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周要拿下北齊，對于宇文邕來說，是既沒人、也沒錢。解決這一切的問題，宇文邕開始滅佛：“神佛阻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中國歷史上有四次大規模的滅佛活動，史稱“三武一宗”。“三武”是指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北周武帝宇文邕、唐武宗李炎。“一宗”是指后周世宗柴榮。 宇文邕為什么要滅佛？ 佛教是宗教信仰，按我們現在的“普世價值”，宗教信仰是需要被尊重的，滅佛是傷天害理的。 宇文邕并不喪心病狂，跟佛教更沒有恩怨。他為什么要拿千千萬萬的佛寺和僧侶開刀？ 佛教自東漢傳入中原，得到了迅速地推廣。到南北朝時期，佛教的發展達到了高潮。上自皇帝大臣，下至窮苦百姓，都是佛教的狂熱粉絲。狂熱到什么程度？南梁武帝蕭衍曾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但是晚年逐漸沉迷佛教，前后四次舍身出家。最奇葩的是皇帝出家，然后要群臣用億兩錢去向佛寺贖回皇帝如此，上行下效，整個南朝一片佛國景象。“都下佛寺五百余所，窮極宏麗。僧尼十余萬，資產豐沃。”當然，最后梁武帝為他的沉迷付出了代價，國破身死，南陳代梁。到了陳朝，南朝的景象也沒好到哪里去，陳武帝陳霸先也學梁武帝兩次舍身，建寺弘法，不讓前朝。 再來看看北朝。有一組數據： 北齊，佛寺4萬余所，僧侶200萬，僧民比1/10（北齊人口2000萬） 北周，佛寺1萬余所，僧侶100萬，僧民比1/10（北周人口1000萬） 北朝十分之一的人口，都已經是僧侶。這意味著什么？要知道沙門子弟是不承擔任何貢賦、不承擔任何兵役徭役的。也就是說，整個北朝，已經至少少了十分之一的財政收入和兵源。不光如此，當時的寺院都有自己的土地，都是大地主，它們不斷兼并土地，塊頭越來越大。遇到災荒，還發放高利貸，大量還不起借貸的良民因此被販賣成奴隸。佛教，已經成了宇文邕“統一”戰車上的鐵銹。不除去，則寸步難行。 不滅佛，則搞均田制無田；不滅佛，則搞府兵制沒兵；不滅佛，則無法凸顯儒家的正統地位。于是宇文邕決定，“求兵于僧眾之間，取地于塔廟之下”，解放奴隸，解放生產力，崇儒滅佛！但真要滅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蕭衍、陳霸先、宇文護、高緯都選擇了崇佛。高緯昏君，蕭衍、陳霸先、宇文護可都是一時豪杰，他們如此迷信佛教，除了信仰之外，也有政治目的。第一，佛教當時勢力龐大，討好佛教，就等于討好了國民，而國民的支持，就是自己的政治資本；第二，在那個朝代像走馬燈似的時代里，他們也希望借佛教的洗腦功力，削弱人民的反抗意識，降低社會動蕩，鞏固自己的統治。 在那撒手不管的十二年間，宇文邕除了研究象棋之外，他絕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研習儒學之上。他曾與宇文孝伯“同業受經，思相啟發”，還學習《禮記》，學完了還自己做客座教授，數次“集群臣親講《禮記》”。他推廣儒學之心可見一斑。 登基后第三年，他在太學（相當于現在的國立大學）拜山東世族出生的于謹為三老。什么是三老？三老不是三個人，而是一個人。