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觀元年 (1107) 五月的一天,東京 (今河南開封市) 皇宮大院內一片歡騰,人們奔走相告,傳播著這樣一個消息——賢妃韋氏為宋徽宗生下了第九個兒子。剛過三天,宋徽宗便喜滋滋地來到了韋氏的寢宮,抱著兒子仔細端祥。百日剛過,宋徽宗便賜名構,授節度使,檢校太尉,封蜀公。次年二月,又進封為廣平郡王。宣和三年(1121),再封為康王。次年,趙構正冠于文德殿,賜字德基,出宮住進了自己的王府。北宋滅亡后,他有幸登基稱帝,歷史上稱為宋高宗。 趙構天資聰穎,文武雙全,本可以有一番作為,可是他卻留下了千古罵名。 欽宗求和 康王出質 宣和七年(1125),金兵滅遼以后,立即掉過頭來,大舉南侵。宋徽宗是個終年沉迷酒色的昏君,得知金兵長驅直入,勢如破竹,嚇得六神無主,急忙把帝位禪讓給皇太子趙桓 (宋欽宗),自己帶著嬪妃,寵臣們南逃了。 由斡離不率領的金兵先頭部隊以銳不可擋之勢長驅直入,直抵黃河。守衛黃河的宋兵遠遠看見金兵的旗幟,就逃得無影無蹤了。靖康元年 (1126) 陰歷正月七日,金兵逼近東京。次日,便對東京諸城門發起輪番進攻。宋欽宗也是個膽小鬼,竟偷偷地安排車駕兵衛,也想逃之夭夭。當太常少卿李綱入朝時,見此情景,再三請求欽宗應死守京城。當時,城外形勢異常嚴峻,宋欽宗也知道逃跑比留在京城更加危險,才不得不退回朝中。廷議時,尚書右丞李邦彥以兵弱將寡為由,主張割地請和; 太常少卿李綱則主張激勵將士,誓死抵抗。欽宗采納李邦彥的意見,派鄭望之與高世則二人去金軍求和。這時,斡離不派使者吳孝民前來,提出以下議和條件: (1) 輸金五百萬兩,銀五千萬兩,牛馬各萬頭,絹彩各一百萬匹。(2)尊稱金帝為伯父,要欽宗做侄皇帝。(3) 割讓中山 (今河北定縣)、太原、河間三鎮之地。(4) 以親王、宰臣為人質,送金軍北渡黃河。在李邦彥的慫恿下,欽宗答應了這些議和條件。簽定和約,還必須親王和宰相到金營去。北宋雖有數十名親王,可這時跑的只剩下康王和肅王2人了。欽宗立即召見趙構,授以軍前計議使,去金營求和。趙構估計此行不會有生命危險,慷慨答應,請求立即行動。欽宗又命少宰張邦昌為計議副使,協同趙構前去。張邦昌雖力主議和,但萬萬沒有想到讓自己去此等差事,議和成了還罷,如若不成,豈不成了金人的刀下鬼了,為此,哭泣不已。趙構勸張邦昌說: “這本是男子漢大丈夫要做的事情,相公不要這樣。”臨行之前,張邦昌又哭泣著懇求欽宗在議和書上簽字。可欽宗還尚存僥幸心理,期待四方援兵來解京師之圍,議和只不過是緩兵之計,故左右搪塞,就是不提筆批署,以便后來好有個回旋余地。就這樣,趙構帶著垂頭喪氣的張邦昌乘坐一只木筏,迎著蕭蕭北風,渡河到了金營。 金大將斡離不攻京城未下,便想給宋使來個下馬威,在談判桌上得到更多的便宜。只見其營帳內外兵士環列,刀槍林立,一派殺氣。見到這般陣勢,可把張邦昌嚇了個半死。趙構知道這不過是試試自己的膽量,根本沒有什么了不起,于是從容不迫地從刀槍下走進了金營。一次,斡離不邀趙構一同射箭,趙構三箭三中,使斡離不十分驚訝。之后,他還多次應邀陪同斡離不觀看蹴踘、雜技表演、談笑自若。斡離不懷疑他不是皇族子弟。 二月初一日,宋將姚平仲率步騎萬人,夜襲金兵營寨,想生擒斡離不,劫回康王,欽宗也把希望寄托在這次劫營上。哪里料到,還沒等攻營,就被金兵發現了。斡離不將計就計,設下伏兵,一戰將宋兵打敗。姚平仲偷雞不成,反倒蝕了把米,怕欽宗怪罪,就棄甲逃亡。收兵之后,斡離不仍怒氣不平,立即傳宋使入見,厲聲責問何以用兵劫寨。張邦昌嚇得兩腿篩糠,竟咽咽嗚嗚地哭起來。康王卻神色不變地回答說:“我也不知道。”然后低聲對張邦昌說: “為了社稷怎么能愛惜自己的身軀呢!”斡離不是金太祖阿骨打的次子,曾長期隨父親與遼爭戰,因此十分了解皇族子弟的無能。聽了趙構的話,愈使斡離不確信自己對趙構身分的判斷是不錯的,便對王汭說“我看此人不象宋廷親王,恐怕是哪家將門子弟冒充而來。你去責問宋欽宗為何遣兵劫寨,是否誠心議和; 如果是想真心議和,就請另派一個親王為人質,不得假冒。” 王汭奉命而來,將斡離不的話原原本本地轉告了欽宗。欽宗急忙召集大臣商議對策,欲選一位大臣前去金營辯解。官員們面面相覷,都極力推辭,只有宇文虛中慷慨應諾。二月七日,欽宗下詔割三鎮與金人,由肅王出質代康王。康王與張邦昌一同被放還。當趙構策馬馳出金營后,斡離不又懊悔不已,急忙派兵追趕,但趙構早已去之夭夭。斡離不也覺得目的基本達到,故退兵北去。 趙構返回京城后,肅王已去金營為質。欽宗見金兵退去,認為趙構此行勞苦功高,遂任為太傅。太學正吳若上書反對,認為趙構去送金兵過河不能算什么功績,為此而重加獎賞,是從來沒有的,希望趙構主動辭去這一官職。欽宗和趙構都在為金兵退去而高興,對他的上書不予理會。 就在趙構出質期間,種師道、姚平仲、范瓊、馬忠等各路兵馬相繼至京師,援兵已達二十余萬,士氣稍振。欽宗感到城下之盟有失體面,于是,一面將主和大臣李邦彥等人一一罷免,一面下詔各路勤王部隊固守三鎮之地,分兵襲擊金軍。同時,他還輕信了金使趙倫的謊言,欲聯絡遼朝舊臣共同抗金。誰知趙倫回去后向金主告密,金主大怒,遂命粘罕和斡離不兵分兩路,出師問罪。金軍所過州縣,宋軍棄城而逃者遠近相望,道路上尸骨縱橫,慘不忍睹。十月,金兵力攻太原,宋朝軍民雖英勇作戰,終因寡不敵眾,太原陷落。十一月,斡離不克真定,攻中山,北方關隘重鎮先后失陷。宋欽宗無可奈何,只得再派使者到金營求和。斡離不又提出4個休兵條件: (1)速割三鎮; (2) 奉獻金帛儀物; (3) 為金主加徽號,表示臣服; (4) 派親王到軍前謝罪做人質。 面對金兵咄咄逼人的氣勢,宋廷內主和派占據上風。但在派誰談判議和的問題上,又展開了一場爭論。曾為求和使者的王云奏稱:“康王英武多謀,今年正月出使金營時,與斡離不一起嬉玩相歡,毫無懼色,金人暗自畏服。這次議和重任,非他莫屬。”耿南仲則議為: 由王云等出使即可,待金兵退時,讓康王出謝為好。欽宗采納了王云的意見,立即召見趙構,準備讓他再次出使。他反復囑咐康王,在金營中應謹慎從事,和議成后,立即派人迎還。趙構雖不樂意,但君命難違,只得答應。他感到不能象張邦昌那樣的人一起出使,要求欽宗選派得力的人選一起前往。欽宗答應讓耿延禧、高世則隨行,還解下了身上的玉帶賜給了他。回到府中,趙構急忙把耿延禧、高世則喚來,慎重地對二人說:“國家多難,君主憂辱,如果此行可以解決問題,我們當義不容辭。可是,我們幾人深入金廷,吉兇未卜,你們應回去和你們的父母、妻子訣別,明日五更起程。 