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國楚人騎駱駝銅燈,1965年湖北江陵望山2號墓出土。 此燈分為長檠燈盤與燈座兩部分,燈身與燈座可以拆開,為分別鑄造,其燈座造型的為一騎駱駝的奴仆貌人物,長檠燈盤插入此人手執(zhí)的圓管銅圈中,淺腹燈盤中心有一高1.6厘米的尖形燭釬。 銅人昂首直腰騎坐于駝上,頭大臉圓,面視正前方,兩手屈肘前伸托住管形銅圈,雙腿屈膝彎足貼于駝身兩側(cè),燈座之人與駝分別鑄制,然后用鉛錫合金焊接成一體,整個燈呈素面黑褐色,高19.2厘米、燈盤徑8.8厘米。 駱駝頭前伸,弓背垂尾,四足立于長方形銅上,駱駝頸下及前腿上有斜線紋,是為駱駝絨毛的表現(xiàn)。 這件燈具或為先秦時代僅見駱駝造型之文物,可謂珍貴至極。然而按現(xiàn)在的審美來說此燈的造型并不完善,持燈人大而駱駝小,可能匠師對于駱駝并不十分熟悉,也可能因為是工藝上的局限,將坐執(zhí)燈型的人物直接安置與駱駝之上才導(dǎo)致人與駱駝比例這樣的不協(xié)調(diào),此燈現(xiàn)藏于湖北博物館。 戰(zhàn)國銀首人形銅燈 戰(zhàn)國銀首人形銅燈,1976年河北省平山縣三汲中山王墓出土,河北省文物研究所藏。擎燈者立于方座之上.銀質(zhì)人首,發(fā)髻工整細致,發(fā)頂蓋幘,所謂的幘,即為包發(fā)的巾,蔡邕《獨斷》曰:“幘者,古之卑賤執(zhí)事不冠者之服也。”此巾于頭后右側(cè)上部打一花結(jié),系巾的纓帶結(jié)于頷下,粗眉,短須、高鼻,嘴角微上翹,雙目嵌黑寶石,炯然有神。 戰(zhàn)國銀首人形銅燈面部 擎燈人著深衣,說深衣,就不得不提一下“裾”,《孔叢子·儒服》記:“子高衣長裾,振褒袖,方屐麓要見平原君。”這里的長裾本是長袍的統(tǒng)稱,而深衣分為“直裾”和“曲裾”,如果衣襟是直的邊,穿上深衣以后,衣襟有一條邊垂直于地面,就是“直裾”;如果衣襟的邊構(gòu)成尖角狀,穿衣服時將衣襟在腰間盤曲纏繞后再用腰帶固定,就是所謂“曲裾”,而此擎燈人所穿,與包山楚墓燭俑燈銅人相同,當為“直裾”深衣,另外衣帶上有帶鉤,以卷云紋為衣服飾紋,并填以朱、黑色漆。 戰(zhàn)國銀首人形銅燈細部 此擎燈者兩臂張開,右手握一蟠螭,所謂蟠螭,《廣雅》曰“無角曰螭龍”,《漢書·司馬相如傳》云“赤螭,雌龍也。”總之是上古一種龍蛇形神獸,此螭口銜錯銀燈柱,柱上繞以浮雕一小螭龍,另還有一攀援之猴,由下至上呈龍逐猴狀,燈柱頂為一豎有三個燈釬的燈盤。 燈柱上攀援之猴及由下至上之龍逐猴 其左手也握一螭尾,螭翹首承托一燈盤,其下另有螭,臥于最下最下兼為底座的最大燈盤中,左側(cè)兩盤上下并非垂直重疊,而是各自外移,略有交錯,每個燈盤中也都有三個燈釬。 戰(zhàn)國銀首人形銅燈細部 如此一來,整座燈三盞燈盤高低錯落。在一定燈空間內(nèi),光照亮度因而均勻,三燈九釬,點燃后共有九個火柱,其火光絢麗當能使?jié)M室生輝。 戰(zhàn)國銀首人形銅燈 戰(zhàn)國齊人形銅燈,1957年山東諸城葛埠口村出土,通高23.9厘米,盤徑11.5厘米,燈的造型為一家奴狀男子,頭頂光平,圓眼闊口,頗有神勇之貌,身著短衣,腰束寬帶,配帶鉤,其立于鏤空盤龍圓座之上,雙手各擎一屈曲帶葉竹節(jié)形燈柄,其上為燈盤。燈盤與下面的盤柄以子母榫口插合,可根據(jù)需要拆卸。 戰(zhàn)國齊人形銅燈 擎燈侍者兩手舉高低不一,所以左右兩個燈盤上下錯落,彎曲燈柄使兩個燈盤拉開距離的同時,又增強了燈體的支撐力和穩(wěn)定性,整體造型頗見匠心,現(xiàn)藏國家博物館。 戰(zhàn)國齊人形銅燈 有的長檠燈并不是只有一盞燈盤,其燈柱長檠上有規(guī)律的依次分出多枝以安置多個燈盤,這種形制的燈稱為連枝燈,有幾根燈枝幾盞燈盤就為幾枝燈,戰(zhàn)國連枝燈中最豪華的一件同樣出土河北平山戰(zhàn)國中山王墓。 戰(zhàn)國中山十五連枝燈 燈通高達84.5厘米,主燈柱似茂盛的大樹的樹干,從下至上共分出十五枝,各枝頭各頂一盞燈盤。燈柱分大小八節(jié),榫口各不相同,安裝起來方便而穩(wěn)固,上端有一螭龍盤繞,有五猴在燈枝上嬉戲,另有二鳥似在鳴叫呼應(yīng),樹下有二裸身人,一手托食物,一手向上拋食戲猴,燈座由三虎承托,虎口銜環(huán),燈座上鏤雕夔龍紋。鳥、猴、人、虎造型活潑,情態(tài)各異,與燈樹動靜對比,使整座燈妙趣橫生,富有濃厚的山林情趣。 