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外感發熱治療經驗 高輝遠老師,精研經典,師承蒲氏,擅治熱病。我們隨師臨證,深感其治療外感發熱,詳審病機,辨證細膩,有諸多學術見解,茲探析如下。 1.風寒發熱 惡寒發熱,頭身盡痛,無汗,舌淡苔白,脈浮緊等,為風寒之邪郁閉衛表的特征。高師對仲景學說褒揚備至,宗六經之太陽發熱,治用辛溫解表,但并非死守古方。輕證常用杏蘇散復蔥豉,發散風寒,疏表泄衛,通陽發汗,協同增效,功著而不傷津。重證則 “有是證,用是法,”直投麻黃湯,取汗以開閉,但加減有則,每獲捷效。高師反對一見發熱即謂之 “炎癥”,就濫施苦寒清熱解毒。警示后學切勿片面強調 “熱則寒之”,應深究辨證論治之真義,掌握嚴謹治療之法度,以免鑄成大錯。 2.風熱發熱 發熱微惡寒或不惡寒,口渴,舌紅,苔黃少津,脈浮數等,為風熱之邪郁閉衛表之證。高師認為治療首應辛涼芳淡,輕宣肺衛,開其郁閉以發之。慎誤用辛溫,若誤用之,猶如以火濟火,勢必陰傷而熱熾。至若夾有寒邪郁閉,亦可微辛微溫發表,俟寒開熱透后,則立即改用清涼,但勿太過。 “風溫 (上呼吸道感染)” 案例: 男,28歲。發熱微惡寒,體溫38.7℃,全身酸痛,口微渴,咳嗽,舌紅,苔薄黃,脈浮數。曾服辛溫之劑三日,不解,渴反增,自汗,咳嗽,熱益升高。高師會診認為乃風溫之證,給予辛涼之平劑銀翹散加減: 銀花、連翹、竹葉、花粉各10克,桔梗、杏仁、牛蒡子各6克,蘆根15克,薄荷3克,甘草5克。連服2劑,熱退渴止而愈。 【按】本案始宜辛涼平劑,輕宣肺衛,然反投溫散,藥不對證,其病反增。高師隨證施治,因其經過溫散,不須再用辛散,遂于銀翹散中去芥穗、豆豉之辛散,加杏仁苦降、花粉之甘涼,藥中病機,2劑頓奏其功。深諳方藥特性,加減有則,曲盡其妙,觀上案可知。 3.往來寒熱 惡寒與發熱交替出現,口苦咽干,心煩喜嘔,舌紅苔黃,脈弦數等,為熱郁少陽,樞機不利的表現。關于往來寒熱,目前爭論較大,有人認為概念模糊。高師認為,寒熱往來,即寒時不熱,或熱時不寒,往來一日數次發作,這種熱型臨床確實存在,實為仲景辨證之獨具只眼處,治應和而解之,然表里雙解、寒熱并用、苦辛分消、平其亢厲、補瀉合施等均屬和解范圍,故雖名和解,實寓有汗下清補之意,臨證應條理井然,周悉賅備。 “熱郁少陽 (發熱待查)”案例: 男,36歲。往來寒熱1周余,發熱數小時后,汗出而退,惡寒,體溫在37.8℃~38.5℃之間,胸脅苦悶,心中煩躁,乏力納差,舌暗苔白膩,脈弦數。西醫各種檢查均正常,對癥等治療無效。高師會診析為邪郁少陽,樞機不利,治用小柴胡湯化裁,施以柴胡、黃芩、太子參、蒼術、赤芍、豆豉、建曲各10克,法半夏6克,生薏苡仁15克,梔子8克,炙甘草5克。服藥3劑遍身;;微汗出,體溫正常,未再復寒熱,諸癥盡除而愈。 【按】此案寒熱往來,但既無明顯表證,亦無明顯里證,故責于邪正相爭于半表半里。高師運用小柴胡湯化裁,藥服3劑,表里雙解,往來寒熱盡除。由此可見高師精研仲景學說,成竹在胸,靈活運用經方,可師可法。 4.壯熱不寒 惡寒已解,發熱較甚,壯熱惡熱,為熱邪入里。熱入氣分,高熱煩渴,多汗,舌紅苔黃,脈洪數; 熱入營血則高熱,神昏譫語,抽搐,或出血,皮膚瘀斑瘀點,舌絳苔黃,脈細數。