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黃良順 黃山獅子峰(有鼻子有眼的“獅子頭”) 《登丹霞峰》這些天來,黃山變得愈發寧靜,時間靜默得像一位瞌睡中的老人。 我也過著這樣通俗易懂的日子,像這片刪繁就簡的雪后森林一樣,就剩兩條黑白交錯的波浪線,除了偶爾看看異常活躍的微信群外,再也沒有多少電話,沒有多少來人,沒有繁雜的事務,身邊的一切都在慢慢地停滯下來,唯有每天的行走一直持續著。 今天和W兄相約去丹霞峰,然后走“西路”經飛來石、光明頂一個環線,一萬來步,一兩小時,順便看看獅子峰全貌。據說只有站在丹霞峰上,才能看清這頭“雄獅”的尊容。 丹霞峰位于西海景區,石床峰西北,石鼓峰至西海門途中,為三十六大峰之一,海拔1708米,因峰壁赭色,霞光落照時,其色彩斑斕絢麗,故名。雖我每天出門北望,丹霞盡收眼底,夜晚的路燈也勾勒出其登山道的全部路徑,但我還從未全程爬過。去年十二月陪人從太平索道上山,因近日暮,故就近登丹霞觀日落。返回時本想從南坡下山,走個捷徑,卻沒找到路,只能原路返回。 黃山雪中步道 丹霞峰南入口在西海至排云亭途中,有幾次我早鍛煉路過時也想上去看看,只是覺得站在我這三尺斗室的窗前都能看見的地方,也不再是風景,何況其后還有巍峨綿延的九龍峰。 再說,明萬歷四十四年(1616年)二月初九(陰歷),也就現在這時節,一個叫徐霞客的“驢友”因風大霧厚迷了路,見路邊一庵,也就進去住了一晚,第二天才知道就在丹霞峰附近。當然,那時的“庵”是指那些修行者蓋的小茅屋,并非我們現在所理解“尼姑庵”,不然老徐同志也斷然不會破了佛家的清規戒律的。這座庵到底叫什么庵,老徐沒講,我也沒查到歷史記載,離丹霞峰應不遠,不然庵里的慈明師傅也不會夸這里的山峰巖洞可以和石筍矼媲美,還有“禿顱朝天”、“達摩面壁”等景點。老徐和庵里一個小和尚一起,興致勃勃地爬山跨澗,來到山谷中,見到左丹霞,右獅子,北翠微,南煉丹(光明頂),景色都是一般般,丹霞望獅子,大哥二哥,與始信峰、石筍矼的峻美差得遠了。當然老徐同志也是知書達理的,雖然覺得被這和尚忽悠了,但畢竟人家供他吃住,也不好說什么,寫了句“大抵可與獅峰競駕,未得比肩石筍也”,也就打道回府了。 徐霞客畫像 徐霞客這次登黃山天氣不好,不是大雪封山,就是濃霧彌漫,估計沒看到什么美景。時間再倒退八百多年,一位比老徐名氣更大的“仙人”來到黃山,對丹霞峰又是另一種感覺。唐玄宗天寶十三(754年)暮春,李白被他的酒友魏萬請到桃花潭,喝夠“桃花香”酒之后,再到太平碧山村的胡暉家里逗了幾天鳥,兩只叫“白鷴”的鳥,然后背著酒壺,跟著他的老友溫先生到了白鵝嶺。他日游夜飲,樂不思蜀,臨走時寫了一首二十二句的長詩贈別。在李白的詩作中,這樣的長詩是少有的,但在黃山,他想把受到的盛情、看到的美景、聽到的典故全都寫進這一百一十個字里,攤到七十二峰的也就“黃山四千仞,三十二蓮峰。丹崖夾石柱,菡萏金芙蓉”四句(那時還沒七十二峰說法)。他搜盡奇峰,無非是丹崖對峙夾石柱,盛開的像蓮花,含苞的如金芙蓉。當然這“丹霞”并非特指丹霞峰,但“丹霞”二字在李白筆下,是足以代表黃山所有奇峰怪石的。 李白畫像 現在不管怎么說,丹霞峰是西海景區的最佳觀景點,住西海、排云樓的游客均從這里登頂觀看朝霞暮日,我怎么樣也得去“打個卡”吧。 從南面登頂要跨兩個山峰,但峰不高,其間有幾十米落差。到達第一層峰頂,正好回望貢陽山、光明頂以及西海諸峰。視野所及,峽谷空靈,群峰岫列,氣勢磅礴,沒想到我每天站在腳上的這座貢陽山是如此的雄渾巍峨,可見高處俯瞰與低處仰視是不同的意境。 生活也是這樣的,居高臨下者又何曾想過當年仰望的日子。人最容易忘卻的就是當年出發時的心境和愿景,最容易失去的也是那顆簡單的初心,現在即使好不容易重新找回,卻發現已是另一個你了。 站在獅子峰腰瞭望貢陽山、光明頂 此處離丹霞主峰還有一段距離,我們沿著北行的步道在松樹林里繼續前行。路面的積雪還有一兩公分厚,白絨絨的,沒有一點破壞的痕跡,踩上去好像走在海邊的沙灘上,沙軟中帶點韌勁,靜寂中伴著沙響。走著走著,還有一種腳底與雪地摩擦的快感,像電流一樣傳導至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從第一層山峰到丹霞主峰的路似乎有點長,個別臺階還有點滑,W兄覺得危險,建議原路返回。我倒是不舍,率先向前探路。好在前面不遠處經過一座單拱石橋,就接上了北面登頂的步道。我上次走到這里,看見前面這段小坡,也就沒敢再往前走了。這幾十年來,我走的很多路也是這樣,往往一峰障目就不敢前行,也就失去了無數次柳暗花明的捷徑。 雪中黃山 丹霞峰雖在西海景區,但觀景方向主要還是北海諸峰,遠處的始信峰、觀音飄海,近處的獅子峰。自然景觀三分看,七分想。站在丹霞極頂東看北海諸峰,一頭“雄獅”匍匐于貢陽山前,頭西尾東,“獅頭”側臉西南,正對石鼓峰,俯瞰西海谷地。“獅尾”落于散花塢,后依始信峰,“夢筆生花”或許就是一條“獅尾巴”。自太平上來的古磴道“十八道彎”橫跨“獅腰”,連接獅子林(酒店),仿佛一條“腰帶”拴住這頭“雄獅”,才有了獅林這處靈動的圣地,也使這百獸之王有了一“臉”的佛性:“耳朵”耷拉溫順,“眼睛”突兀微閉,“鼻子”厚實圓潤,“嘴巴”齒露交錯,好像剛從眼前的鐵線潭里啜飲了一口甘泉,鼻子、嘴巴上仿佛還滴著水珠。 這頭憨態可掬的“獅子”正對一巧石,狀如僧人,身披袈裟,面壁參禪,這就是所謂的“達摩面壁”。我沒找到“禿顱朝天”,該不是那塊“獅鼻子”吧?“鼻梁”確實圓不溜秋的,不是和尚的腦門,難道這獅子是“酒糟鼻”?(2020年2月4日記) 黃山云霧 |
|