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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居:清華簡八《邦家之政》解析 | 中國先秦史

     先秦子居 2019-02-15
      

    子居

     

    《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收有《邦家之政》一篇,整理者在說明部分言:“本篇原由十三支簡編聯而成,今缺第一、二簡……簡文假托孔子與某公對話的形式闡述作者治國為政的理念。全篇大致分為三段:前段從正面敘述使國家長治久安的做法;第二段則從反面揭示導致國家衰敗破亡的原因;末段倡導從古,慎始扶正,善治人事。大體而言,本篇主要反映儒家的理念,在諸如節儉、薄葬、均分等方面又與墨家思想相合。”筆者認為,由清華簡各篇的構成來看,《邦家之政》更可能是子產后學的作品,整理者所說“假托孔子”當是,但稱及孔子不等于即是儒家,故本篇并不適合即按整理者所說“主要反映儒家的理念”理解,整理者所說“末段倡導從古”也并不確切。作者的觀念,本質上仍是承自子產的尚儉觀,而墨家在這方面與子產觀念相近,蓋即因為如此,故整理者有“在諸如節儉、薄葬、均分等方面又與墨家思想相合”的感覺。《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所收的若干短篇,很可能皆是同屬于子產后學所作,只是作者不一定是同一個人而已。

     

    【寬式釋文[1]

      【魯哀公問于孔子曰:“吾欲知邦家之政,何成何毀?”孔子答曰:“君之所問,圣君之問也,丘小人也,何足以知之?”公曰:“非吾子無所聞之也。”孔子答曰:“邦家將成,其君選賢而任之,□□□,其】宮室小卑以?,其器小而脆,其禮菲【而節,其文章寡而省,】其味不齊,其政平而不苛,其位授能而不外,其分也均而不貪,其刑夷,邦寡禁,其民志遂而直,其君子文而情,其喪薄而哀,其鬼神寡,其祭時而敬,其君執棟,父兄與于終要,弟子不專遠人,不納謀夫。如是,則視其民必如傷矣,下瞻其上如父母,上下相復也,如是者恒興。邦家將毀,其君聽佞而速變,其宮室??大以高,其器大,其文章縟,其禮采,其樂繁而變,其味雜而齊,其鬼神庶多,其祭費以不時、以數,其政苛而不達,其刑濫而枝,其位用狃民,眾毳焉戚,其民志憂,其君子薄于教而行詐,弟子專遠人而爭窺于謀夫。如是,則視其民如草芥矣,下瞻其上如寇讎矣,上下絶德。如是,其類不長乎。”公曰:“然,邦家之政,何厚何薄,何滅何彰,而邦家得長?”孔子答曰:“丘聞之曰:新則制,故則傅。始起得曲,德者皆曲;始起得直,曲者皆德。前人【因事制】其則,無滅無彰,俱處其鄉。改人之事,當時為常。”

     

    【釋文解析】

    □□□□□□□□□□宮室少(小)(卑)以?(迫)〔一〕,亓(其)器少(小)而(粹)〔二〕,

    整理者注:“,即‘卑’,低矮。《左傳》襄公三十一年:‘僑聞文公之為盟主也,宮室卑庳,無觀臺榭,以崇大諸侯之館。’?,讀為‘迫’,狹窄。《廣雅·釋詁》‘陋也’,王念孫疏證:‘狹與陋通。’[2]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出土文獻研究工作室《清華八札記(一)》[3]文已提出清華簡八《邦家之政》中的“”疑為魯哀公,說當是,《韓非子·難三》有“哀公問政于仲尼,仲尼曰:‘政在選賢。’”《荀子》有《哀公》篇,參考這些內容,本篇篇首缺失文字或可補為“魯哀公問于孔子曰:‘吾欲知邦家之政,何成何毀?’孔子答曰:“君之所問,圣君之問也,丘小人也,何足以知之?”公曰:“非吾子無所聞之也。”孔子答曰:‘邦家將成,其君選賢而任之,□□□,其”下接“宮室小卑以薄”。戰國時往往“成”、“毀”對舉,如《莊子·內篇·齊物論》:“凡物無成與毀,復通為一。”《莊子·外篇·山木》:“合則離,成則毀。”《呂氏春秋·必己》:“成則毀,大則衰。”《呂氏春秋·謹聽》:“是乃冥之昭,亂之定,毀之成,危之寧。”故由《邦家之政》后文的“邦家將毀”可推知前缺內容當補“邦家將成”。篇中所論內容明顯類似于《大戴禮記·哀公問于孔子》:“哀公問于孔子曰:‘大禮何如?君子之言禮,何其尊也?’孔子曰:‘丘也小人,何足以知禮?’君曰:‘否!吾子言之也!’孔子曰:‘丘聞之也:民之所由生,禮為大。非禮無以節事天地之神明也,非禮無以辨君臣上下長幼之位也,非禮無以別男女父子兄弟之親昏姻疏數之交也,君子以此之為尊敬然。然后以其所能教百姓,不廢其會節。有成事,然后治其雕鏤文章黼黻以嗣。其順之,然后言其喪算,備其鼎俎,設其豕臘,修其宗廟,歲時以敬祭祀,以序宗族。則安其居處,丑其衣服,卑其宮室,車不雕幾,器不刻鏤,食不貳味,以與民同利,昔之君子之行禮者如此。’公曰:‘今之君子,胡莫之行也?’孔子曰:‘今之君子,好色無厭,淫德不倦,荒怠傲慢,固民是盡,忤其眾以伐有道,求得當欲,不以其所。古之用民者由前,今之用民者由后。今之君子,莫為禮也!’”(幾乎全同的文字又見于《禮記·哀公問》)中的“安其居處,丑其衣服,卑其宮室,車不雕幾,器不刻鏤,食不貳味,以與民同利”部分,而比較這段文字前后所言“治其雕鏤文章黼黻”與“丑其衣服,卑其宮室,車不雕幾,器不刻鏤”不難看出矛盾所在,所以不難知道,《禮記》和《大戴禮記》的“哀公問”此段,當是拼湊成文的。對比《左傳·哀公元年》:“昔闔廬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壇,器不彤鏤,宮室不觀,舟車不飾,衣服財用,擇不取費。”和《國語·周語下》:“夫宮室不崇,器無彤鏤,儉也。”可見,“宮室不崇”云云主要是持尚儉觀,而再比較《禮記·少儀》:“國家靡敝,則車不雕幾,甲不組縢,食器不刻鏤,君子不履絲屨,馬不常秣。”就不難知道儒家是以“國家靡敝”才會如此,整理者下文注所引《論語·八佾》:“林放問禮之本。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儉,與其易也,寧戚。’”也表明儒家的“儉”是用來反“奢”的。儒家本身實際上并不尚儉,而是更推崇合于所謂尊卑等級禮數。與此相對,《說苑·反質》:“禽滑厘問于墨子曰:‘錦繡絺纻,將安用之?’墨子曰:‘惡,是非吾用務也。古有無文者得之矣,夏禹是也。卑小宮室,損薄飲食,土階三等,衣裳細布;當此之時,黻無所用,而務在于完堅。殷之盤庚,大其先王之室,而改遷于殷,茅茨不剪,采椽不斲,以變天下之視;當此之時,文采之帛,將安所施?’”所說“卑小宮室”正與《邦家之政》此節“小卑宮室”相似,《說苑·反質》此段內容清代畢沅已言:“疑《節用》中、下篇文。”《墨子》書中,類似觀念比比皆是,故畢沅說可從。這種不以禮數為衡量標準的純粹尚儉觀念,就正是《邦家之政》與《墨子》相近的特征,整理者言《邦家之政》“與墨家思想相合”蓋即因此。不過,若對比《左傳》所記子產行事及清華簡六《子產》篇中的“子產不大宅域,不建臺寢,不飾美車馬衣裘”則可知,子產也是持這樣的尚儉觀的。子產與晏子觀念相近,由《晏子春秋》可見,晏子同樣有著這樣的尚儉觀。墨子所學,以齊學為多,故《邦家之政》尚儉觀“與墨家思想相合”當可歸因于《邦家之政》作者受子產的影響而墨家受晏子的影響。兩條學術脈絡的追溯,皆非承自儒家,故整理者所說“主要反映儒家的理念”應不確。回顧《禮記》和《大戴禮記》所記,其拼湊成文的痕跡,正反應出儒家將其他各學派中較為社會所易于接受的學說改頭換面冠名孔子的造作行為。據《左傳·昭公二十年》所記,孔子推崇子產,稱其為“古之遺愛”,無論是否確為孔子所言,都反映了儒家對子產的認同,故子產后學因此投桃報李迎合戰國后期的儒家,撰文假托孔子,從行為上也不難理解。整理者讀為“迫”的“?”,據《集韻·姥》:“?,闕。人名,衛有石?。”《史記·衛康叔世家》:“衛君起元年,衛石曼尃逐其君起。”《索隱》:“《左傳》作‘石圃’,此作?,音圃。又音徒和反。?或作尃。諸本或無‘曼’字。”故石?即石圃的異文,《史記·十二諸侯年表》又作石傅。而《邦家之政》此處的“?”當可讀為“薄”,《玉篇·衣部》:“?,媮也,約也,儉也……今為薄。”是薄有儉義。東漢仲長統《昌言·損益》:“今反謂薄屋者為高,藿食者為清,既失天地之性,又開虛偽之名。”即以“薄”形容房屋之例。