十一月十六日五更時分,趙構與耿延禧、高世則、王云等人迎著料峭的寒風,踏著朦朧的月色,北去求和。他們都有嬌妻愛子,誰愿承擔這一事關國家興亡的大事呢? 因此,路途上個個心事沉重,相顧無語,只有馬蹄敲打凍地的聲音,由近及遠,慢慢消失。 北宋滅亡 南京稱帝 趙構一行日夜奔波,經浚 (今河南浚縣)、滑 (今河南滑縣)諸州北上,去真定府找斡離不求和,萬萬沒有想到斡離不又駐軍東京城下。這次,斡離不議和的條件不再是割讓三鎮,而要以黃河為界。不幾日,粘罕也來到東京城下,與斡離不分營扎寨,把京師圍得水泄不通。 十一月十九日,趙構到達相州 (今河南安陽市),知州汪伯彥說: “斡離不已于十四日由大名府 (今大名縣) 魏縣渡河南下,追趕恐怕是來不及了,請大王暫留此地,從長計議。再說,肅王在金營至今未返,大王此去,恐怕也難以順利回來?”趙構哪里肯信,以為汪伯彥阻止他議和,態度堅決地說道:“我受命于國事危難之際,此次北上議和的任務一定要完成,因此,不能半途而廢。”第二天,趙構一行又向磁州(今河北磁縣)進發。剛到磁州城外,迎候多時的守臣宗澤立刻迎上前去,激憤對趙構說: “肅王被騙到金軍,看來沒有回來的希望了。如今他們又想請大王使金,分明是個騙局,不會有什么好處。請大王千萬不要再走肅王那條路了!”趙構不聽,堅持前往金營。老百姓聽說康王到了磁州,都紛紛來到路旁,若諫不要去尋斡離不。當他們知道站在康王身后的,就是剛從金人那里回來、專程迎接康王的王云時,竟懷疑他為金人收買,做了奸細。第二天,趙構參拜應王廟,眾百姓群情激憤,一擁而上把王云活活打死,把攜帶的議和國書等物也都搶走。趙構看到這種場面,登時傻了眼。正在為難之際,忽有兩名士卒持汪伯彥所封蠟書求見。書中說:“大王離開相州當晚,本州西火炬相連二三里遠,金人鐵騎五百余一路追索大王。大王如在此渡河,那就正好自投羅網。現在斡離不已趨京師,議和已失去時機,不如勤駕返回相州,聚集軍隊,牽制金軍,以付二圣維城之望。”讀畢,趙構出了一身冷汗,幸虧汪伯彥此書,要不然自己還會到處奔波,圖勞無功。定了定神,康王決定返回相州,并讓耿延禧給欽宗寫了一個奏扎,稱:“臣等奉使到磁州,民亂誤殺王云,又聽說金騎早已南渡,追趕已來不及了,所以暫時返回相州,等待圣裁。” 沒過幾天,割地使耿南仲來相州求見趙構,說京城已危在旦夕,皇上令其盡起河北諸郡兵馬入援。趙構得了圣旨,立即與耿南仲聯名揭榜,招兵買馬,組成了勤王軍。數日之后,武學生秦仔又持蠟書求見趙構。詔書內容是:康王可充兵馬大元帥,陳覩充兵馬元帥,宗澤和汪伯彥充兵馬副元帥。你們應同心協力,以求勤王取得成功。讀完詔書,趙構倍感任務艱巨。皇帝如此重托,使康王十分感動。不由得淚水涌出,在場的人無不為之動容。就在兩天之內,先后從京師來送詔書的人就有七人,詔書的內容相同,都說京師危在旦夕,讓康王火速救援。 十二月一日,康王在相州建立了大元帥府,集合了樞密院官劉浩在相州所招募的義士,信德府 (今河北邢臺縣) 的勤王兵,大名府派出的救援太原的兵,和由太原、真定府、遼州 (今山西昔陽縣)等地奔向這里來的一些潰兵,共一萬人,分為五軍。十四日,趙構領五路兵馬出擊,攻到大名 (今河北大名縣東)。到大名后,宗澤、梁揚祖等也先后率兵馬來會,兵威稍振。 金兵自閏十一月二十六日攻上東京城墻之后,北宋王朝實際面臨著滅亡。斡離不為了徹底剿滅趙氏宗室,逼迫欽宗派人立即召回康王。一天,使臣曹輔帶著詔書來見趙構,詔書云: “金兵攻城未下,正在談判議和。康王和諸帥屯兵原地,不要妄動,以免不測。”汪伯彥、耿南仲等人相信和議,主張移軍東平(今山東東平);宗澤則主張南下澶淵 (今河南濮縣),以此為基地,逐漸解除京師之圍。這時,趙構失去了出使金營時的勇氣,以將寡兵少為由,不敢直趨京師與斡離不較量。他命宗澤率萬人進軍澶淵駐扎,謊稱大元帥在軍中,而自己卻和汪伯彥等人于十二月二十九日起程,冒著漫天風雪,望東平而去。 宗澤在開進澶淵途中,與金軍交戰十三次,均獲勝。而趙構在東平駐扎了一個月,卻絲毫沒有救援京師的打算。不久,趙構又到濟州 (今山東巨野) 駐扎。這時,大元帥府所屬官軍和自動聚集起來的抗金軍隊已有八萬之多,號稱百萬,駐守在濟、濮(今河南濮陽) 各州府。趙構不敢與金軍較量,按兵不動,使各路勤王兵也不得靠近京師,眼睜睜看著金軍攻入京城中。 粘罕和斡離不見京城軍民已失去抵抗能力,趙構的勤王軍又不敢交戰,消滅北宋的時機已經成熟,就先后把宋徽宗、宋欽宗拘留在金營,接著金主又下詔廢宋徽宗、宋欽宗為庶人。靖康三年 (1127) 三月七日,金人立張邦昌為偽楚皇帝。北宋王朝就這樣滅亡了。四月一日,金粘罕押著徽宗、欽宗、親王、皇孫、駙馬、公主、后妃等三千多人北去,并掠走宋王室的法駕、禮器、樂器、祭器、珪璋、寶印、圖書帳籍及公私積蓄不計其數。往日繁華的帝都,變得瓦礫遍地,一片蕭條。 北宋滅亡的消息傳來,汪伯彥勸趙構南下宿州(今安徽宿縣),準備向江南逃跑,由于將士反對才沒有南逃。金兵退后,“大楚”皇帝張邦昌知道康王擁兵在外,因此不敢貿然行事。一面迎元祐皇后 (哲宗皇后孟氏) 入居延福宮,尊為宋太后; 一面派人送“大宋受命之寶”玉璽于康王。接著,又讓元祐皇后垂簾聽政,并派馮澥、謝克家及康王的舅父韋淵為迎奉使,帶著元祐皇后手書到濟州,勸趙構稱帝,以繼大統。趙構見到迎奉使帶來的“大宋受命之寶”,喜憂參半,喜的是自己馬上要當皇帝了,憂的是再也無法與父母、兄弟、嬪妃相見了。但事不宜遲,他在大哭了一場之后,急忙派人回東京置辦即位的物品,為登基作準備。在宗澤等人的請求下,趙構決定移師應天府 (即南京,今河南商丘市南)。五月一日,趙構在應天府天治門登壇受命,即皇帝位,下詔改元為 “建元”,大赦天下,邦昌及其所辟臣屬也概不問罪。大禮完畢,趙構遙望北方被虜的父兄母妻,又痛哭了一場。同一天,元祐皇后在東京宣布撤簾歸政,并向趙構寫了賀信,信中說: “宗廟得以保全,就全靠你了!”從趙構登基稱帝,歷史進入了南宋時期。 放棄北土 狼狽南逃 金兵雖撤出了東京,但仍然控制著河東、河北兩路的太原、河中 (今山西永濟縣)、真定 (今河北正定縣)、磁州、相州、河間等地。剛剛僥幸登上皇帝寶座的趙構也不得不表示一下抗敵復仇的決心,以順應民意。組織臨時政府時,黃潛善、汪伯彥自以為擁立趙構為帝有功,想當宰相,趙構為了使小朝庭在廣大軍民心目中有個較好的印象,還需要一個能深孚眾望的人物來支撐一下局面。于是,便以抗金最力的宿將李綱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但又命黃潛善為中書侍郎、汪伯彥為同知樞密院事。