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塔圣教序》亦稱《慈恩寺圣教序》,于唐永徽四年(六五三)立,《大唐三藏圣教序》(唐太宗李世民撰文)與《大唐皇帝述三藏圣教記》(唐高宗李治撰文)兩石分別嵌入西安慈恩寺大雁塔下東西兩側。二石均由初唐著名書家褚遂良書,萬文韶刻,實為褚氏傳世之代表作品。褚書瘦勁俏麗、端莊古雅,此碑一出,爭先效仿者甚眾,成為一時風尚。縱觀歷代學褚書者,均臨習此碑。 褚遂良像褚遂良(五九六—六五九),字登善,杭州錢塘(今浙江杭州)人,祖籍河南陽翟(今河南禹州)。褚遂良早年師承史陵、歐陽詢,繼學虞世南,后因魏徵推薦為李世民近臣,得以整理學習王羲之書跡,形成自己獨特的風格意趣。在魏晉至隋唐的書法演變過程中,由于隸書古意逐漸消失,代之而起的楷書逐步完善,粗獷質樸的書風終被典雅精致的審美所替代。時風原因,褚氏無法擺脫隋代及歐虞的影響,但其晚年作品在吸收隋碑、歐虞風貌的基礎上,直入右軍。如果說歐陽詢書法體現了一種嚴謹法度的理性之美,虞世南書法表達了一種溫文爾雅的內斂之美,那么,褚遂良書法卻是追求了一種筆意靈動的華麗之美。 《雁塔圣教序》(計二十一行,行四十二字),字里行間起伏頓挫,兼容右軍的飄 逸瀟散、漢隸的簡淡古樸、行書的清雅俊逸,恰如其分地把前人在用筆與結體上 的優點熔于一爐,和歐虞鼎足而立,卓立于初唐書壇。在唐代楷書中,該碑貌似無法實則有法,褚書空靈飛動而又沉勁入骨的筆法,開創了起伏多姿、跌宕有致、儀態萬千之書風。張懷瓘《書斷》評褚書: 『少則服膺虞監,長則祖述右軍。真書甚得其媚趣,若瑤臺青璅,窅映春林,美人嬋娟,似不任乎羅綺,增華綽約,歐虞謝之......』本文旨在通過用筆、結字、筆勢三部分對《雁塔 圣教序》進行分析, 以求教于方家讀者。王羲之在書論》中對用筆論述道: 『每書欲十遲五急,十曲五直,十藏五出,十起五伏,方可謂書。』《雁塔圣教序》在用筆上輕靈快速,凌空履虛。起筆時多逆鋒入筆,然后引回,略微扭動,如美女細腰,再輕輕收筆。筆法方圓皆備,又摻入隸法、行書意味,流利活潑,風采動人。其中橫、豎、撇、捺等基本筆畫,直中帶曲,字里行間猶如鋼絲牽繞,弧形筆法的大量使用,使原本筆直、堅挺的筆畫增添了柔和窈窕、不勝嬌羞的品相。筆畫之書寫軌跡均分為起、行、收三部分,從《雁塔圣教序》之長橫來看,共有六種不同的表現形式,或舒展飄逸,或柔中帶剛。“真”字長橫起筆處筆鋒切入紙面,先略水平向右行筆, 再右上提筆,輔以提按起伏,有一波三折之妙,使線條富有彈性。這種長槍大戟式的橫畫是褚字舒放瀟灑的標志性筆法,影響到宋代黃庭堅構字的取勢。“二”字長橫由上一筆收筆帶來的折鋒逆入,呈反切狀。兩端粗中間細,節奏感突出。 “無”字長橫起筆露鋒,且起筆頓筆偏長,加以弧線,體勢綿長,使線條雖纖細但柔中帶剛;《雁塔圣教序》起落筆有方筆與圓筆、藏鋒與露鋒、中鋒與側鋒之變化。圓筆多為藏鋒、中鋒,圓潤、遒厚;方筆多為露鋒、側切,果斷、爽快。此碑中側并用,藏露結合;方圓兼施,靈活多變。《雁塔圣教序》行筆時在轉折處有轉和折的不同,轉為篆法、圓筆,折為隸法、方筆,二者趣味各不相同。“方”字頂點,藏鋒入筆, 右下行筆,再轉筆后頓筆 往左下,活潑生動。 “三”字長橫起筆逆入藏鋒,稍頓,調整筆鋒,隨勢輕提運筆,形成弧線,收筆輕按略頓,凝練而富有質感。“千”字長豎逆起隨勢中鋒緩行,收筆輕按快提,筆畫舒展。“唐”字撇畫較細,且起收更為纖細,筆畫雖細卻不失力度。褚字的纖秀輕盈,依仗這類筆法來體現。“之”字長捺藏鋒逆入,中鋒漸進漸按,顯曲線之美,一波三折,收筆斂鋒,重按徐收,粗細變化較大。 反捺的使用是為了避免一字之中重捺現象而設,而褚將 “途”字處理為兩個正捺,“飡”字處理為兩個反捺, 但此種處理方法波勢自然,并無不和諧之處。 “波”字三點水首點有向下拖出之痕,二、三點之間有呼應之勢,且第三點是點出后再向上翻轉挑出,此種寫法在褚書中較為少見。“而”字轉為篆法,圓轉順勢換鋒,遒勁而輕松自然。“迥”“圖”二字轉為方折,筆方而勢圓,肯定有力,沉著痛快。(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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