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的山水畫發(fā)展的較快,畫壇呈現(xiàn)出正宗派和野逸派兩大迥然不同的山水風貌。正統(tǒng)一路文人畫家直接承受董其昌的衣缽,并上追元代四家,代表畫家史稱四王即王時敏、王鑒、王翚和王原祁,以及吳歷、惲壽平等。而野逸一家,帶有懷念舊明江山的反抗意識,隱逸山林,醉心翰墨,以筆墨傾吐心中的憤怒。最為典型的代表畫家是八大,另有石濤、石谿、漸江等。此外,還有以龔賢為代表的金陵派,以羅牧為代表的江西派,以及以界畫名世的袁江、袁耀的袁氏畫派。 王鑒(1598一1677),字圓照,號湘碧,自稱染香庵主,江蘇太滄人。明末官廉州太守,故又有王廉州之稱, 入清后隱居不仕。畫中九友之一,與王時敏經(jīng)常切磋畫藝。 他的山水以董、巨為宗,并及元四家,亦重摹古,功力較時敏深厚。作品運筆沉著,施墨濃潤、風格沉雄。兼營青綠山水,色彩濃麗而清潤。為婁東派首領(lǐng)之一。 《國朝畫征錄》說王鑒:精通畫理、摹古尤長,凡四朝名繪,見輒臨摹,務(wù)肖其神而后已。除了揣摩董源、巨然的作品外,王鑒還取法黃公望的坡石、吳鎮(zhèn)的點苔、倪瓚的用墨等。將諸家所長融會貫通,形成用筆沉著、用墨濃潤、皴法爽朗空靈,烘染匠心獨運的古逸雄沉之風。 如上圖的《積雪圖》縱98.3厘米、橫39厘米,絹本設(shè)色,現(xiàn)藏于南京博物館。畫的下段,山間溪水平如鏡,岸的左邊巖石突起嶙峋,幾株枯樹立于其上,高挑而彎曲,與對岸的虬曲松樹遙相呼應(yīng)。溪水之上,一石橋連接于兩岸,橋上一人騎驢,一人挑著扁擔向山中走去。畫面沒有流水聲,沒有樹木繁盛的喧鬧,也沒有行人聊天的絮語,只有驢兒的腳步聲回蕩于山中。將全畫映襯的更為靜謐、空曠、寒涼。畫面中段的山坳有茅屋點點,應(yīng)是行人的歸宿,為荒寒之景增添了一絲暖意。再向上,疊起的峰石銀裝素裹,一片妖嬈,山中林木依稀可辨,在冰天雪地之中別有一番情致。 畫家糅合南、北二宗之法,將北方山水的壯闊與南方山水的秀麗合二為一,使畫面毫無峭硬山石的緊逼之勢,也無江南風光的旖旎之情,而在寂靜荒寒之中呈現(xiàn)出類似范寬《雪景寒林圖》的意境,以及王維畫中那剎那接亙古的禪宗意蘊。勾勒樹木山石的線條勁挺峭拔,畫面下部的樹木還運用了復(fù)筆,在原線條上多次勾勒。清人說:宋人千巖萬壑,無一筆不簡。元人枯竹瘦石,無一筆不繁。元代的筆法看似簡約、實則畫家們不惜使用復(fù)筆,深化作品的內(nèi)韻,王鑒亦是如此。整幅畫通篇用墨不多,以大片留白表示山中的積雪,渲染出清寒冷冽的效果。在以白色為主調(diào)的背景下,幾處設(shè)色顯得尤為醒目。遠處叢樹用極少花青摻入水墨烘染,突出了全圖的淡遠、曠寒之感。山中房屋的紅色窗格以及藍色門簾依稀可辨,屋子上的山崖也略施赭石暈染,還有騎驢之人和后面的隨從以及附近的山石也稍用些赭色。雖圖中的暖色面積很小,但如萬綠叢中一點紅一般,冷暖色調(diào)的對比使人感覺在這冰天雪地的荒寒中尚有一絲暖意。 畫的左上角有王鑒題款:余向在白下見魏上公家藏李營丘《積雪圖》,此擬其法。可見這是一幅仿古之作。但王鑒不是原封不動地臨摹,更不是復(fù)制,而是在借鑒前人的基礎(chǔ)上融入了個人的創(chuàng)意,在追求筆墨意趣的同時,更注重對畫面整體感覺的把握,筆法遒勁超逸,墨澤清潤多韻,甚至達到了一種光輝越古的境地。 《積雪圖》是能夠代表王鑒個人畫風的一幅杰作。(潘瑋萱寫於上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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