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就像曹操個人形象的“廣告語”,一句話道盡了千古奸雄的自私與殘忍,過往“品三國”、“解三國”的人多,這句話早早就是網紅詞句,翻翻裴注《三國志》就知道,原話其實是“寧我負人,毋人負我”,所以,有從說話時候的語氣入手“洗白”的,也有從古漢語翻譯入手“翻案”的。 對錯且不論,有個問題卻往往被忽略,那就是: 這句話到底是說給誰聽的?又是由誰記錄下來的呢? 一 在《三國演義》第四回《廢漢帝陳留踐位 謀董賊孟德獻刀》中,伴隨著“寧可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出場的人物是“陳宮”。 《演義》中的文字是: 且說曹操逃出城外,飛奔譙郡。路經中牟縣,為守關軍士所獲,擒見縣令……縣令曰:“吾姓陳,名宮,字公臺。老母妻子,皆在東郡。今感公忠義,愿棄一官,從公而逃。”操甚喜。是夜陳宮收拾盤費,與曹操更衣易服,各背劍一口,乘馬投故鄉來。 ……宮曰:“知而故殺,大不義也!”操曰:“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陳宮默然。 這里設置了中牟縣令陳宮棄官跟從曹操的橋段,又讓陳宮旁聽了曹操的豪言壯語,前后邏輯完整,實則應用了移花接木的手段,因為真正跟隨曹操的“人”,實在不能擔當此角色,所以才將陳宮安排至此,正好為日后其輔佐呂布反曹,做了“報應不爽”式的鋪墊。 歷史上的陳宮,見裴注《三國志》卷七《呂布張邈臧洪傳》引文: 魚氏典略曰:陳宮字公臺,東郡人也。剛直烈壯,少與海內知名之士皆相連結。及天下亂,始隨太祖,后自疑,乃從呂布,為布畫策,布每不從其計。 陳宮出身東郡,年少時已經交游遍及海內知名之士,待到天下亂起,方才跟隨曹操,后來“自疑”,略同于今天的“迷茫”、“意義喪失”,才跟隨呂布反對曹操,而他為呂布做參謀,呂布基本不聽他的建議。 這個“追隨”的最早時間,史書可見的記載是裴注《三國志》卷一《武帝紀》引“世語”: 世語曰:岱既死,陳宮謂太祖曰:'州今無主,而王命斷絕,宮請說州中,明府尋往牧之,資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業也。'宮說別駕、治中曰:'今天下分裂而州無主;曹東郡,命世之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寧生民。'鮑信等亦謂之然。 這是在初平三年,“兗州刺史”劉岱迎戰青州黃巾敗死,陳宮為當時還只是“東郡太守”的曹操游說謀得的兗州,此后,“信乃與州吏萬潛等至東郡迎太祖領兗州牧”,曹操至此才算有了“王霸之基”,可以說,陳宮居功至偉,屬于“首謀”,也是“頭功”。 而曹操待陳宮,也非常重視,參見曹操包圍下邳時,呂布之妻的敘述,非常有趣。見裴注《三國志》卷七《呂布張邈臧洪傳》引《魏氏春秋》:布妻曰:昔曹氏待公臺如赤子,猶舍而來。今將軍厚公臺不過于曹公…… 翻譯過來就是,曹操待陳宮就像父母呵護懷里的幼子,陳宮仍舊叛曹附呂,今天你厚待陳宮還超不過曹操呢! 具體的行動見《三國志·呂布張邈臧洪傳》: 太祖初使宮將兵留屯東郡。 也就是說,陳宮得以獨立統帥一部兵馬屯駐在曹操的“老根據地”,屬于“守老營”的角色,沒成想,陳宮竟然“反了”。見《三國志·呂布張邈臧洪傳》:興平元年,太祖復征謙,邈弟超,與太祖將陳宮、從事中郎許汜、王楷共謀叛太祖。