還封張邦昌為太保、奉國軍節度使、同安郡王。 六月,李綱到達應天府。他見到趙構,不覺涕淚橫流,說:“金人恨我的名字,還是不要讓我當宰相吧!”趙構見他態度堅決,忠心可嘉,安慰他說: “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忠義和膽略,要想使金朝畏服,保四方安寧,非你做宰相不可,你不要推辭!”李綱聽了趙構的話,內心非常感動,認為抗金復國有希望了。于是,他旗幟鮮明地對趙構說:“張邦昌雖為朝庭大臣,不能臨難死節,反而投靠金人,易姓改號,應當處斬,以戒后世。至于在國家危難關頭對金屈膝投降接受偽官的,都應一律治罪,不能輕饒。”趙構雖覺得李綱的話有道理,但由于懼怕金兵,不敢貶斥張邦昌。李綱進一步勸趙構說:“張邦昌既為僭逆,豈可留于朝廷,使人們稱他為故天子嗎?我決不能與奸臣張邦昌同列,如果陛下一定要任用他,請先罷我的官吧!”趙構也被李綱的凜然正氣所感動,又迫于眾臣的壓力,不得不下詔說:“張邦昌僭逆,理應被斬;但觀其初衷,也是處于不得已。因此,特予寬大處理,降職為昭化軍節度副使,潭州 (今湖南長沙市)安置。”不久,趙構查出張邦昌僭居內廷時以宮人侍寢一事,又聽說金人以廢張邦昌為借口稱兵南下的消息,不禁勃然大怒,下詔將張邦昌賜死。 北方軍民心向南宋朝廷,他們自動組織起來,多者數萬人,少者也有數千人,神出鬼沒地出擊敵人。李綱為相后,派馬忠、張煥率軍一萬人襲擊河間的金軍,取得了勝利。鑒于當時南宋小朝廷剛剛建立,正規軍還來不及整編,還沒有成為支足以抵抗金兵大規模進攻的力量。李綱為河北設置河北招撫司、在河東設置河東徑制司兩大機構,委派官吏,撥給錢鈔,招募河北、河東各地奮起的義兵,抗擊金軍。 南宋小朝廷從誕生那天起,在對金和戰的問題上就爭論不休。趙構在這個問題上內心也極為矛盾。一方面,他也想利用李綱抗金的威望,振作士氣,維護南宋王朝的一點面子。另一方面,又與汪、黃二人一樣,幻想用對金朝屈膝投降的辦法,來換取金朝對剛建立的南宋政權的承認。他雖然并不真正想讓徽宗和欽宗回到南宋,卻以探望和迎請被俘北去的二帝為幌子,不斷派人帶著奇珍異寶去奉獻給女真貴族,向金朝試探投降的可能性。 金兵撤離東京后,趙構就一直沒有進城。這并非對豪華的故園舊居沒有感情,而是害怕象其父兄一樣成為階下囚。因此,只以宗澤留守收拾殘局,自己卻在應天府做起皇帝來了。應天府一無山川之險恃,二無高墻深池可守,以此為都城是萬萬不可以的。究竟定都何處,是當時抗戰派和投降派爭論的大問題。汪、黃二人主張放棄故都開封,把都城遷到有長江之險可恃的建康府(今江蘇南京市)。李剛則認為開封是宋朝宗廟社稷所在,天下之根本,萬萬不可放棄。在當時京城殘破的情況下,可先在長安、鄧州、襄陽等城市中選擇一個地方作為臨時都城,待開封修葺完畢,即遷回開封。實際上,趙構即位之初就決定南逃。即位第二天,趙構就命翁彥國知江寧府,并賜錢鈔十萬緡,讓他在江寧城修繕宮室,以備南逃時使用。李綱對趙構要巡幸東南很不滿意,他對趙構說:“自古以來,中興的帝王都是起于西北,立足中原,控制東南。這大概是天下精兵健馬都在西北的緣故。如果陛下堅持巡幸東南,使中原的抗金將士大失所望,今后要收復北方失地就很困難了。”經過幾次商討,趙構不顧李綱等人的反對,采納了黃潛善的意見,下詔曰: “巡幸揚州”,并讓荊襄、江淮、關陜等處守臣修繕城池,以備作行宮。李綱聽了這個消息不由地大吃一驚,他為趙構的糊涂而悲傷,更為國家的前途而憂慮。他氣憤地說:“國家存亡,在此一舉,只要陛下一天不罷我的官,我就非堅持到底不可!”后來,有一次趙構和李綱談起宋欽宗忘國的事。趙構問:“淵圣皇帝勤于政事,批閱奏章直到深夜,國家卻亡在金人手中。這原因何在?李綱答:“人主的得失在于知人用人,親近賢德的人,疏遠奸詐的人,就一定會有所建樹。” 在此之前,抗金將領岳飛上書趙構,指責黃潛善、汪伯彥奸臣誤國,使中原軍民大失所望,建議趙構乘金人在北方立足未穩之機,親率六軍北渡,收復失地。趙構不但不敢這樣做,而且認為岳飛越職言事,予以削官的處罰。趙構對李綱堅持對金斗爭的主張感到厭煩,甚至同黃、汪一伙相互勾結,破壞李綱的抗金設施。黃潛善唆使其同伙張益謙,胡說自置河北招撫司,河北盜賊日熾,要求撤銷招撫司。李綱給予有力駁斥,趙構卻讓張益謙繼續陳述其謬論,實際上對張益謙表示支持。河東經略使傅亮出發才十多天,汪、黃等人卻已經誣蔑他 “逗留”不前,還逼令他在無所準備的情況下即日渡黃河到金兵占據的河東,實際上是要置傅亮于死地。李綱據理力爭,趙構也不明確表態,反而無端罷免了傅亮。這時,殿中侍御史張俊更充當汪、黃的打手,誣蔑李綱治通敵分子之罪對新朝不利,攻擊李綱反駁投降言論是杜絕言路,整頓朝政是想專擅朝政,給李綱扣上了一頂頂大帽子,要求罷李綱的官。 這種種情況,使李綱感到自己在小朝廷中己不能有所作為,不得不提出辭職要求。宋高宗也順水推舟,以種種無中生有的罪名,貶李綱為觀文殿大學士,至此李綱居相位才七十五天。李綱被罷相后,張所也因 “罪”被貶,河北招撫司和河東徑略司都被廢罷。 李綱被罷相的消息一傳開,太學士陳東、布衣歐陽澈等上書皇帝趙構,極言李綱忠勇,不該罷相;黃、汪二人平庸無能,不可重用;并懇切地希望高宗親自率兵討伐金朝,救還二帝。黃潛善等人對陳、歐陽二人恨之入骨,于是由黃潛善出面密見高宗,請誅陳東、歐陽澈。趙構聽從了黃潛善的意見,將二人斬首示眾。過路的人見此情景,無不為之掩泣,都感到收復北方領土沒有指望了。同時,當趙構決意向揚州逃命之后,不少臣僚上書反對,請他留在抗金前線,以鼓舞士氣。趙構為堵人口,竟下詔說:“如果有誰敢非議并阻止巡幸的人,應迅速報告朝廷。知而緩告者,治罪; 知而不報者,斬首。” 就在趙構決意南逃的時候,北方軍民的抗金斗爭如火如荼。抗金老將宗澤在李綱為相時被推薦為開封府尹,不久又任東京留守兼開封府尹。宗澤自河北率兵還汴京就任。他積極招兵買馬、制造戰車,并依據地形在開封城外設立24壁,駐兵數萬。經過他的努力,許多義兵首領也投到了宗澤的麾下。云集在開封一帶的義兵,據說就有一百八十萬之多,開封的軍勢一時大振。兩河地區還有紅巾軍、八字軍、等著名的義軍較頻繁的活動,積極抗金。他們諳熟金軍的活動,時常進攻被金軍占領的城鎮。活動在澤、潞地區的紅巾軍,有一次襲擊金軍時,幾乎活捉了金軍將領粘罕。 金朝面對如此活躍的抗擊力量,決定再次用兵。可是,趙構不積極奮戰,卻于十月一日乘船離開應天府,經泗州、寶應,向南逃去。