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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花（玉樓春） 晏殊 東風(fēng)昨夜回梁苑。日腳依稀添一線。 旋開楊柳綠蛾眉，暗拆海棠紅粉面。 無情一去云中雁。有意歸來梁上燕。 有情無意且休論，莫向酒杯容易散。
相傳這是1044年猴年的正月初一那一天，晏殊當(dāng)時官職最高的時候，宰相加樞密使。當(dāng)時在自己私宅宴請請兩禁（有說法是中書省和樞密院，有說法是翰林院），剛一開席，我們晏丞相致開酒令，作了這首《木蘭花》。 東風(fēng)昨夜到梁苑，這個梁苑可不是前幾天牡丹江的曹園，他是西漢時期梁孝王建的東苑，當(dāng)時司馬相如等都是梁苑座上客，當(dāng)然在詞里指的就是自己的私宅。當(dāng)時他私宅的賓客估計有范仲淹、歐陽修、富弼等名人，不比梁苑差。 日腳依稀添一線。是說的，日腳就是太陽光線，一線是一種丈量日影的方式，意思就是說，冬至以后，白日漸長。 旋開楊柳綠蛾眉，暗拆海棠紅粉面。綠蛾眉就是柳樹的新葉。紅粉面就是海棠花瓣。東風(fēng)旋開了柳芽，拆開了海棠花。 無情一去云中雁。有意歸來梁上燕。去年秋天鴻雁無情離我們遠去，而今日有意的燕子卻又回到了我們身邊筑巢。春到了，花也開了，燕子也回來了，晏丞相還真是喜歡他的燕子啊。 有情無意且休論，莫向酒杯容易散。這句就是晏丞相詩興濃、酒興濃的高潮了，像極了領(lǐng)導(dǎo)致辭。都過年了，那些讓人傷心的事也好，讓人開心的事也好，先不要管了，把酒杯端倒?jié)M起來吧！宰相風(fēng)度，這一刻就有了。
其實以現(xiàn)在的標準來衡量，北宋絕對是個高大上的時代。而宋詞作為這一時代的重要代表符號，卻很少給人以這種感覺。有人會說“大江東去”多高大上啊，可惜的是這種豪放的蘇詞數(shù)量用一只手就能數(shù)過來。柳永的《望海潮》、《迎新春》也可以算，但是這種氣勢磅礴的柳詞也不過五六首。 更多的宋詞無非是卿卿我或是生離死別，要不就是感懷遣興，總之似乎和高大上都沾不上邊。但是，有這么一種宋詞，不論寫什么，總是能讓人從他的從容慰藉珠圓玉潤之中，感受到一種無形的高大上！這就是富貴氣象的晏詞~ 在北宋的詞人圈里，晏殊是絕對的人生贏家。自小就是神童，十四歲被賜為進士。起步早，起點高，五十歲才考中的柳永和他一比就得直接氣死。再往后，做的最低的官是市長，最高是宰相，而且長達十年之久。他開過書院，辦過教育，提攜晚輩，范仲淹歐陽修宋祁們見他的面都得尊稱一聲“恩師”。 面對他這樣的，屢試不第的柳永秦觀，仕途坎坷的歐陽修蘇軾，也就只剩下羨慕嫉妒恨了。 正是這種高大上的人生，造就了富貴氣象的晏詞。 古人云，詞乃艷科，就是說無風(fēng)流不寫詞。柳永的風(fēng)流是“鴛鴦繡被翻紅浪”，玩的是視覺沖擊，張先則是“心事兩人知，掩燈羅幕垂”，整的是朦朧美。晏殊的風(fēng)流呢？ “東城南陌花下，逢著意中人。回繡袂，展香茵，敘情親。”
人家這大大方方的，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在搞對象，而柳永和張先明顯是在耍LM~ 所有不以結(jié)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liu mang！ 這還是早期的晏詞，等到他功成名就時，晏殊早已不玩風(fēng)流了，人家玩的是風(fēng)雅。像“青杏園林煮酒香，佳人初試薄羅裳”這種情調(diào)給了柳永秦觀打死都整不出來。 三國時曹操和劉備青梅煮酒論英雄，晏殊則是青杏煮酒賞佳人， 常言道宦海沉浮，尤其在北宋，做官的要是沒有被貶個三五次的，出門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官員被貶，往往情緒低落意志消沉，就連號稱九全之才的大宋第一人范仲淹，在慶歷新政失敗后，也寫過“屈指細尋思，爭如共、劉伶一醉”這樣頹喪的詞句。 晏殊卻從不這樣，第一次被貶宋州，他主要干了兩件事。一是辦學(xué)院，邀請范仲淹、富弼（后來是他的女婿，干過宰相N多年）講課；另一個就是思考人生。 那首著名的《浣溪沙》就是他得出的結(jié)論。“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其實并不是我們所理解的消極，而是順勢而為的為官原則，隨遇而安的樂觀的人生理念。
富貴于我如浮云，這種裝逼的心態(tài)的晏殊從來沒有，他對富貴的態(tài)度是來則喜去則欣然，這樣反而使得富貴對他青睞有加不請自來。 慶歷二年，晏殊官拜中書門下平章事兼任樞密使，就是身兼文武宰相，實實在在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兩年后的春節(jié)，晏殊召集在京的所有文武高官在家中聚會，盛況一時場面甚大，晏殊即席作《木蘭花》以壯盛會。 盡管此時的晏殊權(quán)傾朝野，但從詞中感受到的是一種從容慰藉雍容典雅的平常心。與會人員紛紛點贊，并都以“東風(fēng)昨夜”開篇，作《木蘭花》以和，共襄這一政壇的文學(xué)盛會。 一年后，晏殊的正室王夫人（就是賣侍妾的那位）過生日時受封誥命，這對晏家來說是天大的喜事。晏殊作《拂霓裳》詞中有“感皇恩，望九重、天上拜堯云。”，謝主隆恩是必須的；別的什么心中大喜呀、慶祝呀什么都沒有，只有“斟美酒，至心如對月中人。一聲檀板動，一炷蕙香焚。”這種低調(diào)奢華的小感慨。
李慶孫（歷史上金榜題名從此人開始）為了顯擺家里有錢，寫了兩句詩“軸裝曲譜金書字，樹記花名玉篆牌。”晏殊很是鄙視：“你一看就是個暴發(fā)戶，一說有錢就是香車寶馬，整個一土鱉” “那該說什么？” “余每言富貴不言金玉錦繡，惟說氣象。若“樓臺側(cè)畔楊花過，簾幙中間燕子飛”，“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fēng)”，窮兒家有此景致也無？” 富貴人生而不言富貴，只言氣象，這就是晏詞獨特之處。 有時我在想，今天的土豪們該怎么言說他們的富貴呢？ 窮玩車富玩表ds玩手機，依稀記得他們好像是這么說的…… 作者 | 百善孝為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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