高師認為清涼透熱為其治療原則,但病有深淺,邪有輕重,體有虛實,方有大小,臨床實踐中必須量其證,不可拘泥。壯熱之證,壯實之人,邪重病深,清涼之劑不可太微,否則邪熱不除;若本體不足,邪輕病淺,清涼之劑宜少少與之,寧可不足,不可過量,必慎于微,臨證時宜熟思之。 “暑熱 (病毒性感冒)”案例: 女,28歲,產后適逢盛暑,惡露剛盡,發熱5日。前醫以產后發熱用生化湯合補血湯加丹、地之類辨治。但病不解,反增劇。高時診時,仍高熱,體溫39.2℃,口煩渴,汗出,頭痛面赤,心煩,舌紅苔黃,小便黃,大便干,脈洪數。高師曰: 此乃白虎湯證。 治以白虎湯加西洋參: 西洋參10克,生石膏20克,知母6克,甘草5克,粳米15克。共服3劑,脈平熱退,體溫正常,諸癥悉解。【按】觀本案可知,高師不拘泥于產后宜溫不宜涼,白虎辛涼重劑,為產后所禁之說。癥見白虎用之無需顧慮,猶如大敵當前,若不迎頭痛擊,壯熱灼蒸,恐津液枯竭,變證蜂起。惟產后加以西洋參扶正祛邪并行,更無所畏懼。足征高師有膽有識,當用清法,則徑用之,其效立見,師表后學。 5.日晡潮熱 發熱有如潮水或日哺加重,面目俱赤,煩渴引飲,腹滿便閉,舌苔老黃或起刺,脈沉數等,為熱結腸腑所致。治應通里瀉熱。高師認為熱病不僅最怕表氣郁閉,熱不得越,更怕里氣郁結,熱閉于腑。雖有 “溫病忌下”之說,乃預防其直下傷陰之意,昔賢亦有 “溫病下不嫌早” 及 “急下以存陰” 的卓見,全在用之當與不當。熱病并非絕對禁用下法,當下則下,惟非下證而誤下,釀成內陷則屬非是。 6.身熱不揚 發熱夾濕,身熱稽留而熱象不顯,頭重如裹,胸脘痞悶,不思飲食,舌苔白厚膩等,為濕中蘊熱郁蒸之象。高師認為濕熱相合,錯綜復雜,治應清熱除濕,不可偏治,徒清熱則濕不退,徒祛濕則熱愈熾。善治者,貴在靈活,濕熱并重,宜微苦辛淡清宣,濕重者宜辛淡微溫芳化,熱重者宜辛淡苦降清泄,以使濕開熱透,氣化濕行,同時還應相其證,審其時,量其體,合宜而施,斯為善治。 二、內傷發熱治療經驗 凡因臟腑功能失調或虛損所致的發熱均可稱為內傷發熱。治療方法不同于傷寒與溫病。高輝遠教授學貫諸家,知識淵博,學驗俱富,臨證治療內傷發熱,精思博稽,見微知著,察微知渺,頗具新識。 1.氣虛發熱 多由飲食勞倦傷及脾胃,中氣受損,致使虛熱內生,治宜甘溫除熱。如李東垣所云: “脾胃虛,則火邪乘之而生大熱”。高師備贊東垣所創 “勞倦內傷說” 和 “甘溫除大熱論”,不愧為醫學史上卓越的一頁。高師參學東垣,繼承蒲氏,將內傷與外感發熱的鑒別賅括為: 內傷發熱,初用手試不覺熱,久放愈來愈熱,手心熱手背不熱,頭痛時作時止,四肢沉困身倦怠,惡食; 而外感發熱,惡寒,得衣被不減,用手初試覺很熱,久放反不覺熱,手背熱重,手心熱輕,頭痛至表解始止,身痛,四肢亦有時痛,不惡食。此鑒別要點,臨床頗有實用價值。高師強調氣虛發熱,也似傷寒,有時有頭痛,脈有時亦浮,但浮大而空,臨證切勿誤治,反傷其氣。 2.火郁發熱 高師認為先是外感,由于治療不當,人體的陽氣為外邪所遏制而不能宣通,如過用苦寒,表邪不解,郁而化火,即火郁發熱。臨床上有不少長期發熱不退的是火郁發熱。這既不能照外感治也不能照內傷治,要用揮發郁熱的方法才能解決,即 “火郁發之”。有的醫者往往當陰虛治,用青蒿鱉甲湯,乃差矣。高師效法蒲老應用丹溪之火郁湯治療,并結合自己多年體會再加淡豆豉,以增加揮發郁熱的作用,臨證用之,常收殊效。 “火郁發熱 (高熱待查)” 案例: 某男,12歲,自蘭州來京,高熱已半年,經西醫各項檢查均未能明確診斷。應用多種西藥及辛涼透邪、清熱解毒中藥等均無效。經人推薦來高師處就診,仍高熱,體溫40℃,頭痛身倦有汗,口干作渴,舌淡苔白,脈細數無力。高師辨為濕遏熱郁,治宜揮發郁熱,方用火郁湯加淡豆豉: 葛根、赤芍各15克,柴胡、防風、淡豆豉各10克,升麻6克,炙甘草5克。共服24劑,體溫逐漸降至正常,諸癥悉除,患者痊愈返回蘭州。 【按】此案長期發熱,應用多種中西藥無效,高師妙用新定火郁湯而高屋建瓴,不到一月即愈。“揮發郁熱”是否可稱為治熱之又一法門,后學可自行領悟參稽。 3.血虛發熱 由各種原因而致失血過多,或久病損傷心、脾、肝等,而致血虛,陰血不足則無以斂陽,因而引起發熱。如 《證治匯補·發熱》云: “血虛發熱,一切吐衄便血,產后崩漏,血脫不能配陽,陽亢發熱者,治宜養血。”高師認為雖然貧血也是血虛,但血虛不能單純作貧血來看。血虛發熱為內實不足,外似有余,有時狀似白虎,發熱口渴,煩躁,面紅目赤,脈大而虛,按之無力。臨證應細心辨認,深入分析,去偽存真,以免誤診誤治,導致病情加重。 “血虛發熱 (產后感冒)” 案例: 女,27歲,難產后半月,忽作發熱,微惡風,體溫38.7℃,心煩口渴,全身酸楚,食納不佳,舌質淡紅,苔白少津,脈浮數無力。前醫曾以外感風寒郁而化熱入氣分,給予白虎加人參湯2劑,熱不解,食欲更差。高師析為產后血虛陽浮發熱,治以益氣養血,應用八珍湯加味: 黃芪、太子參、熟地各15克,當歸、白芍、白術、茯苓各10克,川芎6克,炙甘草5克,生姜3片,大棗5枚。用藥3劑,熱退,諸癥盡消,體溫正常,病即旋愈。 【按】《沈氏女科輯要箋正》云: “產后感冒者,必有表邪可辨,然不當妄事疏散。”傅氏亦云: “新產之婦,風易入而亦易出。凡有外邪之感,俱不必祛風。”觀上案可窺高師刻意于前賢,領悟其真諦,補氣血顧本以逐邪,此治從權也。 4.陽虛發熱 陽虛一般不發熱,但由于陰寒太盛,格陽于外或寒涼藥攻伐太過,損傷陽氣,或久病陽氣衰弱,使陽虛外越,也可出現發熱,治應引火歸原。如 《傷寒論》云: “病人身大熱,反欲得近衣者,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也。”高師認為,陽虛發熱具有真寒假熱之基本屬性,引火歸原,以熱治寒,乃屬正治。但有人亦稱此為反治法,是因臨證中證候并無固定模式,錯綜復雜,假寒、假熱、假虛、假實之證隨時可見,故從一定意義上講,正確應用反治法,確乎為辨證論治之最高境界,仍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 5.血瘀發熱 因各種原因所致的瘀血阻滯,經脈壅遏發熱。如 《靈樞·癰疽》篇所云: “營衛稽留于經之中,則血泣而不行,不行則衛氣從之而不通,壅遏而不得行,故熱”。高師認為瘀血發熱,以午后或夜間為甚,口燥咽干而不欲多飲水,舌質暗或有瘀斑、瘀點,脈澀。不可寒治,不可辛散,治宜活血化瘀清熱。 6.陰虛發熱 溫病后期邪熱傷陰,或因久瀉或因誤汗、吐、下使陰液虧耗,或久病損陰等,致陰虛陽亢而發熱,治以養陰清熱。 如 《景岳全書》云: “陰虛者能發熱,此以真陰虧損,水不制火也”。高師認為養陰存津,至關重要,但又不可固執養陰之說,而滅其陽火。