京師軍民聞此消息,相聚啼哭,深知恢復無望了。 十二月,金軍分多路大舉南下。一路由粘罕率領自云中 (今大同市) 出發,沿太行山由河陽渡河,攻河南。二路由右輔元帥宗輔與其弟兀術率領由燕山出發,自滄州渡河,攻山東、淮南; 三路由陜西路都統洛索等率領,自同州渡河,攻陜西。 建炎二年 (1128) 春天,趙構帶著六宮寵臣和衛士家屬到達揚州。當金軍氣勢兇猛地南下的同時,他和那幫寵臣都過著偷安歲月、醉生夢死的生活。他讓黃潛善、汪伯彥做了尚書左右仆射兼門下中書侍郎。當黃、汪二人前來向趙構謝恩的時候,他得意地說:“潛善做左相,伯彥做右相,國家大事就用不著我發愁了。” 由于李綱被罷相,加上趙構的寵愛,黃、汪二人更加肆無忌憚,橫行專權。當時,金兵一天天南下,南宋將領張浚認為金兵定會大舉南犯,請求趙構作好臨戰準備。黃潛善、汪伯彥二人在一旁聽了哈哈大笑,冷冷地說: “還是不必太多慮吧!”建炎三年(1129)正月,金軍前鋒已攻下徐州,直驅淮東。隨之,又克泗州 (今江蘇盱眙縣東北)。金兵步步逼近的消息早已傳到揚州,黃潛善、汪伯彥二人卻私自扣壓,趙構有耳不聞,整天沉醉于歌舞酒色之中。當他得知泗州陷落,金兵準備渡淮南下的消息后,驚恐不已,急令劉光世等率軍守淮,阻止金軍南下。豈料這支部隊素質極差,劉光世本人也怯懦無能,還沒有看見金兵的影子就狼狽逃竄了。粘罕攻楚州(今江蘇淮安),守臣宋琳貪生怕死,出城投降。接著,粘罕又攻下了天長軍(今江蘇天長縣),距揚州僅有六、七十里路程,揚州的官民爭相避敵,十室九空。逃亡者扶老攜幼,如蜂屯蟻聚,城門口蹂踏而死者不可勝數。 二月三日,天剛蒙蒙亮,天長軍來報:金兵即日趨揚州。內侍鄺詢急忙跑進臥殿,竟忘記了昔日宮廷的規矩,大聲呼喊:“金兵到了!”正在摟著美妾熟睡的高宗驚坐而起,不待細問,撇下美妾匆忙穿戴好盔甲,騎馬而逃,護駕的只有王淵、張浚和軍卒數人。趙構一口氣跑到瓜州(今江蘇六合東南),好不容易找到一條小船,急忙跳了上去,望鎮江府 (今江蘇鎮江市) 而去。當金軍五百輕騎趕到揚州城下時,聽說趙構已經南逃,又直奔揚子橋殺來。趙構回頭望去,揚州城里火光沖天,亮如白晝。他只顧逃命,朝廷的禮儀器物無人收拾,負責保管九廟神主的太常少卿季陵因為跑得太忙,竟把太祖的牌位丟在路上,自己還不知道。他們跑了一天,天晚到達鎮江府。 金兵尾追,趙構豈敢在鎮江府久留。二月四日,命朱勝非駐守鎮江,劉光世控扼江邊,楊惟忠駐守江寧府(今南京市),趙構一行向臨安(今杭州市)逃去。趙構閉門思過,想了多時,以為是賜死張邦昌得罪了金人,所以才大舉南侵,窮追不舍。于是下詔錄用張邦昌的親屬,派劉俊民攜帶張邦昌過去寫的 “貼金人約和書稿”去軍前求和,并無恥地表示“愿削去國號,天地之間都是大金國的地方。”同時,趙構還下了個“罪己詔”,大赦天下,唯獨李綱不免,更不能釋放。治李綱的罪是為了求得金人的諒解。黃、汪二人任相以來,把持朝政,嫉害忠良,特別是他們不修軍備導致了金人南下,以至宗室播遷、引起了朝野上下的不滿。御使中丞張澂勇敢地寫下了黃、汪二人的二十大罪狀,上書趙構,請求罷免他們。迫于壓力,高宗不得不“忍痛割愛”,罷免黃、汪。不久,宋軍在陳彥的率領下,渡江打敗金軍,收復了揚州,趙構的小朝廷才在杭州暫時安頓下來。 苗劉作亂 一度退位 趙構罷免了黃、汪二人,任命朱勝非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王淵同簽書樞密院事。王淵性情暴躁,庸庸碌碌,素無威望。當高宗從揚州避亂渡江時,他專管江上船只的調度,卻使劉光世所部五千人不得及時渡江,遭到高宗當面訓斥。為了推卸責任,他殺死了江北都巡檢使皇甫佐,因此更失去了文臣武將的信任。這時,王淵無顯功卻驟遷要職,諸將有的公開向高宗告狀,更多的是私下議論。苗傅自負世將,劉正彥因功高榮薄,對王淵的升遷更是憤憤不平。又聽說王淵同平日作威作福宦官康履有聯系,以為王淵的升遷是勾結宦官的結果,出于對王淵和宦官的悲憤,合謀導演了一場軍事政變。 三月五日清早,苗傅和劉正彥帶領親信埋伏在臨安城北的橋下,當王淵早朝后由此經過時,伏兵突起,將王淵拖下馬來。劉正彥上前一步,手起刀落,當即把王淵殺死。然后,提著血淋淋的頭顱擁兵入城,捕殺了內侍一百多名,然后直逼行宮。趙構聽說有人發動政變,手足無措,一籌莫展,打算出宮避亂。不等高宗行動,忽聽一片喧嘩聲,許多大臣擁進宮來。朱勝非急忙登上宮門樓,責問苗、劉等人為何擅殺。苗、劉等不作回答,非讓打開宮門,面見皇帝。在中軍統領吳湛的幫助下,苗、劉等順利進宮。 臨安知州康允之見事態危迫,勸趙構親自撫慰,平息此亂。趙構心神不定,猶豫到中午時,硬著頭皮登上了的樓臺,壯了壯膽子說道:“我覺得自己沒有對不起大家的地方,你們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干出這樣的越軌行動?” 苗傅滿臉殺氣,厲聲答道: “陛下輕信中官,賞罰不公。將士出生入死,有功而不見賞; 內侍所薦,平庸無能,竟得高官。黃潛善、汪伯彥禍國殃民,事猶未遠。王淵懼敵怯戰,爭先渡江南逃,因與宦官康履勾結,竟得樞密。臣等自陛下即位以來出生入死,屢建戰功,可得到的賞賜卻這樣薄,這種憤慨的情緒已積壓了很久了。現在我們已將王淵及在外的宦官殺死,只有康履等人還隱藏在內宮,我們一定要將他們殺死,以謝軍民。” 高宗趙構采用緩兵之計,說道:“潛善、伯彥已罷免官職。履等有罪,我一定重責不貸。卿等歸營,等待消息好嗎?” 怎奈苗、劉二人并不上鉤,態度強硬地說:“天下無辜累遭不幸,全由中官擅權所致。今天不斬康履等人,臣等決不罷休。”高宗還是舍不得交出康履,沉吟了一會兒。苗、劉等人厲聲說: “再不交出,臣等就要進宮搜捕了。”樓下軍卒揮動著血跡斑斑的兵器,高呼要殺死康履,為苗、劉二人壯威。康履確為趙構的心腹,但為了丟卒保車,趙構還是令人將其送出行宮。只見苗傅手起刀落,當場將康履斬首。趙構雖對苗、劉二人恨得咬牙切齒,但不敢有絲毫的表露,為了使事態不至于擴大,當場宣詔: 任苗傅為慶遠軍(今廣西宜山縣)承宣御營使都統制; 劉正彥為渭州 (今甘肅平涼縣) 觀察使副都統制。 苗、劉并沒有就此罷休。苗傅進一步詰問:“陛下不應該貿然稱帝,來日淵圣(即欽宗)皇帝若從北國歸來,將何以處之?”趙構聽了,如同五雷擊頂,半晌沒有說上一句話來。等緩過神來,急忙讓朱勝非下樓和苗、劉當面交涉。苗傅接著提出兩條: 一是讓隆祐太后垂簾聽政; 二是立即派使者去金議和。趙構當下宣詔應諾。