……太祖初使宮將兵留屯東郡,遂以其眾東迎布為兗州牧,據濮陽。郡縣皆應,唯鄄城、東阿、范為太祖守。 陳宮帶兵迎接呂布,兗州全境皆反,只剩下三個縣仍舊服從曹操,可見陳宮本人在曹操“得兗州”和“失兗州”中舉足輕重的作用。 當然,曹操最后還是逆勢翻盤了,并最終抓獲了陳宮,只不過倆人最后的訣別別有一番意味,在裴注《三國志》卷七《呂布張邈臧洪傳》引《典略》:太祖笑曰:'今日之事當云何?'宮曰:'為臣不忠,為子不孝,死自分也。'太祖曰:'卿如是,奈卿老母何?'宮曰:'宮聞將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親,老母之存否,在明公也。'太祖曰:'若卿妻子何?'宮曰:'宮聞將施仁政於天下者不絕人之祀,妻子之存否,亦在明公也。'太祖未復言。宮曰:'請出就戮,以明軍法。'遂趨出,不可止。太祖泣而送之,宮不還顧。宮死后,太祖待其家皆厚如初。 這段對話就不詳細翻譯了,只說說其中的要點,即陳宮自認“為臣不忠”,且“請出就戮”,什么意思呢? 陳宮的“為臣不忠”,至少有兩次,一次是與張超、許汜叛離曹操,一次是在郝萌之變中與郝萌同謀聯合袁術反叛呂布,前一次成了,后一次未成,對于后一次,從他對曹操說呂布不聽他的計策所以失敗來看,并不看重呂布,那么,這里的“愧”,只能是對曹操了。 之所以“愧”,在于“叛”有“叛”的理由,“忠”有“忠”的道理。 二 只不過歷史上的真實理由,《三國演義》作為一部明代通俗文學作品,根本不可能給當時的市井讀者解釋清楚,只能用最簡單的、讀者能夠理解的“倫理梗”來“立人設”,一個是曹操的“人設”,一個是陳宮的“人設”。 因為曹操與董卓一樣殘忍、自私,所以陳宮棄之而去,甚至輔佐呂布對抗曹操,在他生命最后的慷慨激昂,也就變成了對曹操的“揶揄”,甚至是“道德綁架”,而并非對于自身行為的“愧疚”。 事實恰恰相反。 前文說到,陳宮“少與海內知名之士皆相連結”,也就是個交游廣闊之人,社會關系豐富,所以能夠替曹操順利游說兗州的“別駕”、“治中”,按照東漢選官慣例,僚屬首領都屬于已故刺史劉岱私臣,且應為本州“名士”、“名族”出任,也就是地方“世家”的頭面人物,也就是說,陳宮和兗州本地的豪門世家大有交情。 如果曹操遵循東漢地方統治的“慣例”,能夠多方共治,陳宮并沒有理由背叛,問題是,曹操本人就不是個循規蹈矩之人,所以,他殺死了與孔融齊名的“名士”邊讓,具體見《后漢書·文苑列傳》:(邊讓)恃才氣,不屈曹操,多輕侮之言。建安中,其鄉人有構讓于操,操告郡就殺之。 這個時間是錯誤的,因為陳琳為袁紹所作的《討曹操檄》中就提到了“邊讓之死”與“兗州之叛”的關系:故九江太守邊讓,英才俊逸,以直言正色,論不阿諂,身首被梟懸之誅,妻孥受灰滅之咎。自是士林憤痛,人怨天怒,一夫奮臂,舉州同聲,故躬破于徐方,地奪于呂布,彷徨東裔,蹈據無所。 也就是說,邊讓因為經常言語侮辱曹操,讓曹操懷恨在心,借著其同鄉告發構陷邊讓,不但將他本人斬殺,還連累妻子家眷,等于是遭受了“族滅”,結果導致了兗州境內“舉州同聲”的反叛。 值得注意的是,邊讓的“本郡”并不在兗州治下,而是在“陳留郡”,也就是曹操的盟友張邈的地盤上,“告郡就殺之”,也就是“借”了張邈的刀,這一刀下去,一方面讓陳宮為了“全友道”主導“一夫奮臂”,也就是激發了陳宮與兗州士人社交圈子的同氣連枝,另一方面,也讓張邈只能與呂布“共牧兗州”。 也就是說,曹操逼張邈殺邊讓,很可能就是為了讓他“納投名狀”,將其“臣屬化”,也就是陳宮勸諫他反曹時說的“反制于人,不以鄙乎?”