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人類首次登月50周年紀念日。 1969年7月21日,宇航員阿姆斯特朗從阿波羅11號釋放到月球的登陸艙上走向月球,他說, “這是我的一小步,是人類的一大步。” 人類的進化史,也是一部向太空漫游的流浪史。 我們所生活的地球,在太陽系中幸運地占據了一個“中庸”的位置——離太陽不遠不近,個頭不大不小,氣溫不冷不熱,地表有山有水。 我們的世界竟然如此幸運,人類的存在如此偶然。 在太空漫游的進程中,面對浩渺的太空,在感受到人類渺小的同時,也會讓我們感受到心的自由與萬物的平等,也會影響著我們如何看待這個世界。 “阿波羅11號”宇航員在月球表面行走 圖:NASA “我們成功地(從外太空)拍到這張照片,細心再看,你會看見一個小點。就是這里,就是我們的家,就是我們。 在這個小點上,每個你愛的人、每個你認識的人、每個你曾經聽過的人,以及每個曾經存在的人,都在那里過完一生。 這里集合了一切的歡喜與苦難,數千個自信的宗教、意識形態以及經濟學說......每個人類歷史上的圣人與罪人,都住在這里—— 一粒懸浮在陽光下的微塵。” ——卡爾·薩根(美國天文學家) 卡爾·薩根這段話,告訴我們一個殘酷而真實的道理——地球不過是宇宙中的一個暗淡藍點,世間的一切不過是一粒懸浮在陽光下的微塵。 人類所有的狂傲都是可笑的,所有的歷史都是過眼云煙。 仰望星空時,要常懷謙卑之心、敬畏之心、寬容之心、善良之心。 仙女座星系 供圖/攝影:解仁江 古時候,詩人們用壯麗來形容浩瀚無垠的星河,和銀河相比,再壯觀的大山大河都渺小到不值一提。“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在仰望星空時,人類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而在現代化的今天,人們很少仰望星空,倒是頭頂星辰默默地凝視著人類在土地上日復一日地奔忙。人類無時無刻不身處宇宙之中,但似乎卻在與宇宙漸行漸遠。 在現代人的印象里,宇宙望塵莫及,讓人敬而遠之。 天文學更是一門高深莫測的學科,需要很高的學歷、很深的知識和很多的時間才能有幸獲得一張“入場券”,即便入了門,也似乎與自己的日常生活沒有形成直接且必然的聯系。 我們疲于奔命,還需要仰望星空嗎?仰望星空時,我們能看到些什么?又能看懂些什么? eta船底座大星云 供圖/攝影:解仁江 獵戶大星云和馬頭星云 供圖/攝影:解仁江 當我們看到這些星系與星云的照片時,除了感嘆太空之美,又還能悟出些什么?在這些照片背后,又曾經發生過哪些故事呢? 帶著這些疑問,我們專訪了英國皇家天文學會外籍會員解仁江,并在他那里得到了些許答案。 “天文不僅僅是計算,更是與星相伴的浪漫。” ——解仁江(英國皇家天文學會外籍會員)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在解仁江看來,天文觀測是一件“時不我待”的事情。 解仁江與美國新墨西哥州央斯基大型射電望遠鏡陣列 世界上最壯觀的天文奇觀莫過于日全食和北極光。 解仁江談起他和隊友們在北極圈追逐極光的故事時,依然難以按耐內心的興奮,仿佛這件激動人心的事情就發生在昨天。 歐米茄星團 供圖/攝影:解仁江 2015年是極光爆發年。 2015年2月底,解仁江帶隊,一行人轉機四次,來到了極光最佳觀測地——位于北緯78度的斯瓦爾巴島。斯瓦爾巴島坐落在北極圈內,是挪威最北界國土范圍的屬地。 盡管費勁周折抵達了目的地,但是想看到極光,還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還沒上島,解仁江一行就已經遇到了巨大的困難。 北極圈天氣異常嚴寒,而且在登上斯瓦爾巴島前剛好遇到寒流,當時最低溫度一度達到了零下65度。即使上島后,氣溫有所回升,但平均溫度仍在保持在零下25度左右,極端溫度甚至可以達到零下40度。 除氣候寒冷外,島上還充滿了潛在的危險。 據解仁江介紹,斯瓦爾巴島上常住人口僅有2000人左右,但是卻有5000只北極熊,人人都備有用來防身的槍炮。而等待解仁江一行的還遠遠不止這些。 真正讓他們步履維艱的是挪威的峽灣地貌。 正所謂“無限風光在險峰”,在斯瓦爾巴島上有諸多峽谷,海水進入峽谷,形成落差可觀的峽灣,十分壯觀。但是行至其中,卻危機四伏。 馬頭星云供圖/攝影:解仁江 “我們一路途經了很多懸崖,中間沒有任何阻隔,一失足人就game over了“,解仁江這樣描述這段激動人心的探險之旅。 解仁江和同伴每人背著重達15公斤的攝影器材和睡袋,在陡峭的巨石和冰雪皚皚的山路上前行4公里,終于到達了崖頂。 然而高處不勝寒,布道巖的頂峰不僅異常寒冷,還刮著七八級的大風,使人完全無法直立。 但隨著夜幕降臨,解仁江和同伴發現,陪伴他們的不僅有彼此和難捱的寒意,還有目之所及的滿天星斗和時不時劃過茫茫夜空的流星。 北極光 供圖/攝影:解仁江 攝于斯瓦爾巴島 就在這個晚上,解仁江見到了百年不遇的粉紅色極光。要知道,極光以綠色偏多,而粉紅色的極光,在自然界中極為罕見,只有在太陽劇烈活動時,人們才能在特定地區看到她。 “那一瞬,足以讓我們激動得熱淚盈眶”,解仁江這樣描述當時的震撼。 “天文不僅僅是計算,而是與星相伴的浪漫。” 