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方學堂 4月4日 · 中醫(yī)院副主任中醫(yī)師 李可老師宗仲景先師心法,以陰陽六經為辨證大法,執(zhí)簡御繁,善治疑難重癥。 李師經驗形成于特殊歷史時代,治驗豐富,不乏真知灼見,筆者認為該書的觀點對有關中醫(yī)藥發(fā)展的關鍵問題均有所啟示,值得當代中醫(yī)認真研究并繼承發(fā)展。 一、應用重劑治療急癥重癥 李師自創(chuàng)破格救逆湯:附子30~200g,干姜60g,炙甘草60g,山萸肉60~120g,大大超過了常用量,卻能使垂死病人起死回生。該書云:“歷代用《傷寒論》方,劑量過輕,主藥附子僅10g左右,以這樣的輕量,要救生死于頃刻,誠為難矣”。 的確,以《方劑學》教材所列,附子5~10g,干姜6~9g,炙甘草6g,欲治四肢厥逆、惡寒蜷臥、脈象微細之四逆癥,實難勝任,豈能救人于危亡? 劑量過輕,如杯水車薪,無濟于事。他藥如麻黃、細辛、黃芪、吳萸、烏頭等均用重量,書中說:“經方是攻克世界性醫(yī)學難題的一把金鑰匙,效難盡述。關鍵是應用經方必須量大,鄙見以原方折半計量為好。輕描淡寫,無濟于事”。 如治療血栓閉塞性脈管炎寒濕型,“生芪240g,附子、當歸各60g,川烏、丹參、黑小豆、川牛膝、防風各30g”;三消重癥用“熟地90g,枸杞子、山萸肉、鹽補骨脂各30g”;風濕熱痹“生石膏,白鮮皮50g,生苡仁45g”,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是書最后將上海中醫(yī)藥大學柯雪帆教授整理的有關漢代計量的考證做一摘要,并指出1981年考古發(fā)現漢代度量衡“權”,以此推算古方劑量,解決了歷史上古方劑量一大疑案。 “權”的發(fā)現意義重大,值得中醫(yī)界高度關注。“劑量問題是方劑治療的核心,沒有特定的量,便不能突出特定的‘質’”。通過考證得出的劑量換算,較之明清以來“古之一兩,今之一錢”之臆斷更有說服力。 或曰古今體質不同,但當代中醫(yī)之所以療效緩慢,劑量應該成為一個高度關注的問題。“權”的發(fā)現未引起中醫(yī)界的震動是不正常的,應引起業(yè)者和有關部門的高度重視,重新審視藥物用量問題。 重劑治病并非孟浪用藥,而是依據病機,以實際經驗為據。有是證用是藥,李師治病也不乏輕劑,如治療大氣下陷,即以“生芪18g,知母9g,柴胡、桔梗各4.5g,生麻6g,紅參10g”,三劑而收功,即當重則重、當輕則輕,視具體情況而定。 二、有毒中藥用量及配伍禁忌的新突破 李師善于使用有毒中藥治療頑癥、難癥。有毒中藥中,如附子、烏頭、細辛、吳茱萸、馬錢子等用量均較大。如破格救逆湯中,附子最大用量200g;使用烏頭的方劑中,烏頭用量常達30g。 “使用量最多的是附子,一生總計超過5噸,川烏次之,亦在3噸以上,經治人次萬名以上,無一例中毒”。又如生半夏30g,用于妊娠嘔吐之惡阻重癥,半夏為妊娠禁忌藥,又是妊娠劇吐之特效藥。 “有故無殞,亦無殞也”。 歷史上相畏藥不入湯劑,但丸散劑在《千金方》已有突破,定坤丹、龜齡集內已應用千年。相反相畏藥同入煎劑近代醫(yī)家也屢有報道,李師則不拘于古之定論,自創(chuàng)“三畏湯”,即紅參、五靈脂,公丁香、郁金,肉桂、赤石脂三對畏藥合用。見一癥用一對,三癥悉俱則全用。 “使用本方42年,以平均日用三次以上,則已達4萬次以上,未見相畏相害,且有相得益彰之效。對難癥、痼癥,一經使用,便入佳境”,更多如吳茱萸、馬錢子、細辛等也超過了常用劑量。 李師應用重劑或有毒中藥常親侍床前,指導煎熬方法,證候了然于心,而又有用藥之實據,親自觀察而得到了寶貴經驗。 