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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看過《后窗》、《蝴蝶夢》或者《驚魂記》，你一定對希區(qū)柯克的風格印象深刻，甚至會拿起手機或相機，親自動手嘗試“希區(qū)柯克式變焦”。 如果你閱讀過《洛麗塔》、《微暗的火》，抑或《文學講稿》，想必納博科夫的文風能讓你念念不忘，以至于把“XXX，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望之火，我的罪惡，我的靈魂……”這個萬能句式掛在嘴邊。 突然，你腦洞大開：如果希區(qū)柯克和納博科夫能合作拍攝電影，一個擔任編劇，一個擔任導演，那這個“神仙組合”肯定能斬獲無數(shù)大獎！ 1964年，這個腦洞差點成為現(xiàn)實。 這年的11月19日，希區(qū)柯克給當時名聲大噪的納博科夫去信，表達了合作的意愿。希區(qū)柯克為納博科夫提供了2個故事梗概，并表示如果能合作，“著作權都歸您”。 一個星期后，納博科夫很熱情地回信，附上了自己草草記下的兩個“簡短構思”。但是，老納也坦言，眼下很多事情到了deadline，自己不大忙得過來，“可以在明年夏天著手創(chuàng)作電影劇本”。 譯文君把他們的往來信件翻譯成中文，讓各位讀者感受一下兩個天才之間的對話。 。 。 希區(qū)柯克給納博科夫的信 。 親愛的納博科夫先生： 我們在此前的通話中已經(jīng)談到了之后的劇本籌劃，我已經(jīng)有了一些想法，但還需要具體故事情節(jié)。我想給您講一下其中兩個劇本的梗概，希望至少能有一個讓您有興趣寫成完整的故事。 如果您真的有意創(chuàng)作，我想說除了拿到電影和電視的版權之外我不做任何要求，著作權將全部屬于您。 最近這段時間我的初步構思都圍繞著一個問題展開，這個問題尚未在電影或文學作品中談及。這是關于一個女人的故事，她因與一個叛徒結婚或者訂婚而卷入麻煩之中。 我想這位已婚女人毫無疑問會站在她丈夫這一邊。我們已經(jīng)有伯吉斯和麥克林兩位夫人的例子，她們都跟隨丈夫投靠“鐵幕”后的蘇聯(lián)，而且麥克林夫人顯然對丈夫絕對忠誠。讓我十分感興趣的是，一個年輕女人如果與一個可能是叛徒的科學家相愛或者訂婚了，她會如何選擇。 舉個不甚恰當?shù)睦樱覀兿胂笠幌埋T·布朗的兒子與他父親一樣優(yōu)秀，一直埋首于高度機密項目。他已經(jīng)是個地地道道的美國人了，并且從外表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父親的德國背景。但突然有一天，他想去度假，去拜訪他父親的親戚——那些老朋友們。 這次遠行可能會遭到國家安全部門阻止，因為他們懷疑他的真實意圖。換句話說，他們會懷疑他是否要叛變（當然也會有其他情況引起他們的疑心）。 這位年輕人的未婚妻是一個議員的女兒，她會與未婚夫一同踏上旅程。對小馮·布朗起疑的安全部門正努力爭取她的配合。 電影的故事線將會在鐵幕國家的旅行中展開，通過行為和動作來推動情節(jié)，但所有這一切的內(nèi)核仍然是這個女孩所面臨的困境。誰知道呢，也許她會與未婚夫統(tǒng)一戰(zhàn)線，這將取決于這個人物是如何刻畫的。也有可能如果她真的這么做了，就會犯下嚴重的錯誤——尤其是如果她的未婚夫最終被發(fā)現(xiàn)是個雙面間諜。 讓一個人假裝叛變，但實際上是效力于政府的特工，這種情況在政府嚴格的安保體系中是完全有可能的。我們也已經(jīng)看到了一些這樣的例子，F(xiàn)BI對CIA的工作內(nèi)容毫不知情，而且有時CIA也對一些高層的情報工作也不甚了了。 不管怎樣，納博科夫先生，我希望看到的故事是有情緒感染力的、基于心理層面的，情節(jié)通過行為和動作來展開，當然了，還能讓我有機會賣弄一番“希區(qū)柯克式的懸念”。 我不確定接下來這個劇本會不會非常吸引您，說不定您會感興趣。 很多年前我與一家英國公司簽約，開始構思一個劇本。期間因為我回到美國，劇本也就不了了之。我的構思是，一個年輕女孩因喪母而無家可歸，一直生活在瑞士的女修會學校，當她突然結束學校的課程后將會發(fā)生什么？她將被送到父親身邊，他是一家國際大酒店（那時我想象的是倫敦的薩沃伊酒店）的總經(jīng)理。 這位總經(jīng)理有三個兄弟，分別是酒店的禮賓員、收銀員和主廚，有一個姐妹在酒店當清潔員，還有在酒店頂層高華套房臥床不起的老母親。他的母親已有80歲高齡，是家中的掌權者。 