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奧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你首先想到什么? 是不是那部家喻戶曉的小說《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一個生命垂危的陌生女子在彌留之際,在她已經死去的孩子身旁,寫下了一封凄婉哀怨的長信,向那位著名的作家表達自己埋藏心底的深沉愛慕之情。其動人真情、痛苦經歷、極具感染力的文字,使旁人讀完這部小說,無不為之悲切的。 而除了小說家這一身份,茨威格更是詩人、劇作家以及傳記作家。他出身富庶,青年時期學習哲學及文學,后來游歷世界,更是與羅曼·羅蘭、弗洛伊德等人交好。他創作經驗豐富,作品眾多,尤以小說和傳記成就聞名于世。 今天我們就著重探討一下,身為傳記作家的茨威格是如何用一筆之力寫出優秀動人的傳記文學作品的,以及他作為一名和平主義者,是如何在作品中關注人類情感的。 一、“最擅長講故事的人”亦是“史上最好的傳記作家”,但他卻說“歷史才是真正的藝術家”
茨威格的一生都致力于文藝創作。 1898年,17歲的茨威格在雜志上發表了自己的第一首詩歌。 到1900年,他已有200余首詩歌問世。 他在大學時期攻讀哲學及文學,閱讀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托爾斯泰的作品,研究翻譯波德萊爾的詩歌。 1902年,茨威格在《新自由報》刊出了第一篇小說《出游》。 此后,茨威格便筆耕不輟。他創作的作品體裁多樣,扎根現實,受到大量讀者的關注與歡迎。 小說集《情感的迷惘》收錄了《情感的迷惘》《一顆心的淪亡》《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等6個短篇,深入人的心理刻畫人在欲望糾葛中的迷失與掙扎,使讀者的心靈受到強烈的震撼與沖擊。 因茨威格一直與心理學家弗洛伊德保持著友誼,所以受其影響,茨威格也將心理分析理論應用到自己的文學作品中,這種透過事件表象深層剖析內里真相的創作筆法揭示了現代人的精神狀態與靈魂訴求,具有強烈的藝術魅力。 而這種心理學理論結合文學模型的創作方式應用到傳記寫作中,更是令茨威格在傳記文學領域取得了巨大成就。 在一戰與二戰期間,他撰寫了大量的人物傳記與歷史速寫,用細膩優雅的筆觸刻畫了法國作家巴爾扎克、法國作家司湯達、俄國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英國作家狄更斯、意大利作家卡薩諾瓦等諸多文學大師豐富鮮明的人物性格特征。語言耐讀,引人入勝。 而奠定其在傳記文學世界聲譽的作品當屬《人類群星閃耀時》。 《人類群星閃耀時》堪稱傳記寫作的典范,茨威格以尊重歷史的態度、以旁觀者的冷靜與睿智、以深厚功力的筆法描繪了影響人類文明進程的14個歷史瞬間。 拿破侖遭遇滑鐵盧之敗、古羅馬政治家西塞羅面對動蕩局勢時猶豫徘徊、音樂家亨德爾的偏癱身軀從滾燙泉水中奇跡般康復、俄國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臨刑前一分鐘獲得特赦…… 跨越時間與地域,茨威格將這些生死攸關的歷史事件極盡真實地還原復刻其細節。世人都稱贊他是“史上最好的傳記作家”,但他卻說“歷史是真正的詩人和戲劇家,任何作家都不得妄想超過它。” 敬畏歷史、敬畏真相,敬重自然法則,我想這也是茨威格能成為偉大傳記作家的原因之一吧。 二、傳記不同于小說,在非虛構的領域里,茨威格“歷史速寫”式寫作手法吸引讀者眼球,發散濃厚藝術魅力眾所周知,小說與傳記作品的最大不同,就是虛構與非虛構。
