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三年,后唐莊宗李存勖(xù)就從巔峰跌到低谷,將一個天縱之驕的劇本,演成了逸豫亡身的悲劇。 安逸享樂,并非李存勖的本性。 相反,他自幼長于戎馬之間,在晉軍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繼承父志,扶廣廈之將傾,歷經十五年,嘗盡艱辛,才一雪前恥,了卻其父李克用生前三矢遺愿。 成與敗,轉瞬即逝,而這一切,其實并不矛盾。 ▲李存勖畫像。 1 后梁開平二年(908年)正月,春寒料峭,病重的晉王李克用已時日無多。 在人生的最后幾年,李克用的事業正遭受前所未有的打擊。 與李克用爭斗20余年的朱溫,進軍關中,挾持天子,兩次出兵李克用的根據地河東(今山西),兵臨晉陽城下。梁晉爭霸形勢逆轉,李克用處于劣勢。 梁軍大舉進犯時,李克用晝夜登城,憂不遑食,差點兒就要逃往大漠。此后幾年,朱溫滅唐稱帝,李克用卻無力與他相爭。 另外一邊,河北的藩鎮盧龍(幽州)節度使劉仁恭趁火打劫,背叛老大哥李克用。 劉仁恭一直利用李克用與朱溫的恩怨,茍安于幽州,依違于梁、晉之間。每次遭到朱溫攻打,他就態度卑微地向李克用求助,朱溫退兵后,又放飛自我,也是個反復無常的小人。 當李克用遣使求援時,劉仁恭忘恩負義,非但沒有出兵相助,反而一邊讀著書信,一邊惡語相向,還扣押了河東使者。 李克用咽不下這口惡氣,出兵討伐幽州,結果在木瓜澗遭遇大霧,被幽州軍伏擊,自己險些成了劉仁恭的俘虜。 劉仁恭統治下的幽州烏煙瘴氣。境內男子都被征用為兵,并在臉上刺字,以防逃跑,史書說當時盧龍境內只有婦女和幼童臉上沒刺字。 他自己的愛妾還與兒子劉守光通奸。事泄后,被貶外地的劉守光一不做二不休,帶兵把他老爹擼下來,囚禁在城中。從此,盧龍鎮落入劉守光手里。 李克用晚年的另一個心腹大患是契丹。 梁晉相爭時,日后被追謚為遼太祖的耶律阿保機四處征戰,北伐室韋,東征女真,多次侵擾河東,后來與李克用達成同盟協議,約為兄弟。 李克用曾在帳中與阿保機縱酒痛飲,相約共擊梁軍:“唐室為賊所篡,我想討伐朱賊。老弟可以率領精騎二萬,同收汴、洛。”阿保機一口答應,留下三千匹馬作為禮物,還像個老實人。 可當朱溫稱帝,勢力達到頂峰時,阿保機卻背棄與李克用的盟約,反過來與朱溫合作,向后梁奉表稱臣,請求冊封。 李克用聽聞,大為憤慨,只恨自己虎落平陽,再不能率領沙陀騎兵踏破契丹。 2 臨終前,李克用留下三支箭,囑托在病榻之側的兒子李存勖:
彌留之際,李克用大呼:“汝能成吾志,死無憾矣!” 年僅23歲的李存勖接過父親遺訓,將三支箭供奉于家廟,每次出征就命人取下放在錦囊之中,帶在身邊。 李存勖坐領河東,接下的是一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不僅當不了肆意揮霍的富二代,一個不小心還可能敗光家產。 后梁兵強馬壯,連戰連捷。康懷英率領的梁軍筑起高墻,形成“夾城”,圍攻潞州(今山西長治)已近一年。 潞州若失,河東不保。 李存勖在安定內部后,召集晉軍諸將說:“朱溫素來只忌憚先王,他聽說我繼任,一定以為我不熟軍旅,會有驕傲懈怠之心。我們若率領精兵出擊,出其不意,必定能大破敵軍。成就威名,決定霸業,在此一舉,不可失也。” 