古代設“三老五更”之位，五更也是一個人，天子要以父禮尊三老，以兄禮侍五更。他如此尊崇于謹，是因為于謹稱得上是北周在儒學方面最德高望重的一人。他這樣做，除了真心想拜于謹為師學習儒學之外，不得不說還有提升儒學地位的考慮。 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天和二年，有一個叫衛元嵩的人給周武帝上書建議滅佛。這個衛元嵩原本也是一位僧人，但他在佛門的時候跟一個叫張賓的道士交上了朋友，于是也開始專研道教的經書，結果一專研，叛變了。他脫去袈裟，換上道袍。當時佛教是大勢，衛元嵩看自家道教被佛教踩在腳下，表示不能忍。于是“以黃老之微言”，向宇文邕獻策滅佛。 宇文邕于是借這個機會，召集群臣、道士、僧侶聚集一堂，先后召開了四次辯論大會，討論衛元嵩的滅佛提議。但當時朝政還掌握在宇文護手中，宇文護不支持，又有什么人敢站出來支持呢。結果當然不如人意，即使如此，衛元嵩還是受到了宇文邕的寵信，“賜爵持節為蜀郡公，武帝尊禮，不敢臣之”。事實上，宇文邕對于佛教的態度，至此已經很明顯。 誅殺宇文護之后，滅佛一事立即被擺上了議程。宇文邕穩定了朝中的局勢之后，親政第二年就開始做滅佛的思想工作。他再次召集群臣、僧侶、道士等開展大辯論。這次辯論的主題不是“滅佛”，而是“儒釋道三教之先后”。這時候稍微有點腦子的，應該看出了宇文邕一而再再而三進行辯論的用意，自然順水推舟。辯論的結果，是確立了以儒教為先，道教為次，佛教為后的三教次序。這不僅確定了儒教的國教地位，也為來年滅佛做了準備。 建德三年五月十五日，宇文邕下詔“斷佛、道二教，經像悉毀，罷沙門、道士，并令還民。并禁諸淫祀，禮典所不載者，盡除之。”說白了就是寺院財產充公、佛像經書焚毀、僧人道士還俗。請注意哦，不光是僧人哦，還有道士哦。誰去采訪一下因為看不慣佛教而請旨滅佛的道士衛元嵩此時心里作何感受。 不得不說，宇文邕的滅佛運動，對于佛教本身來說，的確是一場浩劫。但是它對于當時的北周來說，社會意義是利大于弊的。佛教勢力的覆滅，給北周的發展騰出了大量的土地和人口。這些土地和人口，為之后均田制的推廣、府兵制的完善、國家財力的增加，提供了堅實的基礎。 相比之下，北齊大量的人口、土地、財富仍控制在佛教勢力手中，并且愈演愈烈。佛進國退，北齊政府所能控制的國力逐步萎縮。這也是為何北齊明明有兩倍于北周的人口，卻最終落敗的重要原因之一。 宇文邕本人也不信鬼神之說。他死前要求繼位者修筑的陵墓“墓而不墳”，要“隨吉即葬，葬訖公除。四方士庶，各三日哭。妃嬪以下無子者，悉放還家”。他不認為厚葬對一個已死之人有何意義，無非浪費國家財富增加人民的負擔，更不認為死后讓無子妃嬪出家祈福能產生任何效用，無非增添這些女人的痛苦而已。所以，他一概罷免之。 1994年，宇文邕與阿史那皇后的合葬墓“孝陵”被發掘。相比其他帝王墓的規格及宇文邕生前的功勛，孝陵的內部裝飾結構及隨葬品顯得非常簡陋。出土的《北周高祖武皇帝孝陵》志四周無任何雕飾，志蓋上無一字，也無任何雕飾。鑒于宋之前的帝王陵，都是帝王生前所建。那么孝陵的簡陋，應該是宇文邕自己的意愿。這與歷史上他要求簡葬的記載相符。 在佛教生死輪回思想泛濫的年代，他能不問鬼神問蒼生，生前殫精竭慮，死后不炫不名，這對于一個古代帝王來說，多么難能可貴。在這里需要強調的一點是，宇文邕滅佛，目的雖然和魏太武帝、唐武宗滅佛一樣，都是為了擴大財源，鞏固政權，但是在方式方法上不同： 第一，這次滅佛，是經過多次辯論之后作出的，各方面都有思想準備； 第二，這次沒有采取坑殺僧、尼、道士的作法，而是讓僧尼等還為編戶。