苗、劉明白,這時的高宗皇帝被困在樓上,猶如籠中之鳥,欲逃莫能,只好任人擺布,于是又進一步提出:“既然太后聽政,陛下理當退位!根據道君(即徽宗)皇帝禪位故事,陛下應讓位于太子。”趙構心慌意亂,無計可施,不得不將太后請來。太后反復說明自己臨朝聽政于國不利,無奈苗、劉二人只是不從。朱勝非低聲對高宗說:“剛才我聽苗傅的心腹王鈞甫說,苗、劉二將忠有余而力不足,并且生性執拗,一時難以說服。眼下且依他們行了,日后再更張不遲。”趙構眼看無招可施,也只好如此,當即寫下詔書,禪位3歲的兒子趙旉,請太后訓政。苗、劉二人目的達到,引兵退去。次日,皇太子趙旉即位,隆祐太后垂簾聽政。尊高宗為睿圣仁孝皇帝,出居顯寧寺,改元“明受”,頒詔大赦,加苗傅為武當軍節度使,劉正彥為武成軍節度使。 當改元詔書傳出后,駐守在淮南和江南的南宋政府軍隊,全都把視線轉向杭州,并密切注視著這一事件的發展和變化。張浚、呂頤浩等人約韓世忠、劉光世、張俊等實力比較雄厚的將官,先后舉起討伐苗傅、劉正彥的旗幟,提出要求趙構復辟的口號,率軍向杭州進發。 苗傅、劉正彥和他們這支部隊中的將佐,既沒有政治斗爭和軍事斗爭的經驗,也都缺乏應急應變的機智和才能,只有王鈞甫稍有謀略,但又暗助皇帝趙構。在發動了這次政變后,他們仍據守于杭州城內,沒有提出足以鼓舞人心的政治主張,也沒有和杭州地區以外的軍事首領們取得聯系。這樣,就使整個杭州城郊陷入了驚惶動亂、猶疑不安的情況之中。當苗、劉二人得知屯駐外地的諸將起兵后,急忙將諸人降職。可這些將領根本不理這一套,繼續率兵向杭州開進。苗、劉急忙派親信率兵前往臨平(今浙江余杭)扼守,一面又向朱勝非求計。朱勝非將計就計,說眾將聯兵,難以抵擋,勸苗、劉二人立即反正,讓趙構復位,就可化險為夷。四月一日,以太后的名義下詔,還政趙構。苗、劉二人親去睿圣宮 (原顯寧寺) 迎回趙構。趙構復位后,令張浚、呂頤浩入朝議事。 張浚等將接到詔書,得知高宗趙構復位,但仍率軍前進。至臨平,與苗、劉的部眾交戰,苗、劉支持不住,星夜往富陽 (今浙江富陽縣)逃去。張浚、呂頤浩、韓世忠入見高宗。趙構感激萬分,慰問再三。五月,生擒苗、劉,至七月伏侏。至此這場鬧劇才結束。 畏敵如虎 海上逃竄 金兵雖一度占領了揚州,但并沒有從揚州再渡江南犯,就又逐步撤兵北去。因此,趙構復辟后,為了順應朝野上下的輿情,又迫不得已地慢慢從杭州北進江寧府 (今江蘇南京),并改江寧為建康府,作出把行都設在建康的姿態。可是,他和隨從得到建康的一些高級文武官員們,也全都十分擔心,女真貴族們還很可能會出動兵馬,渡江南犯。為了避免重演二月初從揚州逃路時那種慘劇,趙構在抵達建康之后不久,就派遣官員和兵馬,護送孟太后到江西境內去避難。另一方面,他還接二連三地給金國的皇帝和最有實權的軍事首腦粘罕寫求和書,言詞卑下,苦苦哀求:“自古以來每當國家面臨危機時,不是守就是逃; 可我現在守則無人,奔則無地,所以只求閣下可憐我。我愿削去舊號,使天地之間盡為大金國的地盤,這樣也可免去閣下勞師遠涉、大動干戈了。”可惜,這并沒有換得金人的憐憫,反而暴露了高宗的怯懦和無能,助長了金軍的囂張氣焰。果然如南宋君臣們擔擾害怕的那樣,同年六月,在趙構正接連向金朝最高統治者們上書乞哀的過程中,女真貴族又發動了兵馬,以金主四太子兀術為統帥,再次舉兵南下,準備捉拿趙構,取消趙氏王朝。 趙構和將相大臣們商討對策時,決定只守江而不守淮。于是派杜充以執政大臣的頭銜做了建康行宮的留守。杜充本是東京留守,因懼怕金兵,返回建康行宮。在他離開東京時,岳飛曾諫言: “中原地尺寸不可棄,今一舉足,此地非我有,他日取之,非數十萬兵力不可。”杜充哪里肯聽,以糧絕難守為由,一溜煙地逃回建康。趙構不但不責備他,而且任命他同知樞密院事、尚書右仆射兼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杜充為建康留守后,除帶領原來所部十萬兵力外, 趙構還把王的部隊撥歸他指揮。 另外, 把劉光世的部隊布置在從太平州 (今安徽當涂縣) 到江州 (今江西九江市) 一線,把韓世忠的部隊布置在鎮江,也都歸杜充節制。實際上,趙構把防守長江下游的全部重任,都交由杜充承擔了。 趙構本人早已做好了返回杭州的打算,他一方面布置江防,另一方面又升杭州為臨安府,以備作為都城所在。當這一切安排就緒后,就慢慢地返回杭州。 十月,金兵一路自滁州 (今安徽滁縣)、和州 (今安徽和縣)攻入江東; 另一路自蘄州 (今湖北蘄州鎮)、黃州攻入江西。壽春 (今安徽壽縣)、黃州先后落入金兵手中。金兵又轉而進攻江州,江州守將劉光世日夜飲酒作樂,金兵已經渡河三天,他卻一點不知道,直到兵臨城下,才棄城逃走。十二月間,金軍又攻下廬州 (今安徽合肥市)、和州、真州 (今江蘇儀征縣) 和太平州 (今安徽當涂縣) 等地。金兵渡過長江,圍攻建康。杜充嚇得不知如何是好,統制岳飛含淚請求他檢閱軍隊,激勵士氣,堅守建康。杜充為了活命,竟然交出建康,迎金兵入城。他手下的通判楊邦不肯屈膝投降,咬破手指用血在袍上寫下了 “寧做趙氏鬼,不為他邦臣”的誓言,表達了南宋愛國官兵誓死保衛國土的赤膽忠心。杜充是趙構在江浙一帶依重的大臣,他的投降,使南宋朝廷十分震驚。趙構惶惶不可終日,急召呂頤浩商議,說:“形勢危迫,臨安(今浙江杭州市)恐怕是難以守住了,我們到何處避敵呢?” 呂頤浩建議趙構到海上暫避一時,他分析說: “金軍多是騎兵,不可能乘船入海襲擊我們。況且金軍對江浙一帶的氣候又不適應,也不會久留。等金軍退走,我們還可以再回來。彼出我入,彼入我出,這是兵家之奇策。”這時趙構已回到臨安。他完全采納了呂頤浩的建議,急忙逃往越州 (今浙江紹興市)。 那時,徐州守將趙立奉詔率兵三萬人勤王,轉戰數十里,在楚州(今江蘇淮安縣)和金軍相遇。在鏖戰中,趙立中箭穿透兩頰,雖然不能發布軍令,但仍然用手指揮作戰。這是南宋開國以來向金軍進行的規模最大的一次戰役。南宋將領岳飛在廣德 (今安徽廣德縣)境中同金軍作戰,數戰數捷,生擒金軍大將王權。作戰期間,岳飛率軍在鐘村駐防,戰士們的糧食吃光了,寧肯忍饑挨餓,也不動百姓的一粒糧食。接著,在常州戰役中,岳飛的軍隊四戰四捷,把金軍打得落花流水,狼狽逃走。金兀術稍作修整,便從廣德向都城臨安進犯。當金軍經過獨松關時,竟沒有見到南宋的一個戍兵,他得意地對其部將說:“南宋如果有幾百個老弱殘兵守在這里,我們進軍也不會如此之快了。”金兵輕而易舉地來到臨安城下,守將康允之不戰而逃。就這樣,臨安被金兵占領了。臨安失守的消息傳來,趙構慌逃往明州。 當金兀術撲了空,聽到趙構已去明州的消息,立即派精騎日夜兼程,緊追不舍。