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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命!剛賣出的老房要拆遷

     藍色天空309 2020-03-14

    知音真實故事 2019-03-21 16:30:41

    我叫王磊,今年47歲,在成都市中心經營煙酒超市。我在家中排行老三,另有兩個哥哥兩個妹妹。父親如若健在,該過80歲大壽了。可他的人生卻在那年決定賣房時,不經意間埋下了伏筆……本文為采訪所得,以第一人稱寫成。

    要命!剛賣出的老房要拆遷

    1

    2015年中秋團聚時,父親突然說要賣掉一套房子。

    父親的兩套房子,一套是175平的多層(爬樓梯)套五,一套是他現在所住的92平的電梯套二。他要賣的是那套175平的大房子。

    “樓下中介說房子太大不好賣,過幾年也多賣不了幾個錢。萬一我哪天死了,還要多給個一二十萬的什么稅!不如趁我沒斷氣賣掉,給你們五家平分了,省得以后萬一起紛爭……”

    父親是個退休教師,賬算得很清楚。

    “啥子紛爭哦?我們幾個,咋可能!不過,20%的繼承稅,是得那么些。”四妹買的房子就是賣方繼承得來的,70多萬的房子愣是要交10多萬的稅。

    大房子是我們在成都的第一個家,不僅承載了一家人無數歡樂的回憶,每處細微的布置更傾注著所有人的心血。

    怕租戶不愛惜,之前我們連租都沒考慮過,任由它空了7年。如今突然要賣掉,大家難免有些不舍。

    母親在世時,家中大小事全歸她管。直到8年前,母親因病去世,父親的身體越來越孱弱,大家百般順從他,他的想法便成了家中的圣意。

    “磊娃子是做‘買賣’的,離老漢(父親)又最近,一天到晚也清閑。要不你就辛苦點,給老漢把房子賣了?”大哥還沒退休,每天忙得脫不開身,就向幾兄妹提議,由我來幫父親賣掉房子。

    二哥家在武侯立交,四妹老幺(小妹)嫁得也遠,一個在三圣鄉一個在溫江。三人紛紛點頭:“這事就由老三/三哥全權做主得了!”

    我就在離父親住處不遠的地方開煙酒超市,每天要守店不假,可想著畢竟是自家的店,耽擱個十天半個月的也沒什么,就爽快地答應下來。

    一家人都很高興。大哥感激地給我斟了杯酒:“老漢身體不好,很多時候我們四個做得不夠好,你多費心啦。”我擺手:“都是當娃兒應該做的,啥費心不費心的?”

    第二天,我按昨天大家一起商量的105萬元的價格,將大房子掛在小區對面的中介。由于住得遠,為了方便,我把鑰匙也一并托管給了中介。

    中介小鄭隔幾天給我反饋一次銷售情況:客戶不是嫌大,就是嫌貴。而我們幾兄妹對母親的記憶,大多都在那房子中。不要說105萬,我覺得200萬都不貴。

    就這樣過去兩個多月,因為我一分錢都不少的執拗,大房子的意向客戶都沒幾個。為了不辜負大家的囑托,我放下生意,跑遍了小區周邊大大小小的中介。

    12月27日,小鄭又給我打電話,說有個客戶超級喜歡這套房子,愿意接受賣價。

    聽到“超級喜歡”四個字,又向小鄭打探到買家也有一個大家庭,上有雙方老人,下有兩個孩子時,我仿佛看到那落寞多年的房子恢復了往日生氣,充滿歡聲笑語,就莫名地對買家平添了幾分好感。

