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謹言 正心正舉特約作者 主播/涂山 大數據時代,我們的自由將歸于何處? 在當代信息社會之中,“大數據”是當之無愧的焦點。 以海量數據樣本和信息專業化處理所著稱的“大數據”技術,不僅在生產領域內被廣泛運用,也通過信息服務逐漸滲透到我們的生活中。 過去的信息壟斷逐漸被瓦解,信息逐漸脫離特定群體的掌控,進而愈發貼近個人的真實需求與個人聯系起來。 當信息背后的“操縱者”逐步讓位,信息輸出的權力由愈發可靠的大數據所掌握時,有人樂觀地預言道:“人類信息自由的時代已經露出曙光?!?/strong>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01 算法時代的生活 打開資訊軟件,這樣的提示比比皆是。 有人將“大數據”時代稱為“算法時代”,因為大數據背后的邏輯就是不斷優化、效力越來越強大的算法。 正是依托于各式各樣的算法,數據才得以被處理成最理想的樣子,呈現在我們面前。 算法的目的是什么? 為了滿足信息受眾對于信息的真實需求。 算法時代的生活其實對于現在的我們已經不算稀奇,或者說,我們的生活已經部分地進入了算法時代: 當你打開淘寶,你會看到各種針對你的愛好和歷史搜索所推薦的“猜你喜歡”; 當你登錄視頻網站,它會根據你的觀看記錄推送影片以及廣告。 目前的資訊軟件,也紛紛采用了“用戶定制”的方式,根據你的瀏覽記錄不斷優化針對你的內容推送。 仿佛在你身邊有個周到的管家,無時無刻不在留意你,記錄下你的興趣、喜好,然后竭盡所能地滿足你的品味。 在“管家”的打理下,你接收到的信息都是按你的心意來的,仿佛你把選擇信息的權力握在了自己手里。 但當你點開一個笑話推送想輕松一下之后,再刷新一次發現又是接連幾條的笑話推送時,你會不會有這樣的疑惑——算法真的算出了我的真實需求嗎? 02 大數據背后是“另一個自己” “大數據”技術所引起的最廣泛的擔心,就是它會加劇“信息繭房”的形成。 也就是說,人在信息領域中會習慣于被興趣所引導,從而逐漸進入信息單一閉塞的生活狀態,就仿佛被困在信息的蠶繭之中。 “大數據”的強大能力,將人引入“信息繭房”比過去任何時代的信息技術都容易。 盡管“信息繭房”中認知的封閉是危險的,但好像歸根結底也是我們自身的選擇,我們可以認為這是一種“自由的代價”。 其中最容易被我們所忽略的,往往是大數據所代表的那個自己和被大數據所服務的自己,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大數據所進行的,無非是基于豐富的數據進行分析,從而得出結論。所以當它對我們的興趣、需求進行分析時,所依據的都是已經被收集的、過去的與我們有關的數據。 而它所服務的,卻是當下的、依然處于不斷變動中的我們。 即當大數據越來越能夠主導我們的生活的時候,實際上就是過去的我們在主導當下的我們。 雖然都是“我們”,可過去的我們相對于現在的我們來說,卻是另一個自己。 就像昨天的我想看漫畫可并不代表今天的我也想看漫畫,那些我們過去的需求,并不能體現我們當下的真實需求。 而更麻煩的是,大數據背后這個“另一個自己”盡管與當下的自己不同,但它依然有著與當下自己的“自我一致性”——無論是在自我認知還是在思想主體的判斷意義上。 因此當我們對于自身的需求還不夠明確的時候,大數據所代表的需求就會引導我們,使我們慣性地認為,這就是我們當下的需求。 這樣的環節不斷重復,人的現實需求也就不斷地被大數據背后描摹出來的“需求畫像”所滲透,甚至最后實現禁錮與替代。 這樣的“大數據”統治起源于人偶爾的無意識地被引導,但在不斷地影響人的判斷與體察的過程中,也在不斷地加強人對于自身當下的無意識狀態,每個當下的自我,都在無意識過程中被大數據記錄,被過去的自我所裹挾、所替代。 