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北京市統計局數字,1949年,北京的人口為209.2萬人,2016年達到2172.9萬。當然其間的行政區劃有些變化,也帶來一些人口的增加,但是,六十多年,人口激增十數倍是不爭的事實。當年的兩百多萬北京人,應該大部分是北京土著,其中就有一些滿清遺留下來的旗人,雖然許多旗人在清王朝垮臺后恥于或羞于承認自己是旗人,甚至為此更改了民族,但是,幾百年留下的生活習慣還是伴隨著他們,并影響著后代。 而今,傳統意義的老北京人,在這座城市已經被稀釋得成為了“少數族群”。這些“少數族群”的許多習俗并沒有被湮滅在塵埃里,它們還在影響著生活在這里的人們。同時,1949年到1960年代來北京的人們的子嗣,也已經可以稱為老北京了。 談及老北京習俗,一般來說指的是1949年之前,乃至上推至1644年,清朝在北京建都,從那時流傳下來的習俗。雖說六十多年的風云變幻,新北京人已經是這座城市的主角,可老北京的生活習慣也不知不覺地浸入了他們的生活里,新老北京人相互影響,共同延續著悠久的北京文化。 僅從每天的日常吃喝角度看,老北京便有一些有意思的習慣。首先,每天晨起的第一件就是喝茶,老北京人會先泡一壺熱茶,有錢人家會沏一壺香片,沒錢的也會給老人泡一壺從茶葉店買來的碎茶葉沫子,名之曰高末。先把茶喝透了,這一天才會有精神去干事情,否則,全天都渾身透著那么地不得勁兒。北京人喝茶自然是以花茶為主,喝夠了茶,才是吃早點,北京的早點以面食為主,燒餅火燒油餅油條是主力,稀的是粳米粥、豆漿,一般都是在自己家里吃,只有外出順路或者一些老饕,才會去前門外鮮魚口的會仙居、天興居去喝一碗炒肝、來幾個包子。北京人雖說愛吃面條,但是,沒聽說誰的早餐就是面條,這一點,與許多南方地區不太一樣。 說起茶,我很佩服象張一元、吳裕泰這般老字號的店員包的茶葉包,這才叫真功夫,無論顧客是買一二兩高級香片還是一斤高末,只見售貨員拿一張印著店名的大張方紙,上邊鋪放一張小點的紙,將稱好分量的茶葉倒在上面,三兩下,就打好一個方方正正的包,再用紙繩系上十字,這個紙包,既美觀又結實,任你怎么折騰它也不會變形。這種包茶葉包的本事,除了老茶葉店以外,中藥鋪子也還保留著,各種藥材在他們手里,一會兒就變成四四方方的紙包,我曾經拆開過,卻怎么也無法復原。 喝茶于許多北京人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舊時,一些老北京人家長年會在煤爐上坐上一個水汆兒,里面是濃濃的茶鹵汁,誰渴了就從里邊倒出點來,兌上白水一飲而盡。夏景天,孩子們從外面瘋玩歸來,滿頭大汗,喝上一碗,焦渴頓消。冬日里,推開屋門、掀開厚厚的棉門簾子,一股子氤氳的熱氣撲面而來,喝一碗兌上茶鹵的熱水,一股暖流油然而生。 北京地處北方,日常食物理應以小麥為主,但是也未盡然,旗人中不少人家就更加喜食大米。因為在清代,旗人每月按勛位官職或兵丁級別有錢糧可以領取,吃的是祿米倉領來的陳年老米。長此以往,造成了許多旗人家庭的日常多以大米為主食。 舊時,逢年過節才能買點好米,平常糧店供應的大米多為糙米,我家的大米永遠不夠吃,每月只好去拿面票找人換米票,為什么不拿粗糧票換米呢?因為大部分人家的面粉也不夠吃。記得早年間,我在粵東地區當兵,每日三餐都是大米飯,米飯雖然要好于棒子面窩頭,可是架不住頓頓是大米,而且那米還是糙米,沒一點油性,盛在碗里不成團,不少北方籍的戰友叫苦不迭,我卻很適應,原因無它,在家習慣吃大米了。 早些年的票證年代,每月每人的糧食是有定量的,而且粗糧、面粉、大米按比例配售,面粉是為細糧,玉米面為粗糧,一些巧手人家會想方設法粗糧細作,玉米面和白面蒸的花卷兒美其名曰“金裹銀”,現在一些老字號還有售,叫做金銀卷兒。玉米面發酵蒸發糕,如果發糕里放上紅糖,上頭點綴幾粒小棗,那簡直就是自制高級點心了。白面和玉米面混合在一起和面,做的面條叫做兩樣切條兒,雖比不上白面的面條勁道爽口,可也要比純玉米面壓出來的鋼絲面要順滑許多。 老北京還有一種吃食叫做煮尜尜兒,有的老北京人叫它“盆兒里碰”,透著那么俏皮幽默。其實這就是一種粗糧細作的無奈,取玉米面一斤,加入一兩白面,開水和面,越硬越好,搟成厚面片,切丁,撒上干棒子面,以免粘在一起,擱在一個盆里搖晃,之后煮而食之。現而今,金銀卷兒、發糕、兩樣切條兒、煮尜尜都成了稀罕物,想吃一頓,也還真不容易呢。 老北京人還特別重視年節,每到一些節令,必然要預備應景的食物。流風所及,今天依舊,春節、上元、清明、端午、中秋自不必說,到了立春,春餅店肯定一座難求。夏至那天面館里芝麻醬面供不應求。頭伏、冬至餃子館兒人滿為患。秋涼以后,涮鍋子便在四九城煙火繚繞了。其實還有許多人家在自己家里,吃的也是這些。 民以食為天,這句話似乎更加適用于老北京人,日常過日子,北京人總是想著變著花樣吃。 來源:京味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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