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認識“楓”樹嗎？你不認識

面對眾多令人心動的小樹苗，喜歡在“螞蟻森林”種樹的小伙伴們，會不會也有選擇困難癥呢？今天是我國第42個植樹節(jié)，我們來說個應(yīng)景的話題：種樹。

江西婺源，美不勝收的楓香林。圖片：夜班工人丙

在往年的植樹節(jié)，物種日歷介紹過的垂柳和毛白楊，都非常適合在我國北方地區(qū)栽植。但如果要推薦一種適合在我國秦嶺及淮河以南地區(qū)栽植的園林綠化樹種，又要集高大挺拔、葉色美觀、耐火抗霾、經(jīng)濟實用于一身，大概非楓香（Liquidambar formosana）莫屬了。

16世紀中葉，葡萄牙人的船只頻繁出現(xiàn)在中國海。相傳，在一次航海途中，船上的葡萄牙水手發(fā)現(xiàn)了一座海圖上從未標記過的未知島嶼。他遙望著這座林木蔥翠、山巒起伏的美麗島嶼，不禁驚呼：“Ilha Formosa!”（美麗之島）。于是在西方國家，中國臺灣就有了Formosa（音譯為福爾摩沙）之名。

中國的寶島臺灣，如同一顆璀璨奪目的綠寶石。圖片：wikimedia commons

1864年，英國外交官、生物學家郇[xún]和（R. Swinhoe）邀請英國皇家植物園邱園的標本采集員奧爾德姆（R. Oldham）前來臺灣島尋寶。奧爾德姆在此采集了700多份標本，其中一部分被送往大英博物館，交由植物學家進行研究。1866年，植物學家漢斯（H. F. Hance）根據(jù)奧爾德姆在臺灣淡水采集的標本，正式將楓香的學名命名為Liquidambar formosana，發(fā)表于法國的《自然科學年報》并沿用至今。

奧爾德姆采集的楓香等模式標本，如今已是英國自然歷史博物館（1881年從大英博物館分離）的館藏珍品。圖片：nhm.ac.uk

到了20世紀60年代，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在主持編寫《中國高等植物圖鑒》時，寓意美麗的“福爾摩沙”，卻讓專家們傷透了腦筋。盡管按照《國際植物命名法規(guī)》（ICBN），有效發(fā)表的植物學名是不能隨便改動的。但由于“福爾摩沙”一詞帶有濃重的西方殖民主義色彩，無法為廣大革命群眾所接受。無奈之下，楓香的學名就被改成了L. taiwanensis，意為“臺灣的楓香”。直到20世紀80年代，在《中國高等植物圖鑒》出齊重印時，楓香（L. formosana）這個科學名稱才得以重現(xiàn)。而這個由“美麗”引發(fā)的改名風波，也逐漸塵封在歷史中，仿佛一切未曾發(fā)生。

楓香，又名楓樹、丹楓、白膠香、路路通、百日材等，原產(chǎn)我國秦嶺及淮河以南各省，是四川、云南、西藏、廣東、海南、臺灣等省常見的鄉(xiāng)土樹種。這種蕈[xùn]樹科楓香樹屬的落葉喬木，不僅冠大蔭濃、耐火抗霾、經(jīng)濟實用，還是色彩靚麗的色葉樹種。

集眾多優(yōu)點于一身的楓香，是優(yōu)良的園林綠化樹種。圖片：木雁中間可置身

在傳統(tǒng)的分類系統(tǒng)中，楓香是金縷梅科楓香樹屬的一員。而在2016年發(fā)表的，以分子證據(jù)為主的被子植物APG IV分類系統(tǒng)中，楓香被歸入了虎耳草目蕈樹科，原分類系統(tǒng)中的蕈樹屬、半楓荷屬也被合并到楓香樹屬。

