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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小樓東】第195個原創故事 作者/喬喬 早上我剛到公司，就看見我媽正爬在前臺上，和公司的接待小妹妹聊得火熱。 昨天我打電話給她說，自己準備買房還差點錢，想讓她給我湊點，算我借的。 她卻要我把錢拿給弟弟去買房，一氣之下我就掛了她電話。 沒想到，她這么一大早就過來了。 看看她放在腳邊的行李箱，我心里立馬覺得有些內疚，早知道我一個電話，讓她這么大老遠的折騰，我不和她吵架就好了。 看到我，她一點也不生氣昨天我掛電話的事，反倒親熱地拉住我說： “自從你上班后我也沒來過，剛才我跟那個小姑娘聊了會天，才知道你這是大公司，一個月就一兩萬的工資呢，你也不跟我說。” 我心里一熱，嘴上和她解釋： “哪有啊，我一個月就一萬多一點。這邊消費高，每個月的人情往來，加上我房租跟吃飯，七七八八下來就沒多少了。 不過我還有兼職，所以才存了點錢。 我看這邊房價還要漲，買了以后肯定能升值呢。 再說這是我朋友推薦的，可以給我很多優惠，不買以后就沒這機會了。” “你是不是傻，那么多錢就買一間房？ 你趕緊把錢給我，加上我跟你爸的存款，剛好能在咱縣里買一套大三居。 周木結婚，可就差你這二十萬了。 曉曉啊，你總不能看著你弟娶不了媳婦吧？ 你爸滿世界說你是他的驕傲，關鍵時刻，你可不能讓他丟臉啊！” 如果說剛開始我不情愿，可是聽到我爸能以我為榮，我還是動心了。 那一點點愛，足以讓我感覺到很甜了。 看我有點松動了，我媽接著說，曉曉啊，媽真的是沒辦法了，你也知道，現在這沒房，人家姑娘就不嫁啊！ 你說媽還能指望誰呢？說著擦了擦眼淚。 我最不能看她哭了。 唉，算了吧，都是一家人，給就給了吧，只要他們都高興就好。 就這樣，我媽高高興興地拿著錢回去了，而我的房子也泡湯了。 我叫周曉曉，今年二十八歲，我有一個雙胞胎弟弟，叫周木。 我們倆長得一點也不像，我問過爸媽，他們說，不是所有的雙胞胎都長得一樣。 一直到我上中學，學了生物，才知道我們屬于雙卵雙胎，跟普通的姐弟沒什么區別，只是湊巧而已。 聽奶奶說周木比我晚八分鐘出生，從醫院回來，我媽就讓奶奶把我抱到鄉下去養了。 一直到我七歲那年要上小學，才被爸媽接到了身邊，而我的美好童年也在那天畫了句號。 我每天的生活都如履薄冰，過得小心翼翼。 他們看不慣我的一言一行，抬手就打，張嘴就罵。 嫌我吃飯吧唧嘴，隨手就照我頭上打幾下，以至于我每次吃飯都用余光掃，看他的手是不是又準備打過來。 嫌我走路不抬腳，上去就踢，說我見人不打招呼沒禮貌，土里土氣沒氣質等等。 而且這些話都是當我面說的，根本沒有想過小女孩也有自尊。 那時候我特別懷念在奶奶身邊的日子，雖然每天只是粗茶淡飯，但慈祥的奶奶從來不會對我發脾氣。 偶爾還會從懷里掏出一塊糖來，足夠讓我高興一整天呢。 跟著爸媽生活后，我學會了察言觀色，這對于一個孩子來說，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我爸下班回來，如果他高興，我就會說，老師讓交什么錢；如果他臉色不太好，我就會覺得空氣都立馬凝結起來，不敢再玩耍吵鬧，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然后趕緊跑進房間寫作業。 一直到什么時候周木跑上去一頓撒嬌，我爸眉開眼笑了，我才敢出來。 我也早早學會了做飯洗衣打掃房間，一到放假，這些活都是我的。 有一次過年前，家里要清洗打掃的東西實在太多，而我作業還沒寫完。 我喊周木過來幫忙，我媽沖過來劈頭蓋臉就是幾個巴掌，她怒斥我說： 男人做什么家務，這些都是女人該做的，以后不許叫你弟！ 中考時，我的分數過了市重點的錄取分數線，我滿心歡喜，可他們卻告知我說，就在縣城的高中上吧。 他們問過一個在學校做老師的熟人，照我的分數，在縣城高中可以免學費，如果成績穩定在前五，還有獎學金呢。 雖然我心里很委屈，但我知道反抗是沒用的，只能順從。 而周木的分數達不到高中錄取線，只能上職業中學。 俗話說近墨者黑，學校都是一些成績不好的人，染著各色頭發，身穿奇裝異服。 他們每天逃課出去打游戲，還喝酒抽煙，甚至有的在街上調戲女孩。 周木跟著他們更是學了一身壞習氣。 可是父母對他驕縱慣了，舍不得打，舍不得罵，也只是干著急沒有辦法。 高一那年，家里發生了一件事，竟然給我的生活帶來了轉機。 那天剛放暑假，家里忽然就來了很多人，氣勢洶洶地要我爸媽給個說法，不然就法庭上見。 