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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江東的本土士族來說，孫家是江東的外來戶，靠著武力壓服了他們，于是斗爭就不可避免。 孫策平定江東六郡孫策是野蠻的，他征服江東的方式就是簡單粗暴。他得不到本土士族的認可，一方面是因為孫家雖是吳郡本地人，但起于微末，大族根本瞧不起他們；另一方面是因為孫策拿著刀闖了進來，是典型的“野蠻人”形象。 孫策的父親孫堅被荊州黃祖殺死后，余部依附于袁術。孫策從袁術那里討回了父親的舊部，就這樣轟轟烈烈的殺回了江東。 然而事態有些出乎意料，平定江東的過程不但不困難，反而出乎意料的順利，幾乎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無論是劉繇、王朗、嚴白虎，還是華歆、許貢、周氏三兄弟，根本不是孫策的對手。所以孫策一路打下來，開始在自我認知上出現了偏差。 孫策開始覺得武力可以解決一切，這導致他在處理與士族的關系上失去了耐心。《三國志·孫韶傳》記載：“孫策平定吳會，誅其英豪”。基本可以看出孫策對待江東本土士族的態度就是殺殺殺。不服就出兵剿滅你，打到你服為止。而在江東士族看來，孫策不但是一個外來者，更是一個破壞江東政治規則的人，所以引發了地方上強烈的反彈。 當時孫策的手中握著兩張王牌，大王是淮泗將領集團，這是絕對的武力；小王是江北流亡士族，意味著孫策手中也有治理地方的人才。但是相對六郡來說，江北流亡士族還是太弱了，他們根本沒有足夠的人手去接管地方，更遑論壓倒本土的大姓勢力。 孫策遇刺但架不住孫策的拳頭硬，江東本土士族在看到驅逐孫策無望后，被迫低下了他們高貴的頭顱，暫時向孫策屈服了。 表面上臣服了，反彈卻一直在持續，沒過多久，孫策就嘗到了惡果，被自己殺掉的前吳郡太守許貢的三個門客刺殺而死。我們不禁思考，這里有沒有江東本土士族的身影呢？這不得而知，但是我們可以肯定的是，當孫策遇刺身亡后，吳郡四姓心里一定樂開了花。 孫策死了，江東本土士族的問題卻一直沒有解決，這也成了臨死前縈繞在孫策心頭的一塊心病。 '舉江東之眾，決機於兩陳之間，與天下爭衡，卿不如我；舉賢任能，各盡其心，以保江東，我不知卿。'——《三國志·孫策傳》 讀過三國的人都知道這句話，但又有幾個人明白這句話背后的深層含義呢？孫策死時孫權只有十八歲，一個十八歲的孩子怎么可能得到孫策這樣的評價？孫策真實的目的，其實是在點明他死后，江東最大的危險不在外面，而在內部！在吳郡（今江蘇蘇州）和會稽（今浙江紹興），在那些龐大的士族大姓。 孫策還說：“外事不決問周瑜、內事不決問張昭”，周瑜是淮泗將領集團的代表，張昭是江北流亡士族的代表，孫策把自己最大的兩張牌都留給了孫權，其意味不言而明。 孫權執政但是孫權面臨的局面太兇險了。一個年僅十八歲的少年，在江東文臣猛將中毫無威信可言，根本不能得到淮泗將領集團和江北流亡士族的全力支持，同時又面臨著外憂內患：外有荊州劉表虎視眈眈，內有江東士族隱忍待發。 如何破局？這不是一場權力的爭奪戰，這是孫權的求活之路。 孫權知道，強硬的鎮壓本土士族是不現實的了，這些人遍布江東各地，一招棋錯就可能引發大火焚身。于是孫權決定與本土士族和解。 孫權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做了以下幾個動作： 第一，讓吳郡四姓的子弟出仕，與孫氏共治江東。尤其在自己的第一任丞相孫邵死后，任命“顧、陸、朱、張”四大姓中的顧雍做丞相，顧雍在丞相的位子上一坐就是十九年。顧雍之后，丞相之位又由陸遜繼任。 第二，與江東四姓通婚。比如孫權把兄長孫策的女兒嫁給了顧雍的兒子顧邵，顧邵死后，又把她改嫁給了陸遜，等等此類不勝枚舉。 第三，采用有利于大族的制度。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復田-復客制度”和“世襲領兵制度”，這兩個制度前者讓財富聚集在世家大族手中，造成國庫空虛；后者則允許大族蓄養私兵，讓軍隊變得“家族化”。短期來說，孫權讓大族們開心了高興了，但后期的孫權感到的只有無力。為什么東吳對外戰爭不行？國家沒人沒錢怎么打仗呢？錢和人都進了大族的口袋。 孫權的這些做法可以說是極大的討好了本土士族，讓本土士族接納了孫權成為江東之主，也讓江東保持了長久的穩定。但是遺毒卻是無窮的，世家大族參與政治后，大肆提拔四姓子弟，致使東吳的整個朝廷慢慢被“本土化”。孫權當然不愿意看到，卻阻止不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后來的東吳政局才形成了吳郡四姓尾大不掉之勢。孫權咽下的是自己種下的苦果。 無力的孫氏宗族孫氏宗族不可謂不龐大，在人數上和地位上都稱得上是江東最大的一族，然而龐大卻無力。 我們翻開史書，發現了一個奇特的現象，就是孫家人幾乎清一色的投身軍旅，極少有人參與政治。為什么會這樣呢？原來孫權也是有苦難言。 孫權一邊處理外面的矛盾，對自家人也帶著幾分提防。大漢王朝外戚專政的事例比比皆是，孫權也不放心讓孫家坐大。孫權清楚的知道，一旦孫家在軍方和朝堂都握有話語權，孫家將成為誰都控制不了的龐然大物。 孫家可并不只有孫權這一支。除了兄長孫策，還有自己的大伯家兄弟孫賁、孫輔一支，叔叔孫靜一支，自己的親弟弟孫翊、孫匡、孫朗等人。 這就造成了孫氏宗族人數眾多，卻只能掌管軍權，在政治上卻毫無存在感的尷尬局面。 結語孫權不容易，他也許有雄心壯志，也許同樣立志統一天下，卻不得不面對門里的這些“亂攤子”。十八歲開始執政，七十歲去世，與江東士族斗了五十多年。我們批判晚年的孫權昏庸殘暴，說他老糊涂了，不如說五十年如一日的算計把他逼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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