只是沒想到,當曹操東征徐州導致武力壓制暫時消失后,張邈、陳宮、兗州本地勢力一齊發難,反而造成了“雪崩式”的結果。 這些信息的指向,都說明陳宮本人“叛曹”的動機,根本不是為了個人權位或是與曹操的政治沖突,而是“自疑”,也就是對之前為曹操獲取兗州的舉措的正確性有所懷疑,因為曹操并不愿意延續東漢政治傳統,與本州士人“和諧”地共治,為兗州“保境安民”,反而在平定州內之后頻頻用武于四方。 但是,曹操作為“二元君臣”倫理中的“主君”,對于陳宮完全沒有虧待的地方,所以,當陳宮面臨“鄉情”、“友道”的時候,選擇了對曹操的“不忠”,要知道,這種行為在東漢的士林倫理下與“不孝”是并列的“劣跡”。 所以,陳宮在臨終前的“愧疚”和“自貶”,不是虛言,而完全是真情流露,他的本心,對曹操的“命世之才”一直都是欣賞的。 也就是說,《三國演義》中描繪的這個“報應不爽”、“輪回故事”從根兒上就是不成立的。 三 了解了以上的情況,自然就能明白,《三國演義》中關于陳宮“捉放曹”和“殺呂伯奢”后離去的描述,全都是虛構情節,兩者之間根本就對不上,而《三國志注》中的記載也說明了這一點,在中牟縣縱放曹操的實為不知名的“縣功曹”。 那么,問題又回到了原點,誰與曹操同行? 易中天教授在《品三國》中說,曹操說“寧我負人,毋人負我”時身邊沒有人,肯定是不對的,因為裴注《三國志》卷一《武帝紀》引《魏書》中明確提及:從數騎過故人成皋呂伯奢。 也就是一行數騎,一同到成皋呂伯奢家,曹操不是孤身一人,至于這幾個人是誰,史書沒有明載,但是我們可以從行程上入手。 《三國志·武帝紀》記錄簡略,曹操在過呂伯奢家之后,行程為:太祖至陳留,散家財,合義兵,將以誅卓。冬十二月,始起兵於己吾,是歲中平六年也。 注意,陳留郡屬兗州,而曹操家居沛國譙縣,屬豫州,其父及宗族均在譙縣,另見《三國志》卷九《諸夏侯曹傳》:太祖起兵,真父邵募徒眾,為州郡所殺。 這一條后面還有裴松之注引《魏略》的記載,豫州刺史黃琬要捕殺曹操,曹操躲避,曹邵被殺,說明曹操在陳留起兵之前曾回到本鄉沛國募兵,只不過他的親生父親曹嵩并不支持,見《后漢書》卷七十八《宦者列傳》:及子操起兵,不肯相隨,乃與少子疾避亂瑯邪,為徐州刺史陶謙所殺。 曹嵩曾為太尉,是曹氏宗族的頭面人物,他對曹操的背棄,也就相當于宗族的背棄,所以日后曹操的起家,并沒有得到宗族真正意義上的支持,也就是賣了一部分家產募兵,而他大部分的軍隊則來自于陳留的富戶衛茲的資金支持,跟隨他的諸曹、諸夏侯,實際上是依與他個人的親近程度而加入的。 也就是說,曹操從洛陽開始的行程,應該是洛陽——成皋——中牟——沛國——陳留。 那么,只要是行動起點和終點與曹操重合,并明確地記載“從太祖”的,就一定是參與了“殺呂伯奢”的“從騎”,檢括《三國志》及裴注,會發現誰呢? 符合條件的有這么幾個: 英雄記曰:純字子和。年十四而喪父,與同產兄仁別居。承父業,富於財,僮仆人客以百數,純綱紀督御,不失其理,鄉里咸以為能。好學問,敬愛學士,學士多歸焉,由是為遠近所稱。年十八,為黃門侍郎。二十,從太祖到襄邑募兵,遂常從征戰。(《三國志》卷九《諸夏侯曹傳》裴注引《英雄記》) 英雄記云:靈帝末年,備嘗在京師,后與曹公俱還沛國,募召合眾。會靈帝崩,天下大亂,備亦起軍從討董卓。(《三國志》卷三十二《先主傳》裴注引《英雄記》) 曹純十八歲為黃門侍郎,必然是在京師洛陽做官的,兩年后,隨曹操到襄邑募兵,襄邑為陳留郡屬縣,則其起點也是洛陽,終點是為陳留郡。 也就是說,曹純肯定是曹操的“從騎”之一。 