趙構聽到金兵追擊的消息,急忙派人去募集海船。待湊足了二十只海船之后,趙構令選取了最好的一只作為御舟,慌忙從明州下海避難。臨行前,他安排張浚為明州留守,留范宗尹、趙鼎與金軍交涉。 趙構等人在海上顛簸了數十日,看看殘冬將盡,大雪紛飛,水面上寒氣逼人,打算登陸過年。不料警訊傳來,金兵已陷越州,嚇得趙構抖顫了許久,懊喪地對隨行的嬪妃說: “就在水面上過年吧! 可恨金人消息靈通,如果登陸,又怕追趕前來,反而要擔驚受怕,還得逃命。”于是又轉舟臺州 (今浙江臨海)避難。面對如此凄慘的局面,趙構整日愁眉不展,長吁短嘆,任憑隨行的大臣和嬪妃們怎么勸說,終歸無效。 建炎四年 (1130) 正月,金軍攻下明州,結果又撲了空。金兀術得到趙構已到達昌國縣(今浙江定海縣)的消息,便在一個夜里,借著雷雨天氣的掩護,率軍向昌國奔去。金軍派出舟師在海中不斷搜尋目標,準備襲擊趙構乘坐的樓船。金軍的舟師在海上航行三百多里,遭到南宋提領海舟張公裕的襲擊。趙構的御舟離開昌國以后輾轉到了章安,隨后又停泊在溫州 (今浙江溫州市) 港口。金兀術害怕在南方遷延過久對自己不利,便聲稱“搜山檢海已畢”,急忙引兵退回北方,沿途縱火焚掠,殺人如麻,特別是臨安城遭受的破壞更大。 金兀術退兵時,在鎮江遭到韓世忠的頑強阻擊。在金山 (今江蘇鎮江市西北) 龍王廟,身穿紅袍玉帶的金兀術和宋軍作戰時摔下馬來,險些被俘虜。雙方交戰數十回合,守軍越戰越勇,韓世忠的妻子梁紅玉親執桴鼓助戰,金兀術的女婿龍虎大王被生擒。金兀術大驚,想以掠奪來的全部物質和名馬作為交換條件,乞求韓世忠給他留下一條后路,遭到了韓世忠的拒絕。金兀術率軍由鎮江沿江西上。金兀術走南岸,宋軍沿北岸阻截,金兵邊戰邊退。韓世忠在岳飛的支持下,率八千守兵與十萬金兵在黃天蕩 (今江蘇南京市東北)相持四十八天。金兀術派使者想同韓世忠講和,韓世忠堅定地說:“如果放回二圣,復我疆土,就放你們回去!”金兀術無奈,采用火攻,突襲宋軍的戰船,乘機逃回了江北。 趙構見金兵撤退,才蹣跚地從溫州移至越州,升越州為紹興府,作為小朝廷的臨時所在地。直到紹興二年 (1132),趙構為首的南宋小朝廷才重回臨安。 勾結秦檜 對金稱臣 從女真鐵騎攻占中原的那一天起,金朝的最高統治集團,特別是其中的軍事首腦,就在著重考慮如何對這一地區的人民進行奴役和壓榨的問題了。他們雖然有時被南宋王朝的逃竄及其軍事上的無能所誘發,覺得可以繼續出兵遠征,干脆把南宋王朝消滅; 但是更多的時候,或在較多的一部分人中,對其自身政治、軍事實力的估計,卻似乎認為,在短期之內,應以河東、河北地區為限,先集中力量把這一地區的統治鞏固下來。 實際上,自滅北宋以來,金朝統治者就用以漢治漢的策略,進行對北方的統治了。他們開始樹立張邦昌做偽楚皇帝,后來又以建立偽政權為誘餌,誘使杜充投降。當金軍退出江南后,又在已經侵占的山東、河南之地樹立了一個傀儡政權,定國號為“大齊”,冊封降臣劉豫為皇帝。從此,金與南宋之間雖然在軍事上出現了一個緩沖地帶,但矛盾和斗爭更加復雜化。在這種情況下,趙構又同秦檜勾結起來,加以進行對金的議和活動。 秦檜是中國歷史上臭名昭著的大漢奸。在靖康之禍發生時,他正在朝中為官,曾因發表抗戰言論,反對金朝立張邦昌為皇帝,被金朝擄走。但是,他一到金朝,就原形畢露,很快投靠了女真貴族。建炎四年(1130)十月,他自楚州 (今江蘇淮安縣)撻懶軍中攜妻奴泛海到越州,來到南宋朝廷,聲稱自己是殺掉金朝的監視人員,奪舟而來。當時南宋的許多官吏都認為秦檜的說法破綻百出,對他的來歷感到可疑。可趙構對這些不感興趣,他急于想知道的是徽、欽二帝的近況及議和的可能性,于是在秦檜到來不久就予以召見。秦檜對趙構的心理早已摸透,一見就問: “要是恢復大業告成,淵圣 (欽宗)必將南返,陛下將何以自處?”之后,秦檜將自己起草的《與撻懶求和書》獻上,夸口自己跟隨撻懶做議事官數年,深得其信任,此書送去,定能化干戈為玉帛,使天下太平。聽了鼓吹后,趙構高興萬分,慶幸自己在艱難時刻得到一個人才。事后,他對輔臣說: “秦檜忠樸過人,我得到他,高興得夜不能寐。”從此,秦檜官運亨通,先做禮部尚書。后來,被任命為尚書右仆射、同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 (右相)。秦檜甘心媚外,極力主張和議,和趙構不謀而合。得相位前,他曾揚言說:“我有二策,可以聳動天下,使國家安如磐石。”得相位后,秦檜入朝謝恩,趙構急不可耐地問他:“聽說卿在都堂上曾言有二策,能措國家于磐石之安,只因朝中無相,無法實行。現在卿拜相,就及時施行。”按照金朝的授意,秦檜答道:“陛下如果想使本固邦寧,百姓無顛沛流離之苦,那就須南人歸南,北人歸北,將河北人還給金朝,中原人還給劉豫,戰爭就可以停止了。” 因為當時不僅趙構本人是“北人”,許多文臣武將和士卒也都是北方人,按此二策辦理,不僅南宋政權和軍隊都要解體,趙構本人也將無所歸。所以,盡管投降心切,但也不能接受此二策。于是,趙構冷笑著駁斥秦檜說: “卿說南人歸南,北人歸北,那么卿是南人,當歸劉豫,我是北人,當歸何處呢?”秦檜被駁得半晌沒有說出話來。左相呂頤浩及一些朝官也借機彈劾秦檜專主議和,阻撓恢復遠圖,兼之植黨專權,狂言蒙聽,罪應黜逐。趙構任用秦檜為相十個月,對他的無所作為感到失望,便于紹興二年(1132)六月罷了他的職,并揭榜于朝,示以永不復用。 秦檜被罷相后,趙構并沒有停止與金議和,但是,當乞和的宋使前往金營時,金將一再質問秦檜為什么被罷相,撻懶還特意交代宋使說:“秦檜熟知我朝情況,有些事情你們可以問他。”這顯然是對趙構施加壓力,要他重新起用秦檜。趙構也感覺到沒有秦檜,如失去了左右手,議和的事遲遲不得進展。于是決定重新起用他。紹興六年 (1136) 八月,趙構任命秦檜為醴泉觀使兼侍讀,建康行宮留守,并參決尚書省和樞密院的議事活動。 紹興七年(1137)十一月,金朝因偽齊屢次發兵侵宋失敗,因而把劉豫廢黜。這時,金朝大權掌握在撻懶手中。金主采納了撻懶的建議,決定把原劉豫所統治的地區交給南宋,以便讓他來鎮壓來自民間的反抗斗爭。并以歸還已死在金朝的徽宗宮(靈柩),韋太后 (趙構的生母)及河南諸州為條件,要南宋向金稱臣,貢納歲幣。趙構接到口信,當即表示同意。考慮到秦檜深得金人信賴,和撻懶關系甚好,是一個難得的媒介人物,因此,趙構于紹興八年 (1138)三月,又把秦檜升遷為尚書右仆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 同年五月,王倫與金使馬陵思謀等到達臨安,匯報了金方正式提出的議和條件與要求,趙構表示屈已求和,唯金是聽。