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緬公路曾經的老虎嘴現在的老虎嘴 筑路 惠通橋 今天是滇緬公路通車80周年紀念日。翻開我國的公路史,還從來沒有一條路,是依靠80%以上都是老人、婦女和兒童組成的勞工修筑完成的;還從來沒有一條路,是在崇山峻嶺的艱苦環境下,由民夫大多依靠原始勞動工具,僅用9個月就實現959.4公里通車的;還從來沒有一條路,從修通后就成為當時中國與外部世界聯系的唯一運輸通道,承擔著運輸國際救援物資、支持中華民族抗戰直至走向勝利的生命線重任。 滇緬公路就是這樣一條路。它被認為“可同巴拿馬運河相媲美”,是世界筑路史上的奇跡。 從1938年建成通車后,80年時間過去,作為滇西地區第一條通車的公路,滇緬公路發揮的作用隨著時代的變化和發展,正被其他高等級通道所替代,但它在歷史上所處的地位卻深深銘刻在滇西人民的心里。從昔日的抗戰生命線到后來的進出大通道,對于滇西地區年紀在40歲以上的人來說,很多人都對走過的滇緬公路記憶猶新,因為滇緬公路承載了他們太多的記憶。 1146公里抗戰生命線 滇緬公路始建于1937年年底,次年8月建成通車。起點中國云南省昆明市,終點在緬甸。公路全長1146.1公里,中國境內全長959.4公里。滇緬公路是中國抗日戰爭中第一條也是唯一一條跨越國界,連接戰爭后方和前線戰場歷時時間最久、運輸量最大的國際通道公路;是一條誕生于抗日戰爭烽火中的國際通道;是一條滇西各族人民用血肉筑成的國際通道;是一條抗戰時期唯一的輸血線、生命線。 超過3000人獻出生命 滇緬公路沿線28個縣20多萬由老人、婦女和兒童組成的“勞工”修建。使用鋤、斧、刀、箕等原始工具,在崇山峻嶺、懸崖峭壁中,僅用9個月就手工筑成。它穿越了中國最堅硬的山區,共翻越6座大山,穿過8處懸崖峭壁、跨過5條大江大河,不少于3000人的筑路工人獻出生命(平均每公里6人),其中包括8名工程技術人員。 3200名南洋機工支援 1939年2月,著名僑領陳嘉庚組織年輕的“南洋機工回國服務團”,支持祖國抗戰。1939年至1942年間,約有3200多人先后分9批回國支援抗戰。歸國后,他們主要從事滇緬公路的運輸和汽車維修等工作,保障了滇緬公路國際運輸線的暢通。 飛虎隊超1000架次飛機保衛 1939年9月至1942年5月,從滇緬公路搶運汽車1.3萬輛,其他軍需物資45.2萬噸,還不包括6000噸蘇聯援華物資和華僑捐獻運回國的大量軍需物資。1940年,日本侵略軍占領越南后,滇緬公路成了中國唯一的陸路出海通道。日本為破壞滇緬公路,曾組建“滇緬路封鎖委員會”,命令駐越南路航機100架負責轟炸阻斷沿途重要橋梁、站口設施。飛虎隊出動上千架次飛機保衛滇緬公路。 它的故事 部分路段仍在服役 如今的滇緬公路,大部分路段已隱匿于山谷,一些路段則被新建的公路覆蓋,只有少部分路段還在使用。 雖然歷經變遷,但滇緬公路在保山境內的部分路段仍被沿用,只是由原來的主干道變為當地縣鄉之間的通道。 現存滇緬公路老路有:漾濞縣城至永平黃連鋪段老公路,全長43公里;永平北斗至梅花鋪老公路,全長19.8公里;永平縣城至云龍大栗樹段老公路,全長34公里;隆陽瓦窯至板橋北廟老公路,全長41公里;施甸太平龍洞埡口至惠通橋段老公路,全長25公里;龍陵臘勐惠通橋至大埡口公路,全長52.5公里;龍陵雙坡埡口至放馬橋段老公路,全長18公里;芒市帕底至遮放壩托老公路,全長21公里。在現存老滇緬公路中,龍陵路段最長,均為彈石路面,保存完好。 由杭瑞高速公路蒲縹口出來后,很快就到了滇緬公路,這段滇緬公路仍被當地群眾作為主要通道沿用。家住施甸太平鎮椅子山的楊艷麗在保山打工,每個周末都會回家和老人團聚。“滇緬公路就從我們家的山下經過,現在維護得好,路越來越好走,我每次回去不管是開車還是騎摩托,個把小時就可以到家,很方便。” 