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久病多痰”、“怪病多痰”,痰飲易結難消,該怎么辦?今天一起學習一下尤在涇前輩治療痰飲的一整套思路和用藥之法。 尤怡論痰飲的治法,源于張仲景的《金匱要略》,并廣泛地汲取了各醫家的精華,再參以自己的臨床心得。于是,使痰飲的治法條分縷析,井然有序。示人以治療之綱要。 他認為,人體靠水谷之精微來滋養,而水谷津液的化生,全憑氣脈宣暢流通。 三焦是水谷的流通道路,氣脈貫穿其間。 如人體三焦通調,氣脈流暢,則能宣通水液,精微入于脈中化生為血液,以營養灌溉周身。 若三焦之氣滯塞,則脈道不通,于是水液停滯,不能宣暢流行,聚成痰飲廢物,為病多端。 所以三焦水道不調,氣道閉塞,則生痰飲為病。氣行則水行,氣滯則水停。善治痰飲者,必以宜通氣脈為首務,氣脈通暢,水飲就沒有凝聚成形的道理。 人體的氣血得溫則宣流,所以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 痰飲成形,隨氣而升降,無處不到,變生百病。尤氏治療痰飲,經驗豐富,切合實用。 堅僻頑痰用攻逐之法,痰未堅頑者分別消導之,虛實夾雜者主用和法,脾腎虛弱者澄其本源,冷痰水飲主以溫運,痰熱交結者先清其熱,陰虛燥痰用清潤濡澤之法。 痰飲停滯過甚,于是成為堅僻之頑痰,就如同溝渠之水淤塞不通,久則倒流逆上,化生污濁臭穢之物一樣,不可能再使它變成對人體有用的精微物質,必須用攻逐的方法以盡快地排除這些有害的廢物。所謂攻逐,就是“決而去之”的意思。 痰飲雖屬同類,而痰和飲在其成因、性質、為病特點、臨床表現和治療方法上又有所區別,必須分辨清楚。 痰多是由食物所化生的,飲是由水飲所形成的,它們的來源不盡相同。 所以,痰的質地粘稠,而飲的性質清稀;痰多從火而化熱,而飲多從水而化寒;痰多膠固于一處,飲多流溢于上下。 在治療上來說,痰宜清,而飲宜溫,痰可用潤法,而飲則宜溫法。 以攻逐法而論之,頑痰膠固,治用礞石滾痰丸,攻而下之;水飲停聚,當用控涎丹、十棗湯之類,逐而去之。 如若痰與飲的治療方法不加分別,則很少能獲得療效。 礞石滾痰丸,由青礞石、沉香、大黃、黃芩四味藥組成,服后痰積惡物從大便而下。 尤氏治療癲狂病屬于痰熱相結在肝膽包絡之間者,投礞石滾痰丸則便下膠痰如桃膠、蜆肉者即愈。他說,礞石滾痰丸,乃下痰之的藥。 逐飲之法,以控涎丹和十棗湯為代表方劑。 控涎丹由甘遂、大戟、白芥子組成,十棗湯以芫花、甘遂、大載、大棗成方,都是逐飲之峻劑。 尤氏治水飲,亦用葶藶大棗瀉肺湯。 他數治浮腫咳喘,頸項強大,飲不得下,溺不得出的病人,他認為是水氣壅阻,病在肺,治節之權失職所致,故水飲不得下行而反上逆,重用瀉肺逐飲之劑而取效。 尤氏逐飲攻痰治法不同,遣方用藥不相混淆,實屬精辟之論。 他將攻痰逐飲法列為痰飲諸治法之首,實寓有深意。臨床用攻逐痰飲法治療疑難病癥,確有良好的療效。 凡痰飲未盛,或雖盛而未至堅頑者,不可用攻逐之法,可使用消導之劑。所謂消導,又分消和導兩個層次。 尤氏說,消者,損而盡之;導者,引而去之。 消法是痰積未深,脾胃不和,用二陳湯為主。 二陳湯主治痰飲為患,或嘔逆惡心,或頭眩心悸,或中脘不快,或過食生冷,或飲酒過度,脾胃不和,為痰飲之輕癥。 導法用于痰結已盛,而未至堅頑者,以半夏丸(制半夏、陳皮、赤茯苓、桔梗、枳殼、瓜蔞仁、黃連、黃芩、梔子、貝母、蘇子、桑皮、杏仁、芒硝、木香、甘草)為代表方劑,主治痰結在胸膈,咯吐不出,滿悶作痛,或脅下痛,作寒熱,咳嗽氣急,皆為痰結之癥。 消導之用,輕重有異,不可混同。輕癥以二陳湯輕化痰飲,重癥用半夏丸導泄痰結,層次井然。 虛實夾雜的痰飲證,往往由于脾肺氣虛而生痰,繼由痰飲而形成實邪。 正虛邪實,攻之則正不支,補之則痰益固,較為棘手,主用和法施治。 所謂和法,顯然不是和解樞機,而是寓攻于補,或寓補于攻,即調和的意思。 調和之法,分為兩個層次。 以正虛為主者,寓攻于補,使正氣復而痰不滋生,用六君子湯。 以人參、白術、茯苓、甘草、補脾肺之氣,用陳皮、半夏溫化痰飲。 以痰飲為主者,正虛較前者為輕,而痰飲較前者為甚,寓補于攻,以橘皮湯為代表方劑。 