蕈樹的球形頭狀果序和金縷梅的卵圓形蒴果。圖片：阿橋HQ  / Flickr、江南蝶衣

比起分類學上的分分合合，紅葉季永遠分不清的楓與槭，才是更讓人頭疼的。

在我國古代，“楓”通常指的就是楓香。《爾雅·釋木》中稱：“楓，欇欇[shè]。”郭璞在注解《爾雅》時，對楓香的形態(tài)進行了高度概括。他說：“樹似白楊，葉圓而岐，有脂而香，今之楓香是也。”而今提到“楓”，人們腦海中浮現(xiàn)的，恐怕大多都是葉片分裂、顏色火紅的“槭”。其實，清代植物學家吳其濬在《植物名實圖考》中，就曾吐槽過這個問題。他說，“江南凡樹葉有叉歧者，多呼為楓，不盡同類。”

只要是有葉裂的，不管是不是“楓”，都籠統(tǒng)地稱作“楓”。可見，植物臉盲癥患者古已有之。圖片：pixabay

原本那些被古人稱作“楓”的植物，如今反倒成了無患子科槭屬（Acer）的各種槭。這是由于我國所在的東亞地區(qū)，不僅是絕大多數(shù)蕈樹科植物的原產(chǎn)地，也是槭屬植物的分布中心之一。槭屬植物的外形、葉色與楓香相似，分布范圍也更為廣泛。久而久之就搶去了楓香的名頭，占據(jù)了人們心目中“楓”的形象。

葉片淺三裂的楓香，才是真正的楓樹。圖片：harum.koh / wikimedia commons

盡管楓與槭的奪名糾葛一言難盡，但因為叫錯的多了，許多人便將錯就錯不再細究。當然，也不乏有人總結(jié)出一些鑒別方法來。例如：三裂的是楓香，五裂的是槭樹。這種以葉裂區(qū)分的方法看似簡便，但如果仔細觀察過這兩類植物，就會發(fā)現(xiàn)“三楓五槭”并不科學。

葉片通常掌狀3裂的楓香，偶爾也會非正常生長。以幼齡楓香為例，葉片偶見4-7裂不等。圖片：心之印

我國原產(chǎn)的槭屬植物多達140余種，葉片3-7裂不等。槭屬有種名為三角槭（Acer buergerianum）的植物，葉片通常淺3裂，葉色與楓香相近。因而也被人們叫做三角楓，甚至經(jīng)常被誤認成楓香。此外，楓香的洋親戚北美楓香（L. styraciflua），葉片掌狀5-7裂，偏偏長了一副槭樹的模樣。

葉色鮮紅，葉型似槭的北美楓香。圖片：版納花輪君、汪遠

由此可見，僅從葉形葉色上來鑒別，是斷然不可取的。事實上，要想?yún)^(qū)分楓香和槭樹并非難事。首先，從葉的著生方式來看，楓香葉片互生，槭樹葉片對生。其次，兩者的果實形態(tài)也完全不同，楓香的果實為聚合頭狀蒴果，而槭屬植物的果實為翅果。掌握這兩個特征，就能輕松搞定楓與槭了。

三角槭傘房花序頂生，果實為翅果，果核突起；楓香雌雄花序同株，雌花序為頭狀花序，雄花序穗狀，果實為圓球形蒴果，具有芒刺。圖片：wikimedia、石頭老勿大、一帆

如同潮人講究穿搭，楓香在一年四季之中，也會呈現(xiàn)出不同的變化。早春時節(jié)，鮮紅的嫩芽相繼在枝頭舒展開來。緊接著，害羞的雌雄花序各自悄然盛開。盛夏來臨，翠綠繁茂的樹冠，交織成濃濃綠蔭，驅(qū)散著惱人的暑氣。無數(shù)青綠色的果實，如同枝頭搖曳的風鈴。深秋之際，冷空氣打翻了楓香的調(diào)色盤，黃綠赤橙赭雜糅交錯，繪成靚麗的“楓”景線。寒冬到來，枝頭空懸的毛球相繼掉落，如同《千與千尋》中可愛的灰塵精靈，為清冷的冬日增添了幾分暖意。

