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城的東北角就是北新橋、交道口往北一帶。這里坐落著著名的雍和宮、國子監、孔廟、柏林寺等名勝古跡。 我在雍和宮大街出生、長大。具體位置是雍和宮大街方家胡同把口的143號。可以說,老北京東北角這片區域的每條胡同都有深深的歷史。 先說雍和宮。清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康熙帝在此建造府邸、賜予四子雍親王,稱雍親王府。雍正三年(1725年),改王府為行宮,稱雍和宮。雍正十三年(1735年).雍正“駕崩”,曾于此停放靈樞,因此,雍和宮主要殿堂原綠色琉璃瓦改為黃色琉璃瓦。又因乾隆帝誕生于此,雍和宮出了兩位皇帝,成了“龍潛福地”,所以殿宇為黃瓦紅墻,與紫禁城皇宮一樣規格。乾隆九年(1744年),將其改為藏傳佛教格魯派寺廟,俗稱喇嘛廟。可以說,雍和宮是全國“規格”最高的一座佛教寺院。雍和宮有木雕三絕。一是萬福閣里有一尊非常高大的彌勒大佛,彌勒大佛的主體部分是由一棵完整的白檀木雕刻出來的,手臂及垂下的衣紋飄帶,則是由其它木料輔助而成。這根完整的白檀木通高26米,有8米被埋入了地下,而我們所能見到的則是地面部分的18米。佛像精雕細琢,蔚為壯觀。1990年8月,雍和宮彌勒大佛被載入吉尼斯世界紀錄,成為獨木雕刻佛像世界之最。1992年北京市政府又耗資50余萬元,對大佛進行了修繕和重新貼金,1993年10月,再次舉行了彌勒大佛重新開光慶典。 二是法輪殿中檀香木羅漢山,500羅漢用金、銀、銅、鐵、錫五種金屬制作,形態不一,各具神采;三是金絲楠木雕的佛龕。神秘的宗教色彩加上奇特而具想象力的藝術,使雍和宮處處充滿了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每年3月這里舉行“大愿祈禱法會”,響起宏亮的法號和悠揚的經聲,跳起“布扎”,進行富有民族特色的宗教活動。 再說名氣不太大,但歷史比雍和宮還長的柏林寺。 柏林寺位于戲樓胡同1號。始建于元至正七年(1347年)。據說柏林寺有二,一在城內,一在城外,而且是在北京城未建之前,寺已修好,故老百姓有“先有柏林寺,后有北京城”的說法。寺內有銀杏等珍貴古樹23棵、面積約2萬平方米。該寺后部在清代時曾做過佛學院,民國時又曾做過陸軍醫院。 雍和宮的對面就是國子監。國子監是中國古代隋朝以后的中央官學,為中國古代教育體系中的最高學府,又稱國子學或國子寺。北京國子監始建于元朝大德十年(公元1306年),是中國元、明、清三代國家管理教育的最高行政機關和國家設立的最高學府。 國子學或國子監,是在中國古代封建社會的教育管理機關和最高學府,其具備了兩種功能,一是國家管理機關的功能,二是國家最高學府的功能。國子學的設立相對于'太學'而言,除了是國家傳授經義的最高學府外,更多的承擔了國家教育管理的職能;但同時,國子監與太學也可互稱,經常用太學來指代國子監。 與國子監一墻之隔就是孔廟(其實也沒隔,墻間有門,可以進出)為中國元、明、清三朝祭祀孔子的場所,1302年建成。孔廟從1928年起對外開放,供人游覽。廟坐北朝南,大門稱先師門,仍保持元代風格。前有琉璃壁及下馬碑,進門東西有碑亭、神廚、神庫等。門內院落共有三進,中軸線上的建筑從南向北依次為大成門、大成殿、崇圣門及崇圣祠。有元、明、清三代的進士題名碑198塊,題刻歷代進士5萬多名,為研究中國古代科舉制度的重要文獻資料。進大成門至第二進院,正殿名大成殿,為孔廟主體建筑,面闊9間,進深5間,黃琉璃筒瓦重檐廡殿頂,殿前月臺三出陛,殿內供奉孔子及'四配'、'十二哲'。殿前有600余年樹齡的古柏一株,名'除奸柏',亦名'觸奸柏',說的是明朝奸臣嚴嵩有一次從大殿下來,被古柏刮落·官帽,后人將此樹稱為'觸奸柏'。另有古井一口,清高宗賜名'硯水湖'。大成殿后有崇圣祠,自成院落,為祭祀孔子先祖之地。 