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個月以前,我在海口的朋友跟我說,不得了了,這兩天海口有什么神秘組織來了嗎?怎么到處是穿著紅衣服的人"四處流竄":從美蘭機場、日月廣場,到海灘,再到五源河體育場……還有零散的街巷里,到處都有各種紅色的歡快身影。這是在過什么節嗎? 我其實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的比她知道的還要有趣。在海口到處布滿了紅色身影的那幾天,海口晚上大樓的燈光秀上會有"歡迎回家"幾個大字;景點、體育館那里,有即將開辦演唱會的青年歌手的大展板,展板上也是:"歡迎回家"幾個大字。白天,免稅店、海灘上一片紅;晚上,夜市上一片紅。 有趣的還有海口當地人。那幾天中有一次我和好友走在海口的街道上,也正是為了演唱會而來;在海口溫暖如初夏的陽光里,一個騎著摩托的小哥在路過我們畫著"MARS"的紅衣時和我們打招呼,歡快的身影呼嘯而過時對我們大吼了一聲:"華晨宇厲害!" 這個快樂的笑話我記了很久。那三天的演唱會時節,整座城到處是這個歌手和他的歌迷的印記。有些不明所以的路人甚至還以為海口是華晨宇的故鄉呢,所以才處處是"回家"的信號;后來弄清楚不是,他還因為熱情的海口被笑稱"海島太子"。很多海口的居民說,這里也開過別的演唱會,而且也是大歌星的:張學友啊,周杰倫啊,可是從來沒有這么"熱鬧"過。這像是某個節日,像是慶典和狂歡。慶典的中心是演唱會,歌迷在體育場內,路人有的在體育場外,那三天里,歌手的聲音、幾萬人呼喚他名字的聲音、他們合唱的聲音,響徹整個海濱溫暖的夜晚——在寒冷的霧月。 海口在這幾個月似乎突然不閑了,應該是開開心心撿了不少活動。不止是華晨宇,還有好些歌手來開演唱會,包括地方臺的跨年活動。它忙碌的原因,又和前些時間的深圳等地許多重大演出活動的取消和無限延期有關系,包括華晨宇的"MARS CONCERT"火星演唱會,正是因為原定在深圳卻臨時不得演出,才數日之間改到了海口。 "數日之間",怎么說呢,宣布延期是在10月22日,原定在深圳寶安體育場的時間是11月1、2、3日,這個時間舞臺已經在搭建了,歌手也已經開始彩排。宣布延期,等于取消了華晨宇自己花費大半年準備的一切,同時取消了廣州歌迷幾個月準備和布置的應援,更是宣告今年的"回家"幾乎無限等于取消——其他的"延期",都類似取消。 歌迷首先是情緒影響最強烈的。火星演唱會,每年只會有最極致的唯一一次:完全沒發布過的新歌、新造型、新舞美、新創意。這是一個約定,兼具儀式感和體驗感,帶著華晨宇六年沒漲過一分錢的演唱會票價,帶著歌手本人對歌迷的最重要心意。所以歌迷在傷心,路人在可惜的時候,華晨宇本人當天晚上在微博上什么別的也沒說,只是平靜道: "現在正在聯系其他地方的場館時間,爭取不延期太久。" "不管怎樣,我還是希望能實現我們每年的約定。" 沒有解釋,更沒有抱怨和不分輕重的情緒,一句告訴你他正在解決問題,另一句提綱挈領這是承諾的力量。而且這完全不是空頭支票,27日工作室和他都發布了新"號外",于是有了11月15、16、17日的海角狂歡。5天,解決問題,言出必行。 華晨宇言出必行,不是這一次,僅僅是今年前些日子他演唱會門票開售時,有些話所有人都以為他就是開玩笑,但他說出來就一定會做。因為一年一次的演唱會門票被歌迷吐槽太難搶,他先夸下搶不到加場的海口,第一次試,果然敗了,加場;第二次試,做足準備再次立下加場海口,甚至在搶票前一分鐘先發了久違的彩色自拍分散歌迷注意力,又敗了,好吧又加;第三次試不敢說加場了,說搶不到剃禿,結果睡過頭了。 