一條路帶活一個鎮 隆陽區瓦窯鎮曾是當年很多車輛在滇緬公路上駐足休息的重要驛站,瓦窯街的形成也正是得益于此。如今來到瓦窯街,當地很多老人都會講起當年的繁華。 瓦窯街一側一個不起眼的大院里,還留有一幢磚木結構修建的大屋子,正對大門的屋子上了鎖,門上方可以清晰看到“瓦窯飯店”4個字。 50歲的辛玉香告訴記者,以前來往的車輛都要來這里休息和吃飯,熱鬧時旅客打飯吃還要排隊。現在路過的車少了,這里就改成賣百貨的商店。 高治華是土生土長的瓦窯人,退伍回來后在瓦窯街開了飯店。高治華說,他爺爺高金海當年就開了瓦窯街的第一家客棧。“聽我爺爺講,以前的瓦窯街是在上河灣和下河灣,后來滇緬公路通車后才搬下來形成了現在的瓦窯街,來往的旅客帶活了整條街。” 沉入江中的永保橋 滇緬公路中國境內段于1966年改稱為昆畹公路,后逐漸成為西南邊疆重要的國道干線,干線上原有的功果橋、惠通橋相繼改建為新橋。其中功果橋改建為跨徑80米的下承式鋼筋混凝土肋拱,改稱為永保橋。 永保橋于1971年5月建成通車,是橫跨瀾滄江、連接保山和永平的重要通道,作為滇緬公路的一座橋梁,永保橋曾是聯系滇中和滇西的重要咽喉和樞紐。 楊順昌是瓦窯鎮黨校的老師,他還記得當年13歲的他和伙伴一起跑了20多公里山路來到江邊,觀看永保橋的通車盛典。“當時的瀾滄江兩岸彩旗飄揚,鑼鼓喧天,有彩車,有舞隊,高音喇叭里不停地放著革命歌曲,人們載歌載舞,喜氣洋洋。” 后來,為了適應瀾滄江通航的需要,2009年7月1日下午4時20分,老永保橋被炸毀,整體橋身數秒后全部墜落江中。 變身景點的惠通橋 8月5日下午,記者一行前往惠通橋。由于在距離惠通橋200米處新建了紅旗橋,惠通橋已不再使用。 記者抵達惠通橋時,很多經過此處的村民都停著車從公路邊下到橋頭,拍照留念。幾名外地人專程自駕車重走滇緬路,尋訪當年抗戰的痕跡。施甸縣太平鎮大坪子村人楊紹柏說:“我們村當年沒有直接參加修筑滇緬公路,但得負責運送民工和修路工具過江。我們每次經過惠通橋都要來橋頭看看,回憶當年的歷史。” 楊紹柏的侄女李琳說,她每次經過這里都會停車拍照,然后在朋友圈宣傳當年發生在這里的歷史,宣傳家鄉。“我去年春節發了微信后,吸引了好多朋友來這里參觀。” 他的故事 工地不是戰場勝似戰場 家住保山施甸的甫四光,10歲喪父,11歲喪母,跟著叔叔和大哥生活,日子過得艱難。12歲的他成了滇緬公路筑路隊伍中的一員。“行李和糧食自己挑著,住處是自己蓋的草棚,天晴下雨都在草棚度日。”甫四光說。 施甸甸陽的朱鳳儒參加修路時也只有12歲,老人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當年公路的施工流程:“翻毛路,把要挖的路面上的樹枝清理掉,刨出樹根來,然后挖毛路。毛路完成后就挖石頭,大的石頭要幾個人抬。石頭挖出來用大錘敲,敲成公分石,敲了以后碼起來,堆好等驗收委員來驗收。驗收委員說‘可以啦’,就把公分石鋪在路上,用大碾子碾壓。” 朱鳳儒還記得,去挖路時母親把一個“半開”(當時的貨幣)縫在他的衣服里,叫他挖路時買點東西吃,但他舍不得用,工期完成回家后把“半開”交到母親手中,母親當場淚流滿面。 當年15歲的騰沖抗戰老兵許本禎,也還記得修筑滇緬公路時工地上熱火朝天的場面:“當時修土方沒有機械,完全用人挖,當時修路就像接龍一樣,各個民族的人都有,還有裹著小腳的女人背著小孩來。工地不是戰場勝似戰場,爆炸聲、坍塌聲、哭聲、叫聲……”由于滇緬公路施工環境險惡、生活條件艱苦、醫療設施簡陋等諸多原因,在筑路中因事故、疾病等原因死難的民工及工程技術人員有3000多人,幾乎每名參加修路的民工都目睹過身邊人死去。當年15歲的李洪順就親眼目睹了一場塌方慘劇:“那個山巖邊,人們在挖路,突然塌下來,捂死好些人。” 