所謂之“血栓性淺靜脈炎”,臨床頗為常見。單就此病而言,中醫學理論中尚無特殊證名以應。但因其有固定不移之疼痛,堅硬條索之形成,屬于中醫學的“惡脈”、“赤脈”、“黃鰍癰”等范疇。早在晉·葛洪《肘后備急方》中就有明確記載“惡脈病,身中忽有赤絡脈起如蚓狀”,“皮肉卒腫起,狹長赤痛名騙”。隋·巢元方《諸病源候論·惡脈候》進一步指出了本病的病因病機及其預后,“由春冬受惡風,入絡脈中,其血瘀結所生”,“久不瘥,緣脈結而成瘺”。唐·孫思邀引用時將該病改稱“赤脈病”。宋代以后,對本病又有新的認識,宋·趙佶《圣濟總錄·惡脈》載有“治惡脈腫毒,毒氣攻脈中,卒腫痛作結核,或似癰似癤.而非時使人頭痛寒熱氣急者,數日不除”。明確指出了本病不同于一般化膿性疾病。清·吳謙等在《醫宗金鑒·外科心法要訣·黃鰍癰》中稱本病為“黃鰍癰”,“由肝脾二經濕熱凝結而成”。歷代醫家對本病的認識和治療均積累了豐富的經驗。 故臨證多以脈絡瘀血之患辨治,本案例1即屬是。瘀乃有形之物,源于營血凝聚;脈乃血行之道,裹血賴氣以運。故脈絡之內一旦瘀結作祟,非但阻氣礙血,影響脈絡生機,而瘀之病勢亦會因氣滯血停之助虐而由微至甚,復加不已。案中病患其胸外之繩狀條索,經時百余日,便經脅延伸下腹乃至平臍,即因此而使然。又,心者,血脈之主;肝者,藏血之臟。脈絡之中,瘀血滯塞為患,久之,其害涉心犯肝,實屬必然。案中之疾,所以兼見心胸郁悶,焦躁麻煩,五心煩熱,亂夢不安等,自當與其相關。 鑒于上理,論及本患之治,活血破瘀即當為其要旨。其案中首施之劑,即為我科薛秦老中醫遵是所擬之經驗用方。乍觀其方,投藥貌似雜亂,細辨立意,其構思則頗具匠心。方中歸、芎配丹、芍,活血行血,疏通脈絡;桃、紅合乳、沒,破血祛瘀,兼行氣機;土鱉蟲伍水蛭,峻攻瘀積,遂剔死血堅痞;大黃并山甲,疏浚脈隧,蕩滌瘀血留稽;而方末所以又列蜈蚣、柴胡二味,意在率行諸藥卒入身側之肝脈血絡,以使藥力可徑達其病所。念其本方純屬動血之品,而該女性病者又年在行經之歲,為求穩妥,故案中特囑月事汛期免藥,以防是藥擾血亂經之弊;又念其本患之病位淺伏皮下,而病勢之進展頗見快速,為增藥效,故案中特令藥渣包煎外敷患處,以強是劑攻瘀祛邪之力,加速病患痊愈。 至于本案之善后用藥,一在活血,鞏固祛瘀之效;二在寧神,安撫主血之君;三在舒氣,調理藏血之臟。如是,血脈暢,心神寧,肝氣順,是疾余恙自然漸消,藥治遂收取全功。 案例2、3,從臨床癥狀上看,類似祖國醫學之“血瘀流注”的范疇。本病因濕熱阻滯經絡,氣血凝澀不通所致,故擬清熱燥濕,活血通絡之為法,自擬靜脈炎湯,治療本病頗為應手。方中當歸、赤芍、丹參,桃仁、紅花、絲瓜絡活血祛瘀通絡;川芎辛散溫通,活血祛瘀,用于瘀血阻滯之病癥,尤為配當歸等上藥同用,治胸脅疼痛,止痛為佳。生苡仁、黃柏、蒼白術清熱燥濕,且生苡仁、蒼白術兼可健脾補氣,以助血行;川桂枝溫通血脈。據近代醫學研究其含有桂皮油及桂皮醛,桂皮油有解痙鎮痛,促進血液循環之效;桂皮醛有擴張血管之長,甘草清熱調和諸藥。上肢靜脈炎加川牛夕,下肢靜脈炎加懷牛夕,胸部靜脈炎加桔梗,以引諸藥達病之處;疼痛甚加元胡、制乳香、制沒藥;血瘀重加雞血藤;熱象明顯加白芷、蒲公英;濕盛水腫者加澤瀉;深層靜脈炎加地龍,白芥子、木瓜,益母草以加強其燥濕祛痰解痙溫通經絡之功。 關于瘀血阻脈之臨證施治,我科薛秦老中醫常強調川芎、土鱉蟲、水蛭、蜈蚣等四藥之用,嘗謂: 1.川芎乃屬血中氣藥,因其性動不守.善行走竄,故脈隧血瘀之,藥治不可缺爾。但其劑量必當重投,通常宜取15克乃至20克以上,方能呈見藥力,否則難勝治任。 2,土鱉蟲、水蛭皆系逐瘀強劑,二藥相伍配用,其攻積破堅之力尤為峻猛。故凡瘀血結索之剔除,非此莫能為助。但須注意,土鱉蟲、水蛭,均當原藥徑用,不得另制,因其逐瘀漂悍之力,全賴其生用之銳性耳。 3.蜈蚣雖為息風解痙圣品,但其亦具行氣攻血之力。《醫學衷中參西錄》曾講其“走竄之力最速……凡氣血凝聚之處皆能開之”,可為佐證。另,蜈蚣味辛,專入肝經,在方內本具引使諸藥之力,現復與柴胡相須,則率劑入肝脈之力愈雄。由是而論,本藥一味之設,實有一箭雙雕之用。 正因是理,故該經驗方藥之投,其他藥味增一減一,似無關大局,但上述四味,不得疏漏,亟當慎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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