原來周木把人家女兒的肚子搞大了，這個年齡的女孩大都稀里糊涂的，等大人發現懷孕，孩子都五個多月了。 周木剛好過了十六周歲，如果人家執意要告，那結果就嚴重了。 我爸媽堆著笑臉給人家說了好幾天的好話，最后達成協議，一次性賠六萬，這件事情就算了結。 經過這次的事之后，周木徹底不上學了，我爸托人給他在機械廠找了份工作。 想不到的是，從那以后，我爸媽對我的態度比以前好了很多。 他們讓我好好學習，以后考個好大學，找份工作，還說他們以后就指望我了。 從小到大都沒有被他們如此地寄予厚望，我感動地連連點頭，學習更加刻苦了。 高考后，我毫無懸念地考上了北京一所雙一流大學。 我爸高興地逢人就說，我這個女兒厲害，高中三年沒花什么錢，就考到北京了，現在我得攢錢供她上大學嘍。 臨走前一天，我媽跟我談話了。 她語重心長地說，曉曉啊，你考上大學媽高興，我們肯定好好供你讀書。 只是咱家里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和你爸每個月也就6000多的工資，你弟出的那事也下子就花了六萬，我和你爸也沒存下什么錢。 然后她又話鋒一轉說，不過你放心，你大學第一年的費用，媽肯定要給你，只是以后嘛…… 我懂事的說，媽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到了大學，我一定好好學習，爭取拿到全額獎學金，寒暑假我都可以打工掙錢的。 我媽明顯松了一口氣，寬慰的笑著說，你明白就好，你要上大學這是好事，說來說去都怪爸媽沒用。 說完還用衣袖擦著沒流下的眼淚，我心里滿滿的都是感動。 就這樣，我靠著打工和獎學金讀完了大學，臨近畢業的時候，杭州一家公司來學校校招，我憑借著優異的成績被錄取了。 上班兩個月后，我媽打電話說，周木要給女朋友買手機，讓我打5000過去。 我猶豫了一下，畢竟我剛上班，租房等各種開銷，自己手上確實沒什么結余。 電話那頭我媽就不高興了，她說，你做姐姐的給弟媳買手機，那也是應該的嘛！ 再說你長這么大，我什么時候問你要過錢？ 看她有點生氣，我趕緊答應了。 掛上電話，我問同學借了兩千，湊足5000給我媽打了過去。 從那以后，我媽隔三差五地就讓我給她打錢，有時候是給周木，有時候說家里要添置新電器，理由五花八門。 我還不能拒絕，一拒絕她就哭著說我是白眼狼，不知道知恩圖報什么的，而每次我都成功地被打動，掛了電話就轉賬。 工作三年后，我一個做房產銷售的朋友推薦我買一套40平米的單人公寓，首付三十萬就能拿到鑰匙，我心動了。 在杭州生活了這么久，我已經融進了這座美麗的城市，當初畢業的同學大都買了自己的房子，我也蠢蠢欲動。 我查了一下存款，21萬，還差9萬，我找朋友同學借了一圈，還差3萬，實在沒辦法，就給我媽打電話看能不能湊點。 她一聽我借錢，就不高興了，說你這都三個月沒給家里寄錢了，怎么還管我要錢呢？ 當我告訴她我想買一套房子的時候，她在電話那頭不出聲了。 我以為她是沒錢，不忍她為難，就說，沒有就算了，我再想其他辦法吧。 忽然她就哭起來了，接著就罵我說： “好啊周曉曉，我和你爸辛辛苦苦供你上大學，你倒學會藏私房錢了？ 你知不知道你弟周木馬上要結婚了，房子都還沒著落呢？ 我告訴你啊，你把錢拿回來，我們先給周木買，你一個女孩，結婚自然有男方買房，怎么能花你的錢買房？” 我趕緊給她解釋說，我只是買套小房子，這樣我就不用租房了，就當理財了。 “理什么財？你趕緊把錢打過來！ 周木女朋友家說了，必須全款買房，不然就不結婚，我和你爸正發愁呢。” “可這是我掙的錢，憑什么要給他買房？” “什么你的錢，你的就是我們的！ 我和你爸辛辛苦苦供你上大學，就是為了找個好工作，能幫襯家里，你怎么那么自私呢？” 我一氣之下就把電話掛了。 誰知這一大早她能跑了過來，然后，錢就沒了，唉。 國慶節放假的時候，我帶著男友小蘇回去了一趟，我們已經交往快一年了，也應該讓家里人都知道。 我媽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問人家房車買了沒有，一年掙多少錢，家里是干嘛的。 還明明白白地告訴人家，這里彩禮最少要十六萬八，也就是一路發的意思。 我在旁邊一直給她擠眼，她看都不看我一眼。 回到房間，小蘇大度地說，你不用擔心，我不生氣。 嫁女兒嘛，肯定都要打聽清楚。 看他那么明理，我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我記得我們這邊的彩禮都是六七萬啊，聽我那些從小玩大的同學說，最高也不過八萬塊。 什么時候漲了那么多？ 晚上各自就寢后，我想去找我媽問問。 到了門口正要推門，聽到我媽在里面說話。 