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舊夢】天梯山石窟 | 沮渠蒙遜和涼州石窟

如果不是上個世紀的一次烏龍搬遷，天梯山石窟或許是中國最美的石窟之一。整理天梯山石窟照片的時候，我面對電腦獨自哀嘆道。

時代的洪流下，任何人和物都逃脫不了被裹挾的命運。天梯山石窟在歷經搬遷之后，文物散落甘肅省博和武威市博兩地，石窟原址除了修的很丑的大佛窟，其余空窟也未曾對外開放。歲月不居，時節如流。五十之年，忽焉已至，天梯石窟，零落殆盡，怎能不讓人心疼的難受呢。

| 天梯山石窟 第13窟（大佛窟） |

天梯山石窟，涼州石窟遺跡的重要代表石窟，別名涼州大佛窟，位于甘肅省武威市城南50公里處的中路鄉燈山村天梯山上，黃羊河畔。此地山峰巍峨，陡峭峻拔，高聳入云，山有石階，拾級而上，道路崎嶇，形如懸梯，故曰天梯山。山巔終年積雪不化，當地俗稱“天梯積雪”，為古涼州八景之一。石窟分布在西南峭崖絕壁間，臨黃羊河水庫而居，周圍景色絕佳，空谷幽靜，坐禪念定。

| 天梯山石窟 第13窟（大佛窟） |

佛教藝術自新疆向東傳播，首先進入的是河西走廊。河西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魏晉以來在武威，即涼州。《魏書》釋老志余曰：涼州自張軌后，世信佛教。宿白先生在《涼州石窟遺跡和涼州模式》中指出，涼州佛教淵源深厚，412年，沮渠蒙遜入據之前，已大有根基了。

| 天梯山石窟 第13窟 清代壁畫 |

據文獻記載，新疆以東最早的較具規模的開窟造像，始于沮渠蒙遜在涼州南山興鑿的涼州石窟。道宣《集神州三寶感通錄》曰：

涼州石窟瑞象者，昔沮渠蒙遜以晉安帝隆安元年據有涼土二十余載，隴西五涼，斯其最久盛。專崇佛業，以國城寺塔修非云固。古來帝宮，終逢煨燼，若依立之，效尤斯及；又用金室，終被毀盜，乃顧眄山宇，可以終天。于州南百里，連崖綿亙，東西不測，就而斫窟，安設尊儀，或石或塑，千變萬化。有禮敬者，驚眩心目。中有土圣僧，可如人等，常自經行，初無寧舍。遙其便行，近矚便止，視其顏面，如行之狀。或有羅土盆地，觀其行不，人才遠之，便即踏地，足跡納納，來往不住。如此現相，經今百余年。彼人說之如此。

慧皎《高僧傳》卷二《曇無讖傳》記載沮渠蒙遜為母親造丈六石像云：

至遜偽承玄二年。蒙遜濟河伐乞伏暮末于抱罕。以世子興國為前驅。為末軍所敗。興國擒焉。后乞伏失守。暮末與興國俱獲于赫連定定。后為吐谷渾所破。興國遂為亂兵所殺。遜大怒謂事佛無應。即遣斥沙門五十已下皆令罷道。蒙遜先為母造丈六石像。像遂泣涕流淚。讖又格言致諫。遜乃改心而悔焉。 

與道宣同時期的道世在《法苑珠林》敬佛篇，觀佛部感應緣中，有更為詳細的記載：

北涼河西王蒙遜為母造丈六石像在于山寺，素所敬重。以宋元嘉六年 (429年) 遣世子興國攻枹罕大敗，興國遂死于佛氏，遜恚恨，以事佛無靈，下令毀塔寺, 斥逐道人。 遜后行至陽述山，諸僧候于路側，望見發怒，立斬數人。爾時，將士入寺禮拜，此像涕淚橫流，驚還說之。遜聞往視，至寺門, 舉體戰悸，如有犯持之者，因喚左右扶翼而進，見像淚下若泉，即稽首禮謝，深自尤責，登設大會，信更精到，招集諸僧，還復本業焉。