圍觀人員都開始怕他冷說沒事孩子還是別剃了,然而他帶著新剃的寸頭出現在了新代言、新活動上。雖然前前后后這事全火星的歌迷拉著路人笑了幾個月,但也被言出必行帥了幾個月。更何況,剃頭雖然大家攔著,演唱會加場卻是所有人都不想攔著,然而他做起來最有難度的事。 演唱會是他一年一度用給他想要回應的人用音樂寫出的答卷。但他的情況,辦好這些并不輕松。從去年夏天以后開始,華晨宇終于從經紀人王桂紅的手里解脫出來,在那之前,他的行程被大家排出來發現驚人密集,活動挨著活動:商演、音樂節、綜藝錄制、廣告拍攝……什么都有,只是沒有假期,他的休息遠遠達不到一般人的休假數量。 盡管如此,他還要在那一點點休息時間里進行音樂創作,帶著長期的感冒發燒進行高強度和密度的表演——他的表演沒有敷衍了事的,一場一場唱出了演唱會的萬人無虛席——沒有足夠的睡眠,這中生活長期進行,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損害身心的。以至于他2018年,鳥巢兩天,共十八萬人的演唱會這樣本應該最快樂的時刻,大家發現他嗓子上還有青色的針眼。 但王桂紅走后,天娛公司對這棵靠自己茁壯生長的"搖錢樹"并不待見。這幾年,華晨宇一直在活動——綜藝——演唱會——活動的循環里工作,但沒有什么宣傳機會,所以很多人都是突然發現14年那個呆萌的、一身肉的傻弟弟華晨宇,怎么突然變成了那么銳利瘦削而精干的大哥樣子,不知道前兩年《天籟之戰》他都是通宵創作,中間飛過去錄兩季《明日之子》,眼見錄完了休假又被取消,去《我是歌手》救場。 而19年里大大小小的活動,沒有任何宣傳只有紕漏。唯一的宣傳是海口演唱會后發出了新歌的官方版本視頻。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問題不提,華晨宇本人從不提起自己身后的處境,只會告訴你他在解決和他解決完了,就像今年他參與的一期綜藝里,偶然提起去年有一段時間壓力非常大,"精神都有點要出問題了",但他是為了接著說當時自己的兄弟來幫過他,而他現在"還好"。所以演唱會加長,也只有被大家問得多了,他才表示"場館報批之類的……有點麻煩,不是我想加就可以加啊";說歸說,他做到了。 演唱會值不值得這么辛苦地期待和準備呢?也就是今年的海口演唱會,華晨宇四首新歌首唱:《瘋人院》、《好想愛這個世界啊》、《神樹》、《七重人格》。四首歌,每首歌的角度都不一樣,其中《好想愛這個世界啊》、《瘋人院》和他演唱會之前新發的《與火星的孩子對話》被他稱為今年的"火星三部曲"。 華晨宇是個非常看重音樂的音樂性本身的音樂人。從他第一次出現時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無字歌》開始,那首沒有文字歌詞憑借旋律和人聲來表達情緒的作品就是他的基調,而他從來沒有走偏過;15年實驗性的《癌》也是一個極端例子,沒有文字歌詞,只有旋律、編曲、人聲或還有表演來表達癌細胞的出現、泛濫和吞噬。 除了這種直接放棄歌詞的極端例子,他其它的音樂,特別是由他所寫作旋律的音樂,即便剝離歌詞放一個伴奏,你也不會聽上去索然無味,你仍然能聽出有歌詞時你聽到的感情,甚至聽到更多超出語言限制的東西——如果音樂本身的音樂性足夠。當你聽演奏出的純音樂、不懂歌詞的異國音樂、乃至平時某人無意識哼出的旋律卻有感情波動時,正是如此。 為什么真正的聽音樂不等于聽歌詞呢?像現在終于被慢慢發現其原理而被吐槽的速成音樂那樣:彈幾聲吉他,伴著唱一段優美的詩歌,時長差不多一首歌,就成了一首音樂的"xx式民謠",簡單好聽。