對于那些知名的高僧、道士，或以政府官員的身份送到通道觀進行研究工作，或者量才任以官職，如以曇為光祿大夫，法智為洋川太守，普曠為岐山郡從事，等等。 總之，方式方法比較溫和，沒有因此大開殺戒。因此，抵抗相對來說不至于那么嚴重，使得北周政府擴充土地和人口的目的較快較好地完成了。這也顯示出宇文邕統治手法的靈活性。有了土地和人口之后，宇文邕下一步要做的，就是發展經濟了。封建時代，發展經濟最重要的自然就是振興農業。  丁卯，上閱武于大壯觀。命都督任忠帥步騎十萬陳于玄武湖，都督陳景帥樓艦五百出瓜步江，振旅而還。 壬申，周天元還長安。甲戌，以陳山提、元晟并為上柱國。 戊寅，上還宮。 豫章內史南康王方泰，在郡秩滿，縱火延燒邑居，因行暴掠，驅錄富人，征求財賄。上閱武，方泰當從，啟稱母疾不行，而微服往民間淫人妻，為州所錄。又帥人仗抗拒，傷禁司，為有司所奏。上大怒，下方泰獄，免官，削爵土，尋而復舊。 壬午，周以上柱國畢王賢為太師，郇公韓業為大左輔。九月，乙卯，以酆王貞為大冢宰。以鄖公孝寬為行軍元帥，帥行軍總管｛木巳｝公亮、郕公梁士彥寇淮南。仍遣御正杜杲、禮部薛舒來聘。 冬，十月，壬戌，周天元幸道會苑，大醮，以高祖配醮。初復佛像及天尊像，天元與二像俱南面坐，大陳雜戲，令長安士民縱觀。 甲戌，以尚書仆射陸繕為尚書左仆射。 十一月，辛卯，大赦。 周韋孝寬分遣｛木巳｝公亮自安陸攻黃城，梁士彥攻廣陵。甲午，士彥至肥口。 乙未，周天元如溫湯。 戊戌，周軍進圍壽陽。 周天元如同州。 詔開府儀同三司、南兗州刺史淳于量為上流水軍都督，中領軍樊毅都督北討諸軍事，左衛將軍任忠都督北討前軍事，前豐州刺史皋文奏帥步騎三千趣陽平郡。 壬寅，周天元還長安。 癸卯，任忠帥步騎七千趣秦郡；丙午，仁威將軍魯廣達帥眾入淮；是日，樊毅將水軍二萬自東關入焦湖，武毅將軍蕭摩訶帥步騎趣歷陽。戊申，韋孝寬拔壽陽，｛木巳｝公亮拔黃城，梁士彥拔廣陵；辛亥，又取霍州。癸丑，以揚州刺史始興王叔陵為大都督，總水步眾軍。 丁巳，周鑄永通萬國錢，一當千，與五行大布并行。 十二月，戊午，周天元以災異屢見，舍仗衛，如天興宮。百官上表，勸復寢膳。甲子，還宮，御正武殿，集百官及宮人、外命婦，大列伎樂，初作乞寒胡戲。 乙丑，南‖北兗、晉三州及盱眙、山陽、陽平、馬頭、秦、歷陽、沛、北譙、南梁等九郡民并自拔還江南。周又取譙、北徐州。自是江北之地盡沒于周。 周天元如洛陽，親御驛馬，日行三百里，四皇后及文武侍衛數百人并乘驲以從。仍令四后方駕齊驅，或有先后，輒加譴責，人馬頓仆，相及于道。 癸酉，遣平北將軍沈恪、電威將軍裴子烈鎮南徐州，開遠將軍徐道奴鎮柵口，前信州刺史楊寶安鎮白下。戊寅，以中領軍樊毅都督荊、郢、巴、武四州水陸諸軍事。 己卯，周天元還長安。 貞毅將軍汝南周法尚，與長沙王叔堅不相能，叔堅譖之于上，云其欲反。上執其兄定州刺史法僧，發兵將擊法尚。法尚奔周，周天元以為儀同大將軍、順州刺史，上遣將軍樊猛濟江擊之。法尚遣部曲督韓朗詐降于猛，曰：“法尚部兵不愿降北，人皆竊議，欲叛還。若得軍來，自當倒戈。”猛以為然，引兵急趨之。法尚陽為畏懼，自保江曲，戰而偽走，伏兵邀之。猛僅以身免，沒者幾八千人。（陳朝腐朽不堪一擊。）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