陰虛內熱,滋陰清熱為其常法,臨證還須另辟蹊徑,重視正氣,保胃存津,使陰津自充,虛陽自降,陰陽調和,虛熱自清。三、老年外感高熱治療經驗 外感高熱是老年人的常見病之一。由于老年體質特點與青壯年不同,對外感病邪的反應亦不同,因此在外感高熱的發生、傳變等病理過程及治療上都具有特殊性。高輝遠老師長期從事老年醫療保健工作,對老年外感高熱的防治有獨到經驗與見識。現簡介如下。 1.耄耋風燭易感,防勝于治 衰老是生命現象中不可避免的自然規律。青壯年時期,形體壯實,氣血充足,陰陽調和,臟腑功能旺盛,抗邪有力,因此不易感邪,即使感邪,康復也較迅速。高師認為老年人臟腑功能漸衰,氣血陰陽不調,精血津液不足,機體防衛功能低下,所以對病邪的易感性較強。故老年外感高熱的預防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內經》所講的 “不治已病治未病”,“虛邪賊風,避之有時”,“正氣存內,邪不可干”等都是人與天地相參應,與四時合序,預防勝于治療的思想。老年人不但要避免外在的致病因素侵犯本體,更重要的是保護正氣,增強抗病能力,以防外邪侵入。高師在多年防治老年病的過程中,總結了四句話,即: “四時有序,起居有時,飲食有節,運動有法”,認為是老年人防病保健的要旨,并臨床運用玉屏風散加味進行藥物防治,以增強老年人對外感病邪的抵抗力,在防治老年人外感高熱方面取得了較滿意效果。 2.既病善傳多變,知微杜漸 年老體弱之體,外邪侵入后,因驅邪力薄,不能有效地阻止病邪深入,故又善于傳變,若不及時治療,外邪即可勢如破竹,深入內陷,甚至出現 “逆傳心包”或深入下焦等險證。高師曾見一90歲高齡老人,雖素有一些慢性疾病,但仍精神健朗,只因偶食涼拌菜而致腹瀉、低熱,未予重視,很快出現高熱,合并肺部感染,心、腎功能衰竭接踵而至,不到兩周即與世長辭。故高師強調老年外感高熱,應知微杜漸,既病防變,及早治療,這對阻邪深入,避免傳變為險惡證情,提高臨床療效有重要意義。 醫案 (冠心病、糖尿病伴上感): 李某,男,80歲。患冠心病、糖尿病20余年。因不慎起居,感涼受風,鼻塞流涕,頭項強痛,惡寒發熱,體溫39℃,腸鳴納差,精神不振,舌淡苔白稍膩,脈微浮緊,兩關弦、尺弱。急邀高師會診,析為年邁加宿疾,衛陽不固,又感風寒,衛陽被郁。速投桂枝湯合二陳湯加太子參、黃芪。服藥2劑,熱退汗出,諸癥若失。從本案可見老年外感高熱,早期及時治療,至關重要。 3.本虛標實錯綜,攻補適宜 高師認為,老年外感高熱時,多是老與病,宿疾與新感,虛與實交織,呈錯綜復雜的證候。臨床上須根據體質、病邪性質、病程、癥狀等,分清表里、寒熱、虛實與標本、主次、緩急,不能一概而論。對老年外感高熱的治療,自然離不開驅邪,但單純驅邪則往往邪雖去而正更傷,甚或驅邪不成反致僨事,故只善驅邪,不善扶正,亦屬缺憾。熱病本不宜補,但對老年人補益之法又不可少,須隨證而定,攻補應適宜,當補而不補不可,不當補而誤補亦不可,當補而補之不得其法又不可,高師經數十年臨床實踐總結出四句治療老年外感高熱的原則,即: “辨證要準,立法要穩,選方要精,用藥要輕”。在臨床屢獲佳效。 醫案 (心肌梗死、肺部感染、偽膜性腸炎、心肝腎功能不全): 劍某,男,80歲。患有心肌梗死,不慎外感后致肺部感染。西醫應用多種大量抗生素治療,某中醫投以大劑苦寒清熱之品,冀圖速效。