事實上,音樂與文學同時誕生于上古歌謠,上古歌謠最早只是人聲單純的"吆喝",沒有有意義的歌詞,后來誕生的歌詞衍生出詩歌,文學;旋律本身演變出音樂,再加入樂器的奏鳴,樂者對之整理編排,也就是說音樂本身從來都是具有獨立性的,而非文詞的附庸。只是現在我們把"音樂"用得太廣泛了,不如說聽歌不等于聽音樂,有人并非是聽音樂,只是聽文字,伴樂。 又或者剪切旋律,拼出一首更高級的伴奏,配上詩文,也很走紅。但正好去年的一檔綜藝上,正是華晨宇,對一個這樣出身而且以此為榮,想借這個機會邀名的"音樂人"謹慎告誡:"做音樂的人,不懂基本樂理知識是很可怕的,因為你不知道自己在寫什么,因為太浮躁了,然后標注自己是原創(音樂)的人,觀眾就會以為這是標準的音樂,但其實不是,這會誤導觀眾的……再天才的人,也是要有基礎的,所以是不是,該把基本知識再學習一下?" 這個"原創音樂人",經過當場驗證,所有人都知道他抱著吉他,卻一個最基本的初學的和弦都不會按;就等于一個寫了篇爆紅小說的人,連規范字表都認不全,不知道"狗咬我"和"我咬狗"為什么表達的意思有區別。 不知道字詞語法,即便有靈感又何談語言應用,打磨句段,謀篇布局,創作成品?音樂也一樣,根本不懂樂理,何談旋律寫作,樂器編排?"再天才的人也要有基礎",特別是在現在這樣一切都在走向成型和規范的時代,野路子傳說只會越來越少。華晨宇13年出道,18年《歌手》亞軍,個人演唱會開到鳥巢,真正從實力、名氣、數據堪稱90年代華語歌手第一人,是憑借他生來的音樂天賦,以及23歲的時候已經學了20年音樂的基礎積累。 海口新歌《七重人格》的表演視頻流傳出來以后,有人說,我們的時代是周杰倫、五月天他們陪著我們走過來,走著走著他們在后面了,身邊就沒人了,可有人朝前看,發現了奔跑的華晨宇。而在演唱會之前最新的采訪里,華晨宇自述自己大概永遠會去做自己最想做的,還有無關流行度的先鋒音樂。 就像這首最新的重型搖滾,混雜心理學的因素,把人用刀鮮血淋漓剖析開來,暴露出血淋淋的天真、殘忍、神性、惡意、浪漫、理性、控制欲、悲觀、瘋狂,來表現更高級和更深層的情感認知。其本身已精彩瘋魔到極致,也未必需要所有人理解;另一方面,用編曲人鄭楠的的評論來講:"這歌簡直是編曲的期末考試"。 而剛剛發布的火星三部曲之首,《好想愛這個世界啊》,又完全是柔軟和溫暖的。這種溫柔不是在做作于人情,而是去整理、描繪出抑郁癥這種病痛的存在,倡導長期以來對身體病痛和精神病痛不合理認知觀念的轉變。用大調做基調旋律,突出人聲,用大跨度的旋律跳躍把人聲變豐富,最后加上三部曲第二部《瘋人院》主旋律的甜美的電吉他作為引入,就像《瘋人院》結尾加上了鋼琴彈奏的第三部曲《與火星孩子的對話》主旋律一樣,在結構和情感上都是絕妙之筆,不必多說,一聽便知。而《神樹》和之前就多次演唱但并未發布的新歌《降臨》是"雙胞胎",《神樹》詠嘆末日,《降臨》贊美新生,配合今年的數控舞臺,整體效果極其震撼。 關于他的音樂,如果要簡單介紹,除了推薦前三張專輯和去年他在《我是歌手》上技術難度和藝術表達到新高峰的歌以外,我覺得聽他最新的歌就可以了,因為他每年都在創新和磨礪自身水平,從不停滯,最新的就是目前最能體現他的。他沒推行過自己的"代表作",他只是選擇每次合適唱的歌是什么,至于大眾聽什么聽了多少他不考慮——他忽視市場。在本質上,市場導向的審美和藝術導向的審美走向,本就是不同的;市場要求偏向平均,藝術要求極致,而如果有這樣的人可以既不被市場所限制,又有足夠的能力做藝術突破,那么在市場導向的作品占如此主導地位的時候,這個領域是應該感謝有這樣的人的。否則,這個領域就沒有人去突破上限;至于有沒有人跟上、什么時候跟上,是另一回事。 這些來自現場的體驗是最寶貴的,可最感人的,是那些滿眼的紅色——紅海。