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們在俄羅斯一個丹尼索瓦人的洞穴中發現了這塊骨化石。研究人員在長約 2.5 厘米的骨骼碎片中提取到的 DNA屬于兩個不同人種：尼安德特人和丹尼索瓦人。 這塊僅長2.5厘米的人類骨骼化石看上去毫不起眼，而且它受損嚴重，以至于我們無法辨認這究竟是股骨、肱骨還是其他骨頭。然而，就是這塊小小的骨化石講述了一個人類演化史上最美好的故事。可謂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故事還得從頭說起。這塊在西伯利亞一處洞穴中發現的骨化石屬于一名女性，如今，她以“丹妮”（Denny）之名為世人所認識。碳14斷代法和基因分析結果顯示，丹妮生活在大約9萬年前，去世時至少有13歲；若是根據骨質層厚度推算，很可能遠不止豆蔻年華。  研究人員在西伯利亞一個洞穴里，發現了的化石 一般像這樣的化石，由于沒有任何人體解剖學價值，研究人員所做的也僅是推斷年份，并根據DNA對其進行人種歸類，然后就此束之高閣。 只不過，丹妮是個特例，研究人員無法對其進行歸類。而她或許是古人類學界最走運的考古發現之一。“這是此前從未發現的首個雜交人類！”德國馬普演化人類學研究所的薇薇安·斯隆（Viviane Slon）驚嘆道。正是她揭開了丹妮的身世之謎。 雜交后代？丹妮是一段連莎士比亞都無法想象的愛情的結晶。因為她的父母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這并非部落、宗教、膚色等文化或是外表上的差異，而是自然屬性的不同：她的母親是尼安德特人，而父親是丹尼索瓦人，在人屬中是兩個獨立的分支！這令丹妮一躍成為了人類演化史上首個跨人種雜交的后代，即便尼安德特人和丹尼索瓦人之間有著不容置疑的區別……  在 40 多萬年前，尼安德特人和丹尼索瓦人還是兩個獨立發展的分支，之后才開始聯姻…… 9萬年前，丹妮剛出生時，人屬中至少有四個物種在地球上生活：尼安德特人、丹尼索瓦人、弗洛里斯人和智人。雖然科學家還在為是否要用到“物種”一詞來進行區分而爭執不休，但是這四個人種之間的確存在許多差異：他們的身體構造不同（智人是唯一有下巴的人種），DNA當然也不相同。 10年來，無數基因分析都表明，人類的這些不同分支早于幾十萬年前分道揚鑣，在不同地區各自演化。 好運眷顧 但是這一切都無法阻止他們以某種方式相遇，通過戰爭、貿易，抑或是聯姻……現代人的基因就是明證：如今，歐洲人的DNA中，尼安德特人的DNA占1.5%～4%；而丹尼索瓦人的DNA在東亞人和大洋洲人中的占比與之類似。只不過，盡管不同人種在數十萬年間共存于地球上，但像丹妮這樣的幸運兒仍然極為罕見。  “否則，不同人種早已相互融合了。”法國國家科研中心（CNRS）暨人類博物館古人類學研究員安東尼·巴爾則奧（Antoine Balzeau）解釋道，“大部分跨人種結合出現在不同人種活動的交界地帶，例如發現這塊化石的洞穴就位于類似地區。” 動物的雜交并不鮮見。由于氣候變暖不斷加劇，如今出現了北極熊和灰熊雜交的灰北極熊，這說明它們的分布區域開始重疊。和灰北極熊一樣，丹妮并非是新的人種分支，而是兩個人種的融合。這種情況十分罕見。 而撞見丹妮骨化石就更是奇跡使然了。“迄今為止，僅有23具4萬年以上的個體的基因組DNA信息可用來確定某一特殊人種的存在。因此，能找到尼安德特人和丹尼索瓦人的女兒簡直是難以置信！”馬普研究所負責對丹妮基因組解碼的演化遺傳學家史蒂芬·佩雷涅（Stéphane Peyrégne）興奮地表示。“這種可能性的確微乎其微。”安東尼·巴爾則奧也如此認為。不過，奇跡還是出現了。 2012年，研究人員在俄羅斯阿爾泰山脈一處丹尼索瓦人的洞穴里發現了這塊骨化石。它看起來平平無奇，以至于一開始并沒有引起研究人員的注意。“我們甚至不知道這塊骨化石是否屬于人類。”薇薇安·斯隆回憶道，“因此，我們把它和許多其他化石碎片一起寄往美國，希望通過蛋白質檢測來確定這些碎片所屬的物種。”  俄羅斯阿爾泰山脈洞穴遺址附近的風光 而最終結果無可辯駁：這一小塊骨化石不僅屬于人類，而且它所攜帶的線粒體DNA（母系遺傳）來自尼安德特人。盡管骨化石由于年代久遠，有一定程度的剝蝕，但研究人員通過對其DNA進行測序，還是鑒定出了骨化石主人的性別：丹妮是個女孩，因為她的DNA不含Y染色體。 接下來，研究人員將她的基因組分別與尼安德特人和丹尼索瓦人的基因組進行對比，結果顯示丹妮的基因組不同于任何人種。這著實令人震驚！ 完美的混血兒 “我簡直不敢相信！”薇薇安·斯隆坦言，“我們還重復進行了好幾次測試來確定實驗結果。”丹妮的DNA攜帶了幾乎同等比例的等位基因。也就是說，每個基因的兩個變體分別對應丹尼索瓦人（42.3%）和尼安德特人（38.6%）的基因組。  丹妮的每對染色體都攜帶了尼安德特人（栗色）和丹尼索瓦人（藍色）的基因突變。二者的基因變體得以大幅重組（綠色）。因此，丹妮是雜交后的第一代混血兒。 “兩種基因組必然在其直系親屬身上以相同的比例呈現。”薇薇安·斯隆解釋道，“我們仍需確定丹妮是否是這兩個人種的第一代混血。她也有可能是第一代混血個體的女兒！” 為了解答這個疑問，遺傳學家進行了一項簡單有效的數據測試。只要找出尼安德特人和丹尼索瓦人基因組中的差異位點，再將每個差異位點與丹妮DNA中隨機選取的兩段DNA鏈進行比對即可。根據遺傳定律，如果個體是雜交后的第一代（子一代），那么選取的DNA鏈與親代相同的概率為50%；而如果個體是雜交后的第二代（子二代），對應概率則提升至75%。而丹妮的DNA測序結果顯示有56.3%相同。因此毋庸置疑，她是純粹的子一代混血女孩！ 驚喜遠不止于此。與在同一洞穴中發現的一名12萬年前的尼安德特男子相比，丹妮所攜帶的尼安德特基因組與5000千米之外克羅地亞發現的另一名5萬年前的尼安德特男子的基因組有著更為密切的關聯！  在洞穴的東室進行的挖掘工作 由此可見，當時人類的遷徙范圍非常之廣。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丹妮的丹尼索瓦父親身上帶有5段尼安德特人的DNA。 這意味著丹妮并非是最早的混血兒：在她之前的300到600代先人中，就已出現了混血兒。“古代人類歷史比我們預想的更加復雜，”安東尼·巴爾則奧總結道，“基因向我們講述了一段與骨化石版本不同的歷史。” 丹尼索瓦人的洞穴里無疑還藏有更多的秘密。“一定還有其他驚喜等待著我們。”史蒂芬·佩雷涅相信。比發現丹妮更令人振奮？讓我們盡情期待吧…… 撰文 Thomas Cavaillé-Fol 編譯 王佳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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