群臣議論紛紛,反對議和,趙構大怒。經趙鼎一番勸解,始才平息。七月,經秦檜的安排,又派王倫出使,商定議和日期。為使議和事宜順利進行,十月上旬的一天,朝議過后,秦檜獨自留下,他對趙構說:“臣僚們多是畏首畏尾,不足以成大事,和議問題,請陛下與臣一人商議就行了,其他人不得干預。”趙構當即應諾。于是反對議和的參知政事劉大中和左相趙鼎被先后罷職。臨行,秦檜假惺惺地為趙鼎設宴餞行,鼎氣憤至極,不辭而別。 軍事上的勝利使金朝操有談判的主動權,極為輕蔑南宋王朝,遣往臨安的兩名使者:張通左名為“諭江南使”,蕭哲名為“明威將軍”,儼然是一副宗主國的口氣和姿態。進入宋境時,竟讓沿途州縣守臣象迎奉宋帝詔書一樣迎奉金帝的詔書。士大夫聞訊,紛紛上書指責議和失禮。樞密副使王庶連續上書,力陳議和之非,遂被免職。 金使到達宋都臨安后,氣焰十分囂張,堅持要冊封趙構為帝,并非讓他更以臣服跪拜接受。消息傳開后,滿朝文武議論紛紛,京城百姓眾心共怒,衛戍部隊更欲發動嘩變。趙構見此情景,驚恐萬狀,立即下詔欺騙軍民,并威脅人們不準聚眾鬧事。秦檜怕趙構迫于輿論而最后變卦,假惺惺地提出要辭職。趙構堅決不允,并在群臣面前夸獎了秦檜一番。 但是,要在滿朝文武面前跪拜金主的冊封,畢竟使趙構感到為難,而不這樣做,和議就會前功盡棄。秦檜雖深知趙構的苦衷,卻也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于是他去找給事中直學士院樓炤商議。樓炤給他出了一個主意: 向金使說明,高宗正在居喪守靈期間,不得行禮,跪拜之禮可由宰相代理。當秦檜把這一辦法告知趙構時,趙構才眉頭舒展,從無計可施的苦悶中解脫出來,立即命秦檜通知金使。金使也得知南宋軍民反對議和的情況,便不再堅持原來的要求。十二月二十八日,秦檜代趙構在金使面前跪拜,接受了金朝的詔書。 紹興九年 (1139) 正月,宋廷正式宣布了議和內容: 宋對金稱臣,每年向金納銀二十五萬兩,絹二十五萬匹; 金歸還原劉豫統治的河南、陜西地區,并送還徽宗梓宮、韋太后和欽宗。為了慶賀議和告成,趙構還給秦檜一伙封官進爵,大大熱鬧了一番 沆瀣一氣 謀害岳飛 在金朝統治集團內部,權力斗爭時常激化。紹興九年(1139),撻懶敗于政敵兀術之手,以“與宋交通,倡議割地”的罪名被處死。兀術向來反對把河南、陜西地區交還給南宋,因此,議和又被推翻。宋使王倫被拘禁河間,僅讓藍公佐一人回稟高宗,提出要修改和議條款。趙構不聽群臣勸告,仍然希望談判了事。 紹興十年(1140)五月,金兵分四路南下,河南、陜西諸州紛紛陷入敵手。當兀術率兵十余萬抵汴京時,宋留守孟庾率官迎降。金軍占領東京后,繼續向東南進軍。當金軍南下的消息傳到臨安,高宗才從茍且偷生的夢中驚醒,裝出一副主戰的樣子。匆忙調兵遣將,進行抵抗。他下詔讓岳飛從襄陽出擊,牽制向淮南及陜西進攻的金兵,并恢復京師汴梁。 岳飛、字鵬舉,相州湯陰 (今河南湯陰縣) 人。北宋末年投軍,因上書趙構反對南遷而被革職。紹興三年(1133),因鎮壓江西農民起義,得趙構所獎“精忠岳飛”的錦旗。此后屢次建議大舉北進,并上表反對議和。岳飛奉詔出師北進,先后攻下了穎昌 (今河南許昌市東)、蔡州 (今河南汝縣南)、洛陽等地。接著,他親自率領五萬輕騎駐扎在郾城(今屬河南)。兀術帶領全軍最精銳的拐子馬到郾城決戰。岳飛指揮將士持刀斧躍入敵陣,上砍敵人,下砍馬足,大敗金兵,取得了有名的郾城大捷。與此同時,韓世忠、張浚所部分別收復了漁州 (今江蘇東海縣東)、亳州(今安徽亳縣); 忠義民兵也收復了不少城池,并相約以“岳”字旗為號,等待岳家軍渡過黃河配合進攻金兵。這些勝利,形成了對金軍的大包圍,切斷了敵人的歸路。 趙構是害怕金兵渡過黃河使自己失去容身之地,才下令抗金的。他所要求的只是能保住半壁江山,成為金的屬國就心滿意足了。這時趙構看到宋軍節節勝利,便再也不愿北征了。秦檜也憂心忡忡,唯恐以后兀術在談判桌上向他問罪,更不愿岳飛北伐,因此,他以趙構的名義令劉锜、岳飛擇利班師,不可輕進。 秦檜知道岳飛不肯從抗金前線撤兵,就先命令張浚、楊沂中等抗金將領率先撤退,然后以“孤軍不可久留”為借口,請求趙構給岳飛下達班師的命令。趙構竟每天連下十二道金牌,勒令岳家軍立即退兵。岳飛接到班師的命令,心中異常悲憤。他流著眼淚說:“十年之功,廢于一旦。”他不能違抗朝廷的命令,率軍退駐鄂州。前方已經收復的城市,又重新淪入金人之手。 趙構不僅主動放棄了軍事反攻的良機,而且對擁重兵在外的將領戒心重重,他害怕苗、劉作亂的事情重演,決心在適當時機收奪兵權,以防止將領們尾大不掉,滋事生非。而今時機終于來了,他以論功行賞為名,詔令韓世忠、張浚、岳飛三大將速回臨安。 紹興十一年 (1141) 四月上旬,三大將奉詔先后來到臨安。秦檜設盛筵招待后,趙構又親自慰撫了一番,然后宣布: 韓世忠、張浚升為樞密使,岳飛升為樞密副使,馬上入府議事,不再返歸軍營。這表面上提升官職,實際上是剝奪三大將的兵權。高宗對三大將的部下也放心不下,害怕他們不能聽命,于是,派張浚、岳飛二人去韓家軍駐地——楚州 (今江蘇淮安縣)視察。臨行前,秦檜要他們搜集韓世忠的過錯,羅織罪狀,遭到岳飛的痛斥,而張浚卻極力執行了。從此,秦檜認定,岳飛不僅是他從事和議的重大障礙,而且是他實施陰謀的絆腳石,非置他于死地不可。而高宗也因他威望高,對他的疑忌越來越深,與秦檜一樣決定除掉他。 張浚是個貪功忌賢之徒,對岳飛非常嫉妒。他和岳飛來到楚州之后,在是否修筑楚州城墻的問題上發生了爭執,于是說岳飛提議要放棄楚州,退兵保守長江。秦檜馬上以此為借口,指使他的同黨右諫議大夫萬俟上奏章彈劾岳飛。趙構正苦于抓不住岳飛的把柄,見了萬俟的奏章,不加分辨,認為所說全是事實,就向秦檜說:“楚州是屏衛淮東的戰略要地。如果沒有楚州,通州 (今江蘇南通市)、泰州就不能守,金兵一旦南下,蘇州、常州也就危險了。這個道理是很明白的。岳飛在軍中宣傳楚州不可守,不用修城墻。這不明明是沽名釣譽嗎?他如此說法,我還能依賴他嗎?”秦檜也大肆宣揚,以使這一編造的謠言傳布內外。 秦檜的黨羽跟著上奏章彈劾岳飛。 萬俟等人還把前后所上奏章令都抄寫副本,一并交于岳飛去看。事情至此,岳飛只好提請辭職。八月八日,高宗下詔免去了岳飛的樞密副使官職,讓他到廬山閑居去了。 再說兀術這次南侵損失極重,沒有達到預期目的。他認真分析了軍事形勢和趙構的心理,決計以威脅和誘和的手段讓趙構就范。