昴星團 供圖/攝影:解仁江 在解仁江心中,天文觀測從來不是冷冰冰的數字,而是浩渺銀河中的驚鴻一瞥,是幸運女神的眷顧,更是塵世之中難能可貴的幸福。 解仁江特別提到,在天文觀測旅程中,最難忘的是2016年3月9日在印度尼西亞帕盧觀測日全食的經歷。 在此之前,解仁江已經很遺憾地痛失了一次在中國境內觀測日全食的機會。2009年7月22日,解仁江一行來到浙江進行觀測。可惜天公不作美,一直陰雨連綿,完全不可能觀測到日全食。解仁江感到十分心痛,因為下一次在中國境內出現日全食需要等到2034年。 這一次的失敗經歷也讓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只爭朝夕!不論天文現象出現在世界上的哪一個角落,都要親自去觀測。 ![]() 解仁江的望遠鏡及設備 而這次,解仁江一行終于輾轉抵達印度尼西亞帕盧,卻再度遇到了“天公不作美”的老問題。眼看日全食出現的時間就要到了,天空中還是烏云密布。 就在他們沮喪至極的時候,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條明亮的縫隙,這道縫隙讓大家看到了些許的希望。 然而此時距離觀測時間已不到半小時了,解仁江當機立斷,做了一個有些“瘋狂”的決定——和烏云賽跑! 解仁江和他的同伴們開著車一路向北疾駛而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距離日全食倒計時十分鐘,解仁江發現,烏云不再繼續移動,他用肉眼可以看到太陽了,這意味著終于找到了最佳的觀測點。 ![]() 日全食 供圖/攝影:解仁江 攝于印尼帕盧 ![]() 日全食 供圖/攝影:解仁江 攝于印尼帕盧 和解仁江一起觀測日全食的,還有很多當地的土著居民,甚至還有八九十歲的老奶奶。這些土著居民們三五成群地散布在山腰上,對天空中出現的“不知名”的奇觀不時發出幾聲原始而興奮的尖叫。 而命運的奇妙之處恰恰在此——一次日全食的奇觀,將素昧平生且原本永遠不會相遇的人們聚集到了一起,共同望著同一個方向。 在面對大自然的奇觀時,人類的感受是相通的,這種感受無關種族、無關貧窮富有、也無關知識背景。 “這一次真的有種世界人民大團結的感覺。”解仁江感慨道。 ![]() 拍攝深空的解仁江 “人類永遠不能丟失好奇心,而天文學是人類好奇心的終極來源。” ——解仁江(英國皇家天文學會外籍會員) 在天文探索之路上,解仁江收獲了真誠的朋友、遇到過極限的挑戰,還邂逅了一個奇妙的世界。 解仁江坦言,在這條天文探索之路上,卡爾·薩根是他心目中真正的領路人,也可以算作是他的偶像。 ![]() 卡爾·薩根 Carl Edward Sagan,1934年11月9日-1996年12月20日 卡爾·薩根,是美國天文學家、天體物理學家,同時還是一位非常成功的天文學科普作家。他尤其善于用通俗優美的語言解釋深奧的科學原理,并創作出了《暗淡藍點》等傳世之作。 卡爾·薩根最吸引解仁江的地方更在于——他還是最熱衷于科普事業的科學家。 每個擁有知識的人都有有義務和責任讓更多的人去分享科學的樂趣,讓更多的人一起獲得知識。“這種利他主義精神恰恰是科普事業的魅力與價值所在”,解仁江如是說。 實際上,解仁江自己也是科普之路上的踐行者。除了英國皇家天文學會外籍會員這一身份,解仁江還是牧夫天文論壇的創始人。 ![]() 解仁江(左起第三位)與團隊,大連天文普及促進會為大連市牧夫天文學會前身 1999年,牧夫天文論壇正式成立,成為了中國最早的大型天文論壇,至今已有整整20年的歷史。 ![]() 中科院國家天文臺郭守敬望遠鏡首席科學家趙永恒為牧夫天文20周年題詞 在天地生數物理化六大學科之中,天文學列為首位,這和天文學所獨有的塑造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的功能是分不開的。這也解釋了為什么很多天文觀測者后來都成為了哲學家,奠定了哲學思想的起源。 在面對浩瀚的星河時,人們會不由自主地去思考一些終極問題——“我們是誰?我們從哪里來?我們到哪里去?” “天文學是人類對大自然好奇心的終極來源”。 人類如果沒有好奇心,社會也就喪失了發展的動力和潛力。盡管包括天文學在內的很多基礎學科并不能直接創造經濟價值,但是最重要的東西都是無價的,社會發展離不開天文學這樣的基礎學科。 天文學,是人類文明進步的源泉和基石,是每個人都應該學習的科學,而且要從小學起。 美國ETS曾經對各個學科的學生做了一個智商測試,發現智商最高的孩子正是學物理和天文的,這些學生的IQ平均值高達139。 神秘的太空對孩子充滿了誘惑,在了解太空的過程中,孩子需要展開想象,將思維的邊界延伸到整個宇宙,要將從三維思考提升到四維思考,一個具有大空間思維的孩子,一定是多維的、立體的、全面的、系統的。 同時,天文學家尼爾·泰森曾經說過,天文學也是一門塑造性格的學問。 ![]() 學會從宇宙的視角觀察世界,審視自己,我們會發現: “這個世界不會因自己而存在。” 從50年前踏上了月球,到前不久中國發布2020年首探火星計劃,人類保持著珍貴的好奇心,探索星辰大海的征途從未停止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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