國子監南邊是方家胡同。方家胡同是安定門、雍和宮一帶很有名的胡同。此胡同為元建大都時所辟。方家為誰,已無從得知。僅知為明嘉靖初期以前人。胡同中13號、15號為循郡王府。循郡王名永璋,是乾隆皇帝第三子,未成年即夭亡,死后追封循郡王爵。乾隆二十五年(公元1760年)由貝勒追封循郡王。此府是按貝勒府規制修建的。有資料載,清末名妓賽金花與其夫,出使過德國的狀元洪鈞曾住過此府。民國年間,府主將王府售與大漢奸、北平淪陷時曾任華北政務委員會委員長的王揖唐。 循郡王府分為東西兩部分。西部是正院,大門是三間一啟的府門,門口有一對石獅,現已整修一新。原有正堂五間,已拆除,后院的正房和配房還在。東部原為花園和生活區。王揖唐購買后,重新營造,另開門戶,改建為一寬敞的三進四合院。院內回廊環繞,雕花彩繪。王府西部以前是女二中,后一度作為東城區老干部活動中心,現在門上掛著方家胡同小學的牌子,老舍先生曾經任過校長;東部為外交部宿舍。 方家胡同與大二條之間是大三條,原崇實中學后來的21中就在這里。同治四年(1865)由美國基督教長老會傳教士丁韙良于在東總布胡同創立'崇實館'。后幾經變遷大三條5號(1965年后改為交道口北三條57號),改名'崇實書院'。民國時稱崇實中學校。1935年,崇實中學建校70周年,學校曾編印《北平私立崇實中學校七十周年紀念刊》,新文化運動的倡導者胡適題寫刊名,國民政府主席林森、國民黨元老于右任、清末狀元劉春霖、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教育家陳垣、蔣夢麟等均題詞祝賀。1952年崇實中學校改為北京市第二十一中學。著名京劇藝術家奚嘯伯先生、著名記者蕭乾先生畢業于這所教會學校,最早的校名還是胡適先生題寫的。大三條胡同南邊是大二條,這里有我上過六年學的大二條小學,它的前身好像叫崇實小學。我上一年級的時候還是很大的院子,橫貫大二條與大三條胡同,建筑是民國風格,灰色磚瓦,大院套小院,記得冬天上課的時候時不時有工友進來給大洋鐵爐子添煤,教室很暖和。后來到了上三年級的時候學校就蓋起了四層樓,冬天有暖氣就不再燒爐子了。那片民國建筑不知改作何用,現在的大二條小學成了22中一部分。 與我們學校毗鄰的第六醫院雖然名氣不太大,但它的歷史不可小覷。它是美國基督教長老會于1885年創辦的“婦嬰專科醫院”,1917年更名為“道濟醫院”,1952年被命名為“北京市第六醫院”至今,已有133年的歷史(比協和醫院早30年)。一批著名的專家、學者曾在此院任職,如:協和醫院著名婦產科專家林巧稚曾在此工作并任董事會成員,原中國醫科院院長、協和醫院大內科主任鄧家棟曾任內科主任,中國泌尿外科奠基人、友誼醫院泌尿外科主任于惠元曾任外科主任。 雍和宮往南不遠就是王大人胡同。之所以叫王大人胡同,是因為明朝太監王承恩的宅院在這里。王承恩為明朝末年司禮秉筆太監,崇禎十五年(1642)十一月,督察城守。十六年,監督京營。十七年三月,提督京營,又受命整頓內官備親征。李自成農民起義軍攻人北京城后,王公大臣都躲藏起來,崇禎皇帝四處找不到人,身邊只有一個王承恩,只好跑到景山上自縊。王承恩跟著崇禎跑到景山上,并隨崇禎自縊。對于王承恩以死效主,不僅南明為之立祠,清朝也為之建祠立碑,將他陪葬崇禎陵側。1949年后,王的宅院改作中僑委的辦公地,記得有一個大院是中僑委主任廖承志的住地。現在已經面目全非了。王大人胡同小學就在僑委斜對過,著名作家史鐵生此校畢業上了清華附中。 王大人胡同往東過了北小街就是俄羅斯使館,其面積之大,超越其他任何國家的使館。過去,很多人認為這是因為蘇聯老大哥和新中國的特殊關系,所以弄到了這片最大的使館區。其實,這里從清初起,就是俄國在京據點,當初是北京第一座東正教堂。那時,清朝采取閉關鎖國,西方各國都被排斥,唯有俄國,自從康熙年間的雅克薩戰爭后,不打不成交,成為了唯一有權和清朝進行合法貿易、經濟交往的西方國家。