當年四月,李存勖親率大軍南下,在潞州北部安營扎寨。 黎明之前,天降大霧,李存勖親率一支軍隊埋伏在三垂崗,在晨曦中直搗梁軍所筑夾城,率先發起進攻。之后,后唐軍隊兵分三路,搖旗擊鼓,將后梁所筑夾城攔腰截斷。 混戰之中,晉軍沙陀兵殺后梁兵一萬余人,康懷英陣腳大亂,只帶著親兵百余騎遁逃。 戰報傳到開封,朱溫大為驚懼,嘆道:“生子當如李存勖,李氏不亡矣!我家的兒子不過都是豬狗而已。” 李存勖解潞州之圍,是梁晉爭霸的一個轉折點。在被后梁打壓多年后,晉軍終于打了場翻身仗。 在此戰20年前,率軍凱旋的李克用曾在三垂崗置酒高會,命伶人吟詠西晉陸機所作的《百年歌》。 這一組詩,寫的是人一生從小到老的悲歡離合。當伶人唱到詩中描寫衰老的一段時,歌聲甚為悲切,滿座都有些傷感。 李克用捋著胡須,指著身旁年幼的李存勖,笑道:“我將要老了,但我這兒子必是奇兒。二十年后,能代替我在此征戰嗎?” 玉如意指揮倜儻,一座皆驚;金叵羅傾倒淋漓,千杯未醉。 三垂崗的傳說,為后世文人留下了無盡的遐想。 20年后,李存勖的復仇之戰,就從三垂崗開始。 ▲李存勖畫像。 3 回到晉陽后,李存勖勵精圖治,命令河東各州縣舉賢才,黜貪殘,寬租賦,撫孤窮,伸冤獄,禁奸盜。 他親自練兵,嚴明軍紀,訓練士卒,命令騎兵不見敵軍不可騎馬,將士不得逾越已定的行動計劃,違者皆斬。后世史家認為,李存勖軍力強盛的原因,正在于“士卒精整”。 這是李存勖一生最上進的時光,或許,一個人只有在一無所有的時候,才知道放手一搏。 力行改革之后,李存勖的第一箭,對準了幽州的劉仁恭父子。 乾化元年(911年),占據幽州的劉守光自稱大燕皇帝。 劉守光生性殘暴,幽州百姓不滿他的恐怖統治,大規模南逃。每次刑訊犯人,劉守光常將他們關押在鐵籠里,放在薪火上烤,或用鐵刷刷人面部。若部下有人勸諫阻攔,則會被他下令誅殺。 可見此人就是一心理變態。 即便如此,劉守光還妄自尊大,向朱溫挑釁:“我大燕地方二千里,帶甲三十萬,東有魚鹽之饒,北有塞馬之利。我南面稱帝,誰能比我強!” 劉守光稱帝后,李存勖大笑:“惡不積不足以滅身,正所謂將欲取之,必先與之。如今劉守光狂妄,暫且遣使問候,看他到底有幾斤幾兩?”為助長其驕縱之心,李存勖還勸周邊六鎮節度使尊劉守光為“尚父”。 劉守光太飄了,完全不將李存勖放在眼里,已準備與后梁展開決戰。 李存勖知道大魚已經上鉤,派大將周德威統兵三萬進攻幽州。劉守光還沉浸在皇帝夢中,面對晉軍突襲已不堪一擊,不到兩年時間,幽州城破,劉氏集團覆滅。 劉守光幾次向李存勖求饒,無果后只好跌跌蹌蹌逃出城外。他幾天沒吃飯,后來在向鄉民乞食時被發現,押送晉軍。李存勖將劉仁恭、劉守光父子押到雁門處死,祭奠李克用。 幽州向西與晉相鄰,南接后梁。攻取燕地后,李存勖解除后顧之憂。 4 李克用留下的第二支箭,是討伐契丹。 李存勖繼襲晉王之初,并沒有馬上與契丹為敵,而是避免雙線作戰,遣使送禮賄賂契丹,請求阿保機出兵援救潞州。 阿保機也被李存勖蒙蔽,答應出師救援,說:“我與先王為兄弟,兒即吾兒也,寧有父不助子耶!”正因李存勖的謙卑態度,河東與契丹的關系才沒繼續惡化,但他始終沒有忘記阿保機背信棄義之仇。 奪取河北地區后,李存勖終于有機會與契丹一戰。 龍德元年(921年),河北三鎮之一的成德發生內亂,大將張文禮舉兵叛亂,李存勖率兵討伐。