    當晚,我帶上父親,與買家陳林以105萬元的價格簽下買賣合同,并收下對方6萬元的定金。

    陳林是全款買房,手續不復雜。哪怕跑不了幾趟,可房管局天天人擠人人挨人的,我唯恐父親身體吃不消,就自掏腰包帶父親做了公證,由我全權代辦。

    很快,房產證上變成了陳林的名字。

    我收到全部房款后,當即要來幾兄妹的銀行卡號,給他們各轉了20萬元,又將剩下的4萬元錢(賣方要出1%的中介費)存進了父親的賬戶。

    2

    不料,分的20萬元還沒焐熱,就出了事。

    那天,大哥的兒子王銘不知從何處得知大房子那片要拆,興沖沖地跑去將小區宣傳欄張貼的通知,以及小區樓下扯起的橫幅“決不讓早交房產證的少得一分錢,決不讓晚交房產證的多得一分錢”,拍照發在了家族微信群。

    微信群里頓時炸開了鍋:“@王銘 哪啊?你家嗎?”“是爺爺家呀。”“爺爺的那套大房子啊?”“是啊……”

    我將王銘貼出來的通知放大,看了又看:通知下發的時間是2016年1月14日,而房子是1月8日過戶給陳林的!

    群里小輩們激動地討論著爺爺的房子能賠多少錢時,突然就被大哥的一句“磊娃子@王磊 把房子賣都賣啦”冷了場。

    “真的假的啊?”“幺爸,你咋就把爺爺的房子賣了呢?”“三舅,賣了多少錢啊?”

    “105萬,一家分了20萬,還有4萬存在爺爺賬戶上。”不知為何,我很不舒服。什么叫我咋就把房子賣了?之前父親要賣房時,咋沒一個人提反對意見?

    現在房子賣也賣了,錢分也分了,我落不到半句好,相反還成了罪人嗎?

    “105萬就賣了?按那通知算下來,至少有300多萬補貼,每家能分60萬呢!”

    “哎,額滴個40萬啊!”王銘的話點爆了群里幾個小輩的小心思,大家紛紛附和。

    27歲的王銘從技校畢業后,一直在成都打零工。大哥兩口子也只是普通工人,家庭條件很一般。

    如今,王銘正在談婚論嫁,聽說女方家給他們的彩禮和買房壓力很大,那20萬到賬也沒湊夠婚房首付,大哥愁得都干起了兼職。

    “磊娃子,你坦白講,老漢是不是遭人騙了?不然為啥那套房空那久他不賣,偏偏選在要拆的時候賣?”此刻,大哥發話了。

    我愣了半晌,如實地說了句:“不曉得。”

    “不曉得?你咋會不曉得呢?大家伙讓你幫老漢賣房是相信你,現在損失那么大,你一句‘不曉得’就完啦?你是不是收了人家啥子好處喲?”

    “是啊,這事情回過頭來想,確實有點蹊蹺呢。”二哥幫腔道。

    萬沒想到,大哥二哥會懷疑我的人品,懷疑我跟外人勾結坑家人。來回奔波那么些天,還掏錢給父親做公證,我圖的是個什么啊?

    “王珺(大哥名字),你放屁!”我忍不住罵了一句,憤然退群。一個個陰陽怪氣的,什么玩意兒?

    3

    很快,微信群吵架的事情傳到父親那。父親挨個給大家解釋:沒人騙他,更沒人逼他。至于為啥子剛賣出就要拆,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父親幽幽嘆著氣,說道:“怪我,對不起你們……”那一刻,我格外心酸。大哥還是不肯罷休,約我們兄妹幾個到父親那商量一下。

    我有點冒火:還商量啥啊!房子賣都賣了,過都過戶給別人了,你商量來商量去有什么用?難不成讓人家把房子還給你?還是把補償款分給你啊?

    但為了徹底解決此事,讓父親安心,我還是準時參加了這場家庭會議。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聚會前的輕松寒暄,這次的聚首開門見山,簡單粗暴。

    “大房子就算是老漢突然想賣的,那么我想請問你磊娃子,為啥那房子前兩個月都賣不脫,到要拆時一下就賣了?而且買家都不還價,你就不曉得查下有沒有什么貓膩?你是傻子嗎?還是你跟人串通好,要私吞老漢的補償款哦?”