一年四季中，楓香的變化。圖片：夜班工人丙、一帆、江南蝶衣、喵喵植物控

楓香的圓球形蒴果開裂后，種子散落掉形成許多小孔且內(nèi)部聯(lián)通，故而又稱“路路通”。圖片：夜班工人丙

而作為一種落葉大喬木，楓香的一生也可以漫長多彩。幼齡楓香的葉裂多變、樹皮平滑，若沒有足夠的經(jīng)驗，想要認出它可不容易。經(jīng)過時光打磨，楓香的樹皮從光潔到斑駁，冠大蔭濃、蒼翠挺拔。隨著歲月流轉(zhuǎn)，樹齡百年的楓香，粗獷不失優(yōu)雅。而壽逾千年的楓香，更有著難得一見的滄桑古樸。從萌發(fā)新生到千年古樹，從厚葉弱枝到偉岸挺拔，絢麗多姿、“楓”情萬種的楓香，始終令人欣喜，心生向往。

杭州云棲竹徑四棵樹齡1041年楓香古樹之一。高達40米，胸圍480厘米，要三人才能合抱。圖片：木雁中間可置身

相傳在北宋真宗年間，一位老僧來到余杭延慶寺開堂講學。這位僧人平日喜好讀一本老掉牙的《唐韻》，此舉令學生們竊笑不已。某天，老僧出了一個名為《楓為虎賦》的題目讓學生們作文解讀。時隔月余，仍未有人寫出。最終，在學生們的請求下，老僧講述了《唐韻》中的“楓”字注解：“黃帝殺蚩尤，棄其桎梏，變?yōu)闂髂荆氲厍辏癁榛⑵恰?/strong>”此后，學生們紛紛佩服，不再輕視古籍。這則見于宋代的《湘山野錄》的故事，不僅復述了《山海經(jīng)》中楓樹為蚩尤鮮血所化的傳說，還記載了楓香可以產(chǎn)生樹脂的特點。

我國古人認為，老虎死時精魄入地下化為石頭，故稱之為“虎魄”。這不僅是無稽之談，而且即使經(jīng)過數(shù)萬年時間，樹脂也無法形成琥珀。圖片：Adrian Pingstone / wikimedia commons

在我國南方地區(qū)，楓香不僅是常見的鄉(xiāng)土植物，還是著名的秋季色葉樹種。從古至今，人們不僅有秋季賞紅葉的習慣，甚至還評選出四大紅葉觀賞勝地——北京香山、南京棲霞山、蘇州天平山、長沙岳麓山。除北京香山以黃櫨著稱外，其余三地的色葉樹種主力皆為楓香。宋人楊萬里在詩中寫道：“小楓一夜偷天酒，卻倩孤松掩醉容。”楓樹為何如此紅艷，在詩人的遐想中，或許是偷喝了酒的緣故吧。楓葉變色的真正原因，其實是氣象條件與植物色素的默契配合。

入秋經(jīng)霜，楓香的葉子由綠變紅，呈現(xiàn)出一派秋色勝春光的美景。圖片：夜班工人丙

“霜葉紅于二月花”的楓香可不止顏色好看。楓香脂可以用于香料、化工、醫(yī)藥、染藝。楓香葉可以用來染制黑米飯，楓香枝干還是培育香菇良好的段木材料。如果你也喜歡這種集諸多優(yōu)點于一身的園林綠化樹種，不妨在這個春天，種下一棵色香味俱全的楓香吧。

春天到了，隨著濕潤季節(jié)的來臨，干涸的大地上下起了瓢潑大雨，萬物開始躁動，又到了…………種樹的季節(jié)。自從為你們承包了一片果殼公益林，日歷娘每天都登錄螞蟻森林盼著它長大（不是廣告）。

眼瞅著別人家的能量噌噌噌往上漲，紛紛有了自己的林子，而我的能量還少得可憐，我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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