張文禮為求自保,便向契丹求援。 與成德唇齒相依的易定節度使王處直,生怕李存勖乘勢奪取其地,也派其子請契丹南下救援,還恬不知恥地對阿保機說:“鎮州(今河北正定)美女如云,金帛如山,請您趕緊前去奪取。不然,就要為晉王所有了。” 這些河北藩鎮為了利益糾紛,竟然不惜招引契丹。阿保機垂涎河北之地已久,一連收到兩份求助,自然率軍大舉南下,一連攻陷涿州,圍困幽州,逼近易、定。 李存勖得知契丹南渡易水河,毫不畏懼,激勵軍心:“霸王舉事,自有天道,契丹其如我何!”他親赴定州(今河北保定),與契丹大軍交戰。 這一戰相當激烈,李存勖一馬當先,親自擔任前鋒與契丹軍酣戰,甚至一度被圍,仍不退卻。晉軍作戰勇猛,數次以少勝多,有些史料還說晉軍在交戰中俘虜了阿保機的兒子。 適逢契丹后方大雪侵襲,凍死者不計其數,阿保機自知在李存勖這里占不到絲毫便宜,只好退兵北去,長時間不敢南犯。 敗退途中,阿保機以手指天,嘆息道:“天未令我到此。” 5 李存勖最大的對手,是后梁。 正是朱溫后來居上,才讓李克用壯志難酬,正是后梁大軍圍城,才讓李克用憂慮而死。 梁晉爭霸四十年,將由李存勖親手終結。 貞明元年(915年),曾經多次為后梁力挫晉軍的魏博節度使楊師厚病死。 魏博鎮自晚唐以來一直以地廣兵強著稱,朱溫之子、后梁末帝朱友貞為削弱魏博勢力,竟然想到了一個奇葩的主意。在楊師厚死后,后梁將魏博一分為二,分別治魏州(今河北邯鄲)與相州(今河南安陽)。 魏博將士大都是父子相承,幾代人在本地當兵,都舍不得搬家,紛紛拒絕分鎮,一怒之下發動兵變,并請李存勖為他們做主。 此前,梁、晉兩軍長期圍繞黃河兩岸交鋒。李存勖聞訊,當機立斷,率軍拿下魏州,從此后梁失去河北屏障,退守黃河南岸,都城汴京完全處于晉軍威脅之下,雙方形勢再度逆轉。 恩怨未了的梁、晉兩軍,展開最后的惡戰。貞明四年(918年),李存勖率領十萬大軍南下,進軍至胡柳陂,雙方血戰,幾天內各損失了三分之二的兵馬,一時尸橫遍野。 后梁政權內部,朱友貞為提防同室操戈的兄弟早已心力交瘁。他惟恐弟弟們效仿他當年殺哥哥朱友珪繼位的行為,深居宮中,死死抓著皇位,整日歇斯底里。 朱溫的兒子們為皇位殺紅了眼,朱友貞的幼弟朱友孜趁哥哥寵愛的德妃張氏出葬之機,派刺客半夜刺殺朱友貞。但這個刺客業務能力太菜,還沒下手就把人給驚醒了,被朱友貞迅速反殺。 朱友孜的陰謀敗露后,朱友貞更加疏遠宗室兄弟,從此只信任朱溫女婿趙巖和德妃張氏家人,任由他們把持朝政,離間將相,自己無所作為。 權力,是讓人上癮的毒藥。李存勖不會知道,終有一日他也將受此毒害。 到龍德三年(923年),政治昏暗的后梁早已大失民心,李存勖抓住時機,在魏州稱帝建國,打出復興唐室的旗號,史稱后唐。 后梁正像失控的列車,瘋狂地駛向命運的終點。 李存勖稱帝的第二個月,后梁鄆州守將就向后唐投降,密告鄆州守軍不滿千人,將帥早已不得民心。李存勖襲取鄆州,打開了直撲汴京的大門。 鄆州至汴京一帶,幾無重兵把守,李存勖的大軍一路摧枯拉朽。 整個后梁,只有人稱“王鐵槍”的名將王彥章成功阻截后唐軍隊,幾次攻破后唐所占城池。 可身處滅亡的邊緣,朱友貞竟然聽信讒言,在前方戰事緊急時,下詔召回王彥章。直到李存勖來到汴京城下,才又急召王彥章護衛。 王彥章當時已年過花甲,他明知必敗,仍出城迎敵,受重傷后被后唐俘虜。 