    眾目睽睽下,大哥將桌子拍得“嘭嘭”響,二哥也一臉質疑地轉過頭來。

    “大哥,咱們從小一塊長大,知根知底,三哥應該不會這么做的。”四妹猶豫著開口。老幺接話道:“我也不咋相信。不過三哥,這事情你也辦得有點糊涂啊……”

    任誰都能被大哥的歪理氣個半死!鬼大爺曉得為啥前兩個月怎么都賣不掉,偏偏快拆的時候突然有人要買。

    不還價?搞得好像沒還價的買家一樣。要不是我堅持一分不少,第一個月就賣球啦,哪等得到后來的買家陳林?

    我不由跳腳起來:“王珺你還是不是個人?當初是哪個勸我給老漢賣房子的?要扯起來,你就沒得一點嫌疑嗎?啷個曉得是不是你故意找個人來買,好轉移大家注意力,又偷偷跟人合伙把房子賣了呢?”

    大哥冷哼道:“算了吧,咱五個就你拿得出那么多錢,你的嫌疑最大……”

    “吵吵吵,吵什么吵?”這時,父親一拐杖敲在桌子上,滿臉不悅,“房子是我要賣的,咋子嘛?哪個有意見?有沒得嘛?有就提,沒得就滾!”

    所有人秒慫,連腔都不敢開。

    父親吃力地從藤椅上站起身,拿拐杖將大家一個個的趕出家門:“滾!都滾!”

    家庭會議,不歡而散。

    4

    回到家,我晚飯都沒胃口吃,越想越窩火。

    正要下樓喘口氣時,買家陳林打來了電話:“王哥,你的房子是不是有啥子債務糾紛啊?怎么有幾個人堵了我家的門,口口聲聲說房子是他們的?”

    堵門?該不會是大哥他們吧?我的心猛地一突:冒冒失失地堵人家的門,人家報警了怎么辦?

    “王哥,你曉不曉得啥子情況嘛?曉得就盡快處理一下,不曉得我就報警咯。”

    我立即阻止道:“先不要報警,那些人我應該認得到。抱歉哈,你稍微等我一會,我這就過去。”掛斷電話,我趕緊開車去接父親。

    途中,父親得知有人堵買家的門,氣得臉色鐵青。到達現場后,他大聲吼道:“王珺,你個狗日的要氣死我是不是嘛?你想讓我死就直說,別招這個惹那個的,要不要我從樓頂跳下去嘛?”

    堵門的正是大哥二哥,三個侄子也在。我扶父親上樓的時候,五個人還在拼命敲“別人家”的門。

    不僅是大哥二哥被罵傻了,我也是一愣。

    從小,父親就教育我們五個不準罵人,身為人民教師的他更是以身作則,幾十年來都沒說過半個臟字。

    今天,他竟然被大哥氣得破了“戒”。“老漢,你是遭人豁(騙)啦!我……”大哥指著我,努力爭辯道。

    “我什么我?就算我是被人騙了,我愿意,要得不?算我求求你,趕緊走吧,要不我給你跪下?咳咳咳……”父親猛然間劇烈地咳嗽起來。

    我趕緊將父親扶住,怨憤地瞪了大哥一眼:“老漢叫你走啊!還嫌不夠丟人嗎?等人家報警抓你,是不是?”

    大哥一臉不甘,糾結了好一會,才大手一揮,帶著眾人罵罵咧咧著離去。

    5

    幾天后的一個清晨,我還沒起床,意外接到了父親保姆的來電。

    除了偶爾忘了給保姆李姐打工資,她一般不會找我。而今天并非發工資的日子,大冬天的也不會有人一大早跑來要工資啊!

    我瞬間有種不好的預感:“李姐,怎么啦?”

    “王叔剛吃早飯時暈倒了,我打了120,你也趕緊過來吧!”“什么?”我臉都沒顧得上洗,扯上衣服抓起錢包,就往父親家趕。

    到小區門口時,父親剛被抬上救護車,李姐跟在后面。

    “醫生,我老漢怎么樣?您可得救救他啊!”父親在擔架上躺著一動不動,那一堆嘀嘀叫的儀器我又不懂,只好扯著醫生的胳膊求助。

    “你要有心理準備,病人情況不容樂觀。”

    “怎么會?”我轉過頭,語氣不善的責問李姐,“李姐,頭兩天老漢還好好的,啷個突然就暈了哎?”

