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稱：從考古器物來看，她或許是我們歷史上第一個女王

自2014年以來，陜西省韓城市梁帶村古芮國遺址考古無疑是考古界最熱門的話題之一。及至今年年初的時候，一大批金、玉、青銅等考古文物已列館展出，將一個距今約三千年的西周古國呈現于世人面前。遺憾的是，由于史料的缺乏，新出土器物的銘文有限，我們對這個古老王國的了解還是有限的，我們暫時還無法全面揭開她古老而神秘的面紗。

位于韓城的古芮國博物館

史學家稱，古芮國國祚延續約四百年。最初立國家的時間，已無從考證。因《詩經·大雅·綿》：“虞芮質厥成，文王蹶厥生”中的記載，使我們知道，芮國早在殷商后期已經存在了。當時，商紂王雖然將西伯侯姬昌放歸西岐，可對他實在還不放心。為了通過武力震懾，使周人安于西岐一隅，紂王在商周邊界一個叫黎的地方練兵。也是在這個時候，東夷中一支位于今濰坊境內的夷方再次作亂。商紂只得揮師東征。姬昌不但趁此機會占領了黎，征服了周邊一系列的小國。同時，還不忘抽出時間判斷了虞國和芮國爭奪土地的爭訟。在殷商時期的歷史中，這是我們能夠看到的僅存的對芮國的記載。

又據《廣韻》記載：“神農居姜水，以為姓。其后為齊、甫、申、呂、紀、許、向、芮。”由此可知，殷商時的芮國為姜姓國。雖然史籍文獻中并沒有對其地理位置有確切的記載，我們依然可以根據西周后姬姓芮國的位置來推斷，姜姓芮國也應該在今陜西大荔（1929曾在陜西大荔縣附近發現“芮公鼎”，故有芮國在大荔一說）或陜西韓城（2004年至今的考古發現皆處于此）一帶，史料中也有因山西芮城的稱謂而認為古芮國應在今山西芮城的。錢君認為此不足信。“芮城”的稱謂始自北周時期，因當地有“芮伯城”而改名為芮城。關于“芮伯城”我們在下文中還將提到，于此暫不展開了。

于芮姜墓中出土的青銅編鐘

西周以后，關于芮國最早的記載稱：周武王把卿士芮伯良夫封在芮邑，為周之附庸。至成王時，才始封為諸侯。巧合的是，關于芮伯良夫的記載也出現在不同時代的另一種史料里。即：《大雅·桑柔》，《小序》：“芮伯刺厲王也”。這說明，芮伯良夫曾勸諫過周厲王，對于這一事件的歷史史料還是很豐富的。兩個同名的國君，前后相差百余年。唯一的解釋或許是史料在流傳的傳抄過程中謬誤所致吧。

于芮姜墓中出土的飾品

從姜姓芮國到姬姓芮國，究其國姓的轉變，最好的解釋應為：姜姓芮國民風比較剽悍，武王恐其日后作亂，于是在伐紂時，同時也將姜姓芮國滅亡，芮伯良夫因討伐芮國有功而得以封爵，封在芮邑（當為姜姓芮國舊地）。此時芮國還不過是周的附庸，直至成王時，正式封為諸侯。

就當時的列國形式看來，武王伐紂后，雖然暫時取得了對山東殷商舊地的宗主權，其統治的根基并不牢固。從周公的二次東征，以及史料中關于整個西周時期周人對東夷各部族的討伐從未間斷過的記載看來，周王室為了確保在東夷征伐時無后顧之憂，而滅掉姜姓芮國，封建其宗子在芮國舊地，是合乎常情的。況且魯國封在奄的情況也正是如此。更何況，還尚不能完全排除姜姓芮國與東夷之間是否有密切的關系，因為姜姓之源多出在東夷。

錢君初讀先秦時，曾對“附庸”一詞有過疑惑，籍此簡敘幾筆，以使大家不惑。《漢書·地理志》稱：周爵五等，而土三等，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不滿五十里者為附庸，附于諸侯，不達于天子。可見，“附庸”也可算是一個獨立的微型小國，在其土地上享有一切作為一個國家的權力。正如諸侯國的國君稱某某公、某某侯一樣，附庸的國君則稱某某君。如：因破魏有功，獲封商、於十五邑，號為商君的商鞅，以及戰國四君子。其本質皆為附庸。

國內發現的首例青銅弄器

自2004年以來于梁帶村出土了芮桓公以及其夫人芮姜的墓葬。當我們遍查史料的時候，《左傳》中正好記載了一個發生在芮國的政治事件，又與這位芮姜有著莫大的關系。

根據《左傳》整理出事件大概如此：事發在魯桓公三年，此時的芮伯為芮姜的兒子芮伯萬。芮伯萬整日沉溺于后宮，寵愛妃嬪，不理朝政。他的母后芮姜（出土器物銘文稱之為仲姜）很是看不慣。于是，將他趕出國，另立一個新君。芮伯萬被趕出國后跑到了同為姬姓諸侯的魏國。魏國國君便分出一塊地給他居住，便是上文中提到的芮伯城。芮伯萬出走后，芮國的政權便掌握在了太后芮姜的手中。在此其間，秦憲公發兵討伐芮國，因為輕視芮國的實力，最終被芮姜帶領芮人打敗。直到幾年后，周王室再次召集秦國、虢國以及西戎，四路聯軍才打敗芮國，幫助芮伯萬重新回到芮國，奪回了芮國國君之位。經此事件以后，芮國也喪失了政治上的獨立性，而淪落為秦國的“保護國”。直到秦穆公時期，最終廢黜了芮國國君，將芮國并入到了秦國領土之內。

此次在梁帶發現多達1300多個古芮國墓葬，其中占絕大多數的是平民墓葬。專家通過對墓葬中遺體的科學分析，稱古芮人身高普遍比較矮。男性大概在1.64米左右，女性在1.54米左右。并且根據他們牙齒的特點推斷，他們的生活方式以農耕為主。當考古學家梳理了芮姜墓中出土的大量器物以及編鐘、青銅器后，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她才是歷史上第一個“女王”，第一個可知的實實在在掌握過王權的女人。想必芮國之所以獲罪于秦國，獲罪于周王室，以至遭遇兩次諸侯來伐，正是因為芮姜這種僭越諸侯權力的行為所致。

于墓中發現的大量金飾品之一

于此不妨小敘一下，宗法制度之所以為周王室以及天下諸侯們所看重，最重要的一點是，天子、諸侯、卿大夫、士等各階層的統治皆是以此為基礎的。比方說，若芮國的太后可以取代芮伯的地位，而為周天子所默許，勢必會讓天下諸侯的夫人蠢蠢欲動。所以史學界以三家分晉作為春秋戰國的分界點，正因此一事件意味著，天下已經徹底禮崩樂壞了。

就在上個月，陜西省考古研究院工作人員稱，于陜西澄城劉家洼再次發現芮國后期都城遺址。不知道接下來的發掘，將會為我們的歷史填補多少尚不可知的空白，我們不妨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