后一條材料說,劉備也在京師洛陽與曹操同回沛國,招募軍隊,等到天下大亂后,也起兵一同討伐董卓。 只不過劉備的這條記載,時間上有些錯亂,靈帝末年,劉備確實是在洛陽,因為其鞭打督郵后棄官不當安喜縣尉,之后就跑了,此后,大將軍何進派出毌丘毅到丹陽募兵,劉備隨從,并在下邳立下軍功,受封“下密丞”,又去官。之后為“高唐尉”,升遷為“高唐令”。 這段經歷看似首尾相連,其實是有時間間隔的,何進派出張楊、鮑信、王匡、毌丘毅等五人外出募兵,時間在中平六年(189年)六月,也就是漢靈帝駕崩后2個月,而漢獻帝即位則在中平六年九月,此時董卓已然入洛陽主政,并表曹操為驍騎校尉,曹操逃亡,至當年十二月,才在陳留郡舉兵討伐董卓。 中平六年六月隨毌丘毅至丹陽,領兵回返時間不詳,但鮑信回京時遇上董卓大軍入洛陽,說明時間相差不遠,很可能是在中平元年八月何進被殺前,劉備已經回返洛陽,被任命為“下密丞”,還沒等赴任,就趕上了袁紹誅殺宦官、董卓進京廢立的大亂,所以,“去官”與曹操同行回鄉募兵討董。 而此時劉備身邊,可以肯定有關羽、張飛在側,則曹操一行“從數騎”中的知名人物已經可以確知: 曹純、劉備、關羽、張飛。 也就是說,當曹操說“寧我負人,毋人負我”時,就是說給他們四位聽的,而劉關張三杰,也并沒有像《三國演義》中的陳宮一樣,半夜拔劍要“除賊”,或是憤然離去,而是跟隨曹操,至少要到沛國聚兵之時,至于有沒有參與陳留舉兵,則于史無據了。 那么,問題來了,劉關張這樣的“忠義之士”為什么沒有選擇和自私、殘忍的曹操“分道揚鑣”? 四 道理很簡單,曹操的這句話、這件事并沒有《三國演義》中描寫的那么簡單。 《三國演義》中的故事描寫大體是這樣的: 曹操父親的結拜兄弟呂伯奢為迎接曹操的到來而出門買酒,曹操等候多時聽到了“磨刀之聲”,曹操就犯了疑心病,認為呂伯奢并非自己的至親,相當可疑,就去偷聽談話,恰巧聽到了有人在廚房中說:“縛而殺之,何如?” 曹操確信對方要對自己動手,就闖了進去殺死了男女八口,此時才在廚房看到了一頭綁好待殺的肥豬,曹操和陳宮心知殺錯了人,一路逃跑,恰巧遇到了呂伯奢,將他也一并殺死。 之后的故事,《三國演義》第四回《廢漢帝陳留踐位 謀董賊孟德獻刀》中的描寫非常微妙:操不顧,策馬便行。行不數步,忽拔劍復回,叫伯奢曰:“此來者何人?”伯奢回頭看時,操揮劍砍伯奢于驢下。 曹操策馬不顧呂伯奢的挽留,走出幾步,突然拔劍返回,叫住呂伯奢,還非要“詐”他,待其回頭時,方才一劍砍過去,整個過程畫面感極強,這先執著,再猶豫,最后下狠心的過程極其有層次,讓觀眾仿佛看身邊人一樣。 進而導出陳宮對曹操的指責,曹操再用“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作答,大奸大惡的形象躍然紙上,屬于典型的“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整部小說中曹操的“人設”就此“立”下了,可以算是文學創作的“神來之筆”。 而文學的“長處”,也恰是史事的“短處”,因為屬于絕對的“復雜問題簡單化”以獲取“共情”和傳播,真實歷史的事件,往往要復雜得多,理解起來需要的背景知識也多得多。 見裴注《三國志》卷一《武帝紀》中關于此事的幾條記載: 《魏書》曰:太祖以卓終必覆敗,遂不就拜,逃歸鄉里。從數騎過故人成皋呂伯奢;伯奢不在,其子與賓客共劫太祖,取馬及物,太祖手刃擊殺數人。 《世語》曰:太祖過伯奢。伯奢出行,五子皆在,備賓主禮。太祖自以背卓命,疑其圖己,手劍夜殺八人而去。 孫盛《雜記》曰:太祖聞其食器聲,以為圖己,遂夜殺之。