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稱“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可見讀書自古以來就與高雅和趣味是緊密相關。不過也有例外,無論古人還是今人,總有為爵祿名利而讀書的,頭懸梁、錐刺股是為了科考,打著點滴上自習,是為了高考。兩者雖有時光相隔,但“讀書苦”顯然是可以穿越時光而延續下去的。所以,當讀書遇上功利主義,高雅與趣味自然會銳退,這并不是讀書的本意。 真正的讀書,應先是悠閑,其后才是雅與趣。一個人只有在神清氣爽,心氣平靜的境地中悠閑讀書,方能領略到書中的意味。猶如茶需靜品,于散淡的午后陽光里,默想著人生的世界。 讀書的主旨在于排脫俗氣,黃庭堅謂“人不讀書便語言無味,面目可憎”。這里“面目可憎”,并非指真正的長相丑陋——因為書籍并不是美容產品——而是指一種素質修養,即我們所說的韻味和韻致。一個面目平常之人,倘若書讀得多,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與高貴的品質,能由骨子里向外散發一種說不出的魅力。這樣一來就 可以使人覺得很美。相反,男人雖西裝革履,女人穿金佩銀、涂脂抹粉,但一經交談,表象上所見到的風度與雅韻全無,自然令人倍感遺憾與無趣。 至于“語言無味”,則涉及到我們讀書的范圍與讀的深度了。讀書讀出味來,語言自然有味,語言有味,寫出來的文章亦必然有味。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愛好,所好的味亦異,如果我們不能先知其好,則不可能讀出什么收獲,如有的人自幼嚼書本,老大不能通一經一理,這便是勉強讀書所致。明代文學家袁宏道謂“讀所好之書,所不好之書可讓他人讀之”,便是知味的讀書法。若強讀,無法消化吸收,久之必傷身傷神。 讀書之所以要“悠閑”,是因為此時我們有讀書的興趣,也有充裕的選擇,不必硬著頭皮去讀。學問的增長是慢慢積累的,不可一蹴而就,如草木之枯榮,河流的奔向,各有其自然之勢,逆勢則草枯流盡。世上無人人必讀之本,只有在某種情況某種心境下不得不讀之書,也有此時不可讀,彼時方能讀之書,如見解未到,或思想境界未達到相應高度。孔子說五十方可學《易》,便是此道理。唐代著名史學家劉知幾,少強讀古文《尚書》,天天挨老師打,也讀不進去,后來偶見《左傳》,甚好之,求老師授《左傳》,“乃易成誦”。可見興趣對讀書的重要。 盡管讀書要“悠閑”,但由于興趣愛好的不同,閑讀書時仍然會有所取舍。同一本書,有的人讀得如同嚼蠟,有的人讀得手舞足蹈,愛略特自述讀《盧梭》,思想如觸電,所以最好的讀書,是讀者與作者有相近的愛好興趣,方能取得共鳴。老子莊子也好,蘇東坡李清照也好,魯迅老舍茅盾也好,我們都有可能去喜歡,但如果說全喜歡,無論什么流派什么風格什么作者都一律攏自網中,那么一定是在騙自己。 悠閑讀書的悠閑,還表現在隨意上。讀書是不需要擺譜的,更不是在辦公桌背后壁柜上放一大排書裝腔作勢,讀時不是借口太鬧,就是嫌光線不好,或者天氣太熱太冷,或者雜事太多等,都不是悠閑讀書。只要我們有了讀書的興趣,恰又遇可讀之本,大可不必正襟危坐,也不必要求明窗凈幾,草叢竹下,屋檐墻角,坐車散步,皆可一讀而快,一閱而樂。 張潮說:“種花可以邀蝶,栽松可以邀風,植蕉可以邀雨,壘石可以邀云”,那么,在我看來,讀書可以邀友了。閑書幾本,良友二三,淡茶一杯,配以午后陽光或者清風明月花香,眼前心里,只有毫無繁華喧囂的景象與念想,莊嚴而又純潔地飄游在思想無限的天空,恬然樂之悠然忘之,人生極趣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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