上述三條文獻均指向“州南百里”和“為母造丈六石像”。七世紀后，文獻再無記載。上個世紀四十年代，向達先生懷疑是武威東南九十多公里的天梯山石窟。1952年，馮國瑞前去調查。1954年，史巖先生又去勘察，確定了天梯山即為沮渠蒙遜說開鑿的涼州石窟所在地。可惜的是沮渠蒙遜所鑿的石窟已不存在，可能毀于地震之中。

| 天梯山石窟 疑似丈六石像|

2018年10月，首都師范大學考古系教授寧強在甘肅省武威市天梯山石窟考察研究確定，當地一尊站立佛像正是北涼王沮渠蒙遜為其母祈福所造的“丈六石像”。關于此說，目前尚未得到學界的普遍認可。個人認為此像已風化殆盡，不足以確定為北涼丈六石像。

| 天梯山石窟 疑似丈六石像|

| 天梯山石窟 第13窟（大佛窟）|

| 天梯山石窟  翻拍 |

| 天梯山石窟 舊影 |

| 天梯山石窟 翻拍 |

| 天梯山 |

| 天梯山石窟 網圖 |

| 天梯山石窟 網圖 |

| 天梯山石窟 網圖 |

至解放初期，天梯山石窟存有13個洞窟，大體分布為上、中、下三層。經過1959年的勘察和清理，天梯山石窟尚存19個洞窟，有塑像43身、壁畫300多平方米，以及魏、隋、唐漢藏文寫經和初唐絹畫等珍貴文物。

| 天梯山和黃羊河水庫 |

目前的天梯山石窟僅有大佛窟對外開放參觀，大佛為唐代，歷經重修。其余搬遷文物已修復并展覽的也只有甘肅省博物館，其中北涼壁畫兩鋪，頗具一觀，不容錯過。

| 甘肅省博物館 天梯山石窟 |

| 甘肅省博物館 |

| 甘肅省博物館 |

| 甘肅省博物館 |

| 甘肅省博物館 |

| 甘肅省博物館 |

| 甘肅省博物館 |

| 甘肅省博物館 |

| 甘肅省博物館 天梯山北涼壁畫 |

| 甘肅省博物館 天梯山北涼壁畫 |

| 甘肅省博物館 天梯山北涼壁畫 |

| 甘肅省博物館 |

| 甘肅省博物館 |

| 甘肅省博物館 |

1986 年，中國著名考古學家宿白在《考古學報》上正式發表了他的觀點——《涼州石窟遺跡和 ' 涼州模式 '》，他把新疆以東、河西走廊上現存的早期佛教石窟造像藝術手法命名為 ' 涼州模式 '。1994 年，他親臨天梯山石窟實地考察，確認了天梯山石窟創立了 ' 涼州模式 '。

| 甘肅省博物館 |

宿白先生認為，' 涼州模式 ' 可分為兩個階段：早期以天梯山殘存的遺跡、酒泉等地出土的北涼石塔和炳靈寺第一期龕像為代表；晚期則以肅南金塔寺、文殊山前山千佛洞和炳靈寺第二期龕像為代表。炳靈寺第二期龕像中最晚的如169窟第三龕的時間，大約已到了涼州式樣的尾聲階段。

| 甘肅省博物館 |

此后，這種以“涼州石窟”為核心的河西特色的藝術風格又由曇曜和內遷的工匠們帶到了北魏都城。從平城的云岡石窟，再到洛陽的龍門石窟、鞏縣石窟，又經絲綢之路返回河西地區，佛教藝術在中國大地創造出輝煌燦爛文化。中國石窟藝術的成就，無不閃耀著涼州石窟的熠熠光彩。

| 甘肅省博物館 |

余于寒冬之際前往天梯山石窟，黃羊河水庫千里冰封，天梯山蒼山負雪，大佛樓恢弘震撼，又后三入甘肅博物館，觀北涼壁畫，涼州石窟遺跡與涼州模式縈繞在心間，那一個個閃耀的名字：炳靈寺、金塔寺、文殊山……無一不感動著我的心靈，讓我步履更加堅定的走遍布祖國山山水水，為那一處處隱秘在山林溝壑間的石窟寺，永不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