    整理者注:“,從?聲,讀為心母物部之‘粹’,素純。《呂氏春秋·用眾》‘天下無粹白之狐’,高注:‘純也。’《廣雅·釋言》:‘粹,純也。’[4]“粹”有純義,無素義,《邦家之政》的作者尚儉,恐不會推崇器物精純,故筆者認為,既可讀為粹,當也可讀為脆,《老子》第七十六章:“萬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枯槁。”馬王堆帛書《老子》乙本“脆”即作“椊”,《說文·肉部》:“膬,耎易破也。”故“小而脆”就是小且不耐用。

     

    亓(其)豊(禮)肥(菲)〔三〕□□□□□□□□【三】亓(其)未(味)不(齊)〔四〕,

    整理者注:“肥,并母微部,讀為滂母微部之‘菲’,儉樸。《史記·三王世家》‘毋俷德’,集解引徐廣曰:‘俷,一作『菲』。,索隱引孔文祥云:‘菲,薄也。’《論語·八佾》:‘林放問禮之本。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儉。』’[5]前文解析內容已言,《論語》所記孔子說的“寧儉”是針對“”而言的,儒家此說是為了反對“”的逾越禮制,而不是如《邦家之政》所述單純提倡節儉,《論語·述而》:“子曰:奢則不孫,儉則固。與其不孫也,寧固。”由言“”也可見儒家并不尚儉。《禮記·坊記》:“子云:敬則用祭器,君子不以菲廢禮,不以美沒禮。”更可見對于儒家而言,“”的重要性才是核心,“”或“”皆不是強調的重點,這與《邦家之政》篇以“”為重點并不相同。節用近“菲”,戰國時“繁”與“寡”、“省”往往對舉,如《墨子·三辯》:“故其樂逾繁者,其治逾寡。”《商君書·說民》:“法詳則刑繁,法簡則刑省。”《荀子·樂論》:“使其曲直繁省廉肉節奏,足以感動人之善心。”《荀子·禮論》:“文理繁,情用省,是禮之隆也。文理省,情用繁,是禮之殺也。”《晏子春秋·內篇問上·景公問欲善齊國之政》:“繁乎樂,省乎治。”故對照下文的“其文章縟,其禮采,其樂繁而變”可推測,此處“其禮菲”后當可補“而節,其文章寡而省”。

    整理者注:“,讀為‘齊’,調和。《禮記·少儀》‘凡羞有諳者,不以齊’,鄭注:‘齊,和也。’《墨子·節用中》:‘不極五味之調,芬香之和,不致遠國珍怪異物。’[6]所說不確,齊即疾,《爾雅·釋詁》:“齊,疾也。”《國語·楚語下》:“吾聞國家將敗,必用奸人,而嗜其疾味,其子之謂乎?”所言“用奸人,而嗜其疾味,”即對應《邦家之政》后文的“其君聽佞……其味雜而齊。”疾味也即極味,又作綦味,《墨子·節用中》:“足以充虛繼氣,強股肱,耳目聰明,則止.不極五味之調,芬香之和。”《荀子·王霸》:“夫人之情,目欲綦色,耳欲綦聲;口欲綦味,鼻欲綦臭,心欲綦佚。”馬王堆帛書《明君》:“目極色而視之,口極味而食之,耳極聲而聽之。”皆是其辭例。

     

    亓(其)政坪(平)而不(苛)〔五〕,亓(其)立(位)受(授)能而不(外)〔六〕,

    整理者注:“政平,政事平和。《左傳》昭公二十年:‘是以政平而不干,民無爭心。’《孟子·離婁下》:‘君子平其政。’[7]整理者所引《左傳》昭公二十年內容是晏子所言,又見于《晏子春秋·外篇第七·景公謂梁丘據與己和晏子諫》。政以平來形容,目前未見于任何早于戰國后期的文獻,故可知《邦家之政》成文很可能不會早于戰國后期。“政平”說于《管子》兩見,《晏子春秋》四見,《荀子》四見,《國語》、《吳子》、《呂氏春秋》各一見,筆者在《清華簡〈管仲〉解析》[8]中就已指出:“《管仲》篇與《荀子》多有可對應的內容,這和傳世文獻中《荀子》各篇往往有與《管子》一書相似的內容也是非常一致的。這自然說明,荀子本人在學術方面當是深受法家影響。管子學派的學說,是荀子熟習的一個重要內容。”由管子而晏子,由晏子而荀子,其相關性非常明顯,因此無論荀子自陳多么推崇孔子,荀子所受學術影響也并不是主要源自儒家,其兩個著名弟子韓非與李斯皆不持儒家之說即是明證。《新序·雜事五》記有:“孔子北之山戎氏,有婦人哭于路者,其哭甚哀,孔子立輿而問曰:‘曷為哭哀至于此也。’婦人對曰:‘往年虎食我夫,今虎食我子,是以哀也。’孔子曰:‘嘻,若是,則曷為不去也?’曰:‘其政平,其吏不苛,吾以是不能去也。’孔子顧子貢曰:‘弟子記之,夫政之不平而吏苛,乃等于虎狼矣。’”婦人所說“其政平,其吏不苛”明顯類似于《邦家之政》的持論,而若要追溯此說法,則有《說苑·政理》:“武王問于太公曰:‘賢君治國何如?’對曰:‘賢君之治國,其政平,其吏不苛,其賦斂節,其自奉薄,不以私善害公法,賞賜不加于無功,刑罰不施于無罪,不因喜以賞,不因怒以誅,害民者有罪,進賢舉過者有賞,后宮不荒,女謁不聽,上無淫慝,下不陰害,不幸宮室以費財,不多觀游臺池以罷民,不雕文刻鏤以逞耳目,宮無腐蠹之藏,國無流餓之民,此賢君之治國也。’武王曰:‘善哉!’”太公的回答內容,《群書治要》卷三十一引為《六韜》文,因此可知《說苑·政理》此段內容當是取自《六韜》,對比《新序·雜事五》與《禮記·檀弓》所記“孔子過泰山之側,有婦人哭于墓者而哀。夫子軾而聽之。使子路問之曰:‘子之哭也,壹似重有憂者。’而曰:‘然!昔者吾舅死于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曰:‘何為不去也?’曰:‘無苛政。’夫子曰:‘小子識之,苛政猛于虎也。’”則《新序》的增益顯而易見,由此可知“政平”說非儒家倡說。《新序》說“北之山戎氏”而《禮記》言“過泰山之側”,是可知彼時山戎即在齊國之西。

