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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清初關中大儒二曲先生的學術思想是在什么情況下，又是怎么樣形成的？要洞察他的思想構架體系，還得從程朱理學和陸王心學說起： “程朱理學”，亦稱為“程朱道學”，是宋明理學的主要派別之一，也是理學各派中對后世影響最大的學派之一。理學的天理是道德神學，同時成為儒家神權和王權的合法性依據其由北宋時期河南（今河南洛陽）人二程（程顥、程頤）兄弟開始創立，其間經過弟子楊時，再傳羅從彥，三傳李侗的傳承，到南宋時期朱熹集為大成。 二程理學是以儒家倫理為本位，批判地吸取佛、道精致的思辨哲學，結合社會發展之需要，創立了理學思想體系。它把儒家思想哲理化，把儒家經學義理化，把儒家道德體系化，把儒家學說大眾化。構筑起邏輯嚴密、內涵豐富、博大精深的思想大廈。其主要理論'存天理，滅人欲'正是二程理學的最高境界，后經朱熹完善，世稱“程朱理學”。 “陸王心學”是由儒家學者陸九淵、王守仁發展出來的心學的簡稱，或直接稱“心學”；或有專門稱為某哲學家的心學，如王守仁的“陽明心學”。 陸王心學一般認為肇始孟子、興于程顥、發揚于陸九淵，由王守仁集其大成。 王陽明先生所主張的理論則是“天理”即“人欲”，開創了儒家學說的一個分支-心學，強調“心即理也”，同時王陽明先生也提出了“知行合一”的思想。 朱熹說:“未有此氣，已有此理。“陸王心學是在批判程朱理學的過程中形成的，王陽明建立了以心統萬物的“心學“體系，宣揚“心外無理、無物、無事”，一切“有”都不能離開“心”而獨立存在。 陸王心學與程朱理學雖有時同屬宋明理學之下，但多有分歧，陸王心學往往被認為是儒家中的“格心派”（一稱“主觀唯心主義”），而程朱理學為“格物派”（一稱“客觀唯心主義”）。 二曲認為, 程朱之學至此已 “墮于支離” , 陽明之 “致良知” 卻有補偏救蔽之功, 但王學末流又空談本體而略于工夫, 故當務之急是 “力扶義命 , 力振廉恥” , 但這既不能重蹈程朱 “支離葛藤” 之舊轍 , 也不能舍棄王學本體之說 , 而在于以程朱的 “主敬窮理” 補王學末流 “空疏虛寂” 之偏, 以完善陽明 “致良知” 之本體說 。于是, 二曲從宋儒以來理學與心學之分野及其特征的分析入手 , 進而指出了理學與心學互補互動以救時弊之必要, 他說 :周、 程 、 張 、 朱 、 薛 、 胡 、 羅 、 呂 、 顧 、 高 、 馮 、 辛乃孔門曾卜流派 , 其為學也, 則古稱先, 篤信圣人 ;陸 、 吳 、 陳 、 王 、 心齋、 龍溪 、 近溪 、 海門乃鄒孟學派, 其為學也 , 反己自認, 不靠見聞亦不離見聞。吾儒學術有此兩派 ,猶異端禪家之有南能北秀 , 各有所見, 各有所得 , 合并歸一, 學斯無偏。此說大體展示了宋以降儒學之學脈暨理學與心學之分野, 指出前者頗重古人遺訓, 而后者則主 “反己自認” , 反求諸己, 二者 “各有所見, 各有所得” , 只有 “合并歸一” , 則可 “學斯不偏” 。不過, 質言之, 二曲更推崇的是陸王心學 。他在評論陸九淵 《象山集》時說 :先生在宋儒中, 橫發直指, 一洗諸儒之陋, 議論剴爽, 令人當下心豁目明, 簡易直捷, 孟氏之后僅見 而對陽明的 “致良知” 說 , 他更是極為推崇 :先生始拈致良知三字 , 以泄千載不傳之秘, 一言之下 , 令人洞徹本面 , 愚夫愚婦咸可循之以入道, 此萬世功也。若夫良知之說, 雖與程朱少異 , 然得此提倡人, 始知契大原敦大本, 自識性靈自見本面, 夫然后主敬窮理存養省察方有著落。 二曲認為, 陽明之 “致良知” 比程朱之 “主敬窮理” 更重要 、 更根本 。如果誠如程朱末流“惟以聞見淵博 、 辯訂精密為學問之極” , 那么, “勞罔一生而究無關乎性靈” 他甚至認為 , “晦庵之學” 不過使人 “茫昧一生而已” 這對于朱學已幾近詆毀了。 二曲治學始終以經邦濟世為指向，為了實現自已的遠大志向，早期提出“悔過自新說”，中年之后則用“明體適用”來拯救社會和人生。“悔過自新”是“明體適用”的“明體”功夫，“明體適用”則是“悔過自新”在現實關懷層面上的拓展和落實。因此，二曲思想是從“悔過自新”發展到“明體適用”的。 二曲其學 “自得” 之處乃在于 “悔過自新” 、“明體適用” 說 , 二說皆是從 “致良知” 說引發出來 , 是對陽明學精辟地發揮和準確地點睛。