戰(zhàn)國中山十五連枝燈細部 中山國在戰(zhàn)國時代只是一個“千乘之國”的小國,經(jīng)濟實力遠不能與其他雄國相比,然而現(xiàn)在所見的中山國帝陵遺址也好,歷年來出土的中山國文物也好,都在向我們展示另一個中山,《史記·貨殖列傳》記中山“丈夫……作奸巧冶,多美物。“銀首銅燈和這件戰(zhàn)國十五連枝燈,正是太史公這段文字的最好注解。 然而作為這場亂世的終結(jié)者,秦的燈具出土實物不多,但從一些文獻記載中也可見其大貌,《西京雜記》卷三云:“高祖入咸陽宮,周行庫府。金玉珍寶,不可稱言,尤其驚異者,有青玉五枝鐙,高七尺五寸,作蟠螭,以口銜鐙,鐙燃,鱗甲皆動,煥炳若列星而盈室焉。”這說明秦代鑄造的燈也是極其華麗的。 廣西博物館藏貴縣羅泊灣1號西漢墓出土連枝燈 到了秦漢之際,連枝燈更為盛行,《西京雜記》記漢高祖初入咸陽宮:“周行庫府,金玉珍寶,不可稱言。其尤驚異者,有青玉五枝燈,高七尺五寸,作蟠螭,從口銜燈,燈燃,鱗甲皆動,煥炳若列星而盈寶焉。”其中的青玉五枝燈,當為五連枝燈。1976年廣西貴縣羅泊灣1號西漢墓出土有一件十連枝燈,燈的主干為圓柱形,通高85厘米,下端做成寶瓶狀,底座為覆碗形,底徑20厘米。燈柱主干上分三層向外伸出共9根支干,每支的頂端托置一盞桑葉形的燈盤,最頂端置一鳥形燈盞。 《山海經(jīng)·海外東經(jīng)》記,“湯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齒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正與此燈造型相合,冉冉燈火,也成為太陽的象征,《漢武帝內(nèi)傳》記:“西王母遣使謂帝日,七月七日,我當暫來,帝至日掃除宮內(nèi),燃九光之燈。”西王母只是傳說,而九光之燈,應(yīng)該就是如扶桑樹燈一樣的九連枝燈。 貴州省博物館藏東漢連枝燈 1987年貴州省興仁縣出土一件東漢連枝燈,通高96厘米,寬60厘米,底座寬34厘米,蟠龍底座一人踏龜而立,躬身撫琴,其頭頂樹燈主干,枝干上有藤纏繞,上下兩層共伸出向下彎曲成弧形四枝,每枝枝頂安置一帶柄行燈,行燈底部鑄有空卯,插合在枝上同燃為燈樹,取下時卻能作為四盞可以手持的小燈,枝上鳥雀棲息。整座書也該是傳說中的神樹,而漢代連枝燈中最為精美的,當為1969年甘肅武威雷臺漢墓出土的十三枝燈。 甘肅武威雷臺漢墓出土的十三枝燈 燈樹高112厘米。燈呈樹形,主干分為三段,燈桿為圓碧形和鏤空人形圖案葉片,上下三段依次套插而成,段與段銜接處各置一十字形架托,猶如燈樹之分枝。十字托之橫向四出,各立插透雕鸞鳳纏枝紋葉片。每只葉片末端撐起一小燈盞,盞邊沿插飾葉形火焰。主干最頂端為一大立環(huán),環(huán)上飾鏤雕騎鹿仙人,仙人高舉雙臂,擎托最大一盞燈盤。 頂端一大環(huán)、雕騎鹿仙人、仙人高舉雙臂等細部 燈柱主干中部三層十字分枝,每層有盞四只,自下而上依次遞小,加上主干頂端的大盞,全樹共承燈盞十三枝,故又稱十三盞連枝樹燈。 魏晉以后,連枝燈仍為時人喜好的豪華之物,以至于制成名器放入墓葬,武威十六國前涼旱灘坡墓葬出土過一件高120厘米,寬80厘米的松木十二連枝燈。 武威十六國前涼旱灘坡墓葬出土十二連枝燈 這座燈為松木造,由座、柱、枝和盤四部分組成,燈枝上施紅’白’黑’藍二彩繪,燈座呈方形覆斗,燈柱主干為八棱形,上下三層,每層四枝共十二連枝,每根橫枝上雕刻出一只尾向內(nèi)、頭向外的鳳鳥,枝頂設(shè)燈盤,盤中豎燈釬。 十二連枝燈細部 因為欲火易然,所以制作燈具一般不以木為材料,再仔細觀察這座連枝燈的燈盤和燈釬,一則平底燈盤無法貯積燈油;另外燈盤中的三角片狀燈釬也無法燈燭,這燈盤和燈釬只是形似,因此這件連枝燈只能是明器了。 南京市博物館藏所藏三枝燈 宋摹顧愷之《列女圖》“衛(wèi)靈公夫人識賢”圖中3枝燈影像 五胡亂華之際,晉室倉皇南渡,國力全然無法與兩漢時相比,這時的燈也不再如以前盛世時奢華,但連枝燈依然是廣受歡迎,南京市博物館藏有一件通高68厘米三枝銅燈,此燈有三個盤均高2厘米,口徑9.8厘米的燈盤,排列錯落,顧愷之在《列女圖》之“衛(wèi)靈公夫人識賢”部分中畫有一站三枝燈,與南京市博物館藏所藏三枝燈頗為相似。 前文鏈接 點亮文明的華夏之燈(一) 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如有侵權(quán)請聯(lián)系我們刪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