可能是高興地吧，聲音有點大： “那是她應該的！ 把她從小養到大，就指著長大了嫁人的時候能多要點財禮。 沒想到這丫頭還挺能算計，每次問她拿錢，她唧唧歪歪的，自己竟存了二十萬。 咱兒子都和我說好幾次了，想買車。加上這翻一翻的彩禮，啥都有了。 她的一番話讓我墜入迷霧，這是在說我嗎？我怎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還沒等我想明白呢，我爸說話了，他好像很得意： “還是我聰明吧？你們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當初我讓她上大學，你還和我急眼。 自打咱兒子出了那事以后，我就知道這小子學習不行，將來指望不上，而她卻是個學習的料。 所以我才要說供她念大學，就想著大學生工資高嘛。 沒想到那丫頭一個月能掙那么多錢呢，幸虧你趕去的及時，不然那錢可就打水漂了。 這以后啊，面上對她再好點，還要多哭窮，要錢的時候她才會給，懂嗎？” “就你能，還老在外面說跟人說，我那閨女有多好，不枉我花那么多錢供她上學。” “那我可是說給人聽的，其實你想想，咱能花了幾個錢，話說這丫頭從上大學時就很能掙錢。 人人都知道咱們供她上大學不容易，這往后，她敢對咱們有個不孝順啥的，吐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我愣在原地，心里翻滾著驚濤駭浪。 第二天，我去看奶奶。 她老了很多，只是對我還是那么好。 老人家拉著小蘇的手一個勁地囑咐他，對我孫女好點，她是個苦命的孩子，但是她很能干，還善良，你可要好好對她哦。 當晚，我陪著奶奶說了許久的話。 第二天，我帶小蘇坐最早的一班車回了杭州。 下車看到手機上的八個未接電話，都是我爸媽打的，我沒回，因為我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他們。 從奶奶那里我知道了一個大秘密。 原來當年，我媽懷孕五個月的時候，做B超就知道是男孩。 可是在他們傳統的思想里，還是認為女兒也要有，老了還要靠女兒伺候嘛。 只是苦于計劃生育的政策，他們也知道不能要，所以在高興之余，還是有一點點的遺憾。 在懷孕七個月的時候，我媽的肚子特別大，別人打趣說，不會是雙胞胎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媽一下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她的計劃就是抱養一個女孩，然后對外說是雙胞胎，這樣既能躲過計劃生育罰款，又能兒女雙全，兩全其美！ 就這樣，我媽在懷著周木的時候就開始四處打聽，有沒有誰家不要的女孩。 沒想到，還真有一家，就是我的親生父母。 他們頭胎是女兒，到了我做B超說還是女兒，但他們又不死心，怕萬一是個男孩呢。 于是就和我父母商量，如果是女孩就送他們。 結果，奇跡沒有發生。 而我，一出生就被送給了現在的養父母。 八天后，周木出生，我爸媽早早就托了醫院的熟人，所以出院時對所有人宣稱她生了雙胞胎。 當然，我被奶奶帶回了鄉下撫養。 可笑我，竟然還用生物知識，來替自己解答了我跟周木長得一點都不像的事實。 卻忘了他跟我爸像，我卻跟誰也不像。 他們一直偏愛周木，我以為他們只是單純地重男輕女，所以我也能接受，畢竟很多家庭都會這樣。 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他們養育我，只是為了老了有人伺候。 為了讓我心甘情愿地給他們錢，費盡心思地做足了表面功夫。 他們不知道，因為他們說沒錢，我在大學是怎樣的節儉。 我每個月吃飯不會超過400元，經常一包榨菜要吃兩頓飯。 節假日，其他同學都去旅游，我卻頂著烈日高溫發傳單，洗車，幫商場做推銷。 冬天的夜晚，我一個人心驚膽戰地從做家教的雇主家往回走，還被不懷好意的人跟蹤過。 他們拿我的錢給周木買房，要雙倍的彩禮我都能接受，可我接受不了他們的欺騙，和背后的虛情假意！ 我不是一個能下得了狠心的女人。 我想，以后我還是會給他們錢，等他們老了我也會盡孝，但那都必須是在我能力允許的范圍內。 我不會再讓他們來影響我的生活。 我想今后，我更應該好好為自己打算才對。 而現在，我需要時間去沖淡對他們的怨和恨，也許一兩年，也許更久吧，誰知道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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