二月后患者出現便溏。高師指出不宜再用苦寒,否則恐將導致正愈傷而邪愈熾,一旦中陽潰敗則救治不及。彼仍未采納以為邪去正自安,然終導致五臟俱損。一致大腦失司,意識不清; 二致心陽虛微,心力衰竭;三致肺源上絕,滿肺炎變,呼吸衰竭; 四致肝臟受損,出現黃疸; 五致腎竭于下,尿少浮腫,尿蛋白 (++++); 六致脾胃俱傷,上不受納,下泄不止。患者高熱不退,便培養為難辨梭狀芽苞桿菌,被迫停用全部抗生素。中西醫束手無策,患者危在旦夕。高師認為已處于正衰邪熾之時,若能令正氣勝一分,則邪氣可退一分; 反之,正氣再敗一分,則邪氣將進一寸。高師應用中醫食療,選用上等蓮子、芡實、大米 (炒黃)研成細粉為糊,少少鼻飼。又選用附子湯加茵陳,小劑緩緩救治。服藥4日,初見效果。后偶加一二味藥物,病情日漸改善,黃疸、浮腫消失,肺部感染吸收,心肝腎功能恢復,便培養難辨梭狀菌轉陰,胃已能納,腹亦不瀉。如此危重之候,用中藥食療、小劑附子湯加味緩緩施治,競能轉危為安,挽回生命,足見辨證準、立法穩、選方精、用藥輕在治療老年外感高熱上具有重要意義。 四、小兒高熱治療經驗 高熱是小兒常見的急癥,研究掌握小兒高熱病變過程和治療特點,對提高臨床療效,維護兒童健康是十分重要的。 著名老中醫高輝遠老師對小兒高熱證治規律研究有素,臨床經驗頗為豐富。茲淺探如下。1.小兒的體質特點 高師認為小兒與成人在體質上殊不相同,為稚陽稚陰之體,易虛、易實,易寒、易熱。正如清代醫家吳鞠通在 《溫病條辨·兒科總論》 中所說: “小兒稚陽未充,稚陰未長”。 小兒正處于生長階段,生機蓬勃,發育迅速,但尚未成熟,臟腑柔脆,氣血未充,衛外功能不足; 脾胃薄弱,運化功能尚未充足;并且寒暖不能自調,飲食不能自節,所以外易為六淫所侵,內易為飲食所傷。高師認為掌握小兒的體質特點,對認識小兒高熱形成的內外諸因素及辨證施治寓意深邃,不應小覷。2.小兒高熱的病理特點 由于小兒生理體質的特點與成人不同,因此在高熱癥的發生、發展等病理過程中也有其特殊性。高師通過多年臨床實踐經驗,深切地體會到小兒高熱的病理特點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 (1)善感外邪,易傷飲食 小兒形氣未充,肌膚尚嫩,藩籬疏松,衛外力弱,更因寒暖不能自調,春可傷風,夏可傷暑,秋可傷燥,冬可傷寒,極易受外邪侵襲。 又由于臟腑嬌嫩,發育未充,脾胃運化功能弱,加之飲食不能自節,故臨床上多見胃腸積滯,不能運化之食積發熱。正如 《保赤新編》引張景岳論 “小兒方術” 中曾提到:“小兒有病非外感風寒,即內傷飲食。” (2) 實熱證多,虛寒證少 小兒熱證多于寒證,實證多于虛證,臨床上以寒從熱化較為多見。由于小兒 “陽常有余,陰常不足”,陽盛則發熱,陰盛則發寒,故小兒最易發熱而少發寒,容易見出汗或口渴引飲、高熱驚掣、腹痛、便秘等實熱證。雖然也有寒證、虛證,但相對來講比熱證、實證少,當然少不等于無,小兒的虛寒證及真寒假熱等情況更應加以注意。 (3) 迅即犯肺,熱甚風動 小兒衛外功能薄弱,肺衛調節疏懈,六淫之邪肆虐,不能調節應變,外邪乘襲時雖先傷皮毛,而皮毛者肺之合也,故可迅速入肺,而致肺失宣暢,化熱生痰; 又因肺居胸中,位于上焦,主呼吸,氣道為出入升降的通路,喉為其系,開竅于鼻,所以外邪也可以從口鼻而入,肺衛首當其沖,感邪后很快出現上焦肺系癥狀,故臨床上小兒高熱時常喉間轆轆有聲,咳嗽、痰喘之癥極為普遍。 