現代毒理研究和動物實驗也證實相畏相反中藥配伍并非絕對禁忌,有毒中藥只要掌握了配伍規(guī)律、煎煮方法,也可變毒為寶。實際上有毒中藥和相畏相反中藥應用,體現了辨證論治的精髓――有是證用是藥。 三、診療心得和盤托出 中醫(yī)近代以來著書立說者眾,學術經驗保守或秘而不宣者亦多。賢者多言一方一癥治驗,透徹論述醫(yī)理者鮮,多寵統(tǒng)論之泛泛而言,使后學者不能透過驗案而窺得辨證遣方用藥的實際經驗。 李師則不然,每例驗案之案語將自己如何辨證、如何處方、理論依據、用藥心得一一詳解。由一例病案入手,論述疾病發(fā)展各個階段的辨證用藥規(guī)律。 限于篇幅,僅舉一例:婦科崩漏一癥,按語說“見血止血為血證大忌。治血如治水,一味堵澀,愈補愈瘀”;“血證的關鍵在脾胃”;“脾升胃降,血循常道。若胃失和降,則諸經皆不得降,氣逆而為火,火性炎上,血熱妄行。 血證初期,多見肝不藏血,血熱妄行,見上溢下出,勢急量多,面赤氣粗,暴躁易怒,口苦脈弦急。以丹梔逍遙散舒肝之郁;炙杷葉30g清金抑木;生地、阿膠滋水涵木、涼血養(yǎng)血;赭石降氣抑火平木。 肝臟體陰而用陽,為生命之萌芽,木能克土,若過用苦寒攻伐,則虛化為脾不統(tǒng)血,病變又深一層矣。善于理脾,則可截斷血證轉變,實是主要一環(huán)。 血證在肝脾處處置失當,進一步惡化則損及于腎,變?yōu)槟I不封藏,生命之本動搖。腎陰虧極,逼龍雷之火上奔無制,以大劑引火湯:熟地90g,鹽巴戟天、天麥冬各30g,云苓15g,萬不可誤作實火而投苦寒甘寒,否則亡陽厥脫,臨癥宜慎。”理法方藥一氣呵成,使讀者見病知源。 用藥方面又如炙甘草一味,并非和事佬,更具有神奇妙用。 “破格救逆湯重用附子100g以上,炙甘草60g足以監(jiān)制附子毒性”,并詳解仲景應用烏、附經驗:一、凡烏、附類,炙甘草為烏、附兩倍,二、蜜制川烏,蜜為百花之精華,善解百毒。三、余藥另煎,取汁與蜜再煎。三管齊下,促使烏附可行溫通十二經之功,又使毒性降為最低。 吳茱萸應用大量,水洗7次可減其對口咽刺激。常用自擬方腎四味。“萬病不治,求治于腎”,“溫陽無桂附之,滋陰無熟地之膩”。又如溫氏奔豚湯、烏蛇榮皮湯、攻癌奪命湯、培元固本散等經驗方,一一論其來源主治功效。 李師論及經驗方治驗,不拘于成方治病,其治驗多完整論述一類疾病的治療過程,內容涉及內、外、婦、兒、五官、皮膚諸科,與目前流行的一方一證治驗多有不同,使讀者能夠洞悉病源,學以致用。 四、熱愛中醫(yī),以振興中醫(yī)為已任 李師在書中多次疾呼“難癥痼疾,師法仲景”;“丟掉中醫(yī)急診陣地是中醫(yī)奇恥大辱”;“青年中醫(yī)應以振興中醫(yī)為已任”。 關于中醫(yī)教育方面,李師指出“要打破儒家治醫(yī)崇尚空談的老套,腳踏實地把傷寒、金匱的理論方藥的精髓原原本本地教給學生”;“培養(yǎng)造就一批有膽有識,能治大病,能獨當一面的青年中醫(yī)隊伍,才是當前復興中醫(yī)的當務之急”,其言錚錚,發(fā)自肺腑;一片丹心,感人至深。 作為業(yè)中醫(yī)者,讀李師之書,即是與前輩心靈的交流。臨床乏術,不明至理,是學習中醫(yī)者的最大困惑。 明師難得,我輩青年中醫(yī)應效法先賢,讀書明理,認真繼承前輩經驗,勇于擔當大任,不妄自菲薄,自甘附庸,扎實投身于中醫(yī)臨床,走中醫(yī)自身發(fā)展的道路,為實現中醫(yī)的偉大復興而貢獻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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