    “授能”一詞,傳世文獻又見于《楚辭·離騷》:“舉賢而授能兮,循繩墨而不頗。”《莊子·雜篇·庚桑楚》:“且夫尊賢授能,先善與利,自古堯舜以然,而況畏壘之民乎!”《荀子·成相》:“堯授能,舜遇時,尚賢推德天下治。”皆為戰國后期、末期文獻,由此可見《邦家之政》的成文也當是以戰國后期、末期為最可能。

    整理者注:“,即‘外’,疏遠。《戰國策·趙策二》‘是以外賓客游談之士’,鮑注:‘外,疏之也。’[9]儒家向來強調親疏尊卑內外,因此《邦家之政》此處的“授能而不外”明顯不是儒家學說,其所持介于清華簡《子產》所記子產“臣人非所能,不進”與《墨子·尚賢上》的“故古者圣王之為政,列德而尚賢,雖在農與工肆之人,有能則舉之”之間,從全篇來看,《邦家之政》的作者所論既接近墨子,又不否定禮樂,這同樣與子產的執政觀相似,而在尚賢舉能方面不別內外親疏,則較之子產更近于墨子,由此即可見《邦家之政》篇作者很可能是子產后學,而受到過墨家學說的影響。

     

    亓(其)分也均而不(貪)〔七〕,亓(其)型(刑)(易)〔八〕,邦(寡)(廩)〔九〕,

    整理者注:“《墨子·尚同中》:‘分財不敢不均。’《大戴禮記·子張問人官》:‘政均則民無怨。[10]整理者所引《大戴禮記》顯然并不是言均分于財,并且儒家強調等差,即使言均,也是等差前提下的所謂“均”,與《邦家之政》的尚賢分均說名同而實異。《邦家之政》的分均說,除整理者所引《墨子》外,還可見于《逸周書·本典》:“均分以祘之,則民安,利用以資之,則民樂,明德以師之,則民讓。”《逸周書·太子晉》:“穆穆虞舜,明明赫赫,立義治律,萬物皆作,分均天財,萬物熙熙,非舜而誰?”是可推測《墨子》的分均說很可能即本自《書》系文獻,而《邦家之政》所承,當如前文所言多為承自墨家。

    整理者注:“,讀為‘易’。《荀子·富國》‘則其道易’,楊注:‘平易可行。’《大戴禮記·子張問入官》:‘善政行易則民不怨。’[11]易、夷可通[12],故“”當即“??”字異體,“??”字見《子??□之孫鼎》(《集成》2285),《廣雅·釋丘》:“?,險也。”王念孫《疏證》:“?,威夷,字異而義同。”是“”當讀為“夷”,《說文·大部》:“夷,平也。”故“其刑夷”也即“其刑平”,《晏子春秋·內篇雜上·景公問東門無澤年谷而對以冰晏子請罷伐魯》:“陰水厥,陽冰厚五寸者,寒溫節,節則刑政平,平則上下和,和則年谷熟。”《荀子·致士》:“山林茂而禽獸歸之,刑政平而百姓歸之。”《荀子·王制》:“刑政平,百姓和,國俗節,則兵勁城固,敵國案自詘矣。”《說文·廌部》:“法,刑也。平之如水,從水。”《邦家之政》的“政平”、“刑夷”也即《晏子春秋》、《荀子》所說“刑政平”,可見《邦家之政》的成文當接近于荀子的時代,也接近于《晏子春秋》的結集時間。

    整理者注:“,即‘廩’,讀為‘懔’,恐懼。《荀子·議兵》‘臣下懔然,莫必其命’,楊注:‘懔然,悚栗之貌。’[13]網友ee指出:“‘廩’以讀為‘禁’好[14],所說是,《呂氏春秋·適威》:“故禮煩則不莊,業煩則無功,令苛則不聽,禁多則不行。桀紂之禁,不可勝數,故民因而身為戮。”所述“令苛則不聽,禁多則不行”正可與《邦家之政》的“其政平而不苛……邦寡禁”對照。

     

    亓(其)【四】[民]志(遂)而植(直)〔一〇〕,亓(其)君子(文)而請(情)〔一一〕,

    整理者注:“,讀為‘遂’。《呂氏春秋·仲秋》‘百事乃遂’,髙注:‘成也。’《墨子·修身》:‘功成名遂。’志遂,得志。植,讀為‘直’。《論語·季氏》‘友直友諒友多聞’,邢疏:‘謂正直。’《荀子·修身》:‘是謂是、非謂非曰直。’[15]“遂”當訓徑、直,“遂而直”即“直遂”,《谷梁傳·襄公十年》:“遂,直遂也。”郭店簡《五行》:“直而遂之,肆也。”馬王堆帛書《五行》:“直也而遂之,肆。肆也者,遂直者,直者也。”《爾雅·釋宮》:“桷,直而遂謂之閱。”皆可見直、遂往往并用。《莊子·秋水》:“且子獨不聞夫壽陵余子之學于邯鄲與?未得國能,又失其故行矣,直匍匐而歸耳。”《漢書·敘傳》:“昔有學步于邯鄲者,曾未得其仿佛,又復失其故步,遂匍匐而歸耳!”更是直接以“遂”代“直”。

    整理者注:“,即‘文’。《論語·公冶長》:‘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謂之文也。’《荀子·不茍》:‘君子寬而不慢,廉而不劇,辯而不爭,察而不激,寡立而不勝,堅強而不暴,柔從而不流,恭敬謹慎而容,夫是之謂至文。’情,誠實。《戰國策·齊策四》,是皆率民而出于孝情者也’,鮑注:‘情,猶誠。’[16]所說是,文與情往往并稱,《禮記·表記》:“文而靜,寬而有辨。”鄭玄注:“‘靜’或為‘情’。”可見《邦家之政》此處的“文而情”即《表記》的“文而靜”,王引之《經義述聞·禮記中》“樂由中出故靜”條:“‘樂由中出,故靜;禮自外作,故文。’鄭注曰:‘文,猶動也。’引之謹案:鄭以靜為動靜之靜,故云文猶動也。今案:樂者感于物而動,故形于聲,不得謂之靜。靜,當讀為情。情者,誠也(《淮南·繆稱》篇:‘情系于中,行形于外。’高注曰:‘情,誠也。’僖二十八年《左傳》:‘民之情偽盡知之矣’,謂民之誠偽也),實也(《大學》:‘無情者,不得盡其辭。’《論語》:‘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鄭、孔注并曰:‘情,實也。’宣十四年《公羊傳》‘是何子之情也’)樂由中出,故誠實無偽。下文曰:‘和順積中,而英華發外,唯樂不可以為偽。’正所謂樂由中出故情也。古字靜與情通。《大戴禮·文王官人》篇‘飾貌者不情’,謂不誠實也。《逸周書·官人篇》情作靜。《逸周書》‘情忠而寬’,《大戴禮》情作靜。《大戴禮》又曰:‘誠靜必有可信之色’,靜亦情之假借(說見《大戴禮》),‘誠情必有可信之色’者,《表記》所謂‘情可信’也。《表記》又曰‘文而靜’,鄭注曰:‘靜或為情。’案:情,正字也。靜,借字也。文而情者,外有文章而內又誠實也。情與文相對為義,正與此同。下文曰:‘知禮樂之情者能作,識禮樂之文者能述。’又曰:‘情深而文明。’《荀子·禮論》篇曰:‘至備情文俱盡,其次情文代勝。’又曰:‘三年之喪,稱情而立文。’又曰:‘得之則治,失之則亂,文之至也。得之則安,失之則危,情之至也。’此云‘樂由中出,故情;禮自外作,故文’,皆以情、文相對為義也。而《表記正義》乃云‘文而靜者,臣皆有文章而又清凈’,失其指矣。