先看 “悔過自新” 說 其學以靜為基, 以敬為要 , 以返己體認為宗 , 以悔過自新為日用實際 , “悔過自新” 是二曲所主張的在倫常日用間自反省察 、 反身內求, 存心復性 , 直探本原的作圣工夫 , 其與陽明的 “格物正心” 、 “為善去惡” 、 “致良知” 一脈相承。其 “悔過自新” 說以唐宋以來的二元人性說(佛之 “凈” “染” 、 李翱之 “性善情邪”、 宋儒之 “天地之性” 與 “氣質之性”)為出發點的 。二曲說:“此性本與天地同其大 , 此性靈本與日月合其明 , 本至善無惡, 至粹無瑕, 人多為氣質所蔽 , 情欲所牽, 習俗所囿 , 時勢所移，旋失厥初 。” 程朱理學 “析心與理為二” , 把 “格物窮理” 與 “誠意正心” 分割為二。他認為, 只有 “識得本體” , 才 “好做工夫” ;“做好工夫, 方算本體。” 也就是說 , “尊德性不容不道問學 , 道問學乃所以尊德性，重要的是 , 以 “良知為學問” 方可做頭腦自身主人，否則, 只講 “主敬窮理”那主敬是誰主敬? 窮理是誰窮理 ? 他反對將體用割裂，主張體用一源, “明體適用” 。 ” 何謂 “明體” ? 何為 “適用” ? 二曲說 :“明德是體, 明明德是明體, 親民是用，明明德于天下作新民是適用。” 二曲所謂 “明德” 原與陽明之 “良知” 并無分別 , 他所說的 “體” 就是陽明的 “心體” 亦即 “良知”。他說 :“曰明德, 曰良知 , 一而二 , 二而一也” 。又說:“經綸天下之大經, 由于立天下之大本 。本者何 ? 即心中一念靈明 , 固有天良是也 。識得良知便是性 , 依良知而行, 不昧良知便是率性, 便是道。這顯然是與陽明所謂 “良知者 , 心之本體”“良知即是道” 在他看來, “人人有是心, 心心具是理” , 只是 “人多昧理以疚心” , 如果人人明其心體 , “肯反身實踐, 則人欲化為天理”。二曲的 “明體” 即 “明道存心”正與象山之 “先立乎其大” 、 陽明之 “致良知” 、 甘泉之 “隨處體認” 等 “內圣” 、 “為己” 之學自成一脈。 縱觀二曲之學，我贊成陜師大劉學智教授的觀點，二曲之學是立足陸王之心性本體, 不遺程朱的 “ 主敬窮理” 功夫, 其心學義趣脈絡井然，并兼蓄了張載標示的 “ 躬行實踐”、切用務實的關學學風。二曲的學術思想構架體系融入了陸王心學和程朱理學明體達用的精華，又融入了濃厚的關學思想，從其學術思想來說，二曲把理學發展到一個全新的階段。 二曲之學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突出地強調一個“實”字，注重實修。他說，所謂實修，就是要能“悔過自新”，提高自身修養的自覺性。他認為古人講修養的道理很多，都不如“悔過自新”這四個字目的明確。他說：“悔過自新”的目的，是為了叫人做一個真正的人。這是因為，現在人們的通病，就是不懂得做人的基本道理，廉恥之心喪盡。因此他說，人們再也不能空談了，而要注意“悔過自新”，培養羞惡之心，懂得什么叫廉恥。一個人只有具有廉恥之心，他的心才是真心，人才是真正的人，學才是真正的學。二曲不僅十分重視實修，而且非常重視實學，實用。他說，一個人不僅要讀有利于身心修養方面的書，而且要讀對實際工作、對治國平天下有用的書。他認為，一個人只有把這兩方面的書都讀通了，才能做到有德有才，德才兼備。二曲還認為，讀書不要有門戶之見，即使是異學之言，只要它有益于人的身心修養，也不妨采用。他曾說過這樣一段話：天地之間的道理，有前面的圣人沒有講過的，后面的圣人卻說出來了；有儒家學者沒有說過的，而那些非儒家的學者卻偶爾說出來了。我們不要因人廢言，只要其言有益，就該接受，而不應排斥。 二曲對“人心”有著極為深刻的研究、認識和體悟,他倡導“悔過自新”說和“明體適用之學”,對于培養和弘揚現代人的道德意識與主體精神,以及尋找人的終極價值具有不可忽視的現代價值。 說北宋張載、南宋朱熹、明代王陽明代表了宋明理學史上的三座思想高峰，那么二曲先生就是明末清初理學史上又一座思想高峰，他是自北宋張載創立關學600多年來，第一個把關學提升到一個新的里程，是明末清初關學的集大成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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