又因小兒臟腑未充,實熱壅盛時或熱擾心神,上攻神明,或熱熏蒸陽明,火動風生,竄擾經絡,致筋脈攣急,或熱甚傷津,燔灼肝經,筋脈失養,均可導致熱極生風。故臨床上小兒高熱不退引起神昏譫語、抽搐亦頗為多見。 3.小兒高熱的治療特點 高師嘗強調由于小兒在生理上具有特殊的體質,病理上具有特殊的變化,因此在治療上就要針對這些有關因素施治,不能與成人 “一視同仁”。 (1) 祛邪為先,急用表宣清透 小兒高熱,發病急,傳變快,病程短,初始多屬實熱郁閉肺衛,強調表、宣、清、透四法,盡早驅邪外出,不可優柔寡斷,貽誤病機。表,即以汗祛邪,取辛涼發散為宜,使邪熱以涼而解,從辛而散。小兒高熱初起常肺衛始郁,故應兼施宣法,宣可祛壅,可得散發開郁,宣發氣機之用。所謂透,就是透邪外出,并且不拘于表證,有邪郁即需透邪,使邪有外達之路,故小兒高熱各個階段均可應用透邪之法。邪郁化火,熱者清之,但小兒高熱宜輕清,不宜大劑苦寒,否則易冰伏外邪,變生他證。總之小兒高熱在辨證論治的基礎上,早期靈活運用表、宣、清、透四法,阻熱深入,為邪熱開設門路,常可獲效,若桴鼓之應。 (2) 消食撤熱,重視和而兼通 臨床上小兒食積發熱較為多見,和外感發熱極易混淆。 應加以區別。高師謂,小兒傷食雖亦可引起發熱、頭痛等癥狀,但脈象不浮而是滑,無身痛,但有腸胃反應,并且傷食發熱來勢暴,常突然發熱,故不同于外感。在論治小兒食積發熱時高師重視調和脾胃,流通胃氣,通利腑道,來達到消導宿食撤除實熱的作用。但不可消通太過,反成克伐,中病即止。絕不可一見發熱,即從“炎癥”考慮,頻投大劑苦寒,其不良后果當不難測知。醫案 (中毒性消化不良): 楊某,女,1歲。發熱不退已4天,曾屢用抗生素及退熱劑,汗出較多,仍高熱不退,體溫40℃,時有驚惕,手足反涼,無咳嗽,亦不喘,食納不佳,大便日兩次,夾不消化物,尿少而短,渴不多飲,面黃,舌淡,苔中心穢,脈滑數,右大于左。高師斷為食積發熱,應用和而兼疏,消而兼通之法。處方: 柴胡2.5克,白芍3克,炒枳實3克,炙甘草1.5克,竹茹3克,焦山楂3克,建曲4.5克,麥芽4.5克,萊菔子3克,淡豆豉9克,生姜3片。服上方2劑燒退,大便日為1次,消化好轉,原方去豆豉、萊菔子續服2劑,諸癥悉平而愈。 本案雖屢發汗,而熱不解,徒傷其表。高師諳于小兒腸胃脆弱,易虛易實的特點,內傷外感涇渭分明,迨明食積而致發熱,法取和而兼通,而獲捷效,充分體現了中醫特色。 (3) 開竅止痙,強調挫熱三護 抽搐,俗稱抽風。屬中醫 “痙證”、“瘛疭”等范疇。小兒高熱時常伴此危急證候。高師論治中強調杜其風動之源。 以治其本,主張應用頓挫熱勢三護之法。邪熱亢盛,其勢甚烈,熱極生風,必須審時度勢,頓挫熱勢,熱退則風自熄。熱盛煎熬津液成痰,痰熱蒙蔽心包,上擾神明,而令神昏譫語,須清熱開竅豁痰護腦。熱邪傷津,耗液陰劫,累及肝腎,木勁動風,還應參入養陰生津之品護津。里熱結實,大便秘結,神識不清,甚則抽搐,酌需逐穢通里而護腸。上述挫熱三護之法,細膩引伸指示治療,可師可法,多有殊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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