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杜甫七律《即事》讀記

杜甫七律《即事》讀記

（小河西）

此詩作于大歷二年（767）三月，時杜甫客夔州西閣。即事：就眼前景眼前事作詩抒情。

即事（杜甫）

暮春三月巫峽長，皛皛行云浮日光。雷聲忽送千峰雨，花氣渾如百和香。

黃鶯過水翻回去，燕子銜泥濕不妨。飛閣卷簾圖畫里，虛無只少對瀟湘。

巫峽：今三峽自西向東依次稱瞿塘峽、巫峽、西陵峽。初唐前三峽自西向東依次稱廣溪峽、巫峽、西陵峽。初唐楊炯曾有《廣溪峽》、《巫峽》、《西陵峽》三首詩，其中《廣溪峽》有“廣溪三峽首”句。后來人們逐漸稱廣溪峽為瞿塘峽。李白、杜甫、劉禹錫等人詩中，不再稱“廣溪峽”，而皆稱“瞿塘峽”。如《秋興八首》（杜甫）：“瞿塘峽口曲江頭，萬里風煙接素秋”。唐詩中有時將整個三峽稱巫峽。

皛皛（xiǎo）：皎皎。潔白明亮貌?！缎脸髿q七月赴假還江陵夜行涂口》（東晉-陶潛）：“昭昭天宇闊，皛皛川上平?！薄锻w侍御乾湖作》（唐-張說）：“秋月皛皛泛澄瀾，冬景青青步纖草?！?/p>

百和香：百合香。指多種香料和成的香，形容花氣濃郁。《七夕》（梁-何遜）：“月映九微火，風吹百合香?！薄缎新冯y》（梁-吳均）:“博山爐中百和香?！?/p>

燕子濕：典“石燕”。《水經注-湘水》卷38：“東南流徑石燕山東，其山有石，紺而狀燕，因以名山。其石或大或小，若母子焉，及其雷風相薄，則石燕群飛，頡頏如真燕矣?！薄督鹆陸压拧罚ㄌ?許渾）：“石燕拂云晴亦雨，江豚吹浪夜還風?！?/p>

飛閣：高閣。此指西閣?！段鏖w曝日》（杜甫）：“凜冽倦玄冬，負暄嗜飛閣?！?strong>圖畫：繪畫；喻壯麗的山河?！端宓塘罚ㄌ?杜牧）：“夾岸垂楊三百里，只應圖畫最相宜?！薄堆┖筮^昭應》（唐-吳融）：“灞川南北真圖畫，更待殘陽一望看?！?/p>

【大意】暮春三月像巫峽一樣長。潔白的行云飄浮在日光上。（點時地、天氣。）雷聲忽然為千山萬壑送來大雨，雨過后清新的空氣中充滿各種野花香。（忽晴忽雨，忽雨忽香。）黃鶯遇到雷雨驚恐翻回；燕子冒雨勞作淋濕不妨。（像黃鶯呢還是像“銜泥燕”呢？）站在西閣卷起窗簾放眼望去江山如畫。然而只少與瀟湘比，還是顯得虛無空曠。（參《暮春》：“臥病擁塞在峽中，瀟湘洞庭虛映空”。最近總提“瀟湘”、“洞庭”，此間或已有出峽計劃。）

【詩意串述】本詩前七句寫夔州暮春雨景。首聯“長”、“浮”二字透漏浮躁焦急的客居游子心態。三峽長，暮春長。俺還在漂泊。次聯寫忽雨忽晴忽香風雨不定，也透漏了作者的敏感。三聯進一步寫面對困難，應該像燕子迎風飛翔而不是像黃鶯“翻回去”。前三聯皆寫景。美景。但景中也表達了情緒。作者仍是一種客居的心態。杜甫有走的打算。對杜甫而言，走有走的難處，留有留的難處。杜甫還在猶豫。末聯得出結論：夔州雖江山如畫，但瀟湘還是更有內涵，更值得去。寫此詩時，出峽到“瀟湘”的想法占上風。當然，實際上，不久杜甫搬家到赤甲，柏茂林甚至給他一些果園和田地，暫時把杜甫留下了。（從此詩以及《暮春》兩次提到“瀟湘”看，“瀟湘游”至少是杜甫出峽目的之一。）【此詩兩處失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