     

    亓(其)(喪)尃(薄)而(哀)〔一二〕,亓(其)(鬼)神(寡),亓(其)祭時而(敬)〔一三〕,

    整理者注:“薄,薄葬。《荀子·正論》:‘太古薄葬。’《墨子·節葬下》:‘故古圣王制為葬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體;衣衾三領,足以覆惡。以及其葬也,下毋及泉,上毋通臭,壟若參耕之畝,則止矣。’哀,悲哀。《論語·子張》:‘喪思哀。’《墨子·修身》:‘喪雖有禮,而哀為本焉。’[17]正如整理者所引,主張節葬是標準的墨家學說,《韓非子·顯學》:“墨者之葬也,冬日冬服,夏日夏服,桐棺三寸,服喪三月,世主以為儉而禮之。儒者破家而葬,服喪三年,大毀扶杖,世主以為孝而禮之。夫是墨子之儉,將非孔子之侈也;是孔子之孝,將非墨子之戾也。”即明確表述了墨家與儒家在葬禮上的巨大差異,《邦家之政》既言“其喪薄而哀”,自然可知是更接近墨家,孔子云云只是托名而已。但《邦家之政》稱“其鬼神寡”,而《墨子·明鬼下》:“子墨子曰:古之今之為鬼,非他也,有天鬼,亦有山水鬼神者,亦有人死而為鬼者。”可見墨家是持多鬼神之說,由此可知《邦家之政》的作者并非墨家。

    整理者注:“時,時節。《呂氏春秋·尊師》:‘敬祭之術,時節為務。’敬,敬畏。《論語·子張》:‘祭思敬。’[18]墨家同樣有祭祀時敬之說,如整理者前引《墨子·尚同中》“分財不敢不均”段的前后文:“故古者圣王,明天鬼之所欲,而避天鬼之所憎,以求興天下之害.是以率天下之萬民,齊戒沐浴,潔為酒醴粢盛,以祭祀天鬼。其事鬼神也,酒醴粢盛不敢不蠲潔,犧牲不敢不腯肥,珪璧幣帛不敢不中度量,春秋祭祀不敢失時幾,聽獄不敢不中,分財不敢不均,居處不敢怠慢。”又《墨子·節葬下》:“今唯無以厚葬久喪者為政,國家必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若茍貧,是粢盛酒醴不凈潔也;若茍寡,是事上帝鬼神者寡也;若茍亂,是祭祀不時度也。”因此祭祀時敬屬于通行之說,考慮到《邦家之政》的“其分均而不貪”,則《邦家之政》作者因墨家影響而持此說的可能性顯然更大一些。

     

    亓(其)君執棟〔一四〕,父兄【五】與于(終)要〔一五〕,弟子不(轉)遠人〔一六〕,不內(納)(謀)夫〔一七〕。

    整理者注:“執,《大戴禮記·四代》‘執國之節’,王聘珍注:‘持也。’棟,棟梁。《左傳》襄公十一年:‘子于鄭國,棟也。’[19]據《國語·魯語上》:“吾聞之,不厚其棟,不能任重。重莫如國,棟莫如德。”《文子·上義》:“故不大其棟,不能任重,任重莫若棟,任國莫若德。”《淮南子·泰族訓》:“語曰:不大其棟,不能任重。重莫若國,棟莫若德。”可見“棟”即指“德”,因此“執棟”就是“執德”,清華簡《管仲》正有“執德如縣,執政如繩”語,由此也可看出清華簡各篇之間,往往是有相關性的,《邦家之政》此處的“執棟”說,很可能就是繼承自清華簡《管仲》篇的“執德”說。

    整理者注:“與,參與。,即‘終’,成也。《左傳》昭公十三年‘百事不終’,杜注:‘百事不成。’要,關鍵。《韓非子·揚權》:‘圣人執要,四方來效。’《墨子·所染》‘此六君者,非不重其國愛其身也,以不知要故也’,高注:‘不知所行之要約也。[20]筆者認為,要當訓校正、糾正,《淮南子·墬形訓》:“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太歲。”高誘注:“要,正也。”《左傳·襄公十四年》:“自王以下,各有父兄子弟,以補察其政。”所說“補察其政”即對應《邦家之政》此處的“與于終要”。

    整理者注:“,讀為‘轉’。《管子·法法》‘引而使之,民不敢轉其力’,尹知章注:‘猶避也。’遠人,關系疏遠的人。《左傳》定公元年:‘周鞏簡公棄其子弟而好用遠人。’[21]網友ee指出:“6及簡10之‘弟子不[+]遠人’、‘弟子[+]遠人’,‘[+] ’似以讀為‘專’好。[22]所說是,讀專,訓為自納于己,《大戴禮記·子張問入官》:“有善勿專,教不能勿搢。”盧辯注:“專,謂自納于己。”“專遠人”即戰國時大為盛行的群公子養客之風。《邦家之政》的作者尚儉惡佞,所以凡屬靡費亂政之舉皆在其反對之列,養客需要大量的財力支持,且必然會對常規執政構成干預,自然會被《邦家之政》的作者所反對。

    整理者注:“,即‘謀’。謀夫,不賢之謀事者。《詩·小旻》‘謀夫孔多,是用不集’,鄭箋:‘謀事者眾而非賢者,是非相奪莫適可從,故所為不成。’[23]“謀夫”是《詩經·小雅·小旻》中的稱謂,除《邦家之政》外,其他先秦典籍涉及到“謀夫”的皆是引《小旻》詩,故當可推測《邦家之政》此處言及“謀夫”很可能也是同樣受《小旻》一詩的影響。

     

    女(如)是,則(視)亓(其)民必女(如)腸(傷)矣〔一八〕,下(瞻)亓(其)上女(如)父母,上下【六】相(復)也〔一九〕,女(如)是者亙(恒)興。

    整理者注:“傷,傷病。《左傳》哀公元年:‘臣聞國之興也,視民如傷,是其福也。’[24]《邦家之政》此處的“腸”與《左傳》之“傷”的說法,疑皆本作“昜”,源自“子”字之訛,《孫子·地形》:“視卒如嬰兒,故可與之赴深溪;視卒如愛子,故可與之俱死。”《左傳·襄公十四年》:“良君將賞善而刑淫,養民如子,蓋之如天,容之如地。”《左傳·襄公二十五年》:“子產始知然明,問為政焉,對曰:視民如子。”《左傳·昭公三十年》:“吳光新得國而親其民,視民如子,辛苦同之。”《鹖冠子·道端》:“是以為人君親其民如子者,弗召自來。”《文子·上義》:“上視下如子,下事上如父。”《賈誼新書·春秋》:“自刻以廣民,親賢以定國,親民如子。”所言“如子”、“如嬰兒”俱明顯與“如傷”同源,《邦家之政》中若讀為“視其民必如子”也正對應“下瞻其上如父母”,而先秦時期,“子”字與“昜”字確實有寫法形近的情況,故推測原本只有“如子”之說,戰國時某傳本發生了“子”訛書為“昜”的情況,才逐漸產生如《左傳》、《孟子》、《邦家之政》這樣的“傷”、“腸”寫法。