習慣每天摸摸瓦窯大橋石樁 今年88歲的辛文榮是保山公路養護段的退休職工。作為老養護工,辛文榮的一生都和滇緬公路結緣。 “我8歲時跟著父母一起去修滇緬公路,當時僅我們瓦窯就出動了好幾百人。沒有大機器,大家拿著鋤頭、撮箕、大錘和鏨子干,在工地吃住。我當時年歲小干不了重活,就幫著大人敲石頭。”辛文榮說,修路費時費力不說,工人還經常受傷。 “我參與了瓦窯大橋、永保橋等的修建。”1957年,辛文榮在公路段參加工作,負責修橋和養護,直至退休。辛文榮說,他這一生都在和滇緬公路打交道,現在雖然公路改道了,很少有外地車從瓦窯經過,但他仍然習慣每天都到瓦窯街上走一走,去摸一摸瓦窯大橋橋頭的石樁,得閑還會和當地的孩子講講當年修橋護路的故事。 銘記歷史繼承遺志 在滇緬公路的終點畹町鎮,南僑機工回國抗日紀念碑前擺滿白菊。瑞麗市文體廣電旅游局的瞿幸生介紹,紀念碑建成10多年來,每年都會有約10萬名游客和南僑機工的后人前來觀摩和憑吊。 葉曉東是南僑機工的后人,年過七旬的他說,他的父親也是南僑機工,當時從馬來西亞回國援助抗戰,并與遮放的傣族姑娘結婚生下了他。葉曉東很小的時候,父親在執行任務中身亡,后來他繼承了父親的事業,成年后一直在畹町運輸公司工作,直到退休。“我參與紀念公園的建設,目的就是要繼承父輩的遺志,提醒我們的后輩要銘記歷史。”葉曉東說。 在畹町口岸,和惠通橋一樣,昔日通行的主干道畹町橋也已退出歷史舞臺,成為一座專供游覽和瞻仰的歷史遺跡,在它旁邊是一座新修的鋼筋混凝土橋梁。 還看今朝 從七八天的長途 到七八小時的通途 從昆明出發行車去往滇西方向,人們大多走在杭瑞高速公路上。很多人不知道,這條通道在百年里曾發生過4次重大變遷。 上世紀30年代以前,從滇西地區通往內陸自古以來都只有一條名叫“南方絲綢古路”的通道,那時人們出行走的是蜿蜒的古道,運送物資完全依靠人背馬馱,這一出行方式一用就是兩千多年。 1938年滇緬公路建成后,滇西地區結束了不通車的歷史。但由于道路等級低,車輛行駛在盤山的滇緬公路上倍感艱辛,從昆明到畹町900多公里的路程,貨車往往要行駛一周甚至更長時間。 1949年以后,滇緬公路歷經多次修繕,但一直存在道路等級低、通行時間長的狀況。在延續使用了56年后,新改道的320國道于1994年建成通車,此后滇緬公路逐漸被取代。 1998年、2002年和2008年,楚大、大保、保龍高速公路相繼建成通車,滇西地區的道路通行條件大為改善。 2015年,杭瑞高速龍陵至芒市、畹町至瑞麗段建成通車,滇西地區的公路通行全部實行高速化。從此,昆明到瑞麗實現全程高速,從昆明到瑞麗從走老滇緬公路時的七八天,縮短至七八個小時。 杭瑞高速公路全線通車后,僅云南交投保山管理處所管轄路段2017年總車流量就達3850.62萬輛。滇緬公路通車后在戰時和解放后一段時間內作為滇西大動脈的功能已逐漸淡化,它承載的通行作用已被杭瑞高速公路替代。 后記 鐫刻在高山上的英雄紀念碑 無論是滇緬公路、惠通橋還是畹町橋,雖然都已漸漸告別人們的生活,但它們凝聚的家國情懷和承載的歷史記憶卻永遠不會泯滅。 當年20余萬筑路大軍,如今已寥寥無幾,當年的懵懂少年,今天已是耄耋老人。在紀念滇緬公路通車80周年之際,我們把視角對準當年的筑路者,其實是歷史的延伸。我們采訪的筑路民工,當年最小的6歲,最大的16歲,他們的回憶,讓我們仿佛置身于筑路大軍之中。 默默無聞的筑路工們,他們的身影在時間的長河與歷史的煙云中漸行漸遠,他們的身后,滇緬公路宛如一座深深鐫刻在高山大地上的英雄紀念碑,銘記著修路者不朽的功績。(春城晚報 統籌楊茜 記者崔敏 通訊員段國慶 侯云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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