既而凄愴曰:“寧我負人,毋人負我!”遂行。 這三條史料的記載各有側重: 第一,是呂伯奢之子圖謀曹操等人馬匹和財物,被曹操親手殺死數人; 第二,呂伯奢家五個兒子熱情款待,曹操疑心有詐害自己,親手持劍殺八人離去; 第三,曹操聽到食器聲響,以為有伏兵,于是殺人離去。 這三條史料看似無關,其實是一個事件的三個視角的記錄,第一是“呂家動機”,第二是“曹操心理”,第三是“事發誘因”。 完整重構一下事實應該是這樣的: 曹操帶著曹純、劉備等人來到了他的朋友呂伯奢家,呂伯奢本人不在家,只有五個兒子在,卻對身為通緝犯的曹操非常熱情,引發了曹操的懷疑,而這五個兒子之所以如此,則是垂涎曹、劉等人的馬匹、財物,想要來個“黑吃黑”,反正通緝犯也沒法去找官府報官。 沒想到在呂伯奢之子和賓客部曲還沒有“發動”的時候,曹操等人因為聽到了“食器之聲”,以為是刀劍碰撞,先下手為強,戰況也非常慘烈,連曹操本人都手刃八人,可想而知,劉關張等驍將手上得留下多少人命。 殺完人之后,曹操等人肯定是通過“審訊”得知了呂伯奢之子的圖謀,否則,《魏書》中的記載也根本不會流傳下來,這就等于是事實有個兩重反轉的效果,因為“意外”而殺人,又因為殺人才揭破“陰謀”,所以,曹操的“凄愴曰”才算是有的放矢。 這里的“寧我負人,毋人負我”,實際上,是對這個“狗血”事件的無奈表態,甚至毫無“慶幸之情”,翻譯過來,也就是“寧可我先下手為強,也比后下手遭殃要好”,但又“凄愴”表態,可見曹操還是有“悲憫之心”的。 至于什么將“負”翻譯成“肩負重任”之類的說法,完全是胡扯,只不過是沒理解事件背景的夢囈罷了。 最后多說一句,為什么呂伯奢之子如此“利令智昏”呢?你都是有莊園、賓客的大戶了,眼皮子何至于這么淺? 根子就在東漢末年的馬價上。 黃巾之亂前的漢靈帝光和四年搜括天下馬匹,民間一匹馬的價格高達200萬錢,當時的金價約為10000錢/斤,漢制一斤約合250克,也就是說,一匹馬價值50公斤黃金,以300元人民幣/克的金價粗估,一匹馬價值今天1500萬人民幣。 考慮到光和四年尚是黃巾之亂前,曹操過呂伯奢則在黃巾之亂后,馬匹更加稀缺,曹操又是比二千石高官,相當于今天的“副省級”領導,其騎乘的自然是駿馬,因此價格只會更高,劉備則以騎兵起家,又曾與馬販子交往,部下多有幽州騎兵,則其坐騎也不會是“凡品”。 也就是說,曹操、劉備、曹純、關羽、張飛等5人,每人開了1輛價值1500萬人民幣的布加迪進入呂家的莊園,總價在7500萬到1億左右,這筆財富在北上廣深買套好別墅還差點意思,可要是在“成皋”,也就相當于今天出北京到河北衡水買房,買下個莊園,應該還是不難的。 所謂財帛動人心,況且成皋還在董卓控制下,以這五人通緝犯的身份,呂家可以說是伸伸手就能把這筆巨額財富拿到手,曹操又只是呂伯奢的朋友,大不了求財不害命也就能和父親交代了,他們又何樂而不為呢? 所以,曹操的感慨,或許還有對“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不甘吧…… 至于劉關張三兄弟,又不是剛進社會的小青年,以他們相對熟稔“底層社會”的生活經驗來看,恐怕連曹操的這種“高官子弟”的詩性感慨都不會有,否則早就被“蹉跎的歲月”給慪死了,哪兒還有屢敗屢戰的“劉先主”? - E N D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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