    整理者注:“,讀為‘復’。《荀子·臣道》‘以德復君而化之’,楊注:‘報也。[25]"“上下相復”又見于上博三《仲弓》:“上下相復以忠,則民歡承教。”由整理者注可見,“上下相復”即“上下相報”,《司馬法·天子之義》:“古者戍兵三年不典,睹民之勞也。上下相報若此,和之至也。”《大戴禮記·少間》:“君時同于民,布政也;民時同于君,服聽也;上下相報,而終于施。”皆其辭例。

    《大戴禮記·保傅》:“天子無思于父母,不惠于庶民,無禮于大臣,不中于制獄,無經于百官,不哀于喪,不敬于祭,不信于諸侯,不誡于戎事,不誠于賞罰,不厚于德,不強于行,賜與侈于近臣,鄰愛于疏遠卑賤,不能懲忿窒欲,不從太師之言,凡是之屬,太傅之任也。”所述頗有與《邦家之政》內容相合者,因此《邦家之政》的作者,很可能就是戰國后期、末期某位封君的傅。

     

    (家)??(將)毀,亓(其)君圣(聽)(佞)而??(速)(變)〔二〇〕,亓(其)宮室??(坦)大以高〔二一〕,

      類似于《邦家之政》“邦家將成……邦家將毀……”的政事對比內容,清華簡中已多次出現,如《管仲》中的“天下之邦君孰可以為君?孰不可以為君?”《子犯子余》中的“欲起邦奚以?欲亡邦奚以?”《趙簡子》中的“齊君失政,陳氏得之,敢問齊君失之奚由?陳氏得之奚由?”《子產》中的“有道之君……古之狂君……”,因此或可推測清華簡《管仲》、《子犯子余》、《趙簡子》、《子產》、《邦家之政》這幾篇作者之間,有著較近的關系,思想與行文上皆有著一定的承襲性。

    整理者注:“,讀為‘佞’,《爾雅·釋詁》邢疏:‘謂諂佞也。’??,即‘束’之繁文,讀為‘速’。[26]值得注意的是,清華簡《管仲》有“及幽王之身,好使佞人而不信貞良。”故如前文解析內容所言,清華簡《邦家之政》作者很可能是繼承了《管仲》篇作者的思想。又《管子·立政》:“諂諛飾過之說勝,則巧佞者用。”《管子·宙合》:“毋訪于佞,毋蓄于諂,毋育于兇,毋監于讒。”等皆可見管子學派反對讒佞的態度。

    整理者注:“??,讀為‘坦’,寬也。《莊子·秋水》:‘明乎坦涂。’或讀為‘繟’,‘繟’、‘坦’可通。[27]??”當訓為厚,傳世文獻中又書為“僤”、“單”、“亶”等,皆為同一詞,《詩經·周頌·昊天有成命》:“於緝熙!單厥心,肆其靖之。”毛傳:“單,厚。”《國語·周語下》:“且其語說《昊天有成命》,《頌》之盛德也。其詩曰:‘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緝熙!亶厥心,肆其靖之。’……亶,厚也。”《詩經·大雅·桑柔》:“我生不辰,逢天僤怒。”毛傳:“僤,厚也。”孔穎達疏:“僤、亶音相近,義亦同。《釋詁》云:‘亶,厚也。’某氏曰:‘《詩》云:俾爾亶厚。是僤、亶同也。”王念孫《讀書雜志·戰國策第一·憚》:“盛威謂之憚,故盛怒亦謂之憚。《大雅·桑柔篇》曰‘逢天僤怒’是也。‘憚’與‘僤’同。”《詩經·小雅·天保》:“俾爾單厚,何福不除。”毛傳:“或曰:單,厚也。”《潛夫論·慎微》引《天保》作“俾爾亶厚,胡福不除。”皆可證,故“??大”即“厚大”,《邦家之政》此處言“其宮室??大以高”,前文言“其宮室小卑以?”,即以大小、高卑、厚薄對比,《禮記·月令》:“塋丘壟之大小、高卑、厚薄之度。”雖然不是言宮室,但舉大小、高卑、厚薄對比則與《邦家之政》相同。

     

    亓(其)器大,亓(其)(文)【七】璋(章)(縟)〔二二〕,亓(其)豊(禮)菜(采)〔二三〕,亓(其)樂(繁)而(變)〔二四〕,

    整理者注:“章,花紋色彩。《墨子·非樂上》:‘是故子墨子之所以非樂者,非以大鐘鳴鼓琴瑟竽笙之聲以為不樂也,非以刻鏤華文章之色以為不美也。’《荀子·禮論》:‘雕琢、刻鏤、黼黻、文章,所以養目也。’,讀為‘’,《說文》:‘繁采色也。’[28]整理者所說讀為“縟”的“”當是“蠕”,為“繻”字通假,“??”與“縟”音義皆近,故可通。《說文·糸部》:“??,繒采色。”《玉篇·糸部》:“??,采也。”因此“??”與《邦家之政》下文的“采”為互文,《管子·立政》:“工事競于刻鏤,女事繁于文章,國之貧也。”可見管子學派中有與墨子學派類似的反對繁文縟禮者,這與儒家之說迥異,由與《荀子·富國》:“故為之雕琢刻鏤黼黻文章以藩飾之,以養其德也。”《荀子·君道》:“修冠弁衣裳,黼黻文章,琱琢刻鏤,皆有等差,是所以藩飾之也。”《說苑·修文》:“是故士服黼,大夫黻,諸侯火,天子山龍;德彌盛者文彌縟,中彌理者文彌章也。”比較即不難判明。

    整理者注:“菜,讀為‘采’。《漢書·嚴安傳》‘禮失而采’,顏注:‘采者,文過其實也。’[29]整理者所引顏師古注實際上是同書如淳注:“采,飾也。”的引申,因為“采”本身只有飾義,與上文的“??(縟)”類似,如果不結合具體語境,是讀不出“文過其實”義的。并且,文是否過實,完全取決于以何種人為的標準為“實”,本身并沒有任何客觀標準,因此“采”只適合訓為“飾”。子產學派對文飾的反對,由清華簡《子產》稱“子產不大宅域,不營臺寢,不飾美車馬衣裘……乃禁專擅、相冒、躪躒、飾美宮室衣裘、好飲食醍釀。”即可見,子產不止自己尚儉,而且明令嚴禁奢侈飾美,前文解析內容已言,這正與《邦家之政》作者所持觀念相近,故《邦家之政》作者很可能是子產后學。其與儒家的觀念差異,比較《大戴禮記·勸學》:“孔子曰:‘野哉!君子不可以不學,見人不可以不飾。’不飾無貌,無貌不敬,不敬無禮,無禮不立。”即明顯可知。