李存勖素知王彥章威名,多次派人勸降這位老將。 王彥章拒絕道:“今日我兵敗力窮,死有常分,皇帝縱然不殺我,我王彥章又有何面目見人!何況身為臣子,豈能朝事梁而暮事晉?”說罷慷慨赴死,正應了他平日里愛說的那句“豹死留皮,人死留名”。 絕望的朱友貞躲在宮中,發現自己的璽印早已被宦官偷去,獻給后唐邀功請賞。 心灰意冷的朱友貞召禁軍將領皇甫麟入宮,對他下達命令:“我和晉人世代為仇,不能等著他們來殺我。你殺了我吧,不要讓我落在仇人手中。” 皇甫麟與皇帝相對大哭,殺死朱友貞后,自己也拔劍自刎。 后梁,滅亡。 至此,李存勖奪取河北、北卻契丹、南滅后梁,歷時十五年,基本上實現其父留下的三大遺愿。 鼎盛時期的后唐,統一北方各鎮,東接海濱,西括隴右,之后甚至攻滅前蜀,南方諸國也紛紛奉后唐為正朔。 此時的后唐,在五代十國歷史中疆域最廣,一時難逢對手,李存勖無疑是最接近一統天下的人物。 歷史,卻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6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李存勖照著父親遺愿,打敗三大對手,就此失去人生目標,一頭扎進舒適區陷阱。從此醉生夢死,再也未能醒來。 從衰敗到復興,李存勖走了15年,從巔峰到隕落,他卻只用了短短3年。 李存勖帶兵打仗是一時俊杰,可當上皇帝后,他更在乎的不是如何當一個好皇帝,而是怎么當皇帝才舒服。 李存勖定都洛陽后,恢復唐朝舊制,竟然連禍害唐朝多年的宦官制度也照搬過來,任用宦官為宮內各執事和諸道監軍。 誅滅宦官,是朱溫篡唐時少有的功績之一。朱溫曾聯合朝臣對宦官進行毀滅性打擊,一度殺到只剩下幾十個小宦官灑掃庭院。可李存勖又把這些閹人請回宮里。 宦官得到重用后,竭盡所能諂媚李存勖。 當時李存勖剛住進唐朝的舊宮室,后宮嬪妃尚未完備。宦官順應李存勖心意,就說以前唐朝后宮有一萬多人,現在屋空多怪,宮中常有鬼怪之物,應該多找些人充實后宮。 李存勖一聽,有道理啊。可能他更愛河北美女,派人到鄴城,采集美女一千余人入宮。鄴城軍士的妻女聽說此事,嚇得趕緊逃跑,跑了數千人,但仍有鄴城女子千人被裝在車里,送往洛陽,一路上車馬連綿不絕。 宦官還勸李存勖把將領貢獻的財賦當作皇帝巡游的費用,或賞賜左右親信。 李存勖聽從宦官建議,大肆搜刮財富,又舍不得花錢犒賞軍隊,甚至冤殺大將郭崇韜,以致為后唐立下汗馬功勞的將士們生活窮困,怨聲載道。 李克用義子、后唐大將李嗣源,正是抓住軍中對李存勖的不滿情緒,醞釀了一場將李存勖推向深淵的叛變。 李存勖不僅寵信宦官,還招攬了大批出身唐末士族門閥的腐朽官員。 唐朝舊臣蘇循,是個賣主求榮的小人。 朱溫稱帝前,蘇循鞍前馬后為之效勞,幫他想盡辦法把唐朝拉下馬,時人罵他是“唐之鴟梟,當今之狐魅”。 后唐滅梁后,蘇循一見到李存勖就以拜見唐朝皇帝之禮朝賀。當時文武百官還沒有人用朝賀之禮,蘇循卻率先尊稱李存勖為大唐皇帝,山呼萬歲,涕流滿面。李存勖看了不禁喜形于色。 第二天,蘇循又不知從哪兒搜出30管大筆,聲稱這是“畫日筆”,乃唐朝皇帝專用,特獻給李存勖。 蘇循拍馬屁的水平可謂是爐火純青,李存勖一高興,許以高官厚祿。 眼看李存勖招納唐朝舊臣,士族殘余勢力趕緊出來抱住大腿,豆盧革、韋說等出身名門高第的大臣,紛紛被任命為高官。