    “我啷個曉得哦。那晚你把王叔送回來,他半夜還在陽臺唉聲嘆氣,一再念叨‘對不起’,說啥子他快把一家人搞散了……這幾天,他都有點吃不下睡不著……”

    “都怪王珺那個哈麻皮!”我在心頭將大哥罵了個狗血淋頭。可哪怕一個字都不想跟他講,我還是不得不通知他和其他兄妹來醫院。

    大哥趕到醫院時,狠狠橫了我一眼,明顯還對賣房的事耿耿于懷。但望著搶救室緊閉的大門,他的眼神一下黯淡下來,焦急地搓著手,連連嘆氣。

    下午,醫院下發病危通知書。

    “王守仁的家屬哈?病人王守仁因為腦梗塞,醫院下發病危通知書,你們看是轉院還是繼續搶救?”

    “搶救搶救,就在這搶救!”大家口徑一致。我弱弱說了句:“華西水平高些哦。”

    大哥駁斥了我,說從省醫院轉到華西雖不遠,可一路上車流人流都很大,萬一堵在路上誰負責?

    他簽了字,一大家子二十幾口人在搶救室外焦灼地等待著,一個個心事重重的樣子。

    夜里剛過零點,一個醫生從搶救室出來,摘下口罩,喘著粗氣向圍過去的我們宣布:“你們是王守仁的家屬啊?病人王守仁經搶救無效,宣布死亡……”

    搶救無效?宣布死亡?宣布死亡!!!

    “不得喲,不得喲……”大哥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要推開醫生,沖進搶救室。

    就在此時,搶救室的大門打開,蒙在白布下的父親被幾個醫生推了出來。

    “搶救無效?搶救不過來你啷個不早說?啷個不叫轉院啊?”二哥激動地撲過去要打醫生,被妹夫跟二嫂及時拉開。

    大哥轉過頭質問我:“為什么不堅持轉院?”聽了此話,我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四妹兩眼一掀,暈死過去;老幺則癱在地上嚎啕大哭。

    本要跟大哥拼命的我,在醫生宣布死亡的那一刻才發現,全身的力氣仿佛一下被抽空,任憑兩行濁淚侵蝕我的老臉……

    盡管父親生前身體已每況愈下,醫生也說他的病偶發因素大,可我仍然執拗地認為,是大哥二哥誣蔑我,活活地氣死了父親。

    大哥二哥則將父親的死歸咎為,我不該賣那房子。理由是,要是我沒賣掉房子,就沒人會吵架,父親就不會生氣,更不會那么快辭世。

    父親的葬禮上,我一滴眼淚都沒流出來。對著黑白相框里的父親,我重重地磕了三個頭,起身時險些沒站住,一旁的大哥下意識地伸手來扶我,被我閃躲開來。

    6

    此后,我與大哥二哥斷了往來,就連與四妹老幺也幾乎不咋走動。2016年9月,父親去世八個多月后,四妹跟老幺來到我的煙酒超市。

    “三哥,老漢的死……大哥二哥也都很傷心,很……”

    我一下子爆發了:“你們要是來勸我原諒那倆貨的,那我很坦白地給你講:沒門,連窗戶都沒得一個!”