    整理者注:“《呂氏春秋·音初》:‘世濁則禮煩而樂淫。’[30]參看《晏子春秋·外篇第八·仲尼見景公景公欲封之晏子以為不可第一》:“仲尼之齊,見景公,景公說之,欲封之以爾稽,以告晏子,晏子對曰:‘不可。彼浩裾自順,不可以教下;好樂緩于民,不可使親治;立命而建事,不可守職;厚葬破民貧國,久喪道哀費日,不可使子民;行之難者在內,而傳者無其外。故異于服,勉于容,不可以道眾而馴百姓。自大賢之滅,周室之卑也,威儀加多,而民行滋薄;聲樂繁充,而世德滋衰。今孔丘盛聲樂以侈世,飾弦歌鼓舞以聚徒,繁登降之禮,趨翔之節以觀眾,博學不可以儀世,勞思不可以補民,兼壽不能殫其教,當年不能究其禮,積財不能贍其樂,繁飾邪術以營世君,盛為聲樂以淫愚其民。其道也,不可以示世;其教也,不可以導民。今欲封之以移齊國之俗,非所以導眾存民也。’公曰:‘善。’于是厚其禮而留其封,敬見不問其道,仲尼乃行。”其所言“盛聲樂以侈世”正可與《邦家之政》此處“其樂繁而變”對應,其它內容也多與《邦家之政》所言“邦家將毀”部分相近,由此也可見《邦家之政》篇作者只是在托名孔子,其思想并非源自儒家。

     

    亓(其)未(味)(雜)而(齊),亓(其)(鬼)神庶多,亓(其)祭弼(拂)以不時以婁(數)〔二五〕,亓(其)【八】政(苛)而不達,亓(其)型(刑)(陷)而枳(枝)〔二六〕,

    整理者注:“弼,并母物部,讀為滂母物部之‘拂’。《荀子·臣道》‘無撟拂’,楊注:‘違也。’不時,不按時節。數,頻繁。[31]網友哇那指出:“《湯在啻門》簡16的‘弼’與本篇簡8‘弼’一樣,左邊‘弜’也多兩橫,它們都仍是‘弼’。清華六《子產》簡823原釋‘貝并’的字,有可能是‘弼’省聲,讀為‘費’。[32]所說當是,整理者讀為“拂”的“”當讀為“費”,《邦家之政》主旨是尚儉,因此作者所關心的恐怕不會是祭祀有沒有違背什么,而是祭祀的靡費資財,所說“不時”和“”,自然都是祭祀無度的表現,《逸周書·文傳》:“人君之行,不為驕侈,不為泰靡,不淫于美,括柱茅茨,為民愛費。”桓譚《新論》:“圣王治國,崇禮讓,顯仁義,以尊賢愛民為務,是為卜筮維寡,祭祀用稀。”皆可參看。

    整理者注:“,從溪母談部之‘欠’,讀為匣母談部之‘陷’。《韓非子·六反》:‘犯而誅之,是為民設陷也。’《孟子·梁惠王上》:‘及陷于罪,然后從而刑之,是罔民也。’簡文指設陷害民。枳,讀為‘枝’,《說文》:‘木別生條也。’簡文以此形容刑罰之繁復,與前文,刑易,對舉。《孔叢子·刑論》:‘仲弓問古之刑教與今之刑教。孔子曰:『古之刑省,今之刑繁。其為教,古有禮,然后有刑,是以刑省;今無禮以教,而齊之以刑,刑是以繁。』’[33]由整理者注推測,“”當即贛字,《尚書·顧命》:“爾無以釗冒貢于非幾。”《經典釋文·古文尚書音義·顧命》:“貢,如字。馬、鄭、王作‘贛’,音勑用反,馬云:‘陷也’。”網友林少平指出:“古文竷、坎、欿等字皆互通。《說文》:‘欿,欲得也。從欠臽聲,讀若貪。’‘欿’又通‘濫’。《呂氏春秋·權勛》:‘虞公濫于寶于馬。’‘濫’即同‘欿’。故簡文‘刑欿’即‘刑濫’,指刑罰泛濫,與簡文‘其刑易(“易”訓“省”)’相呼應。《詩·商頌·殷武》:‘不僭不濫,不敢怠遑。’毛傳:‘賞不僭,刑不濫也。’如此,簡文‘枳’不應讀作‘枝’,當讀如本字。《孔叢子·刑論》:‘率過以小罪謂之枳。’‘刑濫’就必然‘率過以小罪’。[34]所說讀“而枳”為“濫而枳”當是。

     

    亓(其)立(位)用(愗)民〔二七〕,眾(脆)(焉)(誥)三八〕,亓(其)民志??(憂),

    整理者注:“,讀為‘愗’,《廣雅·釋詁》:‘愚也。’[35]筆者認為,《邦家之政》并不以愚智立論,所以這里整理者讀“”為“”訓為“愚也”恐不確,“”或即“忸”字異體,忸、狃字通,狃有貪義,《國語·晉語一》:“嗛嗛之食,不足狃也。”韋昭注:“狃,貪也。”“位用”可與《逸周書·芮良夫》:“今爾執政小子,惟以貪諛事,王不懃德以備難,下民胥怨,財力單竭,手足靡措。”《左傳·成公七年》:“巫臣自晉遺二子書曰:爾以讒慝貪惏事君,而多殺不辜。”《左傳·襄公九年》:“公無禁利,亦無貪民。”《國語·晉語八》:“祁奚曰:公族之不恭,公室之有回,內事之邪,大夫之貪,是吾罪也。”《鬼谷子·抵巇》:“公侯無道德,則小人讒賊,賢人不用,圣人竄匿,貪利詐偽者作。”《戰國策·燕策一·蘇秦死其弟蘇代欲繼之》:“夫驕主必不好計,而亡國之臣貪于財。”等內容參看,《鬼谷子·抵巇》中“貪”、“詐”并舉,尤其與《邦家之政》所說“其位用民……其君子薄于教而行詐”對應。

    整理者注:“,讀為‘脆’。郭店簡《老子》甲本‘其竁也’之‘竁’,今本作‘脆’。《廣雅·釋詁》:‘脆,弱也。’《國語·晉語六》:‘臣脆弱,弗能忍俟也。’焉,訓‘乃’。《墨子·兼愛》,焉能治之’,孫詒讓間詁:‘焉訓乃。’誥,謹小慎微。《爾雅·釋詁》:‘誥,謹也。’[36]筆者則認為,“”猶言“諸”。當讀為毳,訓為細,戰國末期“細民”、“細人”之稱習見,《邦家之政》此處的“毳”即“細民”、“細人”的省稱。“”當即“慼”字異體[37],傳世文獻又作戚或慽,《說文·心部》:“慽,憂也。”因此“眾毳焉戚”與“其民志憂”為對文。

     

    亓(其)君子尃(薄)于(教)【九】而行(詐)〔二九〕,弟子(轉)遠人而爭(窺)于圭(謀)夫〔三〇〕。

    整理者注:“,讀為‘詐’。從‘且’與從‘乍’的字可通假,如《詩·谷風》‘既阻我德’,《太平御覽》卷八三五引《韓詩》‘阻’即作‘詐’。[38]前文稱“其君子文而情”與這里相對,“薄于教”即無文,“行詐”即無誠。《管子·形勢解》:“蒞民如父母,則民親愛之,道之純厚,遇之有實,雖不言曰吾親民,而民親矣;蒞民如仇讎,則民疏之,道之不厚,遇之無實,詐偽并起,雖言曰吾親民,民不親也”所用比喻和論述內容皆與《邦家之政》頗似,當是有一定的相關性。

    整理者注:“,即楚文字的‘窺’,見上博簡《容成氏》:‘自內(人)焉,余穴(窺)焉。’[39]窺訓見,《呂氏春秋·君守》:“身以盛心,心以盛智,智乎深藏而實莫得窺乎。”高誘注:“窺,見。”《呂氏春秋·精諭》:“目視于無形,耳聽于無聲,商聞雖眾,弗能窺矣。”高誘注:“窺猶見。”《呂氏春秋·貴當》:“窺赤肉而鳥鵲聚,貍處堂而眾鼠散。”高誘注:“窺,見也。”《開元占經·客星占一》引《合誠圖》曰:“天子精耀,心墳務德,則景星窺。”宋均注:“墳,盛也;窺,猶見也。”故“爭窺”即爭相會見。