這整個家族就是一幫騙子，利用酒店作為他們的行動基地。我們19歲的女主人公便在這一設定中登場了。如您所見，在酒店背景下——尤其是“后臺”部分——情節(jié)將精彩紛呈，故事的主要情節(jié)不僅以后臺為背景，還會在公共空間甚至在夜店里展開。也就是說，我期待這部電影能夠向觀眾展示大酒店的各種細節(jié)，而不是僅僅作為一部在酒店拍攝的電影。 著名的英國小說家阿諾德·本涅特對酒店元素相當癡迷，他寫了兩本關于酒店的書，一本是《巴比倫大飯店》，另一本是《帝國宮殿》。《帝國宮殿》中包含大量關于倫敦薩沃伊酒店的細節(jié)，盡管它確實是一部虛構作品。 大概就是這樣了，納博科夫先生。我真誠地期待您會對其中某個故事感興趣，雖然我只給出了非常粗略的初步構思。我還沒打算進一步探討故事中人物塑造或心理層面的細節(jié)。 例如，在原本的故事素材中，情節(jié)是這樣發(fā)展的：年輕女孩的父親已經(jīng)當上總經(jīng)理，便對家族其他成員的的非法勾當興趣索然，他女兒的突然出現(xiàn)也讓問題變得更為棘手。 正如我在與您的通話中提到過的那樣，電影編劇不是會把這種構思寫成可靠素材的人，他們通常只是改編其他人的作品。這就是為什么我避開他們而直接找到您——一個講故事的人。 最誠摯的問候。 阿爾弗雷德·希區(qū)柯克 1964年11月19日 。 。 納博科夫給希區(qū)柯克的信 。 親愛的希區(qū)柯克先生： 非常感謝您的來信。我覺得您的兩個故事都很有趣。第一個故事對我來說有些困難，因為我不太了解美國的國家安全事件和國防機制，也不清楚各個情報部門的工作是如何獨立或合作進行的。 我還挺喜歡您的第二個故事的。如果有足夠的創(chuàng)作自由（我想您一定會給予），我想我可以把它寫成一個電影劇本。 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時間不夠。您能給出的最后期限是什么時候？我現(xiàn)在異常繁忙，有幾件事務同時到了收尾階段。我可以在明年夏天著手創(chuàng)作電影劇本，但目前確實無法抽身。請務必告訴我您對此有何意見。 同時，我也想給您提供兩個我自己的簡短構思，在另一張紙上草草記下，附在這封信上。請告訴我您讀后有何看法。如果您喜歡這兩個故事，我們可以進一步討論如何創(chuàng)作。 很高興與您通話。 最美好的祝愿。 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 1964年11月28日 附：兩個簡短構思 ① 有一個女孩，雖說算不上炙手可熱但也不啻為一顆前途光明的新星，她正受到一個嶄露頭角的宇航員的追求。她對這位追求者的態(tài)度有著一絲不屑，與他戀愛卻又同時與其他情人們，或某個情人周旋。 有一天他被派往一顆遙遠的星球，這是他的首飛且成功返航。兩人的關系因此發(fā)生了改變——他成為了全國家喻戶曉的大人物，而她的事業(yè)卻陷入瓶頸期，停滯在不溫不火的狀態(tài)。 現(xiàn)在她擁有他就很知足了，但很快發(fā)現(xiàn)他與飛行前不一樣了。可她說不出是什么變了。時間久了，她開始擔心，害怕，惶惶終日。我為這個故事創(chuàng)作了不止一個有趣的結局。 ② 雖然不了解美國情報部門如何運作，但我搜集了與蘇聯(lián)情報部門有關的大量信息。 這段時間我一直想要創(chuàng)作一個故事，關于一個背叛了鐵幕后的蘇俄轉(zhuǎn)而投向美國的叛徒。危險接踵而至，他不得不東躲西藏，時刻警惕著奉“祖國”之命前來綁架或追殺他的特工。 然后……？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這事兒不知怎地黃了。也許是希區(qū)柯克看了老納的“簡短構思”之后，意識到這位大作家可能不太適合寫劇本，也有可能兩個天才的檔期沒對上——誰能知道真實的原因呢？ 總之，我們已經(jīng)沒有機會見證兩位天才的合作，但閱讀信件的時候，還是能感受到思維碰撞、迸發(fā)出靈感火花的瞬間。 有興趣的讀者不妨腦洞大開：納博科夫編劇、希區(qū)柯克導演的電影，會是什么畫風呢？ 你們可以從上文的4個故事梗概中挑選一個來簡單擴寫一下，或者自己腦補新的故事線：比如，《洛麗塔》電影版要是讓希區(qū)柯克來拍……哦，那畫面簡直太美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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