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以及如何謀劃一場火災 為何,以及如何謀劃一場火災
他展現了寓言作家的氣質,極其簡單又極其豐富,就像是保羅·奧斯特在寫《一千零一夜》。——《紐約客》 作者簡介:杰西·鮑爾(Jesse Ball), 1978 年出生于紐約,美國新銳小說家,詩人。 2008 年,鮑爾憑借《早逝的呂貝克、布倫南、哈普和卡爾》(The Early Deaths of Lubeck, Brennan, Harp & Carr)贏得《巴黎評論》的普林頓獎(Plimpton Prize),由此確立了他作為美國新銳小說領軍人物的地位,被評論家譽為“當代美國作家中最接近卡爾維諾的那一位”。 2017 年,鮑爾入選《格蘭塔》年度最佳美國青年作家。 鮑爾現任職于芝加哥藝術學院,他在學院網站上的自我介紹是:“教授坑蒙拐騙、白日做夢和走路”。 書籍摘錄:前言(節選) 這本手冊是寫給與我如此相像的你。我發現了一些直白而美好的事,也正是這些事將被記錄在我為你寫的手冊里,這本小專著叫作: 為何,以及如何謀劃一場火災 有些人看事情的方式是,哦,這件事不適合我。然而,在讀這本手冊的時候你不需要這么想,因為它就是寫給你的——只為你而寫。 這個世界很荒謬。它非常饑渴。它既貪婪又放蕩。我們所居住的是一個混亂的地方,這你肯定同意吧?那么,我們應該試著去看清它。我做這份手冊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如此。它是一個可以讓你把握住的世界。你可以緊緊抓住它,找到你前進的方向。這便是我在向你承諾的。 露西婭·斯坦頓 一系列首要事物 我想讓你出去給自己買一個打火機,或一盒夠好的火柴。如果買的是火柴,那最好是可以隨處劃燃的火柴。那種才是最好的。打火機不需要非常花哨。相反,如果可能的話,它最好很不起眼。你會把放進口袋里作為某種象征。在你閑晃的時候,時不時地把手伸進去然后想起:所有存在著的建筑,所有龐大的財富和權力結構,它們之所以能夠佇立是因為你允許它們存在。用你口袋里的這一小團火焰,用普羅米修斯的這個小禮物,你能讓每個人都還原為某種無情的平等。所有那些趾高氣昂的人都得走下神壇。因此,當你在銀行里被大堂經理無禮對待,當你在餐廳或其他商業場所被禁止入內,當你在不必要的時候被要求加班加點,當你被迫流離失所露宿街頭,把手伸進你的口袋,撫摸屬于你的那一小團火焰的載體,在它的身上感受慰藉。 我們應該放火——在我們放火時,我們應當知道原因。 貧窮或富有 此時此刻的你是貧窮還是富有對我都不重要。如果在你心里還有必需的人性,真正的同理心,那你就該離開這些階層,貧窮的,或富有的階層,而加入一個全新的階層:那就是,粗茶淡飯自得其樂地存活著的階層。這是一個活得最基本的階層。我們要的僅僅是最基本的必需品,而且我們也樂于和別人分享最基本的必需品。你明白嗎?凡是我們不能分享的東西我們都不要。我們想要有的是這種同理心:擁有別人無法擁有的東西會讓我難過。 我們恨的是什么?恨的是當我們看到那些被迫無法得到最基本的必需品的人。有些人會談論起購買馬匹,或者在專為他們打造的寬廣道路上駕駛優雅的汽車。這些東西我們都強烈反對。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一個目的,我們的目的便是: 我們 將 把 它們 燒光 無論是今天由我做,明天由你做,之后的日子里,由和你說過話的人,或者一個從不認識我也不會認識我的人來做,都根本不重要。下層的人民終將會崛起將上層燒毀。 有一件簡單的事要記得——度量的方式是什么? 需求該怎樣度量?是這樣的:一個人能自然地得到她所需要的空間。如果有一個人常年在外,而你想在他的房子里過夜,那就過夜。這是一棟房子,它就是用來睡覺的。如果他回來后你仍在那里,而房子沒有足夠的空間給兩個人睡,那么你們就在僅有的小空間里肩并肩睡,同時你要開始建造另一個小的庇護所,好讓你們兩個人都有棲身之地。這是你們兩個人要一起做的事。這種善良之所以看起來有些不可能只有唯一一個原因: 財富壓榨著我們,富人接二連三地壓榨著我們,直到我們再也不會像原本那樣互幫互助,因為我們的內心已經被改變。 永遠不要讓自己被如此壓榨。我親愛的朋友,我的心,反抗它! 所建立的一切皆可燒毀 所有已經建立的都將會被燒毀,即便無法被燒毀也能被摧殘。即便無法被摧殘也能被毒害以用來殺雞儆猴。這不僅是一本與火有關的書,盡管火讓我們快樂。這本書與我們該如何分享最基本的東西有關,而朝這種分享邁出的第一步是我們必須停止擁有最多的東西。我們必須說服有錢人不要擁有比他們所需的更多的東西。