     

    女(如)是,則(視)亓(其)民女(如)芔(草)??(芥)矣〔三一〕,下(瞻)亓(其)上女(如)(寇)【一〇】(讎)矣〔三二〕,上下〓(絶)〔三三〕悳(德)。

    整理者注:“??,匣母月部,讀為見母月部之‘芥’。《詩·七月》,以介眉壽’,無叀鼎作‘用割眉壽’(《集成》二八一四)。《左傳》哀公元年‘以民為土芥,是其禍也’,杜注:‘芥,草也。’[40]據《長短經·懼戒》引《孟子》“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讎。”《朱子語類》卷八十一引《孟子》:“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讎。’”《記纂淵海》卷五十九引《孟子》:“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讎。”《禮記集說》卷十一引《孟子》:“君視臣如草芥,臣視君如寇仇。”《鶴山全集》卷一百四引《孟子》:“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讎。”《詩傳遺說》卷二引《孟子》:“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讎。”又,《事實類苑》卷二:“太平興國九年,太宗謂宰相曰……古人有言:君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讎。”也當是引《孟子》,《文苑英華》卷四九五引白居易《問使臣盡忠人愛上》:“故曰:君視臣如股肱,則臣視君如元首;君待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路人;君愛人如赤子,則人愛君如父母;君視人如草芥,則人視君如寇讎。”明顯是據《孟子》而略有增益,凡此皆可證《孟子·離婁下》的“土芥”當有異文作“草芥”的版本。《三國志·吳志·賀邵傳》引《傳》曰:“國之興也,視民如赤子;其亡也,以民為草芥。”所引或是《左傳》異文。現在清華簡《邦家之政》有類似文句正作“草芥”,與諸書所引異文相合。《說文·》:“,艸木初生也。象丨出形,有枝莖也。古文或以為艸字。讀若徹。”這個草字異體“”無論形、音皆與土字相近,或即草芥、土芥異文的來源。

    整理者注:“《孟子·離婁下》:‘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41]“寇讎”一詞,先秦傳世文獻中《左傳》八見,《晏子春秋》三見,《孟子·離婁下》三見,因此《邦家之政》用到“寇讎”一詞,說明《邦家之政》的成文時間當與《左傳》、《晏子春秋》、《孟子》的編成時間相近。

    整理者注:“‘下’下重文號或衍。,所從右旁為‘絶’字古文。《古文四聲韻》卷五(中華書局,一九八三年,第十四頁)引古《老子》‘絶’字寫法與簡文‘??’旁大體相同,亦與清華簡《祝辭》‘’字所從‘??’旁相類。,讀為‘絶’,背離之意。[42]整理者所說“‘下’下重文號或衍。”筆者則認為或是抄手所抄寫的底本“上下”原作“??”合文,下有重文符號,抄手抄寫時直接把“??”書為了“上下”,重文符號照抄,才形成了現在所看到的情況。“上下絕德”之說,與《荀子·王霸》:“挈國以呼功利,不務張其義,齊其信,唯利之求。內則不憚詐其民,而求小利焉;外則不憚詐其與,而求大利焉。內不修正其所以有,然常欲人之有。如是,則臣下百姓莫不以詐心待其上矣。上詐其下,下詐其上,則是上下析也。如是,則敵國輕之,與國疑之,權謀日行,而國不免危削,綦之而亡,齊閔薛公是也。”頗相類似。

     

    女(如)是,亓(其)頪(類)不長(乎)〔三四〕。」

    整理者注:“類,族類。《左傳》僖公十年‘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孔疏:‘族、類一也。’[43]“如是”的句式,前引《荀子》已可見,《淮南子·詮言訓》有“陰陽之始,皆調適相似,日長其類,以侵相遠。”所說“日長其類”與《邦家之政》“其類不長乎”所說正相反。由措辭的相似性可見,《邦家之政》的成文時間當近于《荀子》與《淮南子·詮言訓》。

     

    公曰:「然,邦(家)之政,可(何)厚可(何)尃(薄),可(何)??〈滅〉可(何)璋(彰)而邦(家)【一一】??(得)長〔三五〕?」

    整理者注:“彰,彰顯。《呂氏春秋·貴直》‘將以彰其所好耶’,高注:‘彰,明也。’[44]政事稱厚、薄的情況于先秦典籍頗為習見,但稱滅、彰的情況則非常罕見,《管子·君臣》:“此明公道而滅奸偽之術也。”《管子·侈靡》:“章明之,毋滅。”正以章、明與滅對舉,由此可見《邦家之政》的作者有與《管子》中這兩篇的作者有一定的相關性,但《管子·侈靡》持明確的消費促進經濟說,與《邦家之政》持尚儉說截然相反,故《邦家之政》的作者當是與《管子·君臣》作者更近。

     

    孔〓(孔子)(答)曰:「??(丘)(聞)之曰:新則折(制)〔三六〕,(故)則(傅)〔三七〕。

    整理者注:“折,讀為‘制’。《國語·晉語一》‘以制百物’,韋注:‘裁也。’[45]傳世文獻中最接近于《邦家之政》此段的內容,蓋為《管子·小問》:“桓公觀于廄,問廄吏曰:‘廄何事最難?’廄吏未對。管仲對曰:‘夷吾嘗為圉人矣。傅馬棧最難,先傅曲木,曲木又求曲木,曲木已傅,直木無所施矣。先傅直木,直木又求直木,直木已傅,曲木亦無所施矣。’”由于關于“傅”、“曲”、“直”等概念,《管子·小問》“桓公觀于廄”節都較《邦家之政》明晰,因此或可推測《邦家之政》的作者實是借孔子之口在改寫管仲故事。整理者讀“”為“制”訓為“裁”是,并且這里的“制”指的當即是創制。從這里也可以看出《邦家之政》的作者很可能是深受管仲學派的影響。

    整理者注:“,讀為‘傅’,依也。《漢書·匡衡傳》‘傅經以對’,顏注:‘傅,讀曰附。附,依也。’[46]《管子·小問》尹知章注:“傅,謂編次之。”觀《管子》的比喻,“”即指培植、樹立,傅木猶樹人,在初建期可以有輔政臣屬的選擇空間,而在執政初期選定啟用的人之后,在之后的行政過程中往往只會同類相求,即“故則傅”,這時候要想有所改變就非常困難了。這也正是雖然有無數的歷史教訓擺在前面,仍然有大把的朝代、邦國、集團因信讒用佞而走向敗亡的一個主要因素。從這個角度來看,《管子》的傅木說頗類似于經濟學中的棘輪效應,雖然一個是行政領域,一個是消費領域,但表述的同樣是選擇上的不可逆性傾向。

     