大數據背后沒有統治者,統治我們每個人的就是處于大數據中的、與我們不同時空的另一個“自己”。 當大數據在邏輯上服務的是一個與自己人設相同,但其實是與自己不斷產生更大差異的對象。 事實上,在享受大數據的我們,真的能夠清醒地意識到那些在時間中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諸多差異嗎? 還是我們會在這個過程中被逐漸地同質化,差異被漸漸忽視,成為一個被數據所固定的自己?似乎后者更容易自然而然地發生。
可問題是,人作為處在過往之末、當下之中、未來之始的存在者,生命中的種種意涵,真的通過分析就能窮盡嗎? 我們更愿意相信答案是“不”。 也正因為愿意這么相信,所以我們會被“另一個自己”所替代,是人在大數據時代應當看到的可能的不幸——自由在自我手中失去。 03 現實的自由之道:擁抱技術,保持自省 對于技術的批判,人們往往有一個誤會:批判技術等于否定技術。 但實則未必,批判與其說是否定,不如說是對事物客觀限制的探討。 就像上文所論述的那樣,大數據技術的確會通過算法滲透到各個領域,使人的自由逐漸被算法所記錄構成的“另一個自己”束縛。 這是一種技術必然要面對的可能的弊端及限制。 但這些討論并不意味著我們需要否認大數據技術在當代所發揮的諸多顯而易見的作用以及優勢,而是要求我們將已經擺在眼前的肯定性的現實,與在思想中可預見的否定性的限制相結合,辯證地認識大數據技術這一已經在我們的現實中產生并不斷發展的新生力量。 盡管需要強調,大數據所描繪的每個人的“需求畫像”與我們現實中真實的需求有著客觀的差異,但同時不能無視二者之間也存在著客觀的聯系——過去的自我與當下的自我依然有著客觀的自我連續性。 因此若說大數據背后完全是一股異己的力量也并不貼切。只是我們有必要擔心,在享受大數據服務的同時,無意識的習慣會使我們逐漸失去對差異的體察,滑向“大數據統治”。 因此在大數據時代,自由的淪喪與其說是一個必然結果,不如說是一個有著客觀的或然性的過程,我們與其說是被大數據剝奪了自由,不如說是在與大數據相處的過程中渡讓了自由。 無論你是否相信技術中立,但自由作為人這一主體所擁有的東西,它的獲得和失去,都與主體自身不無聯系。 因此在與大數據統治對抗的過程中,我們也就相較于過去時代的自由權利的爭奪,少了更多外在的、客觀的壓制與阻力。 在對自由的爭取中,主體的作用顯得更加重要,我們對于大數據中自己的自由,也就有了更多的主動權。 這種主動權意味著,不應當將大數據技術的存在視為完全異己的敵對力量和統治方,而不妨將它看作對人的自由的考驗。 面對大數據,我們全然順應則喪失自由,全然否定則枉顧現實,只有找尋其中的平衡,才能讓技術與自由同在。 而這種平衡便在于處于大數據中的我們對于每一個當下的自我反省,在這種自省中,我們能夠看到自己與數據背后的“另一個自己”的聯系,也能看到我們與它之間有著如此明顯的差異。 能夠明確地發現作為主體的自身在每個當下的如是,才能夠真正地認識到自己與大數據技術之間平衡的關系。 因而回到我們最初的問題:“大數據”真的會使我們更自由嗎? 答案也許是否定的,但真正的答案究竟為何,則取決于要與大數據相處的我們。 自由不能夠被剝奪,就像它不能夠被施予一般。自由只存在于自覺自為的主體,只有主體作為主體,自由才能一直自由。 因此,擁抱技術,保持自省,與大數據保持辯證的平衡關系,才是現實的自由之道,也是我們能為這一問題做出的最好的答復。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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