    就這樣,二人被我罵出店時,還偷偷抹了抹眼角。我也被搞得沒心情守店,索性關門去外面暴走了一圈。

    2017年國慶,父親去世一年零九個半月。

    我整理相冊時,挑出一堆不要的舊照,換上剛拍的照片。小女筱筱給我端了杯茶,默默地將我挑出來的舊照收好。

    “你咋子?!”我頓時火冒三丈——那些都是跟大哥二哥的合影,我本是要剪個稀巴爛的。

    “要你管!”筱筱不管不顧地將舊照抱了出去。

    我本是要攔她的,奈何那會一點都強勢不起來。頹然一嘆,又輕輕地掀開那破舊的相冊,回憶竟也慢慢地被喚醒……

    一張照片,是母親揍人的藤條。

    小時候我最饞,有一次偷吃了母親給外婆買的月餅,被母親責問時,是大哥為我頂的罪。我永遠記得,他的胳膊都被母親抽出了血痕。

    一張照片,險些被我列入“不要”的行列。

    上面記錄的,剛好是6年前的今天。那天,讀書的小娃、上班的大人都放假,整個大家庭二十多口人齊聚一堂。拍照時,父親懷中抱的是母親的遺照,他一臉安然祥和。大家既高興,也傷感……

    一張“不要”的照片,僅僅從照片褪在相冊上的模糊的痕跡,我便能猜到是哪張。

    父親的小扁擔不挑貨不挑水,只在下大雨時挑我跟二哥去讀書。每次我吃飯吃得少,父親都會講:“不多吃個、多長些肉,被強娃子翹得高可摔得疼喲!”

    照片還很多,只是濕潤的雙眼越來越模糊。沉默許久,我才依依不舍地合上相冊。

    7

    2017年11月初,王銘和王政(二哥的兒子)兩個侄子突然來找我。之前,他們也曾勸我原諒大哥二哥,我給的待遇跟四妹一樣。

    “幺爸,給你個好東西。”二人從懷中各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大信封來。

    “你們當你幺爸缺錢嗎?也太小瞧你幺爸了吧。”還當二人是想“賄賂”我求和的,我氣不打一處來,抄起信封“嘭”的砸在王銘身上,“個人爬!”

    不過當信封落地,被塞的東西撐爛時,我才發現,里面裝的不是錢。

    我狐疑地撿起來,居然是一張張翻新的舊照片,全部是我們三兄弟的合影,不過很多都是我沒有的。

    “說吧,給我這個咋子?”我點上一根煙,裝成風輕云淡,心中卻翻江倒海。

    “大爹(大伯)跟我老漢已經認識到錯誤,曉得幺爸你不會占自家人的便宜。不過那倆人你還不曉得嗎?都是好面子的人啊,知道錯也抹不開面親口跟你道歉,就……”

    “就把你們哥仨以前的合影請人做了幾份,希望幺爸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給他們一次機會。外人不都還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嗎?何況是咱們自家人,還是幾十年的親兄弟呢?幺爸,你說對不?”

    “只怕是你倆的主意吧!”二人擠眉弄眼的小動作沒逃過我的法眼。我給了他們各一個白眼,將信封收起來,扔在腳邊的柜子里。

    “咋會哎?我老漢那么要面子,要不是得到他的指示,我替他認錯不是找死嗎?”

    王銘那小子邊解釋,邊屁顛顛地過來給我按摩,“替我老漢給你按按摩。”“行啦行啦,就你小子會貧!”

    將二人打發走,我難得地沒有因為大哥二哥而感到不愉快。

    8

    12月中旬,我正縮在店里烤火時,接到王銘的來電。他的聲音急切而哽咽:“幺爸,我老漢出車禍進醫院了!你有沒得閑錢……”

    “什么?哪個醫院?要好多錢?”我本能地反應道。

    當初父親去世時,我是真巴不得大哥出門被車撞死。可如今得知他真出了車禍,我的心卻被猛地揪了起來。

    “不知道啊,我,你,哎,要不先過來嘛!”他已經語無倫次。

    問清是哪家醫院,我揣上錢包就出了門。途中,猛然回憶起兩年前,李姐叫我去父親那,不也是這幅場景嗎?我鼻子微微一酸,大哥啊大哥,你可得撐住啊!