    *(始)??(起)??(得)曲,悳(直)者(皆)曲,(始)??(起)??(得)植(直),曲者(皆)悳(直)〔三八〕。

    整理者注:“類似觀點見《國語·晉語六》:‘始與善,善進善,不善蔑由至矣。始與不善,不善進不善,善亦蔑由至矣。’又,上博簡《孔子見季??子》:‘(仁)爰(仁)而進之,不(仁)人弗(得)進矣,(治)(得)不可人而與(歟)?’主張善始引導,矯枉扶正。《論語·為政》:‘哀公問曰:『何為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47]先秦文獻中較整理中所引更接近《邦家之政》此節的,是《管仲·小問》的“桓公觀于廄”節,此點前文解析內容已言。網友林少平指出:“簡文‘始起得曲,直者皆曲,始起得直,曲者皆直”,其中,兩‘直’字,一作‘悳’,一作‘植’。從行文而言,皆讀作‘直’字,恐有失文章之本意。”所說是,整理者讀為“直”的“”當讀為原字,即“德”,“德者”當是指臣屬中有德之人,“德者皆曲”則是說因為樹立的是讒佞之人,因此之后有德的人也往往會因為生存壓力而不得不變得附和。“曲者皆德”則是說因為樹立的是賢良之人,原來曲媚阿上的人因此不得不改弦易張、潔身自好。與《管子·小問》中的“桓公觀于廄”節相比,《邦家之政》中臣屬的生存空間明顯是被大大擠壓了。《管子》中的“直木”、“曲木”尚可互為不容,表現為“無所施”的不配合狀態,至《邦家之政》中則已是不得不改變。由此也可以看出,根據先秦時期集權程度的發展過程,《邦家之政》的成文很可能要晚于《管子·小問》的“桓公觀于廄”節。

     

    歬(前)人【一二】□□□亓(其)則,無??〈滅〉無璋(彰),具凥(處)亓(其)(昭)〔三九〕,??(改)人之事〔四〇〕,(當)時為常。【一三】

      前人”后的闕文當可補“因事制”三字。

    整理者注:“,讀為‘昭’。《詩·抑》‘昊天孔昭’,毛傳:‘明也。’《大戴禮記·四代》:‘是以祭祀昭有神明。’簡文主張從古,與《荀子·哀公》‘孔子對曰:『生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思想一致。[48]網友心包指出:“被整理者括讀為‘昭”的字,實乃‘鄉”字也,本為相對而坐(或立)的人形之左邊的人形調換了方向而已(此類現象多見于齊璽印文字中的‘鄉’字,或為齊魯系文字的特點),句中讀為‘鄉’,‘具處其鄉’文從字順,‘璋’、‘鄉’、‘常’三字押韻。[49]其說是,鄉訓所,《詩經·小雅·采芑》:“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鄉。”毛傳:“鄉,所也。”《詩經·商頌·殷武》:“維女荊楚,居國南鄉。”毛傳:“鄉,所也。”故“俱處其鄉”猶言“俱居其所”、“各得其所”,《六韜·武韜·文啟》:“古之圣人,聚人而為家,聚家而為國,聚國而為天下,分封賢人,以為萬國,命之曰大紀。陳其政教,順其民俗,群曲化直,變于形容,萬國不通,各樂其所,人愛其上,命之曰大定。嗚呼!圣人務靜之,賢人務正之,愚人不能正,故與人爭。上勞則刑繁,刑繁則民憂,民憂則流亡。上下不安其生,累世不休,命之曰大失。”所言“各樂其所”即與《邦家之政》此處“俱處其鄉”類似。由下文“當時為常”可見,《邦家之政》的作者必然是主張與時俱變,而不是如整理者所言“主張從古”,整理者所說“主張從古”蓋是將自己的觀念加到了《邦家之政》作者身上。

    整理者注:“??,讀為‘改’,《說文》:‘更也。’[50]既然人事可改,《邦家之政》的作者自然不會是主張“從古”,而是恰恰與此相反,更切近于法家的主張,《商君書·六法》:“先王當時而立法,度務而制事。法宜其時則治,事適其務故有功。然則法有時而治,事有當而功。今時移而法不變,務易而事以古,是法與時詭,而事與務易也。故法立而亂宜,務為而事廢。故圣人之治國也,不法古,不循今,當時而立功,在難而能免。今民能變俗矣而法不易,國形更勢矣而務以古。夫法者,民之治也;務者,事之用也。國失法則危,事失用則不成。故法不當時而務不適用,而不危者,未之有也。”《商君書·更法》:“公孫鞅曰: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帝王不相復,何禮之循?伏羲、神農教而不誅,黃帝、堯、舜誅而不怒,及至文武,各當時而立法,因事而制禮。禮法以時而定,制令各順其宜,兵甲器備各便其用。臣故曰:‘治世不一道,便國不必法古。’湯武之王也,不循古而興;殷夏之滅也,不易禮而亡。然則反古者未可必非,循禮者未足多是也。”皆可見“與時俱變”、“當時為常”是標準的法家觀念,管仲、子產都是法家代表人物,《邦家之政》篇中,無論措辭還是觀念,皆有與《管子》和清華簡《子產》篇相近的情況,因此推測是秉承管子學派的子產后學,并且曾受墨家影響,或是最為近實。



    [1] 以下釋文及整理者注釋皆照錄《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原書內容,寬式釋文中方括號內文字為原簡殘損闕文,筆者據文意補足。筆者的觀點則在解析部分給出。

    [2]《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12頁注〔一〕,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3] 簡帛網:http://www./show_article.php?id=3256,2018年11月22日。

    [4]《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3頁注〔二〕,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5]《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3頁注〔三〕,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6]《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3頁注〔四〕,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7]《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3頁注〔五〕,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8]中國先秦史網站:http://www./2017/01/14/3632017年1月14日。

    [9]《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3頁注〔六〕,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10]《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3頁注〔七〕,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11]《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3頁注〔八〕,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12]《古字通假會典》第467頁“易與夷”條,濟南:齊魯書社,19897月。

    [13]《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3頁注〔九〕,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14] 簡帛論壇,《清華八〈邦家之政〉初讀 》帖0樓:http://www./bbs/read.php?tid=4376&page=1,20181117日。

    [15]《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3頁注〔一〇〕,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16]《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3頁注〔一一〕,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17]《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3頁注〔一二〕,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18]《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4頁注〔一三〕,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19]《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4頁注〔一四〕,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20]《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4頁注〔一五〕,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21]《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4頁注〔一六〕,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22] 簡帛論壇,《清華八〈邦家之政〉初讀 》帖0樓:http://www./bbs/read.php?tid=4376&page=120181117日。

    [23]《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4頁注〔一七〕,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24]《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4頁注〔一八〕,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25]《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4頁注〔一九〕,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26]《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4頁注〔二〇〕,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27]《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4頁注〔二一〕,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28]《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4頁注〔二二〕,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29]《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4頁注〔二三〕,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30]《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4頁注〔二四〕,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31]《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4頁注〔二五〕,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32] 簡帛論壇,《清華八〈邦家之政〉初讀 》帖39樓:http://www./bbs/read.php?tid=4376&page=420181123日。

    [33]《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5頁注〔二六〕,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34] 簡帛論壇,《清華八〈邦家之政〉初讀 》帖35樓:http://www./bbs/read.php?tid=4376&page=420181122日。

    [35]《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5頁注〔二七〕,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36]《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5頁注〔二八〕,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37] 參《古字通假會典》第727頁“造與戚”條,濟南:齊魯書社,19897月。

    [38]《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5頁注〔二九〕,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39]《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5頁注〔三〇〕,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40]《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5頁注〔三一〕,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41]《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5頁注〔三二〕,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42]《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5頁注〔三三〕,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43]《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5頁注〔三四〕,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44]《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5頁注〔三五〕,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45]《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5頁注〔三六〕,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46]《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5頁注〔三七〕,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47]《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6頁注〔三八〕,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48]《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6頁注〔三九〕,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49] 簡帛論壇,《清華八〈邦家之政〉初讀 》帖10樓:http://www./bbs/read.php?tid=4376&page=220181119日。

    [50]《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捌)》第126頁注〔四〇〕,上海:中西書局,2018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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