遠在英美等國還沒有叩開天朝大門,無權來華傳教的時候,北京就有了第一座東正教堂。 康熙親征俄羅斯的雅克薩戰爭,和后來的尼布楚條約,是寫在中學歷史課本里面的重要歷史事件。但卻很少有人知道,在駐守北京的滿族鑲黃旗中,還有一支特殊的人群,那就是來自俄羅斯的旗人。他們是清代最早在北京定居的俄羅斯人。康熙皇帝給予了他們上三旗與滿洲嫡系同等的待遇,并按照民族習慣和信仰修建了北京東正教教堂(現俄羅斯大使館位置),享受旗人待遇,按八旗編制進行管理。新中國建立后,這批俄羅斯人全部被識別為滿族。 俄羅斯使館旁邊有一個通教寺,文革時曾經是東直門派出所,我和幾個同學去北大荒之前在那里幫助整理老戶口檔案。好像在80年代落實政策,通教寺回歸原主了。 傳說明朝建都北京后,曾被燕王趕出苦海幽州的龍王回到京城,企圖發大水淹沒北京城以解舊恨。為了鎮水,劉伯溫、姚廣孝兩位軍師經過一場搏斗,抓住了龍王,并把龍王鎖在北新橋的海眼里,海眼上修一個深深的井筒子,拴上長長的大鎖鏈,井上再修一座三間大殿的廟宇。龍王在被鎖進海眼之前問道:“姚軍師,什么時候我才能出來呀?”姚廣孝說:“等這座橋舊了,修起橋翅兒來,就是你的出頭之日。”從此這里就叫了北新橋,橋總是新的,龍王也就別想出來了,這里的廟宇和井也就永久地保留了下來。經常在井邊玩兒的人,每次向里面扔石頭以后,很長時間都聽不到回聲,沒有人知道古井到底有多深。那口井和廟宇我小時候見過,廟后來改作花店,再后來建地鐵連同北新橋商場一起拆了。 北新橋也是城東北的文化中心,路口西是上世紀60年代名揚海內外的世界乒乓球冠軍莊則棟的母校北京二十二中。建于50年代初的交道口電影院位于路口西22中旁邊,電影院有1200個座位,是北新橋地區一處重要文化場所,我和同學在這里經常逃票看電影。電影院在北新橋地區整體改造中被拆除改建,東城區文化館和圖書館都新建在這里,又有了一家東圖影劇院,更增強了北新橋的文化氛圍。 最后就要說與雍和宮一河之隔的地壇了。 地壇是古都北京五壇中的第二大壇,是明清兩朝帝王祭祀'皇地袛神'的場所,也是中國現存的最大的祭地之壇。在古代中國,“天圓地方”的觀念源遠流長,因此,作為祭祀地祇場所的地壇建筑,最突出的一點,即是以象征大地的正方形為幾何母題而重復運用。從地壇平面的構成到墻圈、拜臺的建造,一系列大小平立面上方向不同的正方形的反復出現,與天壇以象征蒼天的圓形為母題而不斷重復的情形構成了鮮明的對照。這些重復的方形,不僅具有強烈的象征意義,而且還創造了構圖上平穩、協調、安定的建筑形象,而這又與大地平實的本色十分一致。按照古代天陽地陰的說法,方澤壇壇面的石塊均為陰數即雙數:中心是36塊較大的方石,縱橫各6塊;圍繞著中心點,上臺砌有8圈石塊,最內者36塊,最外者92塊,每圈遞增8塊;下臺同樣砌有8圈石塊,最內者200塊,最外者156塊,亦是每圈遞增8塊;上層共有548個石塊,下層共有1024塊,兩層平臺用8級臺階相連。凡此種種,皆是“地方”學說的象征。 從小在北京東北角這片區域長大,直到16歲離開去北大荒。以前在這里生活的時候,并未覺得有什么特別可愛之處,近年通過看書查資料才了解到我原來曾經生活在這么一個有著厚重歷史的文化環境!只可惜,僅僅在這里讀了正兒八經的小學六年級,就作為“知識青年”到北大荒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去了。及至在拍攝《皇城民情》專題時感覺現在的雍和宮大街已經變得嘈雜、擁擠,讓人喘不過氣來,讓我怎么也找不到小時候的靜謐、從容、祥和。 誰不說俺家鄉好。我的骨子里,家鄉就是北京東北角的雍和宮大街,雖然她面容已變,不是以前的她了,但我還是深深地眷戀著她,接長補短騎車去那轉上一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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