    抵達病房,我被病床上渾身裹滿紗布的大哥嚇了一跳。

    他正昏迷著,一張溝壑交錯的滄桑老臉陌生得不像樣。這些年,我好像都沒認真端詳過他。醫生沒在場,說是拿病人的檢查結果去了。一旁的大嫂哭得我心慟。

    “怎么傷那么重?!這兩張卡上大概有七八萬,夠不夠?”我當即掏出銀行卡,見王銘滿臉淚痕地搖頭,便將卡往他懷中一塞,“密碼等會短信發給你,我回家找你幺媽再拿點。等哈你問醫生要好多錢,不夠我想辦法給你湊。”

    “幺爸,你不是要給幺媽開分店嗎?”“開啥子分店喲?人重要嘛店重要?”我扭頭出了病房。

    這邊我還沒走遠,王銘又哭哭啼啼地給我打電話:“幺爸,別拿啦……”我車正開得飛快,被王銘嚇得險些一頭懟到人家車屁股上。

    “醫生剛才來了,說檢查結果顯示,老漢的腦部和內臟器官都還好,主要是些皮外傷,只是被嚇狠了。要不到好多錢,肇事司機也送了三萬塊錢過來……”

    “那你哭個屁啊?瓜娃子!”我將車停在路邊,默默地點上一根煙,我得緩緩……

    9

    2017年12月22日,冬至。我正要早些關門回家喝羊肉湯,大哥二哥拎了幾口袋東西來到我的店上。

    “老板,兩瓶金劍南好多錢?”“六百一!”我公事公辦地報價。大哥遞給我一根煙,我接過放在柜臺上。

    “來兩瓶!”二哥掏出錢包,數了610元錢遞給我,我接過揣進口袋。

    一陣噼里啪啦的操作后,三個酒杯、三雙碗筷,羊肉湯、血旺、粉蒸肉、小炒肉、土豆絲、泡椒鳳爪、辣椒醬,擺得滿柜臺都是。

    “喝點?”大哥斟滿酒,端給我。我沉默好一會,輕輕點點頭,又搖搖頭:“你傷好沒得就喝酒,要不還是喝茶吧?”

    “喝啥子茶喲,就得喝酒!”大哥興沖沖地將酒斟滿,一臉惆悵地長嘆一口氣。

    “老漢的死,這事怨我。我自罰三杯。”他咕咚咕咚地三杯酒下肚,不知是嗆得還是傷心,兩眼泛紅。又接著說:“當初是我沒腦子,滿嘴跑火車,冤枉你害你受委屈,你卻還給我送醫藥費。我敬你一杯,給你賠個不是,也向你道個謝。”

    “我也給你賠個不是。”二哥也向我舉起杯。

    “我那會脾氣也沖,你們別往心里去。”干下最后一杯酒,我的心像窗外霓虹燈閃爍的成都夜空般,亮堂了起來。

    10

    2018年春節,我們一大家子人在二哥家吃年夜飯。

    大哥二哥才曉得王銘王政給我送過照片,還替他們道了歉;我也是那天才得知,大哥二哥找我喝酒,是因為筱筱將我“不要”的照片翻新送給了他們,也順帶替我認了錯。

    不過,當“謊言”被戳破,卻沒有一個人惱羞成怒,反而紛紛抹了抹眼睛:娃娃們尚且知道親情可貴,尚且懂得一家人以和為貴,怎么我們幾個老家伙還那么幼稚?

    既然沒有后悔藥,那就讓一切隨風去。

    作者 | 劉小默 房產中介

    編輯 | 甄友茜(甄有錢想有錢總有一天會有錢)

    突如其來的拆遷,讓剛剛的賣房喜悅瞬間變得不可描述。嘆息、后悔、猜忌、埋怨,令原本相親相愛的兄妹反目,更留下了無法彌補的遺憾。好在,最后的最后,是寬容,是原諒,是將心比心的相互理解,是找回親情的劫后余生。

    生活中,如此因意外而致的考驗不少,你有更難忘的經歷嗎?歡迎發郵件到7577170@qq.com,小編甄友茜靜待屏幕這端,聽你傾情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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