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三百首新解】80 王維 鹿柴

鹿柴

王維【盛唐】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

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

（本詩版本出自宋蜀刻本《王摩詰文集》）

【幾點注解】

1，鹿柴（zhài）：王維輞川別業中一景。柴，通寨、砦。

2，返景（yǐng）：斜陽返照。景，通影。

【內容提要】

1，“人語響”是詩中安插的小起伏，使全詩更有意趣。

2，敘述的視角反映出詩人的精神追求：深林，而不是人語。

【可抒評詩】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庇撵o至極的氣氛中，有“人語”傳來，形成一個小波瀾，這是很使人好奇的。若是其他人，可能會仔細聽一聽，甚至循聲而去，攀談一二，王維卻避而不談，沒有順著“人語”寫下去，而是戛然而止，轉而寫光影、深林、青苔，寫得很仔細，夕陽返照之光線透入深林中，又照在青苔上，這樣細致的變化仿佛更有趣，更能吸引詩人的視線。

這個視角便代表著詩人的選擇：深林，而不是人語。此場景頗類似于美國詩人羅伯特·弗羅斯特所寫：“林中有兩條路，我選擇了人跡罕至的一條?！保ā段催x擇的路》）

王維“晚年唯好靜，萬事不關心”（《酬張少府》），“空山不見人”、“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便是他想要的“靜”，而“人語響”便屬于萬事之一，不管有多么吸引人，他只是概不關心。

隱居輞川之后，王維和裴迪對輞川二十種景色進行了同題吟詠，輯為《輞川集》，這首《鹿柴》便是其中之一。裴迪之詩如下：

日夕見寒山，便為獨往客。

不知深林事，但有麇麚跡。

——裴迪《鹿柴》

裴迪也強調了自己是“獨往客”，這樣的精神追求與王維“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入山寄城中故人》）完全一致；“不知深林事，但有麇麚跡”，林中麇麚出沒的蹤跡使他興趣盎然，也類似于“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對王維的吸引。兩詩很相通。只是，王維多加了一個“人語響”，從另外的角度敘明心志，也多了一個小波瀾，便使全詩更有意趣。

王維詩有選擇的趣味，有起伏的空間，裴迪詩則未免平淡無奇。

高手勝在細節，往往如此。

【詩人簡介】

王維（701-761），一說（694-761），太原祁(今山西祁縣)人，玄宗開元九年（721年）狀元，官終尚書右丞，稱王右丞。四十歲隱居藍田輞川，妻亡，無子，篤信佛，精詩詞，善書畫，通音律。

【這是“唐詩三百首新解”第80篇】。

（報名通讀唐詩三百首活動，請在公眾號后臺輸入“抄詩”，獲得入群通行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