然而傳記作品不同,如果套用曹文軒的話來形容傳記作品,那么就是:傳記作家能夠拴住讀者的惟一的一根繩索就是真實性。 人們喜歡閱讀傳記作品,就是希望自己能在其中獲知真實的歷史知識,人們想知道歷史究竟是怎樣? 比如拿破侖戰敗滑鐵盧,人們想探求當時究竟是誰的失誤導致了一代英雄馬失前蹄。 而茨威格在《人類群星閃耀時》里《決定世界的一分鐘》這一章節里就用翔實細膩的筆觸還原了真實的歷史瞬間:1815年,由于法軍元帥格魯希的懦弱與猶豫,錯判了眼前戰爭形勢,導致了拿破侖慘敗滑鐵盧戰役。
這就是茨威格在書寫傳記作品時所秉持的態度:不渲染不夸大任何歷史事件,非虛構地真實去描述,這些具有轉折意義的歷史時刻本身就閃爍著耀人光彩。 在傳記寫作手法上,茨威格采用了“歷史速寫”的模式,即用類似繪畫領域里快速寫生的方法來對這些具有重大意義的歷史轉折點相關事件進行描述。 傳記的寫作要尊重歷史與真實,但又不是單純的流水賬式寫作,太過蒼白也是沒有人愿意去閱讀的。這時就體現了茨威格身為小說家的優勢,以小說家精妙的構思眼光去審視字里行間的上下句連貫性,靈動精準的語言牢牢地吸引了讀者的閱讀目光。 所以時至今日,《人類群星閃耀時》依然暢銷全球,以其濃厚的藝術魅力吸引了一代又一代讀者。 三、身為和平主義者的茨威格在傳記作品中亦關注人類情感,體現其人道主義精神,他對人類命運的共情與關注令讀者動容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茨威格在羅曼·羅蘭等人的影響下,從事反戰活動。他是一名和平主義者,對戰爭一直持懷疑態度,著有反戰劇本《耶雷米亞》。 這種渴望和平,關注人類內心情感體驗,關注人類的精神棲居地的人道主義精神也時時處處體現在傳記作品《人類群星閃耀時》里。 在《年老與愛情》這一章節里,茨威格將描述視角切換到老年人的愛情與追尋里,試圖在描寫中探索愛情火焰與人生暮年的情感矛盾。 1823年,74歲的德語詩人歌德愛上了19歲的少女烏爾莉克,愛情如狂風驟雨般降落在詩人暮年微微顫抖的身軀之上,但他的內心卻生長出了青春的茂密的鮮綠之葉。 然而愛情之火總歸有燃燒殆盡的一天,對于詩人而言,愛情逝去,創作卻才剛剛開始。在無比復雜的心情之下,歌德寫下愛情絕響——詩歌《瑪麗恩巴德哀歌》。 茨威格以同為文學家的共情之心深刻揣摩歌德的創作心路,以旁觀者的客觀筆觸寫下這篇短文傳記。 愛情里的輾轉反側,是大多數人都會經歷的感情體驗;而時光的流逝、身體的衰老,又是每個人不得不面對的必然情境。 茨威格關注人類的情感,關注人類在感情里的復雜心理活動。他寫歌德:“9月5日告別卡爾斯巴德、告別愛情的那一天就是那令人難忘的內心轉變時刻,那一天是分水嶺,他經過悲慟欲絕的哀訴而進入永遠寧靜的境界。” 戰爭的持續讓茨威格不斷流亡。1933年納粹上臺,他的作品遭到毀禁。1934年,茨威格開始流亡生活,他一路從英國轉道美國,最后定居巴西。然而在1942年,由于對歐洲局勢的灰心以及對流亡生活的失望,悲觀的茨威格與妻子一同在里約熱內盧服毒自盡。
回顧茨威格的一生,哪怕局勢再動蕩,生活再顛簸,他都沒有放棄文學創作以及關注人類內心情感需求與發展。 現實的世界是動蕩的,但他至少可以保住精神家園的安好,一部《人類群星閃耀時》傾注了他對于歐洲文明的愛與尊敬,他用靈動鮮活的語言還原了一個個具有轉折意義的歷史時刻,這部文化禮贊,值得人們學習、研究、一讀再讀。
那么愛人類、愛生命、愛文明、愛文化、愛藝術的茨威格是真正地在這大地上生活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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