他們實屬庸才,毫無治國才能,只知敗壞后唐政治。 值得一提的是,鎮壓士族門閥也是朱溫當年采取的先進措施之一。五代時,甚至一度形成“取士不問閥閱,婚姻不問家世”的風氣,可李存勖又把前朝的弊端繼承下來。 李存勖也逃不開那條定律,人總會活成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模樣。 7 李存勖是個戲癡,精通音律戲曲,喜歡自己自敷粉墨,登臺唱戲,直到宋代,汾、晉一帶還有人傳唱他撰寫的曲調,時人稱為“御制”。 這個天下頭號票友,還給自己取了個響亮的藝名“李天下”。 有一次,李存勖與眾伶人唱戲作樂,他環顧四周,大聲呼喊:“李天下,李天下何在?” 一旁的伶人敬新磨上去就給了他兩個耳光,李存勖懵了,其他人也是驚駭萬分。 敬新磨卻很淡定地說:“‘理天下’者只有陛下一人,您剛才為何還喊了兩聲‘李天下’?” 李存勖不怒反笑,還重重賞賜了敬新磨。給了皇帝倆耳光,還能當場得到賞賜,敬新磨可說是千古第一人,比后世西方國家民眾朝國家元首扔鞋子風光多了。 最讓后世詬病的是,李存勖癡迷戲曲,到了將社稷視為兒戲的地步,竟然大肆封賞戲子,任由伶人出入宮廷,對曾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將士們卻棄之不顧。 伶官景進得寵一時,經常侍奉李存勖左右,甚至可以參與軍機國政,連滿朝文武大臣都對他有所忌憚,想著如何巴結他。 這些伶官之中,最特殊的當屬郭從謙。郭從謙也是伶人出身,卻立有戰功,因功被李存勖任命為從馬直指揮使。從馬直,是李存勖的親軍,事關其性命安危。 郭從謙是個能干實事的伶人,可他出身卑微,便尊同姓的后唐功臣郭崇韜為叔父,又被郭崇韜的女婿、李存勖的弟弟李存乂收為義子。 郭崇韜遭宦官陷害被殺后,李存乂也含冤而死,郭從謙大為憤慨,在軍營中喝酒,醉后直說,郭崇韜、李存乂都是被冤枉的。 李存勖知道后,也不將郭從謙斬盡殺絕,只是調侃他說:“你的同黨郭崇韜、李存乂都負我,你現在打算怎么辦呢?” 郭從謙內心惶恐,回到營中,對麾下將士說:“現在你們花光所有財產,盡情飲酒吃肉,不用再為以后做打算了。” 手下將士都疑惑不解,問其原因。郭從謙說,皇帝現在要出兵平叛,回來就要把我們盡數坑殺。 軍士信以為真,叛亂一觸即發。 后唐同光四年(926年),李嗣源煽動將士,起兵造反。李存勖御駕親征,可他早已不得人心,平叛途中,軍心渙散,士兵逃散,最后只剩下2萬余人。 還沒打仗,人都快跑光了,李存勖只好班師回朝。 在京城駐扎的郭從謙趁機發動兵變,率領部下進攻皇城,叛軍有的縱火焚燒宮門,有的翻墻攻入皇宮,數十人就將曾經不可一世的李存勖團團圍住。 交戰中,李存勖被流矢射中,傷勢嚴重,左右將他扶入殿中歇息。 重傷的李存勖口渴難耐,向左右討水喝,一旁的劉皇后只好取來一杯乳漿讓他解渴。 李存勖飲下乳漿不久后,因傷重不治身亡。 當年助李存勖成就霸業的是其父留下的三支箭,最后奪取他性命的,不過是亂軍中的一支箭,而這場叛亂,完全是咎由自取。 宴安鴆毒,不可懷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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