本方在二陳湯的基礎上,加人參以培補脾肺之氣,助以桔梗之升、旋覆花之降,并以青皮、枳殼斡旋其氣機,使清氣得升,濁痰因降,再用細辛溫化之,終使邪有去路而無所阻礙,確是一首平和而又立意頗深的好方子。 尤氏的調和之法,熔攻補于一爐,用于痰飲虛實夾雜者確有良效。運用和法之關鍵,在于辨其虛實之多寡;兩方之立,示人以辨治的要點。 補益脾腎,是治療痰飲的求本之法。 《金匱翼》卷2說:“ 夫痰即水也,其本在腎;痰即液也,其本在脾。在腎者,氣虛水泛;在脾者,土虛不化。” 此證之關鍵在于脾腎元氣衰憊,精不化氣,氣不化水谷,水谷之精微聚結而為痰飲。 腎虛者,咳喘多痰涎,面色晄白,下肢浮腫,足冷至膝,脈沉遲;脾虛者,咳喘痰涎,面色萎黃,氣短乏力,納谷不馨,腹脹便溏,脈沉弦。 腎虛水泛者,治用濟生腎氣丸(熟地、山藥、山萸肉、牡丹皮、澤瀉、茯苓、肉桂、附子、車前子、牛膝);脾虛不化者,治用苓桂術甘湯(茯苓、桂枝、白術、甘草)。 尤氏認為,脾腎元氣虛衰,攻之則痰飲彌盛,補之則自然潛消,兩方為治本之良法,非深知仲景者,不能得其奧妙也。 內飲治腎,外飲治脾,尤氏治補脾腎,求其本源的經驗,確實來自臨床實踐。 觀其醫案,治求脾腎者恒多。 有案云:往昔壯年,久寓閩粵,南方陽氣易泄。中年以來,內聚痰飲,交冬背冷喘嗽,必吐痰沫,胸脘始爽。年逾六旬,惡寒喜暖,陽分之虛,亦所應爾。 不宜搜逐攻伐,當養少陰腎藏。仿前輩治水液化痰阻氣,以致喘嗽之例。 腎氣丸,減牛膝、肉桂,加北五味、沉香。 尤氏此案,議論明確,病因悉了,腎陽不足水泛而為痰飲治用濟生腎氣丸化裁,立方亦極精當。 痰飲停凝于心膈上下,或痞滿,或嘔吐,或下利,久而不去,或雖去而復生者,治以溫法。 所謂溫法,是指溫健脾土,以使痰飲自化的方法。 《金匱翼》卷2說;“蓋痰本于脾,溫則能健;痰生于濕,溫則易行也。” 溫法以千金半夏湯(白術、半夏、生姜、茯苓、人參、桂心、甘草、附子)和本事神術丸(茅山蒼術、生芝麻、大棗)為代表方。 千金半夏湯,以苓桂術甘湯、小半夏加茯苓湯合方,更益人參、附子以助健脾溫陽之力,用治冷痰。 本事神術丸,重用茅山蒼術,冶膈中停飲,來源于許叔微。 許氏宿有痰飲之疾,無有愈時,為病多年,遍訪名醫及各種方藥,服之少驗。他認為,脾土惡濕,而水則流濕,莫若燥脾以勝濕,崇土以填科臼,則疾當去矣。 于是悉屏諸藥,一味服用蒼術,三個月而宿疾即愈。 蒼術溫化痰飲的治法,許氏得之于親驗,后人每多忽視之,惟尤怡別具只眼,紹述其理,頗值得臨床借鑒。 因痰而生熱,或因熱而生痰,痰熱交結,相助為虐,則見咽喉干燥,或塞或壅,頭目昏重,咳吐粘稠黃痰,不易咯出,面目赤熱等癥。 《金匱翼》卷2指出,痰熱交結,欲去其痰,必先清其熱。以潔古小黃丸(南星、半夏、黃芩)為代表方劑。 潔古小黃丸,源于《丹溪心法》。 朱丹溪曾說,食郁有熱痰,火氣上動,以黃芩為君,南星、半夏為臣。 小黃丸清熱與祛痰之藥并用,而關鍵在于黃芩一味,而黃芩治熱痰,借其下火之力也。 尤氏治痰熱交結,先清其熱的經驗,臨床用之屢驗。 陰虛燥痰,系指肺虛陰虧,枯燥日至,氣不化而成火,津液結而為痰的陰虛痰火之證。 此證不可以辛散,亦不可以燥奪,清之則氣自化,潤之則痰自消,主以潤法,尤氏以杏仁煎為代表方劑。 杏仁煎由杏仁、生姜汁、白蜜、飴糖、桑白皮、貝母、木通、紫菀、五味子十味藥組成,治燥痰在肺,上氣咳嗽,或心胸煩熱。 潤法清潤濡澤,突出了甘潤生津,養陰潤燥的特點,藥味輕靈,濡潤而不助邪,清火而不傷中,頗為靈妙。 尤氏曾用潤法治療肺熱燥痰之證。 《靜香樓醫案》載云:“咳甚于夜間,肌熱于午后,此陰虧也。濁痰咳唾,鼻流清涕,是肺熱也。病本如是,奏功不易,擬甘咸潤燥法。阿膠、燕窩、沙參、海浮石、瓜蔞霜、川貝、杏仁、甘草。” 以阿膠、燕窩、沙參養陰,海浮石、瓜蔞霜清熱軟堅化痰,川貝、杏仁潤肺化痰止咳,調以甘草,必見咳痰不易,質地膠粘,故尤氏主用甘咸潤燥之法。 注:用藥請遵醫囑!本文選摘自《典要仲景學說的尤怡》,中國科學技術出版社出版,1989年7月。本公眾號僅用之進行學術交流,若有侵權請聯系刪除,轉載請注明出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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