從華晨宇被稱為火星弟弟開始,他和他的歌迷,就創造了一個叫"火星"的精神領域。 五源河體育場,環繞舞臺的舞美有時候會讓整個看臺每個人手里拿的小燈錘一起發出如心臟般溫暖的紅光,這時整個目及的世界,以歌手為中心,是一篇火紅。他的歌迷自稱火星人、"ET",叫他"大哥"、"小華"、"阿花"、"哈娜桑"……他們之間有個獨特的cp,是華晨宇和全體火星人,叫做"花火"。 華晨宇是個內向的人,這個許多人都記住了。在13、14年剛剛出現,大眾認識剛剛固化的時候,他是被照顧的、孤獨的、內向的弟弟。盡管世界暗流洶涌地打磨了他數年,他已經十足成熟和擔當,但他仍然不屬于會頻繁對粉絲表達感情,表現親昵的偶像。他閉關就懶得看微博,工作就沒空看微博,上來發發廣告營業,到今年自拍也大多是黑白色,還是被催了又催才發出來。 但16年,在火星演唱會,他流淚對歌迷講:"我在意你們,把我當成家人。";18年,也是在火星演唱會,他笑著對歌迷講:"好啊,你們當然要愛我……想當舅媽就當嘛,舅媽們唱首《煙火里的塵埃》好不好啊?"(此處是提起他作為舅舅,給姐姐的孩子唱歌);19年,還是在火星演唱會,他問歌迷帶沒有帶家屬(戀人),歌迷卻都說他才是她們的家屬時,他一邊紅著臉笑,一邊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那……祝,祝我們幸福吧。" 沒有過周到的公關團隊,從"你們不要喜歡我"成長起來的弟弟,到坦然被愛的大哥,這幾年追隨他的人幾乎是陪著華晨宇一起成長出來的。從他音樂上由孤獨到釋放,由自我到大愛、從他個人上由拘束到自如、由閉鎖到開放,從歌迷保護他到他維護歌迷,頂天立地,說快不快,他也已屆一個人的而立之年。 那幾晚的五源河,那些在紅海中亮起的火星標志、"ET"、"火星演唱會"、"歡迎回家",為什么那么令人感動,因為火星演唱會使"火星"這個平時散落的精神領域,在那短短的時間里存在于一個真正的地點。有他一年一度的嘮嗑、自述、調笑,也有紅海一年一度的聚合,歌迷和歌手一年一度的全火星合唱。參與其中的路人說,感覺你們這里像家一樣親昵;有路人看完第一天就開始求票,想留下來感受第二天,第三天。 演唱會以后,很多人都會有"演唱會后遺癥"。每年都是。失魂落魄,感覺人回來了,神還在千里之外的演唱會現場。華晨宇,火星演唱會,像是大海之畔發生的最美好的節日,所有穿紅衣而來的陌生人,天南海北,走在一起卻沒有距離感,隨便拉來一個就能一起出游、再一起打個車"回家",然后約定明年再見。回程的班機上,一坐下發現一排都是從火星歸來,忽然就沒有了那么強的孤獨和失落,若非親身體驗,誰都不會預料到原來這個"家"有那么暖的溫度,而一切都始于華晨宇本人的真心以待。 我們看太習慣娛樂圈的冷暖嬉笑,人來人往,就像華晨宇在他《新世界》里所唱的一樣:"沉醉這風光講究,明暗是假象;告別這星光黯淡,來去是假象;坐擁這掌聲散去,起落是假象;笑對這冷眼觀望,天地是假象;別彎腰,接受時間躲不開的那一刀;人生渺渺,一種腳步人一山,結局沒人敢賭穿,嬉笑謝幕勉為難,反復上演,難怪片刻新鮮是假象",他亦然。人成熟以后的信任與愛太珍稀,以至于我們都快忘了音樂本身的存在是為了表達情感和美,人本身的存在需要真情實感和自我靈魂;市場是手段,營銷是策略,矯飾是噱頭,如果要立足于世,必定不能把靈魂輸于其間。 敢于"真",敢于"善",更敢于"美",我們還需要更多華晨宇這樣的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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