首先大造輿論,讓欽宗的所立的太子趙諶回中原做皇帝,以取代高宗; 同時,兀術又把求和使莫將、韓恕二人放還臨安,附書指責高宗不自量力與金兵交戰,并聲言要再次舉兵問罪,對兀術的用意,高宗也領悟了幾分,便修書一封,讓劉光遠與曹勛去兀術軍前求饒。 為討好金人,趙構、秦檜與張浚謀害岳飛的安排也在有步驟地進行著。但是,單憑萬俟等人誣告的那些罪狀, 要殺岳飛還是不夠的, 于是秦檜又捏造了岳飛 “謀反”的罪名。秦檜和張浚策劃后,先買通了岳飛的部下王貴、王俊等人,寫了 “首告狀”誣告岳飛最倚重的部將張憲要領兵到襄陽去造反,然后加以逮捕。接著,逼張憲招認,是岳云唆使他這樣干的,又把岳云逮捕入獄。秦檜、張浚等人還將各種搜集的證據加以歪曲,送趙構審閱。趙構看到材料中有岳飛指示張憲舉兵之辭,頓時大怒。秦檜就借機請求趙構立即把岳云提來,與張憲、岳云一同對證其事。趙構當即表示同意。 十月的一天,岳飛從廬山到達杭州。秦檜立即向趙構匯報,趙構表示一切聽從秦檜辦理。秦檜命人將岳飛騙至大理寺,并要他的親信、御史中丞何躊進行審理。當岳飛被帶進大理寺時,不禁怒火中燒,大聲質問道:“怎么把我帶到這里來了?”但無人理會。當岳飛走到一處,忽見岳云和張憲——兩人都露頭赤足,身荷重刑,遍體麟傷。岳飛雙眼立即都浸滿了淚水。何鑄在審理這一案件時,已經覺察到所有材料都是由捏造而成,便向秦檜匯報。 秦檜嫌他辦事不力, 便改命萬俟來審理。 萬俟一面令獄吏嚴刑拷打岳飛和岳云,逼他們招供; 一面繼續羅織岳飛父子“謀反”的罪名。但一連兩個月,沒有人愿意出來作證。韓世忠得知后,對秦檜的這種蠻不講理的態度非常氣憤,當面責問秦檜,要他拿出證據來。秦檜恬不知恥地回答道:岳飛父子的案子,“雖不明,其事件莫須有 (也許有的意思)”。韓世忠聽后,更加憤慨地責問他說: “相公,'莫須有’ 三字怎么可以使天下人服呢?”秦檜無言以對。 紹興十一年(1141)的除夕夜,趙構與秦檜不顧一切地把岳飛父子及張憲定成死罪,把他們殺害。當時,岳飛才39歲。在臨刑前,岳飛在獄案上揮筆寫下了“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個大字,表示了對趙構及秦檜等人的最后抗議。 無可奈何 禪位深宮 紹興十一年(1141)的宋金和議,使南京成為金王朝的附屬國。從此,宋金關系不是平等的兄弟關系,而是君臣關系了。趙構深感獲得金朝對其帝位承認之不易,因此,也安于稱臣納貢,每年除把歲幣如數送到泗州 (今江蘇盱眙縣)交納給金朝外,還要搜刮大量的金銀幣絹,送給金朝賀正旦及生辰。趙構的母親韋氏每年送給金朝皇后的禮物也數以萬計。金朝皇帝還隨時索取各種玩好,趙構都一一照辦。他對金朝皇帝的虔誠,不亞于教徒對上帝的崇拜。 宋金戰爭期間,金兵所到之處,燒殺擄掠,農田荒蕪,百姓生活困苦不堪。議和后,宋廷向金朝交納巨額貢物,這些錢財自然轉嫁到老百姓頭上。由于賦稅沉重,國困民窮,各地農民紛紛起義。趙構不顧人民死活,大興土木,建造了各種神殿宮宇,舉行盛大典禮,以之粉飾太平。有個叫林升的詩人寫了一首《題臨安邸》詩。悲憤地詠道: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吹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這首詩充分揭露了趙構等人只顧過醉生夢死的生活,完全不想恢復北方領土的丑惡行徑。 高宗的美夢沒做多久,新當上金國皇帝的完顏亮便準備舉兵滅宋了。完顏亮是金朝的第4個皇帝。他發動宮廷政變殺死金熙宗,登上皇帝寶座,整治內政,更萁都城,又想天下一家,不允許南宋存在。他曾派使臣到南宋,偷偷帶上畫工,畫了一幅杭州風景圖帶回金朝,并親自題詩道:“萬里書車一混同,江南豈有別疆封?提兵百萬西湖側,立馬吳山第一峰。”這首詩清楚地表明了他想消滅南宋,一統全國的心跡。 對于完顏亮南侵的企圖,南宋的一些有識之士早有所察。紹興二十六年(1156),東平進士梁勛上書,言金人有舉兵之兆,勸高宗未雨綢繆,以防不測。高宗勃然大怒,竟以詆斥和議、迷惑大眾的罪名,將梁勛流放到千里之外。這時秦檜亡死,群臣拍手稱快,紛紛上奏章揭露他的罪惡,要求為岳飛平反昭雪。但高宗畢竟寵信過秦檜,和金朝的議和大計也是二人的 “結晶”,因此特意下詔說: “和金人講和之策是我本人之意,秦檜只是贊成我的作法罷了。”并宣布: “從今以后有妄議邊事者,要處以重刑。” 完顏亮并未因為高宗的馴服而放棄對他的用兵計劃。紹興二十九年(1159)五月間,他無理責難宋使孫道夫,想找興兵的借口。孫道夫回稟趙構。趙構認為自己從議和以來,事金國以臣理,未曾有過,金兵是不會用兵的。但又放心不下,便派王倫再度出使,暗中觀察金國的動靜。王倫回來謊說:“金國恭順和好,沒有絲毫舉兵跡象。”趙構聽了,頓時欣喜若狂。后來南宋使臣賀允中向高宗報告: “金人一定會南侵,應該及早防備。”趙構非但不聽,并且罷去了他的官職。 紹興三十一年(1161)九月,金主完顏亮率六十萬大軍,分道南下,想一舉滅宋。高宗這才慌了手腳,急忙起用患病在身的老將劉锜和王權率軍抵擋。王權懾于金軍的強大,在廬州 (今安徽合肥市) 不戰而逃,全軍潰敗。宋高宗一聽王權兵敗,下詔準備解散官府,讓各自逃命,他自己又想走航海避敵的老路。只是由于新任宰相陳康伯堅決勸阻,宋高宗才被迫下詔表示要率軍親征,并派知樞密院事葉義問督視江淮軍馬,中書舍人虞允文參贊軍事,到江淮督戰。而戰時,劉锜孤軍難抵,兵敗南撤,整個兩淮地區均被金軍占領了。 就在這年十月,完顏雍借完顏亮南下侵宋之機,發動宮廷政變,自立為皇帝。正準備舉軍渡江的完顏亮,聽此消息,決定打過江后,回師平定國內叛亂,沒想到在采石被宋將虞允文指揮的宋軍一舉擊敗。完顏亮惱羞成怒,強迫金軍將士冒死渡江,結果激起兵變。一些將領殺死完顏亮,率軍北撤。南宋軍隊乘勢收復兩淮,大獲全勝。 完顏亮南侵的慘敗,使南宋抗金熱情大振,抗金運動風起云涌。面對這種局面,高宗十分尷尬,再堅持自己的議和主張已不可能,積極抗戰又違背初衷,就于次年下詔退位,認他的養子、宋太祖的七世孫趙眘繼位,自己當了太上皇帝,退居德壽宮。趙眘稱帝后,為趙構上尊號曰光堯壽圣憲天體道性仁誠德經武緯文紹業興統明謨盛烈太上皇帝。淳熙十四年(1187),趙構死于德壽殿,時年81歲。宋孝宗謚他為神武文憲孝皇帝,廟號高宗,并葬于會稽(今浙江紹興市)永恩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