等他們被說服后,他們就會和我們一樣。他們就成了我們能認可的人。而我們也將張開雙臂迎接他們。 火帶來的快樂 啊,火帶來的快樂!要是你曾點過蠟燭,你就能明白火所帶來的那種強烈的愉悅感。它是人類智慧和靈巧的可見部分。它是最小也最完整的控制權。把一個東西點燃并因此不費吹灰之力地改變它 —而且引起亮光,引起熱量,引起煙霧。 我走進離林中空地有一小段路的樹林,一個我小時候經常去的地方。在那里,我堆起一些樹枝。 我堆起了一個類似引火柴的結構 —一個非常小的建筑,然后我放火燒了它,這個由我組建的小建筑在燃燒時點燃了上面的原木。你看,就連燃起一堆篝火也像是某種縱火。 但是,縱火,它到底是什么?它肯定是最美妙的詞匯之一了。縱火,縱火 —它在你舌頭上滾動的感覺是多么妙!我要是能成為縱火犯的話就太幸運了。想象一下這句話有多么棒:一個在地窖安居的縱火犯。 我們自作主張地認為人生很長,但火焰告訴我們——它只是一閃而過。人生就只是一閃而過——然后就消失了。因此,我們必須極盡所能地充分利用它。 火是紅。它是黃。它是藍,它黑得像灰塵,褐得像原木上枯萎的線條。火是血肉的粉色,是飄煙的灰色。火是上色前停留著的所有顏色,出現在當一個人覺得要放一場火的時候 —但在什么東西上放火,該怎么放? 著火的時候,人們跑出他們的房子——不是為了安全,而是去著火的地方,去那座著了火的房子,為了去看它。他們不是來幫忙的。他們純粹只是想目睹一場大火災。 我九歲時曾和朋友玩過一個游戲。我們有兩件斗篷 —在萬圣節前幾天給我們做的傻斗篷。如果,她對我說,我們把它們點燃后逃跑,最先把斗篷脫下來的人就輸了,你覺得怎樣? 這樣的渴望就是火帶來的快樂——我們覺得只有在火里我們才將得到考驗。而且確實,火向來都是最終的考驗。不然我們怎么知道誰是女巫呢?用水 —或用火。然后為了把問題解決,我們應該燒死她——他們以前就是這么說的。 你的住所 你拿著這本手冊坐在一個屋子里,或一條長凳上,在你周圍延伸出的是一個街區,而在那之外是其他的街區。又或者你是在鄉間——四周只有田野,而在那些田野之外,你才能到達一個小鎮。然而,我很肯定,你只要用一點力氣,就能到一個有一幢建筑的地方:一幢高樓,一幢你討厭的建筑。如果可以的話,一幢你愿意親眼目睹它著火的建筑。我對你說,我親愛的朋友,在那幢建筑上下定決心。我要你把它燒了。在你每天經過它的時候,想象這幢建筑在火焰里的樣子。在你每晚入睡前回想起它的樣子,然后想象當你把你的小火柴丟在恰到好處的位置時它將會變成什么。想象那種樂趣,那種在你看著那幢高樓在炙熱的碎片中顫抖時慢慢浮現出的,延展至你的腳趾、雙腿、四肢、你的胸腔,然后一直向上經過你臉部肌理的喜悅。那會是你代表所有稱得上是人的——以及希望成為人的人所給出的一擊。只有那些盼著能比我們高出一頭的人——只有他們才會為你所做的事哀嘆。 實際操作 在一幢建筑上最簡單的放火方式是使用助燃物。比如說,汽油,能引起火災,這是人盡皆知的。從爐灶里出來的氣體,或用于加熱的氣體也是如此。假使要放火的話,它應當能產生了不起的結果。助燃物有很多種——它們的難處在于:當這些助燃物在場時,人們總會在建筑廢墟里發現是有人故意縱火,以及用了何種縱火手段。你看,它們沒法把自己也燒得干干凈凈。曾幾何時刑警實驗室疏于管理且人手不夠,但他們現在的技術已經更先進了,而且這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如果有一個訓練有素的調查人員來到你的縱火現場,起火的原因就會被發現。當然,這并非是說你一定會被發現。事實上,就算你會被發現,在法庭上也很難證明縱火罪,所以你能躲過的機會很多(特別是當你并沒有理由燒毀這幢建筑)。而且——誰說你本人真的會被發現呢?得需要一個機智過人的調查人員才能找到一個燒毀建筑卻不求回報,也不為報復的人。恰好是你的無利可圖保護了你。 X 一個用來放火并且讓其看起來既平常又自然的好辦法是用香煙點著爐灶或烤箱的燃氣。如果你把燃氣放得足夠久,那就行得通。如果你不介意讓人知道是有人故意縱火,你可以這么做:闖進一間屋子,確保所有門窗緊閉。走到廚房,把廚房門關了。再把所有通風口也關了——如果關不了,就用布料把它們塞嚴實。把所有煤氣閥門打開,但別讓它們冒出火星。只是讓燃氣流出來。讓氣體在房間里彌漫一會兒。然后去另一間房。點燃一根蠟燭,等蠟燭燃燒到最底部時,火焰會轉移到浸泡過汽油的布條上。布條應該一直延伸到廚房門的下面。那么你就用了普通的材料制造出了一場可觀的爆炸而且還燒掉了一幢房子!這樣安排的妙處在于當一切正在發生時你根本不用待在屋子里。 題圖來自:維基百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